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但能剩下大笔的银钱,也省的咱们的账上为今后填补那么大的窟窿了。”
这话说的王熙凤一愣,这根王夫人喜笑颜开的叮嘱不一样啊。
堂堂国公府,若是依照贾母的规矩来,岂不是惹人笑话吗?
王熙凤想了想腰包里刚刚揣进来的数十万两的银钱,又想想八公曾经的盛况。总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家碰到这样的好事儿,若真是寒酸的办了的话,那转过头去,还不知道要被人说成何种的模样了。
见着王熙凤的表情,贾母就知道这小蹄子没将她将的放在心上。
她也只能将话再说透一些了。
“陛下素来节俭,中宫娘娘一支簪花都反复的佩戴,帝王还表彰她的节俭。”
“若是被天子看到他的宠妃家中如此的奢靡,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今年开年就不算顺当,山东那边大旱,江南往南的地方又是水患。”
“朝廷募银还有诸多的短缺,我们却在这里大张旗鼓的修建园子,你就不怕转过头来的皇帝陛下,朝我们这些勋贵们开刀要钱啊!!”
说到这里的贾母就将拐杖往地上一顿:“就按照我说的办,这个家中我这个老封君还是能做得主的!”
说完,这位因为过于激动而气喘吁吁的贾母就将眼神转向了林峥的所在,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外孙,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这是怎的了?”
贾母突兀的问话,一下子就打断了林峥突然又想到了一处不妥,让这位心中有事儿的少年脱口而出:“外祖母,你说到朝廷的用度,我突然想起在翰林院之中所经手的文书了。”
“咱们四王八公是不是在户部还挂着账呢?”
“账?什么账?”贾母真的是一头的雾水。
“欠账!”林峥说的干脆而肯定:“咱们贾家因为接驾以及其他的问题,朝朝廷的户部公账借过近一百一十万两银的款项。”
“外祖在世的时候还过一小部分,到现在也足有八十万两不曾还上。”
“若在此时咱们拿出如此多的银两来修建园子,您猜猜,这皇帝陛下的心中到底会怎么想?”
听到这里的贾母,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她将脑海之中过于久远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
曾今的贾代善那一辈,因为与太上皇走的近的缘故,谁家不曾接过几次的驾临?
又加上一起打过天下的情分,当初有些不凑手的时候,就还真在户部挂了账。
做人都是这样。
有人看在户部借款了之后,竟是无人再主动提那归还的期限……哪怕是家中不缺这两个钱的人,也都跟着大流借上一笔银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融合到群体之中,不被偌大的勋贵们排斥。
只不过这其中的弊端,在十几年后得到了体现。
曾经的贾府有多么的昌盛,就会将现如今的贾府映衬的多么的落魄。
贾府不缺钱的日子急转直下,都需要从林家这种亲戚的手中扣银子使了,可想其中的艰难。
所以,当林峥将这最后的一片遮羞布给撕掳了下来的时候,贾母连同王熙凤才会如此的慌张。
当然了,对于贾母这样的人来说是慌张的,可对于王熙凤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说,她只是略显茫然罢了。
“王家也借的户部的钱吗?”
“是的!但是不曾有贾家这般的多。”
毕竟在贾代善死前,王家也只不过是依附在其左右的一个家族罢了。
若不是王子腾的异军突起,以及贾家的二代实在是纨绔废柴的可以的话,他们两家现如今的地位也不会改变如此之大了。
长叹了一声的贾母,连坐姿都无法维持了。
她颤巍巍的问王熙凤到:“家中的账目上还有多少银?”
问的王熙凤就是一愣,脱口而出到:“有三十万两银。”
听得贾母更是一惊:“如何如此的少?这前几日各房不还将凑出建院子的银钱给到了账上了吗?”
这问的王熙凤那叫一个心酸到:“老祖宗,您将这管家的权利交到我姑妈的手中,我充其量就是替她拿着钥匙的大管家罢了。”
“府中的进账,出账,本都由不得我,如何支出,也必须由的王夫人知晓才是。”
“咱们这家中的用度,年年都是入不敷出的。”
“若不是有这各个府的凑金,今年的款子需要等年底庄子进项过来,才有的发了啊。”
听到这里,贾母一个激灵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起的过猛,还差一点摔了一个趔趄,一旁的林峥眼疾手快将其扶住,赶忙就搀着让其在一旁原坐了下来。
且听那王熙凤继续说。
“这其中薛家的二十万两银还未曾送到,若真算是起来,账面上能拿的出来的也只有五十万罢了。”
“老祖宗,不是我凤辣子哭不容易,你且去瞧瞧我那嫁妆还剩些什么。”
“这些年,我年年往进项上填补,这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过了这一年年的。”
“若是咱们家想要还这款项,非典当物件儿,是过不去的了。”
这话说的让贾母与林峥都想一块去跳河了。
贾家竟然如此的破败了?
