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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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长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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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吓得不成,忙起身半拥住耶律洪基,思忖片刻,厉声道:“传陛下圣旨,命南院枢密使同北院宣徽使集结兵马,务必将反贼擒下!如有反抗,当即诛杀!”

    耶律良还是犹犹豫豫地想要往耶律洪基这儿看,我瞪他一眼,斥退他:“还不快去!?”

    他忙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耶律洪基重重地坐在圈椅里,神思恍惚,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这就是朕的皇叔!这就是朕最亲信的亲人!!好!”他咬牙切齿,可那眼眶却分明红了一段,“真好!真好啊!”

    他的双目通红,像是淬了血一般,混了喷薄的怒气和杀气。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里头竟陡然升起一股子寒意,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想要上前拥抱他的手也顿在空中,僵住了。

    他红着眼,冷笑着瞧我:“阿音,你瞧,我还能信谁?”

    我静默不语,只是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忍不住伸手轻轻去抚。

    “你说,阿音。”他狠狠一把扯住我的手,一双眼睛锐利地望着我,带着些许狐疑,“阿音,你发誓,你绝不背叛我。”

    我觉得心里想被捅了一刀,森森的疼了起来。

    我安慰自己,他是受了刺激,一时间自然会有所怀疑,或许过段日子就好了,等过些日子,他便还是我的查刺。

    我说:“我发誓,我永远不背叛你。”

    他将信将疑地凝视着我,过了片刻,终于卸下了防备,握着我的手,微微合上眼睛,有些抱歉地道:“阿音,我不该疑你。”

    我抚着他冰凉的脸,他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些许红润的色泽。我轻声道:“歇歇罢,查刺。”

    他手上骤然用力,我一个站不稳,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他不由分说地紧紧搂住我,将我按在他怀里。

    我迟疑地抬眼望着他:“查刺?”

    他一把将我的脑袋按进怀里,轻声道:“别动。让我抱抱你。”

    他的下颌抵着我头顶的发,我握了握他的手,将脸埋进他怀里,心里由衷的悲伤。

(二十二)这不是我的查刺了() 
南院枢密使将涅鲁谷当即斩杀,耶律洪基命人将涅鲁谷的脑袋拎在手里置于叛军眼前。

    叛军士气大减,溃不成军。

    负伤的耶律重元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直到黎明破晓时分,集结了两千奚人,意欲大举进攻滦河行宫。

    说来也算是天助我们,进攻的鼓声尚未擂起,萧韩家奴便晓喻奚人放下武器,归顺大辽。

    耶律仁先等人趁此机会率兵反击,直直追杀了耶律重元二十余里,将其生生困在大漠。

    据探子回报,耶律重元见大势已定,仰天长笑走出大漠,自尽而亡。

    耶律良的神色欢喜却沉稳,跪在大殿下,拱手道:“请陛下下旨。”

    耶律洪基的双目熬得通红,眼眶深陷,只是有些疲惫地倚在椅背上,目光泛起粼粼的冷意。

    我握着他的手,陪坐在一侧。

    他冷冷地露出一抹极残忍地笑意来:“既然如此。。。不如令皇太叔更得偿所愿些。”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森寒而冷郁的杀意,微微有些愕然。

    他将我的手攥的格外紧,像是要将手指都抠进我的身体里头:“传令下去,耶律重元父子犯上作乱,罪即凌迟。”

    他带着几分残忍而昏沉的笑意,厉声道:“命人鞭尸三千下,分尸百块,用火烧尽。”

    这是大辽自开国以来最为残忍的刑罚,莫说是我,即便是耶律良也都错愕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陛下。。。?”

    “怎么?朕说的不清楚?”他眯了眯眼睛,冷意森然。

    “不,不陛下。”他忙叩首,连声道,“微臣遵旨。”

    他盯着耶律良离去的背影,唇畔微微勾起:“朕倒要瞧瞧,有耶律重元为前车之鉴,还有谁敢做那个乱臣贼子!”

    他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满脸错愕的我,饶有兴致地问我:“阿音,你觉得这法子如何?”

    我觉得我大脑一片空白,压根儿也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什么法子?”

    他微笑:“鞭尸三千。”他顿了顿,若有所思,“这法子没什么新意。。。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他说:“阿音,你说咱们不换个玩法罢?”

    我伸手按住他的唇,触及到他冷漠而清苦的黑色眼睛,颤声道:“别说了,查刺,别说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能察觉出他骤然冷下来的神色。

    他冰冷的手指一根一根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渐渐攥紧了:“阿音,你在替那反贼求情?”

