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色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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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色十分-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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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老虎就是老虎(2)
  雷子盯着她,在就要说出真相的刹那,金子说话了,“他们说,正在抢救呢,还没消息,不过,心梗一般没关系,只是抢救过来以后,有部分心肌不行了,如果以后再犯,就是从剩下的开始,犯一次,少一次。你不用担心了,王哥他不会有事的。”金子在撒谎。金子只是不想看一个人绝望的样子,金子只是一个天性善良的普通人而已。  “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上天保佑他不会有事的。”小琏嘴里不停地叨念。  老虎来了。  “你先送她回家吧,琏姐,你在这儿等着也没用,等会儿,他老婆要来,现在,分局去车接了。你在这儿不合适。”  “他怎么了?你告诉我,你们别骗我,你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老虎正犹豫着,金子突然又说:“有的病人可能会昏迷几天几夜,不一定今天救得醒,你在这里等也没结果。”  “我不走。”是啊,换了金子也不会走的。不同的是,她会在医院的附近,不被人看见的地方默默哭泣,然后守到天亮。  “好,他没事吧?咱们拿完电话本还得回来。”她嘱咐老虎。  老虎把车钥匙扔给了金子。金子有些踌躇,她很担心,不能完成这个托付。  “你也去吧?”她有些恳求似的望着老虎,这是她和老虎之间第一句正常的对话。  老虎终于上了车。没想到,本来看似很近的两个地方在这个夜里竟显得那么曲折和漫长啊。金子一定会迷路的。  “有你弟电话吗?”老虎在一旁开了腔。  “干吗?你别叫他来,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等他,我要在这儿等他一宿,你们陪我等好吗?直到他抢救过来为止,行吗?”  “这样,小琏姐,你要不叫你弟来,要不就送你回家,你选择吧,你也知道,王哥的爱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在这里不合适。”此时的金子显得有些冷酷。“你必须选择。”  “那我把他叫来了,你们也在这儿陪我?”  “行。”  “那你说他没事儿吧?”  老虎和小琏的弟弟在车外谈话,车里依然剩下不知是什么心情的金子和神经错乱的小琏。  小琏的弟弟迟疑地望着大家,有什么话想问又没说出口。金子想,都到这时候了,老虎还什么都不说,唉,他总是守口如瓶,或者总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啊。  老虎总想让小琏能回家去。他安排了他弟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琏。  小琏的大弟弟又叫来了小弟弟,而这个看上去酷似流氓小混混的弟弟,仗着个头大,一来就对老虎横挑鼻子竖挑眼儿,仿佛他姐的伤心和老虎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似的。三个人在车里又吵又闹,老虎在车下抽烟,金子沿着马路找厕所。  金子又来到了她小时候曾经熟悉的筒子楼,据马路上小店铺里的人说那里有厕所。  所不同的是,厕所并非从前那样在走廊的尽头,金子惶惶然地从走廊的一头走向另一头,那走廊的灯总是不停地灭,然后又随着轻微的响动亮起,走廊的两边堆满了杂物,金子走得跌跌撞撞。金子终于找到了位于楼梯下的厕所的时候已经顾不上分男女了,一头冲了进去,待要出来的时候,走廊的灯又灭了。在这个瞬间,金子仿佛有些转向,她朝着她依稀记得的门的方向去却一脚踢在了门上,金子努力想看清厕所门的附近有没有灯,她朝门边的墙上摸去却什么也没有,她壮着胆子跺了一下脚,离楼道咫尺天涯的厕所还是一片漆黑,楼道的灯也不亮了。  在这个时候,金子觉得恐惧的感觉正向她袭来。她清楚地记起,小时候去医学院的解剖楼找母亲,楼梯的朝向变了方向,直到现在她还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走错了楼还是做了梦。可是,可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小时候的金子就有超强的预言能力,难道,王哥有话要对她说吗?  金子是绝对相信有灵魂的,本来就深信不移的她在看了电视上的一个科技透视节目以后就更相信了,那期的节目演的是,外国有一个科学家自制了一台特殊摄像机,他从濒临死亡的人身上拍下了一个人形的幽灵,当这个人死去的一段时间里,这团人形的白光就坐起来,离开。  金子觉得王哥这时候找她,一定是刚才的一瞬间,金子想到了老虎欠王哥的钱这回却没办法被证明了啊。金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猥琐。  正在这时候,走廊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重见光明的金子慌慌张张地冲出厕所,冲进黑夜里去了。才发现,空气中已经悄悄流动着春天的味道了。  老虎正在马路边逡巡,向这边张望着。看见金子跑过来,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刚还看见你进了一个小卖部,转眼人就没了,正想找你去呢。”  至此,老虎才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在金子看来。  