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直希望恪少提点我。”
“你比普通的公司更需要找个法律顾问,”张恪见盛青倒是听得进去,又转过头对邵至刚说,“老邵公司也要这样,你的心思我知道,今天清晨沙田街市的那场火,你们有什么感觉?”
第160章 人心是要拢络的
倒没想到小叔张知非将应酬推掉赶了过来,张恪刚提起沙田街市的火灾,他就推门走了进来:“狗日的,沙田那里刚失火,周富明就要求有关部门要尽快稳妥的善后,要体现政府对市民的关怀,他们倒是一步紧跟着一步的,一点不放松啊!”
张知非语气里多少有些气急败坏,张恪往旁边让了让,让小叔坐自己的身边,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只是看不惯他们趁火打劫的嘴脸,”张知非拿起眼前的啤酒杯,也不管是谁的,一饮而尽,“本来就没多大的指望,眼下可好,周富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指令那块地从权处置了,只怕这两三天就会决定那块地的买主。”
那块地,市里要拿出来开发,当然不可能再让失火家庭原地重建,周富明要求有关部门尽快稳妥的善后处置,最现实的方法就是尽快拆迁。
对于这样的局面,谁都无可奈何,邵至刚苦笑着说:“难得周书记这次站出来为老百姓说话,只怕会所向披靡啊……”
张知非歇了一口气,说道:“这次只能如此了,赵锦荣总不能将沙田西片都吃下去,那里动起来也快,”转过头问张恪,“小恪,你在锦湖能说得上话,锦湖就不心动?”
张恪从容淡定的喝着杯中的啤酒,小叔跟邵至刚对沙田那里的地段感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叔也有跟邵至刚合作的意思,但仅凭他们两人的实力,要跟锦城集团争地。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小叔跟邵至刚热切着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张恪从安静地冷眼旁观,很少发表意见,也不阻止他们。
能将锦城集团拖入泥坑,张恪可没有一点内疚的念头。
这时看着锦城集团迫不及待的要跳进坑里去,偏偏小叔他们还愤愤不平,张恪有着俯抑大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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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湖也有动心啊,前些时间还请邵哥在丹井巷物色了两处宅子……”
张知非嗤鼻一笑,回头看着张恪年轻却显得成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这是你心里想的?”锦湖、宏远绑成一起。让邵至刚去操作,未必不能从锦城集团手里把这块肥肉夺下来。
张恪挖的坑。哪有自己闭着眼睛往里跳的道理?
这些事,除了许鸿伯。张恪谁也没有告诉,不要说邵至刚了,小叔那里也要瞒着,心想以宏远公司的实力,也搞不出什么大地动作,就一直保持着沉默,难怪小叔多少有些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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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眼睛看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细小地气泡从杯底不间断的浮上来。说道:“要说我一点都不知道消息,那是骗你们。不管谁最终将那块地拿下来,都会鼓动市里对沙田前街进行改造。说实话,锦湖以为目前还不适合大规模圈地。就算到了合适地时机,锦湖也不会通过行政手段拿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锦湖可担不了这个风险。”张恪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在小叔他们眼睛有些不屑一顾,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继续说道,“托邵哥在丹井巷买的两栋宅子,都临着沙田前街,等沙田前街一改造,锦湖会试着将那栋宅子改建一下,没指望发财,就打算给公司里人住。”
张知非笑了笑,敲了敲张恪的头,他只当张恪不肯说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张知行的意思,等到傅俊那几个洗掉晦气的人过来,才到吴天宝的饭店里吃饭去。
饭桌上,张恪提到让傅俊到他公司去地事情,只要盛青放人,傅俊自然更希望找家正规地公司工作,他与他岳父母关系一直很僵,就是他没有一份好好的工作,而他们地女儿又为他牺牲了这么多。
用傅俊,张恪考虑他是性情中人,值得信任;张恪相信国内的治安环境会越来越好,但是也无法否认少数地方的竞争环境十分恶劣,锦城集团就是一家喜欢走偏门地公司。万一今天早晨的事情再次发生,谢剑南又不是一个人,难道自己真能忍得下这口恶气?张恪可不希望自己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张恪听金国海说在唐学谦给市局直接施加压力的情况,傅俊还没有将自己供出来,就觉得他值得一用。在座的人当中,除了小叔、邵至刚之外,盛青、吴天宝,对张恪真正的背景只有模糊的概念,傅俊更不可能认识到张恪能这么顺利的替他们开脱。
张恪同时也希望通过傅俊,与盛青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十几年后那些被边缘化的势力,但在国内整个九十年代却充当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张恪不会自诩清高,他只是不想引火烧身而已,如何利用并控制这些边缘势力,不容张恪不重视。
酒席上,张恪问傅俊:“你会不会开车?”