那还维持着迈出去一步就是八个大丫鬟的阵仗,吃饭顿顿都是一桌子的菜上来,又一桌子的撤下去?
这也太不会过日了吧。
再往深里边琢磨,这贾府不会为了度过此次的危机,就要朝林家下手了吧?
自家一直都是透着藏富的人家,可不能被一个贾府给掏空了啊。
就在林峥为此担心的时候,这位曾经睿智过的老太太被人揭开了所有的不堪之后,终于回到了原本的巅峰状态。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斩钉截铁的做出了决定。
“将账面上的三十万两全部都拿出来,再与两府的人说,让他们一人凑出二十万两来。”
“不管是卖东西,典当事物还是旁的什么方法,总之要将现银送到公中的账上。”
“至于剩下的十万两,开我的私库,我这个老婆子给你们凑上。”
“原打算留作棺材本的物件儿,若是过不了这一关,还留个什么劲儿啊,到了最后还不知道给哪个人留的呢。”
“既是这样,那还不如还给皇家,说不定陛下感念我们的醇厚朴实,看在多年效力,这一代子孙又自动放权,并无大错的份儿上,放过我们贾家一族的人呢。”
“去!你这就将他们能当家的人都给我叫上!若是不来,以后就莫要再姓贾了!”
说这话的时候,贾母的脸上已经带了三分的严厉。
而此时的林峥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知道,这里已经不适合他再待了。
贾家即将有一场极其大的震动,他这个外姓人理应回避了。
对于林峥的有眼色,贾母也是十分的欣慰,她点头让身旁的丫鬟将林峥送出去,正好就与提前出得贾母的安庆堂的王熙凤碰了一个正着。
这位凤辣子现在正横眉冷目的瞪着这个比她小了足有五岁的少年人。
这才几日不见,原本还被她逗得避而不见的少年,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当官的威仪了。
自觉地不能露怯的王熙凤盯了林峥许久,却是在重重的哼了一下之后,不敢再与其多过纠缠。
她总觉得中了状元点得翰林的顾峥变得危险了起来。
看她的模样竟是如同看一件死物一般,不带任何的情绪。
让现在她所有的小心思都不敢坦露一分,只想着赶紧与这个煞星错过才是。
对于王熙凤的反应,林峥是十分的满意的。
这是一个麻烦的娘们,由着这件事儿过去了之后,还有许多有关于贾府繁华所掩盖着的烂疮都需要被逐一的揭开才是。
到了那个时候,元气大伤的贾府必然会衰败下来,但却能给所有人一个干干净净不会拖累旁人的贾家。
想明白的林峥走的很干脆,他将这件事儿禀与父亲了之后,就让身旁几个得用的小厮,全程盯着这件事儿的发展。
而这贾家的人,果不愧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们家中这还款的事儿,就如同一个漩涡一般波及了开来。
京都城南门最繁华的那一条商业街上,有名的几家典当行的门口,在这几日要被贾家拉过来的车马给挤破了脑袋。
一箱箱的古玩字画,珠宝首饰,就好像是大白菜一般的往这些铺面之内塞去。
由着几次,林峥假装从旁经过,就看到了不少的好货。
这贾府果真是军功起家,对于那些珍本,字帖看得着实不怎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打仗的时候胡乱裹挟的财富,其中不少都有烟火熏燎的痕迹。
若这还是不是最严重的,那些虫叮鼠咬的孤本,则是让林峥看得捶胸顿足了。
待到他咬着牙的来到了珍宝阁的后院,当家的大管家早早的就等在了内厅。
一箱箱他看得上眼的书籍字画都摆放在厅内,为的就是让这位提前打过招呼的状元公率先来挑一些看得上眼的。
要说这大才子果真是有两把刷子,他是怎么知晓这贾家要变卖产业的?
这林家的贴身的书童,一早就打过招呼,重金回购其中流出的许多东西。
而这位书香状元公还着实是个有钱人,只要是看上的东西,就不会跟你多还价的。
死当的商人对于这种豪客自然是不敢宰上一刀的,但只是这一过手,上千两的银子就进了兜里,也实在是件儿爽利的事情了。
由着高深莫测的林翰林将得用的物件买走,他们再处理剩下的,总归是陪不了的买卖了。
就在一京城的人都被惊动了,不知道这贾家为什么变卖如此多的东西,甚至还有几个处的不咋地的老亲极尽嘲讽的说他们家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接贤德妃回家的闲话的时候,那不顶事儿成天只会玩儿小娘的贾赦竟是站在了户部办事厅的门外。
一箱箱的银锭,加上厚厚一叠的银票,这就是他来到此处的目的。
这位除了上大朝从不正经出现的一等将军贾赦,现如今竟是盯着酒色财气侵蚀的大眼袋,十分认真的与闻讯赶来的一位户部尚书一位户部侍郎分说着这笔钱的由来。
“前些年永远八年起就陆陆续续借过的银钱,今儿个特意前来归还。”
“只求诸位同僚不要怕麻烦,且将所有的拮据取来,一笔笔的核对一下。”
“按理来说,如此大的银钱,怎么都要给陛下三分的利钱的。”
“只是为了还这笔款项,家中着实已无更多的余钱了。”
“若不是前一阵贤德妃托人带的口信,让省亲之时家中将一切不妥当都整理一下,免得污了天家的威仪。”
“我们在整理家父的遗物的时候,还发现不了这许多的借据呢。”
“家中的老封君一看到这些,那是省亲的院子都顾不得修理了,就嚷嚷着她们对不起陛下的信任。”
“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欠陛下的钱呢?这不是大不敬吗?”