金子站在车下瑟瑟发抖,老虎问她是不是很冷,金子摇了摇头。即使说冷也没什么办法,摆明了车里的三个人正在拉扯和喊叫,而老虎呢,从来金子说冷的时候老虎都只会问自己怎么办,然后想半天以后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金子,而金子不可能让老虎冻着,只好还给他,而他也就又穿上了。除此以外,他再想不出任何别的取暖的方式了。但金子想,如果地上有干树枝,又不着急走的话,说不定老虎会用篝火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金子想,老虎是不是已经被冻得透心凉的时候,当然,老虎还会用一个方式取暖,那就是抽烟。老虎曾说过这个方式。当然,毫无办法的老虎和不会说话的老虎在不知道抽到第几根烟的时候,车门终于被打开了,小琏的一个弟弟探出半个身子:“咱们还是回医院吧。”  车已经在回医院的路上了,而小琏嘴里还是反反复复着那一句话:“你说他没事吧。你告诉我他没事的。对吧?”金子心里有了阴影。  金子觉得时间不知道会在今夜里拉得多长,可无论多长,也会有尽头。  医院门口马路两边为了看王哥的人和车已经走光了,医院门里面的停车场里也都空荡荡的了。老虎和她的两个弟弟以及小琏一直在另一辆车上,而金子在自己的车上百无聊赖,她没有表和电话,不知道现在几点或者是还要等多久。  有几次,她呆在那里,又突然被自己惊醒,她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心情或者该有什么样的心情。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可是,那是王哥,那个她和老虎曾经的证婚人,那个曾经不止一次地解决过他们婚姻纠纷的人,曾经不喜欢她但也曾经十分欣赏过她的大哥,还有,那是无论老虎有什么困难都会义不容辞加入的人,那个老假装唬人却又非常心软的人。他走了,是真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老虎下车朝医院里面走去,过了很久,他回来了:“我们去看王哥,你别去了。”他对金子说。  “我也去吧。”金子对他说。金子觉得有一瞬间老虎想伸手扶她。可是,金子觉得老虎应该去扶小琏,可毕竟她有两个弟弟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金子和老虎跟在后面,靠得很近,金子很想挽着老虎的胳膊,可她没有,这个距离,也许是金子和老虎认识以来最近的一次了。在此以前,他们总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像真正地庄户人家那样的走着。  医院东边的院子里寂静异常,几棵巨大的杨树稀稀拉拉地站在那里,月亮在这个小院里投下了七七八八的影子,那个碉堡形的建筑物已经斑驳不堪了,钉了钉子的锈蚀的漆皮大门,在这个晚上显得神秘莫测,门缝里透出的一丝灯光让人心寒。金子直想往后退,却不知道被一种什么力量拉着向前走。  是什么都该面对,人的一生里总要迫不得已地面对你不想面对的东西。  灯光居然很明亮,但还是有些清冷,墙的四面,都是黑色的小门,门上镶着银边儿。  金子有些不相信一个人死了以后会躺在这里的某个地方,那门的后面是什么,那门是那么的小啊。  “该来的都来齐了吗?”金子这才发现这屋里还有别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和赤脚穿拖鞋的男人,白大衣上落满了油渍或是水渍。金子不敢看他的脸,但知道他带着眼镜或者有一脸神经质的表情。  小琏被她的两个弟弟搀着,歪歪斜斜地靠在那里,脸上没有一滴泪。  金子不能预料接下来的事情。  守门人打开那镶着银边的柜门,拉出一个抽屉,抽屉里是一个黄色的塑料袋。每个抽屉都是一个冷柜,可是,它并没有像想像的那样冒着白烟,也不是想像的黑色或者白色的塑料带。是那样温暖的明黄色,上面还缀了几朵小小的紫色花朵。  守门人轻轻拉开那袋子上的拉链,金子看见王哥了,真的是他,可是,可是,还是让人那么震惊,金子本能地后退。王哥穿着深蓝色的羊绒衫,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仿佛一切都早已准备好了,他神态安然地躺在那里,闭着双眼,好像比睡着的时候还轻松。金子从没见过王哥的这种表情,一种什么都彻底放下的表情,或者说,金子从没见过一个走了的人脸上竟是这种表情,真的像一个熟睡的孩子。小琏嘴里一直喊着王哥的名字,她伸出手去想摸他的脸,可是,却停在了空中,眼里依然无泪。  金子想,如果自己是小琏姐的话,会不会扑上去痛哭一场呢?还是,人走了,就是阴阳两世界,真的有阻隔吗?金子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酸楚,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老虎搂了搂她。  又回到车上等了很久,天亮了,小琏由她的两个弟弟搀扶着向老虎和金子道别,金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所有的言语都仿佛不该说似的,可她还是从车里出来了。  她扶着小琏的胳膊:“小琏姐,你别太难过了。”  “他怎么了?”小琏的声调提高了八度,突然用一种顿时凌厉起来的眼神看着金子。“你不是告诉我他没事吗?”  金子在这种眼神之下显得有些萎靡和卑微,她觉得自己仿佛什么卑鄙的想法都顿时被人看穿了一样,她顿时无言以对,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他睡着了,他没事。你说,他没事。”小琏纹过眼线的眼角比平时更加明显地下垂,眼里闪着凶光。金子打了个寒噤,因为她分明看到那眼神里逐渐由凌厉变悲伤或者是别的什么说不清楚的表情,金子不由又打了个寒噤。金子觉得她在这么清醒的情况下,再说王哥睡着了就显得好奇怪。  终于离开医院的时候,金子觉得,她仿佛想隐藏什么,也许,用伪装这个词来得更确切。
第一部悼念一个所长(1)
