“明月为谁好”那特殊的香味,神仙姐姐一近身我便从她所使用的十八中薰香的混合体中嗅了出来。以神仙姐姐的身份、能力,所购得的“明月为谁好”自然是真品,所以我必须推她一把。
推她一把,把圣药变成毒。
这需要时间。
所幸我多年浸淫厨艺练就的敏锐嗅觉帮了我的忙:我不仅能于瞬间判断出她共使用了哪几种香源,同时还能推断出她对气味的好恶取向,从而在调料时尽可能地使用她所喜好的之气味以麻痹她的嗅觉,使她不知觉中吸入我为她特别准备的那一味料——说白了,就是油。
用过量的油脂来抹脸,换谁都必长一脸疙瘩。
而“明月为谁好”中,蕴有帮助皮肤吸收养分之物,如果遇上具有特强挥发效力的油,那是干柴烈火刚好绝配。
藉着点灯为名,我在油灯中注入了奶酪——那是一种象年糕一般结成块的油,携带起来方便,特浓,可惜从小鬼那儿出来后吃啊吃的吃得只剩这一丁点儿,我真怕它对付神仙姐姐那种超超超级高手没效用。本想细水长流神不知鬼不觉让神仙姐姐脸上皮肤吃油吃得透透后再和她讲条件,无奈相思、由冰都支撑不下去,只好孤注一掷把剩下的所有奶酪都扔油灯里,才爆出那个大灯花。照我估计,吸入那点儿油对神仙姐姐水嫩嫩的脸蛋儿应该影响不大,现在最多脸上有点儿痒,长出了这么三四五六颗小疙瘩而已——只能说幸好,幸好她是一位看重自己的脸胜于一切的绝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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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事情没什么奇的,戏文上见多了:神仙姐姐和我耍无赖,我就比她更无赖。她声色俱厉用由冰性命来威胁我,我则告诉她,反正再多死这么百把两百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如果她以为死上十个人脸上疙瘩便能消掉一个的话她尽管放手杀。
我确实觉得我有欠由冰,但并不等于说由冰死了我必须跟着寻死觅活陪葬去,我要留着这条命,留着这条命报仇。
这把赌局,我押下了由冰的命,神仙姐姐押上了她的脸——输的绝对是神仙姐姐,我吃准了她必不敢拿自己的面子来开玩笑。
——天下美人都这样。
最后我们约法三章:我必须负责在十天内解决“我愿如星君如月”所带来的一切后续麻烦,同时以半年为限将“明月为谁好”的配方提供给神仙姐姐,以此为代价,换取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平安及神仙姐姐不再插手相思赈灾一事的承诺。
至于孔方门损失的那五十万两,我大包大揽,保证弄上三个美容秘方给神仙姐姐作为补偿。
——有空去呆头鹅书房里撬撬,随便捡两张废纸都能换钱。
神仙姐姐精打细算的,她懂得我这一提案背后所隐含的有形、无形价值,只是她不怎么信任我的能耐,于是准备逼我吞下了一颗据说半年内得不到解药便会四肢浮肿、七窍流血、全身发黑、死状可怖的丸子。
吃就吃呗,相思在我身上到底下过多少药我都数不清了,不在乎多这一颗两颗的。
我一边接那药,一边不满地扫相思一眼:你家全这毛病!
相思假装没看见,眼睛转到一边去。
我正待把药接到手中时,忽听到一声呻吟:“……大……用……”
“由冰?”赶紧撇下药三蹦两跳跑到由冰跟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由冰你怎么样?由冰你痛不痛?”
“他怎么可能不受‘草堂’的影响?”神仙姐姐一时也有几分诧异,相思在旁淡淡地道:“你刚才不给他吃了颗‘长生’?”
神仙姐姐点头,忽眼色阴冷起来:“那他听到了多少?”