    我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鼻间酸涩,我的手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脸颊,轻轻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脱口颤声道:“我的查刺啊。。。”

    他生硬而冷淡地神色微微迟滞了片刻,渐渐地柔和下来。

    我伸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力环抱住他。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上我的长发,他周身都带着刻骨的凉意,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我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恐慌来。

    我想,我怕是要失去我的查刺了。

    对于耶律洪基来说,这时耶律乙辛的出现,便成了他唯一的一株救命稻草。

    又或者说,是因为耶律洪基已经彻底对这大辽朝堂,对这天下失望了。

    他封了年仅六岁的耶鲁斡为太子,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一件任务,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榻上,衣带凌乱,酒香扑鼻。

    他饮尽最后一盏酒,将手中的酒杯胡乱地掷到地上,双眼放空,空落落地盯着榻顶的帐子,神色漠然而冷寂:“阿音,都结束了。”

    我默默地走过去,亲自将那些四散凌乱的酒杯酒壶收好,垂眸望着颓废至极的这位大辽皇帝,心里又急又气,却终究躲不过心疼:“查刺,去上朝罢。”

    他百无聊赖地摊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说:“朝中有耶律乙辛看着,出不得什么大乱子。”

    我坐在榻边,苦口婆心地劝他:“查刺,这朝中之事终究还是要皇帝来决断,臣子掌权过重,怕是要出乱子的。”

    他翻身坐起,皱着眉瞧我,眉眼里是深切的倦意:“阿音,我不想听。”

    我叹了口气:“查刺,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你是皇帝,你不能。。。”

    “罢了。”他截住我的话,翻身下榻,任宫女忙不迭地上前给他套上靴子,不耐烦地说:“看来你这儿是容不下我了,我走便是。”

    我抓住他的袖摆,却被他生生甩开。

    他顿住脚步,我只能瞧见他冷冰冰的,眉目分明的侧脸,微微恍惚。

    他轻轻地道:“阿音,你同母后一样,爱的都不过是这个皇位。”

    他大步离去,留在我眼里头的,只剩了一段翻飞,不带感情的衣角。

    我重重地瘫倒在榻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神思恍惚而朦胧,可心却疼得清醒而深刻。

    我爱那个叫耶律洪基的皇帝,也爱这个大辽皇帝耶律洪基。

    我分明是爱他的。

    我分明是他一手养大的。

    可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合上眼睛,觉得小腹连带着心口像是被火烧着,疼得厉害。

    那灼热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到最后演变成钻心刻骨地痛苦,我将自己的身子整个蜷起来,痛的在榻上打滚。

    朦胧间有宫女惊叫着去请太医,我厉声止住她,费力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去请陛下!”我说。

    宫女犯了难,轻声劝道:“娘娘,陛下这会子带了单登去行猎了,怕是一时半刻请不来,娘娘还是先传太医要紧。”

    我不知是气是疼,浑身都发起抖来。

    我一门心思铺在他身上,我一心一意爱他,他怎么可以在我疼得要死掉的时候带着别的女子去风花雪月?!他怎么可以?!

    我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哽出一句话来:“去请!陛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再宣太医!”

    “娘娘莫要拿自己的身子说笑,还是先请太医罢。”我的贴身女官一面劝着我,一面厉声将身侧所有宫女宦臣一并派出去:“还不快去寻陛下来?!想瞧着娘娘疼死不成?!”

    我听见周围的人各自散去了,心里头方才安心下来。

    我十二岁的时候不识月信,他曾为我弃下朝中众臣,快马加鞭,单身回府。

    如今,我不过就再赌一次。

    查刺,我就再赌一次,赌你爱我。

(二十三)原来,这就是我爱的人。()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牢牢包在锦被里。屋外夜色沉沉,殿里点了几盏零星的烛火,影影绰绰的,只够我分辨出床畔撑着下颌微微合着眼睛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我赌赢了。

    我动了动,他便立刻察觉到了,蓦地睁开眼睛,伸手按住我:“躺好。”

    我盯着他:“你还是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听我这样一问,越发来了火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萧观音,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这样有脾气?”

    我微笑:“情势所迫,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他的目光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沉,他一把按住我的肩,一张俊脸也蓦地放大几分,厉声道:“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逼不得已,能让你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要挟我?!”

    我正要开口,却蓦地一滞。

    他方才似乎说了“孩子”这个久违的词儿。

    我心头难以置信地渐渐涌上一阵狂喜,将手臂整个儿从锦被中抽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有身孕了?”

    他还在气头上,只是没好气地将我的手臂塞回锦被里头裹好:“你自个儿都不在意自个儿的身子?怎么当娘亲的?”