  一夜没睡的金子应自己的要求被老虎直接送到公司。老虎离开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看老虎的眼睛,她想,老虎一定很难过,她想,老虎总这样板着脸,他心里也会是有感情的吧,她想,老虎也许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大哭一场,所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很想说点什么,又无人倾诉,于是,她开始写道:  悼念一个所长  昨晚,我的一个朋友突然去世了。48岁,死于心梗。一个派出所的所长。  两天前,我们刚在一起吃过饭了。白天还通过电话,不久前还和我老公一起送人回老家。在路上,一起目睹过好多车祸。  他是一个好人,我想,他是我认识的在我老公生活圈子里惟一的一个当你说话的时候他不会用满不在乎的口吻,然后去嘲笑别人貌似坚强的人了。他虽然不会说出什么有新意的话,可是,他很家常,也从不摆架子,他会认真去听你说了。  他是一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欲望和随时都想掩饰却又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怒哀乐,喜欢钓鱼和小家电,一辈子节俭。  失去他,我想,我老公又失去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而我自己自结婚以来一直没有朋友的事实,我早就慢慢习惯了。所以,我常常的感觉,就是,一个人走路。  可是现在,我以为,老公的难过一定是慢慢才会显现,因为,他再也不可以带我去那个雕梁画栋的小四合院去吃所长储存的好吃的,再也不能吃到免费的炸酱面,再也不能任性地说,你可以喜欢什么拿什么,这是我的好哥们了。  和所有人一样,大家都被突然的事情震惊了,还来不及悲痛。  可是我知道,也许。  在那条路上,又多出一个孤单的人,只能,我去拉着他走。  人长大了,都会活得好辛苦。  他们互相听不到彼此的对话,他们也不能互相利用了。所长生前,借给过好多人钱,但是,凭据也都只是朋友的一句话,我想,随着他的离去,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噩耗是他的情人告诉我的。  她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她说他出事了,在医院。  那时,老公还在笑她是一个太爱作戏容易大惊小怪的女子。  那时,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以为,他也许因公殉职,那时,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我心里了,我沉默无语并心事重重。  所长是一个平凡的好人,虽然,他有情人,可我依然这么说。  因为是个平凡的人,于是就有着平常人的烦恼,他的故事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和儿子,他用男人的肩膀扛起责任,在家里任劳任怨,对工作兢兢业业,对朋友一片赤诚。  可是,和所有不幸的男人一样,他说,他没有遇到一个好老婆。我想,他和所有男人一样,和所有逐渐年长的人一样,他遇到的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逐渐年长的女人。而她的惶恐,我也在慢慢感受。  八年以前,他遇到了他现在的情人,那年他四十岁,她三十二。  她正沉浸在离婚和老公不忠的痛苦中,一个人带一个女孩,八岁。  而所长在认识她以前也早就住在所里的宿舍不怎么回家了。  他和她相遇,在一起住,有共同的财产和他视为己出的女儿。他以为他面对的人温柔贤淑,她也以为她终于懂得怎么去爱人,一切仿佛很美,就这样过了几年。  可是,我,看见他从一个民警当了所长,他不再可以享受更多而平凡的快乐,她也赚了更多的钱,女儿也上了一所好的中学。  她会在他回来以前做好饭菜等他,会在临睡前热一杯奶给他,也会强迫他吃各种保健品。  他也会在不值班的时候回家给她做饭,收拾家务,带女儿去玩,分享她们的快乐。  他和她有说不完的话。  情人也不会再让他回到从前那个家去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所长对他的妻子,满怀歉疚。  他惟一对他情人撒过的一次谎就是出差回来去了自己的家,可即使是一次,也被察觉了,情人在他家的楼下等了他一宿,于是,他从此再没有回家过过夜。  从此,情人的电话总是没有间断。她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宅心仁厚,体察冷暖,她也会经常周旋在他的亲朋好友之间,以彰显她的美德。她也随时都会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不让他喝酒,不让他参加朋友的聚会,不让他晚睡,不让他打牌,因为她会用眼泪和歇斯底里对他,也会用一个家长或者一个大人的方式对他。  于是他,回情人的家里,只为了那个逐渐长大的女孩。我这样想的。  女孩子是单纯的,即使在陌生人面前也常常会在趴在他腿上撒娇,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满足她所有灵精古怪的要求。他的情人说,即使是女孩子洗澡以后也会不穿衣服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她说,她们娘俩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他们三个人的天空里。  所长的工资卡在自己的老婆那里,是因为他夫人知道了自己的事,但他夫人因为曾经的捕风捉影让他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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