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长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红妆长歌- 第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太监叩首伏地。懊恼万分,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奴才该死,求万岁爷顾及身子,万万不要动怒。。。”

    他这话尚没说完,皇帝便咳着打断他:“你去。你亲自去,传朕的旨意,叫太医院的太医都往珍妃那儿会诊,若是她还闹,不必顾及,只管绑了叫太医瞧!若是不肯用药,便捏着嘴灌进去,知道么?”

    “皇帝当真是被珍妃迷了心了!”

    皇帝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闻言也忙撑着病体就要下榻,老太后已搭着李莲英的手跨入暖阁中,摆摆手:“身子不好便好生躺着罢,哀家不过来瞧瞧你的病就走。”

    皇帝便在榻上倚着,有气无力地苦笑道:“儿臣不孝,不能亲自给亲爸爸请安。愿亲爸爸凤体康健。”

    “皇帝若是以江山社稷为重,哀家自然康健。”老太后脸色极差,在龙椅上坐下,很铁不成钢地瞧着病榻上的皇帝,“皇帝若是因儿女私情而视朝堂之事为儿戏,哀家便是死了,也是合不上眼的。”

    皇帝心里头“咯噔”一下,到底是心虚,咳了几声,虚弱道:“儿臣愚钝,请亲爸爸明示。”

    “愚钝?”老太后冷笑一声,“你心里头一清二楚!哀家本以为你这些年年岁长了。处理朝政应当是游刃有余,可如今哀家瞧着,这大清基业竟是要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皇帝心头一紧,忙道:“亲爸爸。。。”

    老太后打断他,言辞极厉:“若不是珍妃手底下的太监来禀报哀家,哀家竟要被你们两人串通一气蒙在?里!”

    “大清祖训,后宫不得干政,皇帝怕是将老祖宗的规矩都抛到脑后去了罢!”

    老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地上跪了良久的太监宫女已是噤若寒蝉,屏气凝神。

    皇帝忙道:“儿臣不敢。”

    老太后冷嘲几句:“不敢?皇帝如今翅膀硬了,有什么不敢的?纵容妃嫔卖官,视大清基业为儿戏,你还配做这大清的皇帝么?!”

    恰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皇帝淋了个浑身劲透,他愕然地望着老佛爷还在开开合合的唇,却半句话也没听进去。

    卖官?

    他本以为这人怕是同珍妃有几分交情,是以央珍妃为他谋个差事,怎么会是卖官?那鲁伯阳,耿家的那位,那些珍妃在他面前求过的官职,岂不都是这些草包买来的?

    他心里头万般不愿信,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老太后能这样大发雷霆,此事必是板上钉钉了。

    心底渐渐泛起的凉意令他如坠冰窟,唇畔不自觉地。带上一抹自嘲的苦笑来。

    这就是他疼到骨子里,爱到骨子里的珍儿。

    到头来,她不过瞧上他的身份,瞧上他的地位,为自己谋尽私利,半分也不曾顾及到他。

    老太后脸色已经铁青,命李莲英道:“你即刻去景仁宫将珍妃带来见哀家!哀家今日便要肃清这宫里头的不正之风!”

    李莲英领命便要去,抬脚未走,便听得皇帝一声急呼:“李安达留步!”

    再转眼,皇帝整个人已从榻上重重栽到地上,瘦削而单薄的身子撑不起明黄色的寝衣,苍白的年轻男子伏在地上,只这一个举止,便已经耗尽了他大半力气,令他剧烈地咳了半晌。

    身边太监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只是跪走上前,伸手死死拉住老太后的旗装下摆,一边咳嗽一边哀求道:“亲爸爸息怒,这事儿同珍儿无关。是朕因朝中官职空悬,又记着珍妃的兄长父亲同吏部素有交情,便命她举荐;是朕未曾查探此人底细,便将盐道台这样的要职赐他;也是朕念及国库空虚,是以才用了卖官这下下策。”

    他心虽然凉透了,可似乎脑子也一并停了转,只是一下一下地给老太后磕头:“是儿臣,都是儿臣,一切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实实与珍儿没有半分干系。亲爸爸,您要打要罚,儿臣都认,只是珍儿尚在病中,求您慈悲,您若是再斥责于她,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去么?”

    他一下一下地。似乎是木然地磕着头,当着合宫的宫女太监,将大清皇帝的颜面尽数丢下了。

    老太后的脸色阴郁着,只是道:“皇帝,今日若不严惩珍妃。哀家无法对后宫交代,你又如何对满朝文物交代?”

