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炼矿藏的熔炉,到提供高温功绩的风箱,从吹入碳粉金属混合物的鼓风器,到倾倒液态铁的磨具,那是一样都不缺。
更别说在铁匠铺的居中,占据了最大面积的那个可以当成机床来操作的铸造台了。
用后来的词汇来形容铁匠铺此时的设施的话,有一个词语是十分的符合的。
那就是超前。
所有的都是当下最好的工具,这外在条件都给创造成这样了,顾峥要是还拿不出个像样的架势,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的顾峥,顺着记忆里的指示,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铺面侧边拜访的工具箱旁边。
从摆了一溜不同型号的铁锤当中,很自然的就抽出了一把自己平时得用的锤头。
在手中微微的掂量了一下,找到了点感觉了之后,也未曾开炉箱引火,反倒是站在那个光秃秃的锻造台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个时候,铁匠铺之中,因为天色的缘故,已经全黑了下来,站在这当中的顾峥,身上的气势却是越来越盛,而他的呼吸却是越来越缓。
到了最后,这不小的铺面之中,竟是连他轻微的呼吸声都不曾听得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峥突然就将眼睛睁开,而他那许久未曾动换的胳膊,也跟着轮了起来。
‘噹!’
大锤敲击在锻造台上的声音,短促而清脆,可是这般短的声音,它还未曾落下的时候,‘噹!’……第二声就紧随其后的响了起来。
一开始这种噹噹的敲击声,还能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节奏,可是待到这样的声音响起来十几下了之后,这音与音的间隔就逐渐的缩短了起来。
到了最后,那声音响起的是越来越急,就像是雨滴敲打房梁,珠玉跌落平盘一般的疾风骤雨了起来。
‘噹噹噹噹!’
这声音越来越短,越敲越快,让听到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气儿都被带的呼哧呼哧的急喘。
但是,搞出了这般心烦意乱的动静的顾峥,此时却陷入到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之中。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昨晚的梦境所展示出来的动作之中,不但完美的将其复制了出来,还陷入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顿悟的状态。
若是现在那黄大河站在顾峥的眼前的话,懂行的他一定会惊呼不已,说不定心头一热,就会将顾峥转而收到自己的名下呢。
那是因为对于匠人们来说,简单的模仿,以及熟练的重复,只能称得上是匠人,而具有自己的感悟以及灵光一闪的念头之人,才能被称为师。
他们可遇不可求的状态,现在就在顾峥的身上得以体现,又怎么能不让他们重视呢?
可惜,顾峥的师父不在了,在这个安静的铺子中,也只有顾峥一个人。
所以,因为力竭而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的顾峥,除了一丝欣喜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感受。
“果然是这样!”
顾峥欣喜的方向还不对。
顾峥之所以高兴,那是因为他发现,昨天晚上他跟随在梦境中的自己练习了一晚上的效果,就在今天的白天得以体现了。
802 开门营业三件事儿()
昨天晚上,他们的第一课,就是最基础的锤打锻造之法。
这其中涉及到了不同器皿的锤击力度,以及不同材质的锻造手法。
因为原本的委托人这几年来,日日干的都是这一套活计,那是熟能生巧,就算是再笨学的再慢,那手底下也是有一定基础的。
只不过用脑子琢磨过的顾峥,还真从他睡梦之中的讲解以及演示里看出了不少的门道。
再经过自己的整理总结,以及实际操作中的用心调整,还真被他给练到了一个新高度。
就连顾峥这种第一次上手的新人,都能感觉到他刚才的尝试过程中所取得的长足性的进步,就别说在笑忘书空间中的曾经轮过无数次锤头的灵魂体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传说都是真的?”
“古代那些名器的诞生,都伴随着的异像,而在这个年月之中,还真有人能够锻造出拥有异像的神器吗?”
而顾峥却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揉了揉自己因为使用过度而有些酸楚的臂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下踏实了,我这上手还挺快的啊。”
“有了这个手艺打底,最起码,黄大河手中交过来的那一批货,就有了交代了啊。”
“得了!舒坦,我去整点干的犒劳一下自己了!”