    我心情大好,不愿同他拌嘴,只是嘟囔了一句:“也不瞧瞧是为了谁。”

    他瞪我一眼,我却明显瞧见了他微微泛红的两颊,只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推推我:“往里挪挪。”

    我乖巧地睡到里侧去,将锦被一掀,笑盈盈地拍了拍身侧:“来吧。”

    他不太愿意搭理我的样子,只是褪了靴袜,长腿一展上了榻,不由分说地伸手环住我,整套动作端得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睡吧。”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伸手抚了抚我脸颊上凌乱的碎发。

    我心里头甜滋滋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忽然间,我的身子僵硬了起来。

    他胸前的衣襟上,不知从哪儿沾上了几分女子香粉的气息。

    不是我的。

    我不受控制地气的浑身发起抖来,是了,仔细想想,之前那宫女说什么来着?

    “陛下这会子带了单登去行猎了。。。”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单登?我咬着唇,心里头止不住地泛酸,单登是谁?

    说来也好笑,我自以为我同他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他从前下了朝也都赖在我这儿,即便是如今不愿上朝,也鲜少踏出我宫门一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秘密了?

    他察觉到我僵硬的身子,垂眸瞧我,他想来是今日累了,双眼半阖着,有些疲倦,像是眨眼功夫就要睡过去似的:“怎么了?”

    可不是嘛,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自然会累。

    我心里头阴测测地想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胸口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得我喘不过气,我实在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给你递箭了么?”我捂住自己的鼻子,闷声问。

    “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哽咽着道:“单登。”

    他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起来,抱着我的手也松了松。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子。

    “阿音。”他叫了我一声,却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显得有些局促。

    我心里实在难受的要命,我想紧紧搂住他,将他融进我身子里最好,这样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

    可我又恨的要死,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也尝尝我如今的心情。

    我纠结着,犹豫着,我自觉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我伸手推开他,背过身去,咬紧牙关,将眼泪一并咽下去:“离我远点儿。”

    “阿音。”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也带着格外的纵容和宽宏,我实在没心情揣测他到底带了几分的忍耐来宽慰我,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头堵得要发疯,非得宣泄出来,将整个大殿掀个底儿朝天才行!

    他耐着性子道:“阿音,别闹了。”

    他轻描淡写地道:“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大动干戈,实在不值。”

    我尖着嗓子冷笑:“是啊,不值当。那单登是哪家的姑娘?匈奴人?还是汉人?好歹得给人家一个名分罢?省的别人说我这个皇后小家子气,丢了我大辽的体面。”

    他翻身坐起,方才的倦意同现在的怒气一同冲破他仅有的耐性揭竿而起,怒道:“我是皇帝,我若是想临幸谁,自然不必同你打招呼。”

    他烦躁不堪地说:“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拈酸吃醋,言行刻薄,这才是丢了大辽的体面!”

    我猛地转过身来,他的怒气压垮了我心里头最后强撑的一根稻草,我心里生疼,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尖锐地笑道:“是啊,我想做个好皇后,我怎么不想?我守规矩,懂礼仪,你嫌我木讷无味,如今瞧着外头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好。我拈酸吃醋,使尽了小女孩性子,你嫌我不知进退,毫无体面。”

    “你究竟想我怎么样?!”我的话不受控制地冲出来,我根本来不及在脑海中想一想它究竟当不当讲,我只知道我非发泄出来不可,否则我一定会发疯。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耶律洪基,你不过就仗着我爱你!可你呢?!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早就一文不值了?!”

    大殿里头一下子就空寂下去,长久的静默令人心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我,任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将体面和尊严都丢的一干二净。

    在我那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怕他回应,也怕他不回应。我怕那回答不是我想要的,却又怕他虚晃作假。

    所以我为什么要问呢?我问他,不过是在心惊肉跳地等一个回答。

    我的嗓子撕裂的厉害,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几下,喉咙里头一直泛出血丝来。

    他沉静地望了我半晌,终于咧嘴笑了一下。

    我紧紧地盯着他微启的唇,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半晌,他轻声问:“有意思么?”

    我披头散发,手脚冰凉,像个十足的弃妇。

    我以为自己身披盔甲,脚踏霞光,却最终在他这句不屑一顾的话里溃不成军。

    我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心里头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定定地盯了一会儿那样好看而敏锐的耶律洪基,他还是一样的丰神俊朗,可我心里头怎么疼成这样呢?

    半晌,我也咧开嘴笑了,撕裂的喉咙哑着轻声道:“没意思透了。”

    原来,这就是我爱的人。

(二十四)我已经尝够了失望了。() 
我这一胎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比之前怀耶鲁斡和撒葛只的时候都要大上许多,甚至已经到了令我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我请了太医来,太医捏着自己的长须,频频点头:“娘娘这一胎,恐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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