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交易- 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检察长四十多岁,他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清点皮箱里的现金,然后以不经意的笑脸面对着黄琳。

  自从方璞光被捕以来,省特大倒卖国有资产专案组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专案组同志经过多方面的缜密侦查,以确凿的证据发现了这一大案的主犯方璞光得赃款五十万元美金、五百万元港币、六百五十万元人民币。可是除了方璞光的同谋张金龙自杀前交代赃款二百三十万元人民币,通过银行调查李秀娟汇兑到美国的赃款二百万元人民币外,方璞光闭口不说其他赃款的流失去向。专案组猜测许隆生在香港贿赂方璞光的五十万元美金和五百万元港币直接由香港转移到了美国,如果这样算来,方璞光还有一百七十万元人民币的赃款不知去向。

  在没收方璞光的财产时,专案组发现了方璞光银行里的四十七万元存款被捕前的一天全部提取。然而他们除了在方璞光的公文包里收出七万元现金外,其他的款项去向不明。如今三十万元赃款摆在了检察官的面前,案情基本上出现了明朗的转机。

  李广民检察长说:“很好,黄琳同志,刚才会议上已经分析到了这件事,纪委领导也都认为,方璞光被捕前支取的现金可能藏匿在你的家里。梁书记让我们静心等待,说你一定会送交这笔赃款的。看来梁书记对你是非常了解的,因此也非常相信你的思想觉悟,知道你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站稳立场。今天,你和彭作家能够在省特大倒卖国有资产案曝光的前提下主动上交方璞光的赃款,更加证实了我们的干部队伍所具有的崇高的思想觉悟,更加说明了我们的作家、我们的干部是经受得起金钱的考验。好了,黄琳同志,请你将事发的前后经过如实地说一遍,包括嫌犯为何要将这笔赃款送到你家里的内在因素。”

  黄琳脸一红说:“这就是我顾虑数日的主要原因……我叫黄琳,是河西省经济贸易局的一名公务员,副处级职务。大学毕业以后,方璞光亲手把我招聘到省经贸局那个机关大院,在机关里面当了一名秘书。由于工作关系,方璞光成了我的直接领导,他在工作上关心我,生活上照顾我,后来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促成了我们的婚姻。结婚之后,我和丈夫刘剑东生活得并不幸福,方璞光便从中斡旋,调解,调解之中对我……后来我就随了他,再后来就生下了他的孩子,导致我的丈夫与我分道扬镳。”

  黄琳看了一眼彭元松怀里的小东。小东张着小嘴,噙着彭元松的衣领玩得高兴,呀呀地说着含混不清的幼语。黄琳的眼里旋出了泪光,指着小东说:“这就是方璞光的儿子,叫小东。每每看到这孩子,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这就是我恨那个方璞光的主要原因。……为了这种恨,我找到了我家老彭,我也辞去了我那带着耻辱的副处长职务。然而我的工作并没有被彻底辞掉,方璞光抽去了我的辞职手续,换成了停薪留职合同,让我家老彭在合同书上签了字。就这样,方璞光结识了我丈夫。他在被捕的头一天突然闯进我的家,对我说他要死了,手头上的钱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他流着眼泪要求我答应他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让我收下这笔钱。说是这笔钱是他辛苦所得,来得光明,不带任何不干净的色彩。他说这笔钱里的二十万元是他为小东准备的抚养费。当时我不要,再三说明抚养小东是我个人的事。他不等我说完又说出了第二个请求,说是他死后希望我能为他收尸,用他送给我的十万块钱雇些人,把他弄到火葬场火化了,再买块墓地将他安葬。当时听到他那充满悲伤的话语,我的心软了。我流着泪答应了他的要求。现在想想真不应该,我怎么能轻易相信他的鬼话?那个混蛋把我坑得那么惨,我为什么要与他同流合污?”

  黄琳掩面痛哭。伴随着母亲的哭,小东也咧开小嘴哭起来。

  彭元松哄着孩子表态说:“李检察长,我妻子交代的问题句句属实,我可以为此作证。如有半句假话,甘愿接受法律制裁。”

  就在黄琳一家走出省纪委机关大院的时候,古明梓喊着“黄琳”的名字跑了过来。他来到黄琳面前,与黄琳亲切握手。

  黄琳叫了一声“古书记”,整个脸便红了起来。

  古明梓笑着说:“小黄,红什么脸啊!听到你这熟悉的古书记的叫声,我呀,心里感到万分的亲切。”

  “您本身就是书记嘛!不论您在咱们局,还是去了滨州市,您的书记身份没有变啊。”黄琳幽默地说。

  “是啊,身份没变,身份没变。”古明梓说,“心里想得好好的,说是会间休息来看你,刚才跑到会客厅,工作人员说是你刚走,这可好,总算赶上了。”

  黄琳笑着说:“是啊,刚才我还在想,您一定在会场。是您不想和我见面吧。”