    皇帝周身都是凉浸浸的,一张惨白的面容,微微上挑的凤眼里头静薄无光。

    他似乎是望着老太后,又似乎是在发呆。半晌,他淡淡地道:“儿臣年轻,从前有亲爸爸辅佐,便不知亲力亲为的苦楚,如今资历不足。亲政愈发力不从心。”

    他一个头重重地磕下去:“儿臣,求亲爸爸辅政,以戒儿臣如今之失。”

    良久,似乎香炉里的熏香燃尽了,老太后的面色微微和缓了几分,让李莲英将皇帝搀了起来,叹了口气:“皇帝,哀家知道你喜欢珍妃。哀家也喜欢。可这大清基业,必在儿女私情之上,若是珍妃于朝政无益。反倒多生弊端,哀家也不得不忍痛割爱,知道么?”

    皇帝大半个身子都要倚在李莲英身上,方能勉强撑住,闻言,他垂首道:“儿臣谨记。”

    老太后起身:“哀家叫太医去瞧瞧珍妃的病,你好生歇着罢。”

    皇帝像是一块重铁,直直砸在榻上,呼吸粗重:“儿臣跪安。”

    待老太后走了,皇帝用了许久。似乎才回过神来,瞧见满地跪着的宫女太监,和砸在地上的茶盏碎片,淡淡地笑了一下:“都跪着做什么?都起来罢。”

    贴身的太监忙起身,搀着皇帝躺好。小心地端详了他片刻,似乎是怕他忽然死掉,半晌,才轻声道:“奴才给万岁爷再去熬一碗药罢。”

    皇帝出了一会儿神,气息微弱地唤了他一声。他忙附耳上去:“万岁爷。”

    皇帝咬这牙,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口:“你去查,是珍妃身边的哪个太监将此事透到老佛爷那儿的。一旦查出,不必回禀,叫人勒死扔出去就是。”

    小太监听这话。皇帝已经是动了杀心了,心里微微一颤,忙应了,正要领命前去,又被皇帝叫住:“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合着眼睛。似乎已经是耗尽了力气,慢慢地道:“叫珍妃在宫里头静心养病,不许出景仁宫半步。”

(十三)她什么都不必知道() 
珍妃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见榻边围了四五个太医,眼瞅着是太医院的老人儿都来了。

    她烧的头痛,嗓子也干疼地要命,却还是发了老大的脾气:“这怎么回事儿?谁让他们来的?!本宫的话如今不管用了?”

    白宫女扶着她起来,好说歹说地给她灌了一碗参茶,哄小孩儿般地轻柔解释道:“老佛爷方才亲自来瞧了小主,这些大人也是奉了老佛爷懿旨行事,小主惯常体恤下人,如今也行行好罢。”

    珍妃靠着床头,也不剩什么力气,只是歪了一会儿,安安静静地任太医摆布。

    白宫女正要长舒一口气,便听得珍妃道:“本宫躺的乏了,要出去走走。”

    她一根神经紧绷起来,拦的不及,珍妃掀了被子,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她便在身后紧赶两步,追道:“小主回去歇着罢。。。”

    珍妃已到门前,两个侍卫身形如电,已将屋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拱手道:“请小主回屋歇息。”

    珍妃愕然一怔,指着这两人问白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宫女哪儿敢答,今儿个早晨皇帝身边的人亲自来传了旨,说是要珍妃在景仁宫静养,无事不必外出。话说的客气,可后头跟着的守卫将景仁宫看了个严严实实,名为静养,实为软禁了。

    “你们凭什么拦本宫?”珍妃见白宫女讪讪的模样,便转眼瞪着面前两人,“本宫若要出去,你们当真敢拦?”

    她提脚便走,两个守卫愈发上前,一丝缝隙也不透,还是垂首道:“奴才等奉旨行事,请小主莫要为难奴才。”

    “奉旨?”珍妃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力,许是这几日在榻上躺久了的缘故,她扶着门框,声音也弱了几分:“奉谁的旨?皇后?老佛爷?”

    “奴才等,奉圣旨请小主静养。”

    “圣旨。。。”珍妃失神,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宫女大气不敢喘,站在一边儿守着,生怕自家小主一个想不开便要将这景仁宫拆了。

    良久,珍妃颓然无力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我究竟犯了什么大罪。。。”

    她垂着脑袋,慢慢地拖着步子走回去,喃喃道:“不想见我原也不必这样麻烦。。。干脆。。。干脆别再来了。”

    她加快脚步,将自己缩回榻里,面着墙,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白宫女也只能瞧见她单薄的背影,双肩微微地抖动着。

    白宫女叹了口气,替她盖上被子,却也不能再劝。

    夜间守夜,白宫女在外间守夜,灯都已经吹了,听得内室里窸窸窣窣地起榻声,忙醒了神,撩了帐幔:“小主有吩咐?”