“在部队里学过,在苦窑里关了六年,之后还没有时间重新学,没有驾照,青哥有事常让我开车……”
九五年,想要拿驾照很方便,不靠关系学车,却要比十几年复杂许多,连汽车修理都要学,当然部队里更加繁琐。
张恪笑了笑说:“那先把你的工作关系在锦湖定下来,然后直接去考个证。听说你家里的居住条件不是很好,这会影响你对工作的专注,你明天到锦湖把今年的工资先领出来,把家里事情先安顿一下……”
吴天宝笑着问:“恪少给傻俊开多高的工资?”
邵至刚笑着说:“傻俊以后到公司工作,大家要习惯唤他的大名。”
“邵哥这话我爱听,”张恪笑了笑,“员工的薪资一向是锦湖的机密,这里不跟大家炫耀了……”
张恪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吴天宝要免单,张恪笑着说:“你要免单,不就显得我的诚意淡了吗?”低头在账单上签字,跟吴天宝说,“吴经理,傅俊以后在这里也可以签单。”
邵至刚微微一笑,张恪要是看中一人,拢络人的手段可谓用之以极啊,侧头瞥了傅俊一眼,还能保持淡定,确定有不错的定力,只可惜盛青他损失了得力的助手,心想傅俊的性子有些直,其实跟着盛青也不合适,
人心感受的温寒,往往体现在细节上,既然决定用傅俊,要将他视之为心腹,就要把他的心思从盛青那里拉过来。吃过晚饭,张恪谢绝盛青到他场子里消谴的邀请,让小叔张知非先送傅俊回家。
傅俊家里住沙田西片的钟楼角,这便是在清末也属于海州城的棚户区,巷子窄得连轿车都开不进去。傅俊很坦然请张恪、张知非进去坐坐。
傅俊一家兄妹四人都结了婚,妹妹嫌家里穷,从海州大学毕业之后却去了南方打工,两三年都没有回过家。院子本来就小,傅俊与他女人结婚时,就在院子搭了间房。
院子里黑灯瞎火,傅俊喊他女人出来开门,张恪也没看她到底脸上给划花的样子,倒是体态绰约,说话声温惋悦耳,进屋头差点撞门楣上,看见顶多有六平方的小屋里,靠里墙架着一张木板床,两个瓷娃娃一样小女孩子正坐在床上,睁张深邃的黑色眼眸好奇的注视着张恪。
张恪第一印象就是芷彤以后再来海州就有玩伴了,难怪邵至刚都要夸傅俊家两丫头种好。
屋子站着三个成年人就转不开身,傅俊请张恪、张知非坐床板上,他女人去倒水还没有进来,他拉了一凳子坐下来:“我爸妈睡堂屋……”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探头往里看了看,见有生人在,人就闪开了,傅俊笑着说,“我大哥的孩子……”
张恪心想傅俊家的情况,这么大的孩子也只能跟父母睡一个房间,生活自然十分窘迫,抬头看了看屋顶,这间房只怕也是临时请些朋友搭建的。
傅俊笑着说:“青哥也不亏我,我爸那慢性病吃钱。”
张恪笑了笑,说道:“嫂子真不容易……”
傅俊女人一手拿着一摞碗,一手提着水壶进来,左脸颊有两道长及鼻翼的疤痕,不是那么刺眼,气质淡雅,还属于那种耐看的女人,可见脸没有破相也是丽人一个。
“我爱人李明瑜,”傅俊这才有空介绍,张恪记得盛青说傅俊他爱人娘家是书香门第,这才觉得傅俊他爱人脸熟,脱口问道:“你大哥是李明学?”