  “哪能呢,听说我最看好的部下送交赃款,我能不想见面吗?”古明梓端详着黄琳的脸说,“看你气色不错,我的心里也高兴啊。你和璞光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真是不幸,我们的才女,怎么能遭受这么大的磨难?刚才会间休息的时候,梁书记说你和咱们省的大作家结婚了,我说我得看看你,这是一件好事,我的下属能有一个良好的归宿,我也替你感到高兴啊。”古明梓与黄琳寒暄的同时向彭元松点了点头。

  “谢谢!”黄琳看到古明梓照以前瘦下了一圈,不禁想到滨州市国有资产倒卖案的侦破工作,不经易地问道:“古书记,大家都说,方璞光的案子是你查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

  古明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哀的表情,他说:“是啊,这个案件是我查出来的。论私交,我的确对不起璞光,可当我来到滨州市,看到那些失去赖以生存的企业,被迫在社会上讨生活的下岗工人,我的心不免隐隐作痛,不免产生查访企业被卖的真实原因。调查过程中我才发现,这三家企业的亏损程度原本不是很糟糕,都是方璞光一手策划,企业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当案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方璞光的贪赃行为不禁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个人得赃款就有一千六百多万,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罪恶?莫说他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亲兄弟,我也要将他绳之以法的。因为我是共产党的纪检干部,我必须对党对人民负责。”

  黄琳的脸上流露出敬佩的光芒,她发自内心地说:“是啊,古书记,我早就认为,您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看到您,我感到咱们党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活力。同时也让我看到了前途的辉煌。”

  “啊,原来这个名词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好啊,这个名词我接受。”古明梓的脸上笑出了花。

  望着古明梓的背影消失在纪委大院的办公楼前,黄琳的内心产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站在省纪委的大门口,痴痴地凝视着办公大楼正上方的中国共产党党徽,脸上荡漾起欣慰的笑容。是的,黄琳又如何不笑呢?少去了赃款这块石头的压抑,黄琳还能噩梦萦绕、寝食不安吗?

  一轮和煦的阳光洒在了繁华的街市上,街市卸去了冬的寒意,流露出春一般的温柔。暖流的渲染,黄琳和彭元松兴奋异常,数日来那种压抑得无法喘息的心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小东的小手指向川流不息的汽车时,彭元松大声说道:“难得今天好心情,今天的任务是转街。”

  黄琳满脸微笑地点点头。

  于是,这对恩爱夫妻抱着孩子上了一辆出租车。

  方璞光还是拒不交代十万元现金的缺口。

  专案组的同志以黄琳送交赃款的事实为脉线,认为这十万元很有可能转移到了方璞光的另外两个女人的身上。他们决定从吕馨兰身上入手,着手调查四十七万元赃款流失的最后一个环节。然而他们哪里知道,由于一连串的不幸所带来的打击,那个性情开朗、思想开放的吕馨兰已经不堪重负,精神崩溃了。这就是现实生活的残酷性。

  这种残酷的生活引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的飘落勾走了吕馨兰的魂。吕馨兰的眼前好似看到了刘剑东的身影,来自遥远的天际,轻飘飘地走到她的身边,披着一身洁白的雪花,带着一脸幸福的微笑。吕馨兰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抱起身边的婴儿,将孩子递给了刘剑东。

  “剑东,你回来了?是想儿子了?你看看呀,儿子长得多像你啊!”

  吕馨兰坐在床上,发出一连串痴痴的傻笑。笑声引来了母亲,母亲喊来了父亲。两位退了休的老人看着手舞足蹈的女儿,立时感到头皮发麻,后背风飕。

  母亲一把抱住可怜的女儿,大声哭道:“兰,兰,你这是咋了?你可不敢吓妈啊。”

  吕馨兰摸着母亲的脸说:“剑东,你瘦了。工作太累的话你就回来吧,我已经是副主任科员了。我管人事,能把你办回来。”

  正当吕馨兰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的时候,吕家的门铃响了起来。父亲开门,让进来三位身穿制服的检察官。检察官们走进了吕馨兰的卧室。

  吕馨兰眼望着三位检察官,收起了一脸欣喜的笑。严肃的表情好像她又回到了正常的理智。

  吕馨兰的卧室拥挤狭小,无处立身,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检察官只好坐在吕馨兰的床边,另外两名检察官坐到了卧室里的木椅上。

  检察官们关上卧室的门,将吕馨兰的父母关到了门外。吕馨兰的父亲在卧室外面大声提醒说:“我女儿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你们问话的时候可要注意分寸啊。”

  检察官们见多了这种情况,他们认为,嫌犯的家属一般都会玩弄这种伎俩,并没有理会吕馨兰的父亲所发出的提示。检察官们表情严肃,开始了对吕馨兰的调查审讯工作。

  “吕馨兰,我们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为了方璞光所遭受的不幸与打击。为此,我们希望你痛定思痛,认清现实,站稳立场,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不要怀有任何不轨的心理,无形中充当方璞光犯罪的帮凶与同伙。如果为了区区小利,窝藏了方璞光倒卖国有资产所获取的不义之财,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所以,希望你与以配合,说出方璞光的赃款流失到你这里的事实经过。慢慢地说,不要着急。”一位年长的检察官说,“你先说说,你和方璞光是什么关系。”

  吕馨兰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她对面的一位年轻的检察官。检察官做着笔录,没有注意到吕馨兰痴呆的目光。

  吕馨兰嘻嘻一笑,冲着年轻的检察官说:“刘剑东,你啥意思?叫来你的老板问我这话?你说我和你是啥关系?你天天盼儿子夜夜盼儿子,现在我把你儿子生出来了,你就叫来这人对付我吗?”