‘叮当’
这把锤头就被顾峥又给放回了原位。
黑漆漆的铁匠铺随着顾峥的离开又回归到了无声的静谧之中,只不过一丝高悬月所透露出来的光芒,却在影影绰绰之间,照射在了那早已无人的锻造台之上。
平日间被锤头敲打摩擦的平台面儿上,出现了一个轻微的下凹。
凹口处面积不大,呈现出一个模糊的圆形,这竟是被顾峥在短短的功夫之中敲击出来的打击点。
这并不是力大就能造成的。
而是每一次下锤都击打在同一个节点所致。
所以,灵性十足的顾峥,用了一晚上的学习,就已经完美的掌控了这具身体,并将自己强大的控制力很好的运用在了这项关乎于今后生存的事业之上了。
大师级别的下锤有准,精密控制等特性,在一个学徒级别的小铁匠的身上得以体现了。
真是可喜可贺,总算是没有白花费力气。
那还等什么呢,自己就不应该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早早的上床上躺着,进入到那个玄之又玄的梦乡之中去努力的学习啊。
离开铁匠铺的顾峥脚底下未停,说来也奇怪,这人就算是再困,它入睡的时候也会有片刻的清醒时间。
可是现在的顾峥倒好,那是刚沾到了枕头之后,就立刻打起了呼噜,而随着梦境的开始,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开始不停的扭曲了起来。
不用想,这个可怜见的家伙,一定是在梦境中受到了非人的‘锻炼’。
待到第二天转醒时,顾峥那个比平时还要重上几分的眼圈子,就昭现了他昨天晚上过的有多么的‘愉悦’了。
就连躺在床上养病的陈三宝,都看出了几分的端倪。
怎么这位照顾他的健康人,现在瞧着反倒是比他更像是病人呢?
想到这里的陈三宝就替顾峥担心了起来,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了。
他捧着大陶碗,歪着小脑袋有些紧张的朝着顾峥的方向凑了过去,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关切之情,只能奋力的将他认为最好吃的用饧和醋调拌的杂菜盘子,朝着顾峥的面前推了过去。
“哥,你别难过了,我会乖乖的吃药,这样三宝的病就会快快的好了。”
“等三宝的病好了,三宝就能帮师哥干活了,那样师哥就不会这样的累了,累的脸都黑了。”
真是一个懂事又暖心的孩子,顾峥看着对面那个微微咳嗽却仍用希冀的小眼神一瞬不错的盯着他让他吃掉整张桌子上最好吃的菜肴的孩子,他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了。
每天晚上必然经受的非人折磨,仿佛也没有那么的难以忍受,这些苦累反倒像是滋生出了无穷的力量一般的,让顾峥充满了干劲。
为了不让这个小家伙再担心,顾峥三两口的竟将这小盘拌菜给吃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连汤带菜的全都扣在了陈三宝的大碗之中。
“你吃!吃好了就睡。”
“师哥没事,等师哥收拾完了,就去上工了!”
“以后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我还能跟你说假话不成?若是你不嫌弃师哥是个没本事的,你以后就认我做亲哥哥吧。”
“我会把你当成嫡亲的兄弟,和师父一样,让你过着不操心的生活无忧无虑的长大。”
“咋样?师弟?”
说完这番话的顾峥,眼神中略带期盼,让因为骤然失去了父亲,很没有安全感的三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将自己的头缓缓的埋在碗中,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粟粥,却是在这碗饭就要见底的时候,虽然很轻却是十分清晰的朝着顾峥喊了一声:“哥哥!”
“哎!”
就是这一声哥哥,拉近了本就不远的兄弟情义,而满心欢喜的顾峥就将两人面前吃完的盘子,顺手这么一卷,就给收拾出了屋子。
“小弟,你先睡着,今天我要去铺子中开板上工,莫要担心,等你这一觉睡醒了之后,哥哥我也就收板回家了。”
“听话啊!”
贴心话叮嘱完了,这人也走得没了踪影。
小小的人儿贴着家中糊着薄板子的窗户缝,朝着外边望着,看着刚认的亲哥哥,竟是一步三跳的雀跃了起来,他的小脸上就露出了既腼腆又开心的笑容。
真好,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的师哥,他的亲哥哥呢。
这聪明的小家伙的动作,对于匆匆离开的顾峥来说,并未曾注意。
因为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今天开门营业之后,需要处理的几件重要的事情上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师父在生前未曾完工的几件小伙计给完成了。
因为师父去的突然,铺子中当时承接下伙计的几家客人,因着顾峥办丧事的缘故,没有好意思上门前来催促。
可是人家不催,并不代表你就不办了。
这开门做生意,凭的是真手艺不错,但是也需要走心。
是不是将人家的活计放在心中,光看你这行动,他们自然就有所体会了。
为什么会有口碑这一说法,还不是那些客人们真的把你当成了可以走动的朋友来相处了。
否则,人家为何要替你帮衬着宣传呢?
而这第二件事,则是要将拖欠了许久的官办工坊之中所需要的铁锭给料理整齐了之后,再给黄大河送过去。
在监造衙门以及登记的吏员那边记录妥当了之后,他就能从黄大河的手中领到一片竹签。
上边只有一个官署办的记号,标明陈记铁匠铺是替官方办事的下属机构。
在每一旬前来收税的税务官的面前,整整齐齐的摆出来,被其查验无误了之后,则可以抵充相应的税金以及朝廷规定的义务徭役。
这对于全家只剩下了一个壮劳力的顾峥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没了这个,他每旬会有近十天的义务徭役期,耽误开工不说,那家中缺了照顾陈三宝的人,这日子可就真就过不下去了。
这第三件事儿吗,倒是不着急,可以慢慢琢磨,那就是在陈家师父所教授的打铁技艺的基础之上,再延展开来,努力达到创新与开拓,将一些现阶段能够实现的后世的技艺,给运用到现如今的铁匠事业中去。
将自家的铺子名声给创出去。
你问顾峥为何要这么费劲巴拉的去扬名?