第161章 惜容与惜羽
张恪没想到傅俊的爱人会是李明学的妹妹。
海州控股的起点比锦湖要高得多,市棉纺织系统有六家企业位于城区范围之内,在市政府的全力支持下,海州控股接手其中四家,都是效益不佳、勉强维持经营的企业,其中包括张恪当时与唐学谦讨论的海棉四厂。
海州控股全盘接手海棉四厂的债务与资产,将海棉四厂的生产体系解散,由其他三家棉纺织厂消化,而在清理出来的海棉四厂旧厂筹建海州市第一家大型小商品批发市场。
虽然大体还是张恪所提的思路,但是李明学的建议更为大胆,同时拿海棉四厂的那块地贷出一千万,并在开发区圈地筹建海州市棉纺织工业园区,计划将城区以内的国有棉纺织企业都迁进园区去。
除了四家棉纺织厂以外,海州控股还接手经营其他近十家企业。
与锦湖做法略有不同的是,李明学筹措流动资金也动起内部集资的念头,但是收取保证金的范围只限于各家企业的管理人员,“既然是管理人员就要对厂子经营的成败负起责任来”,这是李明学深得张恪赞同的话,当然这样做还有一种好处就是避开当前国有企业分配制度转变的争议,可以借“保证金”股息的名义,给管理人员以较丰厚的物质激励,“管理与技术必须作为分配的要素之一”。
海州控股激进的做法在市里引起相当大的反弹,但是都相当默契的将矛头指向海州控股具体负责运作地副总经理李明学,直到徐学平主持东海省政府工作之后公开表示省内国有企业体制改革应该摸索更多的经验,而海州控股的尝试又不涉及当前最敏感的产权所有制问题。这些声音才渐渐小下去。
海州控股的气魄比锦湖要大得多,摊子铺得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出成绩的。
张恪没有想到傅俊的爱人会是李明学的妹妹,听傅俊介绍他爱人的名字,又见她跟李明学在脸形上有些相肖,张恪想也没多想,脱口就问:“你大哥是李明学?”
傅俊的爱人李明瑜讶异地说:“你认识我堂兄?”
原来是堂兄妹,张恪笑了笑,说道:“其实,海州控股的总经理跟我更熟。李明学就见过几回。”转过身捏了捏傅俊两丫头地小脸蛋,“两丫头叫什么名字?”
“我是姐姐。叫傅惜羽,”给张恪左手掐着脸蛋的小女孩睁开漂亮地黑色眼眸定睛看着张恪。奶声奶气的,“我妹妹叫傅惜容。”
另一个女孩子却噘起嘴来,不高兴的说:“说好今天我做姐姐的。”
张恪谔然的回过头来看傅俊,傅俊尴尬的笑了笑,倾过身子凑到两女儿面前看了看,才指着噘着嘴不高兴的女孩子说:“这个是姐姐惜羽,两丫头轮换着做姐姐。家里就她们妈妈能一眼认出来……”
惜容小丫头咯咯笑了起来。黑白分明地眼乌子在电灯光里晶晶发亮,对惜羽说:“今天让你做姐好了。”
张恪笑着说:“两小丫头倒是人见人受……”感觉后面有动静。回过头却看见两丫头正换位置,她们见给张恪回过头来,狡黯地笑了笑。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了。张恪捏着性格更活泼一些地妹妹惜容的脸蛋说,“你是惜容,你笑的时候眼睛角会向上翘,你姐姐就不会。”
惜容小丫头盯着张恪地问:“真的吗,真的吗?”爬过去拿床头书桌上的镜子。
张恪转身对傅俊说:“锦湖总经理有个女儿,跟你两丫头差不多大,这下子她来海州,不愁找不到朋友了……”话说到一半,却给惜容小丫头拽着头发问,“我现在笑的时候眼角还翘不翘?”