  检察官们全都怔住了。

  吕馨兰又注意到她身边的那位女检察官,脸上的肌肉登时痉挛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刘剑东,你个王八蛋,难怪你把手机号码给换了,原来你又和张春红勾搭到一起了。我让你勾,我……”

  吕馨兰疯狂地伸出手来,上前一把抓破了那位女检察官的脸。年轻的检察官上前保护女检察官,又被吕馨兰扇了一记耳光。

  女检察官那张漂亮的脸颊上出现了三道深深的挖痕,挖痕上面渗出了殷红的血。女检察官急忙跑到梳妆台前,查看破了相的脸。她好像承受不了受伤的打击,当下哭出声来。

  吕馨兰光着脚下了床,与年轻的检察官对打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力量,吕馨兰竟然将年轻的检察官推了一个跟头。

  听到卧室里传来的打斗声,吕馨兰的父母慌忙推开卧室的房门,闯进了卧室。

  年长的检察官没好气地喊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你女儿有病,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清楚。”

  吕馨兰的父亲委屈地说:“同志啊,刚才我已经向你们提过醒了,是你们不听啊。”

  吕馨兰的母亲心疼女儿,上前劝阻吕馨兰,被吕馨兰一把揪住头发。吕馨兰伸出拳头,亡命般地击打母亲的头,嘴里咬牙切齿地喊:“臭婊子,让你勾引我老公。我打死你这个臭婊子,打死你!”

  可怜啊,漂亮的吕馨兰疯了。她的疯究竟是谁造成的?刘剑东、王明伟,还是方璞光?

  当天下午,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将神经失常的吕馨兰拉走了。

  吕馨兰的疯并不代表方璞光赃款流失案的调查到此结束。检察机关将目光关注到了另一个与方璞光有染的女人身上,她就是郑婉霞。

  面对检察机关的传讯,郑婉霞落下了眼泪。她如呓语般地说:“我不管他贪了国家多少钱,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经贸局这些年来从没有出现过的好领导。他为人善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从到我们经贸局以来,从没有摆过官威,说过官话,打过官腔,耍过任何官派作风。就以我这个不起眼的打字员来说,由于本职工作干不好,没少挨领导们的批。方局长来了以后,没有采取以往那些领导的做法。他因人而宜,调换了我的工作,将我安插到了机关的财务室。我的身份是工人,工资里面不含公务员津贴,算上奖金挣到头,月收入不过六七百。我男人下岗之后家里面出现了经济拮据,那一段时间我省吃俭用,身体一度瘦了下来。方局在一次闲聊中问我怎么了,我说出了男人下岗带给我的家庭困境,说出了我男人一天到晚地打工,拿到手的月工资不足三百元。方局立刻给我男人找个活,是一家大企业的机关干部,工资奖金加起来一千多。你们说,这样的领导是坏人吗?”

  “郑婉霞,这是我们执行法律的调查取证工作,希望你实话实说,不可含有任何虚假隐瞒的成分。”检察官们皱起了眉头,提醒郑婉霞说,“你与方璞光是否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暧昧关系?”

  郑婉霞落泪说:“刚开始我也这么想,天底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方局这样帮我,肯定有帮我的个人目的和道理。我自以为长得不错,有一次在街头上碰到方局,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可人家方局睬都没有睬我一眼,转身就走了。后来我发现,人家方局和黄琳妹子早就好上了。那才是真正的好,不顾一切的好。面对这样的好,我郑婉霞算得了什么啊。”

  检察官们直觉意识到,方璞光和郑婉霞之间很可能是那种上级关心下级,领导关心职工的同志关系。既然他们之间的往来定位在这种关系上,又何谈方璞光转移赃款的可能性?

  为了进一步证明这种关系,检察官们在省经贸局的职工中进行了走访,也着实感到,方璞光的口碑还算不坏,除了人好色,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与以指责。姬小明率领局纪检组忙活了一个月,也没有查出任何关于方璞光贪赃枉法的行为。

  或许这就是人的两面性,或许这种两面性道出了方璞光为人狡猾的一面。在一个地方作了案,跑到异地之后换上一副新面孔,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孰不知旧案复发,让他前功尽弃,前途尽毁。

  专案组排除了郑婉霞窝藏赃款的可能性。他们直觉意识到,由于吕馨兰的疯,方璞光被捕的前一天挥霍掉的十万元赃款可能无法追回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古明梓走进了第一看守所,见到了面色苍白的方璞光。方璞光一脸的怒气,面对古明梓一言不发。

  古明梓将一身小护士高档保暖衣,一件恒源祥牌羊毛衣和一件波斯登牌羽绒服交到看守所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