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伯难道不想在两年内将沙田那片都解决掉?四凤桥的地价在短短四五月内涨了多少倍?商业资本对地价最是敏感,沙田西片紧临前门,只要市里有决心,谁能预测那里能吸引多少资业资本?实在不行就在街市那边挑一块地试试水,看看外界的反应。那里应该是西片地段相对较差的,看看商业地产的魔力到底有多大!”
唐学谦哪里想到张恪打的主意是甚至不惜让海州市商业地产陷入停滞也要保住沙田东片区域。
第152章 拆迁之痛
整个九十年代,对市民利益侵犯和剥夺比较严重的还有拆迁问题。
城市改造拆迁危房本是好事,整个八十年代旧城改造的指导思想是“原拆原建、房屋还迁”,被拆者迁后必给其屋,而且住房条件得到改善。
九十年代“上海模式”被全国范围内借鉴,上海改造浦西旧城区,采用全拆除异地新建的方式,将城中心的旧房拆除,建造高档写字楼、商业地产,在城中心以外建造新的居住社区安置被拆迁市民。
上海模式属于“建新城”模式,当时国家提倡这种模式,各地也就纷纷借用这种模式,非常方便通过国家的审批。但在整个九十年代,没有哪座城市有上海的财政实力,在拆除旧城之后,还有能力建设一座新城来安置被拆迁市民,往往是“拆而不建”,改“房屋还迁”的良性模式为“货币拆迁”。
自从九十年代“货币拆迁”作为“好经验”推广取代“房屋还迁”后,市民就害怕起拆迁来了。因为拆迁给的那点钱与房价之比相去甚远。特别是有些城市的领导想“招商引资”都快想疯了,那些商人和资本家在他们眼里成了能使自己获取政绩和私利的救星和财神,有的领导甚至以威胁的口气对下面说“谁吓跑一个外商我拿谁是问”、“谁跟政府过不去政府就跟谁过不去”等等。因此只要前者看中一块地方,后者就充当马前卒——运用手中的权力强迫该地方的居住者拆迁。十几年后拆迁公司多为私有,拆迁情况得到改善,九十年代的拆迁公司皆为国有,皆为国有的意思,就是可以无限制的采取大量地行政手段强制拆除。这更使市民雪上加霜,他们中的一些人原来尚有陋室可居,拆迁后反而上无片瓦。野蛮拆迁使房地产商笑逐颜开,被拆迁者叫苦不迭。即使多数人拆迁后买了房也是被逼无奈,債台高筑,过着住高楼喝稀粥的日子,而一些领导却以此作为政绩自我吹嘘粉饰太平。
沙田旧城大模范拆迁已经不可避免,市里也不可能在沙田这块商业宝地建造住宅社区来安置被拆迁市民。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建设新社区安置被拆迁市民的计划,最终只可能采取货币拆迁的模式,而海州在二千年之前的房地产市场根本就容纳不了几万户之巨的拆迁规模(拆迁费用很低,而九十年代被拆迁市民的经济条件普遍较差,不足以形成大地房地产市场,那时还没有房贷一说)。为了缓解矛盾,拆迁公司纷纷在远离市区的城乡结合区建造大量质量低劣的无产权的安置房,将无力在市区购房的市民大部分赶到那里去。
唐学谦也会推挡不住建设新城的诱惑,九十年代,官员地政绩很少与市民利益划上等号,即使是唐学谦也不例外。
张恪一向认为城市建设就没有“牺牲少部分人利益是可以的”说法,但是利益牺牲也轮不到国家公务人员的头上。所以“为了大局牺牲少部分利益是可以的”想法在市里很占上风,他们永远都感觉不到切肤之痛。
张恪坐在唐学谦的对面,心想唐学谦再也不可能感受到那种被驱逐的痛苦吧!张恪倒是有切肤之痛,父亲辞去公职之后回到师院,师院没有给再安排住所,那时还有一些积蓄,就在沙田买下一户私房,九七年赶上旧城改造。幸好小叔接济,若不是如此,再赶上父亲给驱逐出师院,还不晓得家里会怎么的惨状。
毕竟在沙田生活了两年,虽然短暂,但是对周围被拆迁者地状况都有了解,特别加上当时正搞“国退民进”。大量国有企业职工下岗。一部分家庭两难相逢何其凄惨。他们想利用物权法保护自己的权益还要等上十几年才行。
这已不仅仅是旧城保护的问题,既然海州城建设得再漂亮。也不能以上万户市民所承受的拆迁之痛为代价,唐学谦既然要试,张恪倒是想着拖一拖他的后腿。
唐学谦不清楚张恪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张恪的话让他颇为心动。