“于是,全家上下所有的事儿全都停了下来,各处的进项都汇到了宫中,两房的人马将历年的积攒全都变现,更是跟几家要好的老亲借了一笔不菲的款子,这才将这八十八万两银钱给凑得起来。”
“你问我为什么会多了八万两?”
“嗨!我们这不是怕年头久了,万一遗漏了一两张结局,到时候核对起来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还要再跑一趟,给你们户部的人找麻烦不是?”
“索性多卖点字画古董,将家中经营不善的产业归拢一处全数都处理掉,富裕出来一些银钱以作准备。”
“若是够用了呢,就用剩下的修一处小院子,欢快的等着我贾家的女儿归家省亲。”
“若是不够用呢,这不还有富余的可以填补呢。”
“话说这位侍郎,我们到底欠了多少银?”
要说这户部果真就是天下的钱袋子,几个给事中噼里啪啦的这么一算计,不多不少正好是八十万两。
没有任何利息的借款,一借就是十几二十年的,够可以了。
真不知道是借钱的人福气,还是突然多了这么一笔横财的陛下的福气了。
知道自己带的够多的贾赦真就松了一口气。
他这人混是混了点,但确是真实在。
在看到了所有有关于贾府的借条被户部的人以官方的流程给销毁了之后,真就什么也不说了,心满意足的直接返程。
待到这事儿被立马上报到天子的案前的时候,那位二世祖早已经走的远远的了。
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现银,帝王的心中略有一些不是滋味。
原打算动手搏斗一番,智取或是力敌的野猪在即将要待宰的过程之中,突然变成了一只肥硕又憨直的家猪,并且十分勇敢的将自己最肥的两条大腿给切了下来,积极主动的往屠夫的手中一递,他这善良的人儿啊,都不好意朝着这只有些可爱的猪下手了。
‘噔噔噔’
这位心思比谁都深的帝王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看着那象征着八十万两银的奏章,有了一丝的走神。
这贾家的人也不算太面目可憎啊。
有了这笔银,足可以应付南边的水患与山东的大旱了。
至于剩下来的救灾钱,则可以支付边疆正常的粮饷军备,那今年户部的存银,不但不亏亏损,说不定还能略有结余呢。
想到这里的陛下心中有些欢畅。
伸了一个懒腰的他,将原本对于贾家的打算轻轻的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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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3 最后一个故事(十三)()
看看外边的暮色渐重,还未曾定下去处的陛下,突然就想去瞧瞧那个长的端方艳丽的贤德妃了。
要说这贾家的姑娘,其实还真被养的有些蠢了。
若不是她在宫中四处撒钱的行为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他又如何记得起贾家这种衰败的家族呢?
不过反过来再想一下,若不是她蠢呵呵的砸钱,自己又怎么能注意到她这个被皇后带着的小女官呢?
是啊,二十多岁了,刚才宫中崭露头角,真是又可怜又可笑呢。
这样也好,蠢一些的宠起来更放心。
人财两得的皇帝陛下在贤德妃的宫殿之中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待到第二日由着贾元春更衣收拾的陛下将贾府在前朝干了什么事儿跟这位一说,看着那杏眼瞪得溜圆的傻白甜,这位皇帝陛下竟然破天荒的笑了一个畅快。
这让帝王舒坦了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恩泽家族,加官进爵了。
看在贾家这么识趣,知道朝廷的难处,为陛下排忧解难的份儿上。
这小朝会一结束,毫无准备的贾家就迎来了一封圣旨。
在传达旨意的燃香与大太监张张合合的话语之中,贾家的当家人贾赦就被人晕晕乎乎的搀扶了起来。
自己这就升了一个爵位,从可怜的一等将军重归了爵衔的行列了?
别看只是一个虚无的三等男爵,岁俸只有可怜的260两,但它也是一个男爵啊。
这宣布完了旨意的大太监收了这贾家的不少的好处,自然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却见那人群之中最为冷静的贾母,只让一群人赶紧回到了府中。
对此甚为不解,认为应该放一串儿鞭炮的贾赦与贾政就被叫到了贾母所在的内院。
自家老母亲开口的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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