一时我也紧张起来——神仙姐姐特意用“草堂”使这么多人处于昏睡状态可不是没事试试“草堂”药性当耍子的,何况还涉及到神仙姐姐脸上那几颗她目前生命中说不出的痛,一个不好就足以构成由冰被杀人灭口的理由,我慌得直摇由冰:“由冰你到底听到多少?用你的名誉起誓,你听到了多……”
我说不出话了,因为由冰定定凝视着我。
那种目光我见过,当师伯凝视师父的时候,当呆头鹅凝视大师兄的时候,当山大王凝视官老爷的时候,当相思偶尔凝视我的时候……
任谁看了都不愿意去怀疑的一双眼睛,清澈、坚定、美丽,叫人觉出自己身上的丑和脏。
……你为什么要用这双眼睛来看我?
一时间,我恍惚了。
恍惚中听到神仙姐姐笑咪咪地道:“多多,这就是你买回来的人心吗?这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卖给了你的人心吗?”
胸口大大一跳,“格登!”——我情不自禁扭头去看相思,衣襟却被由冰攥得老紧,连带脖子梗着动不了,只好又低头看由冰。由冰十指关节攥得发白,嘴唇蠕动不已,可我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我趴下去,将耳朵凑近由冰的唇。
“……明明……都已经……叫你……爱惜自己了……”
拜托,现在不爱惜自己的是谁呀,傻由冰!
“不想做……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呀!”
???????——奶奶的,既然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就不要勉强自己去说呀,笨蛋由冰!
我来不及抱怨,嘴唇被一个冰凉而柔软的物事轻轻触了触,我一楞,还没从那冰凉的触感中回过神来,衣襟已被由冰双手攥住、提起,再将我往门口方向用力一甩:“大用,快逃!”
——奶、奶奶的,身子在半空中腾云驾雾,我真的好想哭!那个笨蛋由冰到底听到了什么?神仙姐姐是什么人?哪怕由冰、第二由冰、由冰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师祖徒孙什么的全都加上也不见得能奈神仙姐姐何,现在凭重伤之后的他就这一掷之力,我能逃到哪儿去?这不给我添乱吗?由冰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都想方设法给神仙姐姐下火了,你却还变着法儿给我加油、添堵……而且抛的方位又不对,你把我抛哪儿了,抛大门柱了你——“砰!”
……我的额头啊,我的鼻子啊,我哭!
颤篷篷扶着门站起来,艰难地回头看去,神仙姐姐她——“不!”
……一天当中,最痛的……可能就这次了……
……这辈子……我再也不做帮人挡剑的事儿了,再也……不做了……
那是一种穿心而过的剧痛,偏偏剧痛中还能让我清晰地感觉到全身血液迅速下降的感觉,从头部开始、到唇、到脖子忽然变得极冷,视力也一下模糊起来……是谁抱住了我?……相……思吗?
“相思,好痛……”我无意识地呢喃而出,胸口一阵阵恶心,一张口大口大口带腥味、热乎乎的液体呛涌而出,感觉上,它们把热量都带了走……哎唷,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痛啊,相……思……”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他挡?!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爱他吗?!”
说什么呐,怪相思……帮他挡,帮他挡是因为,因为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没有人会救他了呀……可我,还有你会救我嘛……
我一直都相信着,相思会来救我……
不管什么处境下,都有相思会救我……
……从来没有想过死,因为,因为,有相思嘛……相思,相思啊……对了……
“相思……你,你是我的相思……”
“对,我是你的相思,是你的……”
对啊,相思……就是相思,才不是什么……多多……跟我抢,就算是……神仙姐姐,也……不行……
“相思,相思,别、别听你妈的,我、我很美的……”
“我知道,所以,我喜欢。”
是……么?呵呵……哎唷,一笑就好痛……我摸索着,捧住相思的脸,用力将唇印了上去:“我也……喜……欢……”
“吴——大——用!”
完^^
入门江湖番外 之 柴米油盐酱与茶+养鸡记
1
在下免贵、鄙姓水、贱名无尘、小字冰轮,男,年方弱冠、父母双亡、师父一位、兄弟七人,现暂居无心谷,算得上家教良好、身世清白、知书达理、多才多艺,惜至今尚未婚配,意中人倒有几位……
“笃笃——”子夜叩窗知是谁?