四凤桥饮食广场的成功,令前门的繁荣延伸到四凤桥以前,特别是四凤桥饮食广场高额地地租引起市里极大的关注,有价值的土地并不仅仅局限在前门之处,让唐学谦看到快速推动沙田旧城快速改造的希望。
即使如唐学谦这样的睿智,也无法想象情况的复杂。
九十年代海州市的拆迁公司都为国有,张恪还记得有一家拆迁公司地主管单位竟然是市文物局,也就是这家拆迁公司毫不手软地拆除大量原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地建筑。市里拨给被拆迁者的拆迁费用本来就不足,但是却大量地给这些国有拆迁公司所截留。当时国有拆迁公司的利润是现在私营拆迁公司所望尘莫及的。
巨额的利润截留在国有拆迁公司里,随后又通过名目繁多的投资手段,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唐学谦能一下子就打破整个海州市官僚体系的传统改变这种事实吗?
张恪心想: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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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许鸿伯深处民间就有相当深刻的认识,当然,就凭着这点,想劝阻唐学谦暂时放缓对沙田旧城的改造,也不可能,毕竟不止唐学谦,市里其他人也只看到旧城改造的好处,而看不到弊端,更不会承认市里暂时还没有能力阻止这些弊端发生。
张恪将唐学谦的思路往商业资本上引,可谓用心险恶,只要许鸿伯不捅破,唐学谦日后不可能看出什么来,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张恪能清楚的预测到今后几年的发展脉络。
再说张恪这么做,是给唐学谦他日后有补救的机会,不至于抱憾终身。
不管出于怎么的考虑,四凤桥的成功,很容易就将市里的思路引入张恪给他们设置的陷阱里。市财政缺钱,但是中心区域的土地价值让人眼冒金光,沙田旧城改造的传言风涌,正迎合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将整个沙田都拿出来改造,将能套取多少资金?
早在三月间,市常委会议就通过一份决议,停止无偿划拨土地的行政行为,在四城区大宗土地的划拨需要通过常委会议。这里面有周富明加强控制权的意图,却也是土地价值得到重视的体现。
就算唐学谦想放缓脚步都不可能,市里甚至出现一次性将沙田拆除的声音,而且这种声音的支持力度不小,就与年前启动疏港河疏浚工程的呼声一样,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
在这种背景下,张恪的提议在唐学谦看来却成了稳妥的方法,虽然他更希望从临近沙田的区域逐渐的向东推进,但是有时候市长的意见也是弱势的。
做出沙田整体拆除的规划,将沙田西区列入第一批整体拆除的计划,在沙田街市先拿一块地出来试探市场的热度。
就是这块地推出的方式,市里就弄出很多意见。
唐学谦希望仿照一些城市搞招标白卖挂牌出让的新模式,最终市常委形成的意见是采纳传统的划拨方式,可以内部比价,最终由市常委会议决定。这不过是利益关联者角力的结果,也不出乎张恪的意料。
四凤桥的狂热,让很多人意识不到沙田香饵的风险,也没有人会认真考虑海州市的商业资本规模有没有能力一次性完整消化沙田西片一百公顷的商业地段。
包括张知非的宏远公司、邵至刚等都蠢蠢欲动,他们都来找张恪讨论这事,张恪不动声色,凭借他们的实力,也不能让市里放心将那块地交给他们做试验田,包括后期的开发,市里更希望引进外面的资本。
总之,他们要努力也就随他们去了,心动的又不是他们两家,不过行动最迅速的还是锦城集团,锦城集团采取在当时看来是最合适的策略,他们找来跟锦城集团一直有合作关系的新加坡新城地产集团,两家公司联合起来拿地,这非常符合市里招商引资的思路,但是要求市里在土地转让费用上给予优惠。
锦城集团动作之迅捷,让张恪怀疑他们很早就盯上沙田这块地方,心里不由的在想:万家与周富明妥协,难道是赵锦荣在中间搓和的?