803 工具改良(25/50)()
那自然是为了让上边的人能够重视他这个芝麻粒一般的小铺子啊。
若是顾峥能够创造出让朝廷都动容的于民生社稷有用的技艺以及工具的话,那么他就能受到上官的嘉奖。
最好能够直达天听,以达到他在这个世界里抱上最粗的大腿的目的。
顺便吗,再报一下何水墨企图欺辱和侵占他人财产的仇怨,改善一下现如今汉朝朝廷对于工匠重视程度不够的状况,顺便也为自己走出一条青史留名的康庄大道啊。
琢磨完毕的顾峥,是说干就干。
他也没一下子就奔着最高目标去了,现如今他的水平是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有数的,既然已经掀开了前面的门板了,那咱们还是先来处理一下平日里的生意事儿吧。
踱到铺子一侧的工具架边上的顾峥,一样一样的就开始翻看着上边插着的竹签。
顾峥的师父可是很了不得,在工坊做工的时候,因着跟刀笔吏的关系着实不错,在对方登记入册的时候,就在旁边跟着学了几个大字。
在现如今这个文字书写十分不普及的朝代中,他家的师父那就可以称作是一个文化人了。
这竹简上誊刻的是逐渐兴起并且成熟起来的隶书,对于有点晦涩的小篆来说,这种字体更方便人们的学习与记录。
但是原本的委托人的脑子不太灵光,就算是师父反复的教授过这些字体的含义,他转头喝碗水的工夫,都能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对于这种狗脑子的存在,他师父也算是丧失了信心。
再往后,为了行事方便,让自家的徒弟知道要干什么活计,这陈家的师父还特意创造了一套只有他跟徒弟能够看得明白的符号。
简单的就连……狗脑子也记得住。
这不,顾峥一边对照着竹简上三两下的刻画,一边翻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农具,器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将它们都给检查明白了。
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锋开始做起吧。
要说这旧时候的铁匠铺,可不是单一的打制工具,铸炼器皿的作用。
在那个时候,但凡与人们常用的工具有关的事情,都可以送到铁匠铺中去进行操作。
就比如现在摆在顾峥面前的这把剪刀,双侧的开刃处因为经年的使用而变得坑坑洼洼,早已经失去了一把剪刀应有的功能。
可是这把刀,着实是用铁制造而成的。
在普通的百姓家中,可是能够长久使用的物件。
一把铁质的剪刀,他们可以长长久久的用下去,只要这刀身没有重大的破碎和断裂的话,这把剪子他们就能用上一辈子。
而磨剪刀,也成为了铁匠铺中一个最基础的活计。
只不过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顾峥,也对这把新入手的破剪刀感到稀罕不已。
盖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剪刀,与现代方便又轻巧的剪刀,在制式上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倒不是说在外型上粗鄙了。
与咱们现代人一提到古代就是粗鄙的印象不同,这把民用的剪刀着实算的上精巧。
它长只约有20厘米,外形只是把一根铁条的两端锤炼成刀状,刀锋处磨出锋利的刃,然后把铁条弯成“s”字形,使两端的刀刃相对应。
在使用时,人们把两端的刀刃一按,就能剪断东西。
一松手,剪刀依靠熟铁的弹性又复为原状,就像现代人使用镊子一样。
对于这种样式的剪子,使用者的手劲大小是一个关键,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也必须要满足。
那就是刀锋处的刃儿,必须要锋利,最好能达到触之既开的有效的地步。
否则拿着这种剪子去裁剪布料与绢帛,甚至是料理肉类与毛皮,那可是要废了老大的劲了。
而这个简简单单的磨剪子的工作,在普通人家的眼中也至关重要了几分。
被铁匠铺里的师父料理过的刀刃,能够用多长时间,对于剪刀的长久使用是否有实际性的损害,对于这些街坊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那么,咱们就用这把来自于县郡东边的刘媒婆家中的剪子下手,来打出他顾峥来到这个世界中后的第一份名号吧。
很多人就会问了,这不就是磨剪子戗菜刀的活计吗?
现如今这种活计在大城市不多见了,可是翻过几年前,街头巷尾的干这个营生的人可真不少。
但是就因为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容易的活,就给未曾接触过这个工作人的造成了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误区。
其实,其实磨剪刀比一般刀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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