“笃笃——”敲得挺急,我叹口气,停下手中拨拉的算盘珠子,起身。
——不是门窗关得不严,恰恰相反,锁得实得紧。只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些个选好日子夜半更三拜访的鸡鸣狗盗之流往往已替人家家的门窗决定下命运,万一门应迟了触着哪位大爷的霉头一个不合喊打喊杀起来,平白让无辜之物遭无妄之灾。
反正,铁将军从来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窗刚拉一条缝,立被道大力蛮横推开,一条飘忽的白影“哧溜”钻进来,身形飘渺、翩若惊鸿,倒也不负他那个“无痕”的名儿。
可惜这家伙说的话强硬得不象名儿那般风雅韵致:“无尘,今晚我住你这儿!”
倒轻巧,我睡哪儿?可……他认准的事儿,识趣的,最好别打改他主意的望。
眼见他甩鞋上床扯被蒙头大睡,鹊巢无端鸠占去,我慢吞吞收拾起桌上帐薄卷做一团:“大师兄你别闹得太出……我看云公子纯属无心,冤枉得紧……”
“我的事要你管!”头蒙在被里发出的音,低低哑哑,含混不清。
——笑话,如果不是惦着你迁怒起来杯子椅子被子有可能遭池鱼之殃,你俩之间那些床头吵床尾合和狗皮倒灶的事儿,请我过眼我还懒!
不过,来得正好:“大师兄,今年支的帐,你那房占缺最多……”
被中支支吾吾“哼”几声,没了动静。
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连师父也不入眼的大师兄的死|穴。那家伙说白了,又懒又贪,连本钱都吝啬。大家搭伙做生意,他挖消息我出人出财出力,最后还得五五分帐——这事搁谁身上,谁能咽下这口气?
念在同门一场的份儿,罢,罢,遂了他的愿罢!
——天底下也只有我这样的师弟,方忍得下如此恶劣的师兄。
话又说回来,亲兄弟明算帐,该他扛的事儿,我没理由独揽自个儿身上:“……你房里东西怎消遣随你,我屋里……闹起来最多只能砸个茶盅、撕个枕头什么的,超这限儿的话,扣你月钱补缺。”
交待完毕,我熄了灯,出去。
——灯油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能省当省。
关好门回过身,便见一位站我屋檐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月下那张不进不退、不尴不尬的脸,勉勉强强称得上清秀——那种过目即忘、除了歪瓜劣枣十人有九可以任意袭用的“清秀”。
只限于那种程度的清秀而已。
然而,是大师兄今生选定的人。
明明焦急与愧疚跃然于脸上,却踌躇着,扯不下脸上那张皮来打听。
我叹气。这位,虽被小师弟毫不客气地封为“呆头鹅”,依旧不失为难得的好青年,摊上我那位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大师兄,真真可惜。
扶危济弱、救民于水火,此乃大侠之本色。于是我和蔼地朝他打招呼:“云兄,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呃……呃……”
“今晚月色倒也不错……”
“嗯,嗯。”
“我们大师兄常说,风、花、雪、月乃无心谷四时盛景,云兄来得可巧,昨个儿冬至刚过,赏月正应景儿——云兄可是拿捏准时间子夜不寐特意前来踏雪玩月?兄台不愧雅人也!”
“我我——”
“那……云兄请慢慢清赏,无尘不叨扰……”
“那个、那个……”檐下影重,兼之他又背着月光,辨识不清脸红脸热,只听得嗫嚅半天,我淡淡一笑:“云兄有事,但说无妨。”
“我……那个……他,他……好么?”
我眨眨眼:“谁?”