当张恪看到锦城与新城地产联合设立的锦城地产公司的外资比例,几乎肯定这是一定的,锦城地产只是挂着合资的名头,实际上是赵锦荣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第153章 坏消息与好消息
张恪从奥迪车上下来,将车钥匙交给周文斌,对说他:“我手痒要开车,你也要坚决的阻止我,不然我会让你离开锦湖。”
周文斌苦着脸说:“你要是手痒难忍,我坚决的制止你,你当场将我开除怎么办?”
“这倒也是?”张恪看似坚决的神色因为周文斌一句话而流露出难得的沮丧,“看来要把坏习惯戒掉不能靠别人啊。”看着周文斌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心想他总终不会太明白眼下的情况。
张恪眯起黑色的眼眸,市八届第十二次人大会议上万勇当选副市长。他在去爱达电子的路上接到爸爸的电话,周富明刚刚召开市常委会议确定万勇分管的工作,大概这是张恪最不希望看到局面,没有心思前往爱达电子。车子到益隆镇还让周文斌开车往市区赶,到象山附近,才发现赶到市区又能做什么,这才下车来透透气。
许思从后座下来,看着张恪头疼的样子,不晓得他头疼什么。但皱着眉头的张恪让她说不出来的喜欢,抿嘴笑着。虽然她让自己的装扮看上去干练一些,一样遮不住她艳美到极至的娇柔。
“苏津东要去惠山谈事情,我觉得还是你送他过去比较好。”张恪突然觉得没必要赶着回市区,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能让坏消息影响了心情,难得许思也在自己身边,找到个借口想将周文斌支开。
周文斌看着这附近也没有出租车经过。问张恪:“你们怎么回去?”
“苏津东那里地事情重要,你把我们送到公交站台吧。”
等周文斌将张恪、许思送到最近的公交站台后开车离开,张恪恨恨的抱怨:“这小子太可恨了,明天就把他换掉,这不是害我们多走路?不急着回去,我们去爬山。”
张恪难得有借口跟许思独处,午后的天气明媚,顺着林荫道爬山倒是不错的活动,奈何周文斌硬将他们送到一公里之外的公交车站才安心离开。
“你真像个暴君!”许思看了看远山的青山翠林。没有拒绝。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方便。”这里人生地疏,张恪凝视着许思的眼睛,这双绝美的眼睛每次凝视都给他注满深情地感觉。
“我是说你开车的事情,你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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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双手抄到脑后,抱着头,他很喜欢这样伸展身体,十分舒服。说道:“万勇当上副市长了,还分管交通,纨绔子弟最爽就是做事肆无忌惮,开不开车都无谓,就跟我们站在这里,到不到路对面无所谓一样,但是有一道铁丝网横在路中央。禁止你去路对面,那感觉就会非常的不爽利啊。”
许思想了想,说道:“不明白,不让过去,我们就到别处去得了。”在她的眼睛里,张恪虽然不能算遵纪守法的典范,也绝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他平时都不大碰车。
“你的诉求还真是简单。”张恪一耸肩,继续说道,“哪里只是不能开车这么简单?万勇分管城建、交通、园林、人防等工作,摆明着他跟赵锦荣跟周富明纠葛着拧到一起,这大概是我想到最糟糕地局面了,你说怎么能不让人头疼?”