张恪头皮发麻,不晓得让芷彤跟这两个骗人取乐的鬼精灵在一起是不是一个好注意。
傅俊爱人李明瑜笑着说:“我平时就拿两丫头笑起来的眼角区别她们,让你说破了,又要混乱一段时间了。”
傅俊家里寒酸,但是惜容、惜羽两丫头收拾得整齐娇嫩,多半是他爱人李明瑜的功劳。
张恪原先到傅俊家里小坐一会儿,就跟小叔离开,还有话要跟小叔说;没想到傅俊家两丫头如此惹人喜爱,在傅俊家那间斗室里坐了很久,也聊了很久。
傅俊与李明瑜是高中时期的恋人,傅俊因为家境贫穷,高中毕业就入伍参军,李明瑜的父亲是李明学的叔叔,是海州大学另一所组成院校海州医学院的副教授,真可以说是海州市的书香门第,李明瑜受人欺负,李明瑜父亲顾及女儿的声誉与前程没有声张此事,那是傅俊入伍当特种兵的第三年,他请假回家将那个混蛋一刀捅废。傅俊因此入狱六年,李明瑜也因为风言风语无法继续学业从省审计学院缀学回家。李父认为忍辱负重或许就能让事情慢慢淡去,以为傅俊毁了他女儿一生,却没有料到女儿甘心等傅俊出狱,直至不惜毁容,这两代人之间的间隙仿佛永没有弥合的可能。
傅俊、李明瑜夫妇给两丫头取名惜羽、惜容倒是意有所指,李明瑜一直在市中药厂工作,她与傅俊的收入还算过得去,只是傅俊家底太薄,加上傅俊父亲长年哮喘,父母又没有工作,还有一个祖母在世。生活一直很简朴。
傅俊、李明瑜夫妇与李父的间隙很深,又一直在底层挣扎,与李家大多在教育界的亲戚也没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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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临走前对傅俊说:“海州控股的总经理其实是由我爸爸兼任的,李明学人倒不错,有机会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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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本打算回家睡觉,没想到一耽搁又到深夜,对小叔说:“要不到我住的地方喝杯咖啡提提神?”
张知非一直认为张恪没跟他实说锦湖对沙田旧城改造的想法,还以为他在邵至刚、盛青、吴天宝面前无法说实话,就算张恪不邀请他到富贵园小区喝咖啡,他也会缠着过去。
“锦湖为什么对沙田那里没兴趣?你现在不是将锦湖让给谢晚晴来主导吗,何况你爸爸又不管这一块,你担心什么?”
“银行对贷款控制很严,锦湖贷来的几千万还是走的上层路线,份额都分到下面的造纸厂,必须定向投资对这些造纸厂进行技改,凭借自有资金,连一块像样的地都圈不到,更不谈将地上的旧建筑拆除重新添砖加瓦了。”
“锦城能从新加坡新城集团拉来资金,锦湖背后的海裕就没有一点能耐?”
吸引外资投入商业地产的思路倒是不错,九七年之前,很多地方纷纷借鉴,却不料九七年东南亚金融风暴袭来,这些资金溃逃式撤离,因而对国内商业地产的重创甚深。锦城集团这时候以股权投资的形式从新加坡新城集团筹集资金,并不是拿单个商业地产项目来筹集资,相对来说稳定性好一些,但是并不意味他们在沙田旧城改造的项目里也能如鱼得水。
张恪见小叔的态度有些坚持,问道:“小叔是自己想进军商业地产,还是宏远其他的股东一致这么决定。”
“我虽然是宏远的总经理,但是只占宏远不到三分之一的股份,我个人倾向于紧跟着锦湖的步骤,至少也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