    透过月光,珍妃的面颊通红,像是烧灼过似的,一双杏眸黯淡朦胧,费劲瞧见白宫女,扯了唇笑了一下:“白姐儿,吵着你了。”

    白宫女见她摇摇晃晃地,忙上前搀住,低声道:“小主有吩咐只管跟奴婢说就是。”

    珍妃一把握住她的手,白宫女只觉得像是被一团火握住了似的,烧的滚烫:“白姐儿,我要见万岁爷。”

    白宫女有些犯难:“小主,万岁爷既让您静养,如今怕是不得出门罢。”

    珍妃很倔,她已经断断续续地断了几日食,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有气无力的,却还是奔到门边去,扯了嗓子喊:“他他拉氏求见万岁爷。”

    白宫女吓得忙上前好劝歹劝这位小祖宗:“已经入了更了,小主若是吵了老佛爷,岂不坏了规矩?”

    珍妃满不在乎,反倒挂了几分嘲讽的笑意:“白姐儿,你在宫里头久,你告诉我,若是坏了规矩,惹恼了老佛爷,该当何罪?”

    白宫女道:“怕是要禁足罚俸。”

    珍妃瞧了瞧自己单薄的身子骨,笑道:“禁足罚俸。你瞧瞧我如今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她撂开白宫女的手,死命拍着门:“他他拉氏求见万岁爷!”

    外头静悄悄的,想来便是侍卫,也不敢对这位小主轻易拦阻。

    第三句“他他拉氏”刚喊出口,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

    屋外月色溶溶,微光和润,将门口那个披着大氅的清瘦男子衬得越发苍白几分。

    珍妃定定地瞧着他,两个格外纤瘦疲倦的人此时见了对方,竟半句话也没有。难为珍妃素日这样活泼爱笑的性子,如今也蓄了满眼的泪,半晌,脱口而出的一句竟是:“万岁爷怎么这样憔悴了?”

    皇帝进了内室,将大氅解了递到一边的太监手里,仔细端详着珍妃,神色复杂:“珍儿,你又胡闹了。”

    珍妃这才记起自己本是在生气的,便直直地跪在皇帝面前,垂眸道:“臣妾有一事要求万岁爷。”

    皇帝在暖炉旁坐下,两个病人互相过着病气,总是越来越冷。

    “你说。”

    珍妃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只是垂着的眸子令人瞧不清她的神色:“万岁爷既这样恼了臣妾,臣妾也自知犯了大错,万岁爷便干脆将臣妾打入冷宫,图个清静。”

    皇帝抱着汤婆子的苍白的指尖微微颤动一下:“什么清静?你的清静?还是朕的清静?”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朕是为了禁你的足?”

    珍妃很倔强:“臣妾只以为万岁爷是厌了臣妾。”她仰起脸来,一双杏眼澄澈如初,泪眼婆娑:“万岁爷不是打定主意不管臣妾的事儿了?”

    皇帝苦笑了一下:“朕是昏君,没法子君无戏言。”

    珍妃的眸子霎然间亮了一下,明眸皓齿,格外动人。

    她跪着挪了几步,四目交接,都是感慨万千。

    她乖巧地将脑袋枕在皇帝腿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打湿了皇帝明黄色的寝衣。皇帝轻轻摸着她的脑袋,笑了一下:“你还委屈上了。”

    珍妃吸了吸鼻子:“险些成了望夫石,哪儿能没点儿委屈。”

    皇帝笑了起来,这样活泼灵动,说话风趣的她方才是他的珍儿呢。他想了想,打定主意不再质疑她卖官的事儿,也不必让她知道自己禁她的足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冒冒失失地在这时候去触老佛爷的霉头,暂避风头,至于他用朝政大权去换免她皮肉之刑的事儿,自然是更不必说了。

    她什么都不必知道,他自会替她周全。

(十四)臣妾不宜做侍君伴驾之人() 


(十五)褫衣廷杖() 


(十六)咱们也试试罢() 


(十七)复位() 


(十八)再度受罚() 


(十九)沉井() 


(二十)后记()
89513 。
89513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