“哪知道你扯这么远?”许思横了张恪一眼,她不大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不晓得张恪从哪里判断周富明、赵锦荣、万勇狼狈为奸。
“市里会在沙田街市前先拿一块地试水。接下来再搞大规模的拆迁。”张恪解释给许思听,“赵锦荣的锦城集团看中那块地。今天常委会议,周富明插手市政府的内务,安排万勇分管城建、房屋管理、国土资源方面的工作,他们的意图还明显吗?”
“那市里其他常委就同意了?”
张恪笑了笑:“你说唐学谦吧?他当然不会反对啊,万勇窜上来,常委地空额又明显留给他的,市政府里那些后知后觉的副市长们一时间鸡飞狗跳,方宏清都忍不住要跳出来骂娘,城建原是他的杯中羹,眼下就要启动沙田旧城改造,眼睁睁看着万勇从他碗里将这块肥肉挖走,怎么能让他不暴跳如雷?纵敌一步,却让市政府那边更加团结,唐学谦心里自然有计较的。”
许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很愿意谈市里的尔虞我诈,这些天张恪暴露出对拆除工作的担心,心里还有些疑惑:“市里已经派人到街市那里搞测量了,大家听说拆迁,都蛮兴奋的,你怎么这么担心?”
“做老板地都有我这么善良,天下就太平了,”张恪大言不惭的笑着说,“眼下是蛮兴奋的,等拆迁方案出来,看他们是哭是笑。”许思看着张恪说这话时,没有玩世不恭的微笑与神色,而是那种偶尔才会在他脸上才会有沧桑与忧虑,明俊的脸庞,会不由的皱起眉头。这时的张恪更能触她地内心。
张恪与许思并肩在象山林荫道间行走,又不是周末,只有偶尔地游览车经过,张恪将国内其他城市已经存在地拆迁弊端慢慢的说给许思听。许思越听心里越虚,挽着张恪地手臂,问他:“你爸爸他们难道不能制定好的拆迁政策?”
张恪伸手环住许思的纤腰,笑着说:“好的拆迁政策是需要雄厚的财政实力支撑的,要么不拆,拆起来,顾此失彼,谁也无法照应周全。何况唐学谦就能拧得过周富明、万勇、赵锦荣组成的铁三角?他们可是举着招商引资的大旗呢。”
“那怎么办?”许思担忧的问,“我家跟陈妃蓉家可都在那边。”
“说你家就你家,你还捎上陈妃蓉做什么?”张恪撇嘴笑了笑, “你家那里规划第二批,早着呢,再说你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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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象山森林公园,找了一处向阳的草坪坐着,享受午后的阳光,从山坡望下去,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小江以及离小江不远的爱达电子;益隆镇西首没有什么成片的建筑,爱达电子规模很小,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恪侧过头去,见许思若有所思,嘴巴凑过去,啄了啄她娇艳红润的嘴唇:“不要担心,事情复杂着很,没哪么容易让他们得逞。”
“我倒不担心我们家,沙田有很多下岗职工,要是拆迁后没有安置,他们该怎么办?”
“就是不让你担心这个。”诺大的草坪没有旁人,张恪捧起许思那忧思忡忡的脸蛋,笑着说,“不是还有我吗?我会让那些人得意吗?”
虽然草坪上没人,指不定会有游客走过来,再说许思可不习惯与张恪在光天化日下这么亲密,但是让张恪那着固执的捧着自己的脸蛋,迷醉他霸道而无理的气息里,只得闭上眼睛,任他胡作非为。
差不多时间,张恪与许思到公园门口坐出租车赶回市里,到新海通楼下,看见周文斌开的奥迪车就停在楼下,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