“就是,就是……”停顿半晌,似乎鼓足了全部勇气,可声音依旧细若蚊蚋,“无……无……无痕……”
“哦,云兄是问大师兄啊?”我恍然大悟,眼前的青年拼命点头。我轻轻叹口气:“不好。”
青年高大的身躯立刻微微颤抖起来,颤抖越来越烈,活象冬天里被人无情抛落雪河的不满月的小狗,瑟瑟缩缩,一双汪汪的眼睛竟是无比的惹人爱怜。
“嗖嗖……”房内传来轻响,呵呵,大师兄终忍不住,被他亲密爱人和他亲亲师弟的体己话成功钓出来了吧?我乘机搀住呆头鹅提高嗓门:“啊,云兄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快快,快坐下快坐下!——”
尽管如此,从我大声嚷嚷开始直到我扶着青年在院正中石几上坐下后结束,房门依旧没有短时间内敞开的迹象。
——却怪不入流地缩门后偷窥,我低咒。
看来今晚挣回铺位努力的结果无限接近于无。
既然如此,莫怪我适当取回合理夜渡资以充补偿。
以我水无尘过人的亲和力,连套武林盟主私生女的下落都没用上半天,从那老实青年口中诱出他和大师兄闹别扭的真正原因,当然小菜一碟。
前后不过一刻,青年便把一个月中发生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大大小小、去去来来竹筒倒豆子般过了一遍。
冗长又拖沓的一个月,听得我不耐烦地打个小小呵欠——不过有机会打听比我早三天回谷的大师兄和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总是件好事,省得在无知无觉状态中沦为恶蛟与饿虎相争的牺牲品岂不太以悲哀?
“这么说,这三天里你听了我师父的话,一直忙着四处采药赶制……呃,那个什么‘养眼除臭爽’——”
“是‘养颜除皱霜’。”他严谨地纠正。
“呃,好吧,简而言之,云兄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努力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希望藉此得到我们师父的认同与祝福以便放心把大师兄交给你此后白头偕老情比金坚枝缠连理棒打鸳鸯永不分?”
“其实也没有啦……”青年羞涩地低下头,“前几天颜公子……”
我登时一阵脸热:当着外人面师父总勒令我们称他为“颜兄”,生疏点儿便教对方称呼他“颜公子”——这陋习怎就不改改?
——私底下只我们师兄弟几人时敢不尊他老人家声“师父”试看看?从初一至十五、月中到月底大夥儿甭想耳根子清净。
“……颜公子和无痕……和无痕大吵一架,无痕说……说他要离谷出走,断绝师徒关系,有生之日永不相见……所以,我想——”
“和我大师兄私奔?”真的?好消息,真个振奋人心!我打点精神立马计算,嗯,从无心谷出发到塞外约三千二百余里,大师兄家当甚丰,将他流云居内所有垃圾打包托运开支不小,租独轮车比较划算,约摸七百吊一辆车可把价格杀下,可惜容易倾倒,到时还得再加费用,单单理赔就很麻烦,还是包车划算。大批量包车不定能打个折上折,不过人工并没计在内……
话又说回来,以大师兄那种横三竖四、鸡蛋里挑骨头的脾性……我咬咬牙,租长檐车吧,最高规格那种。为了把瘟神顺顺当当地送走,多花些本金还是值得的……
“水兄怎如此说法?这种伤天害理、断人后路的事儿怎么能做!”
哦,不是私奔啊……可惜了,一个大好的存货出清的机会……
只见敦厚青年一脸惶恐连连摇手:“我从小父母双亡,一直羡慕他人得享天伦之乐……无痕有你们这样的同门师兄弟是他的福气,假如为了我让无痕遭到众叛亲离、生离死别的人生大痛,叫我情何以堪!……我私下去找颜公子谈了次,请求颜公子千万莫因……”他又犹豫一下,方道,“……莫因……无痕选择了我,而迁怒于无痕……”
“……”我无言。本以为我家大用已够宝,想不到世间可宝之人还真多。师父会因为大师兄好南风而将他逐出师门?哈!“所以,师父乘机要挟云兄想法儿弄出那个什么除臭爽……”
“是除皱霜。”青年是认真的青年,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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