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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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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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乡结合部的双硫镇上见到张春红的时候,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阴霾滚滚的天避匿了消瘦的冬阳,唤来了刺骨的寒风,寒风的走动改变了苍穹的模样,也改变了这个省城边沿小镇的乡土人情。小镇的农贸市场上,涌动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立体式的叫买叫卖构成了农贸市场的大合唱。这种嘈杂的大合唱中,一身税官制服的张春红来到了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水果摊主面前,扯下一张税票递给摊主。摊主满脸的凶恶,蛮横无理地来到张春红的面前,一把夺过张春红的税票本,扔到地上踩起来。

  张春红浑身打着哆嗦,尖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摊主恶狠狠地说:“干什么?强奸你!妈的,敢收我疤瘌陈的税,看来你不想要命了。”

  这时候,刘剑东正好看见张春红,看到张春红受辱的整个过程。他的内心一颤,立刻意识到,张春红被一个流氓缠上了。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蹿到张春红的面前,用身体护住张春红说:“怎么回事?你不交税就不交好了,干吗要动手动脚啊!”

  张春红激动不已,一把抱住刘剑东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

  疤瘌陈哈哈大笑说:“哟嗬,这些新来的税务官,上岗才几天呀就搂搂抱抱了,是不是想和男人睡觉呀?老爸这里等着哪。”

  刘剑东鄙夷地看了一眼疤瘌陈,将沾满泥土的税票本拾了起来,拉上张春红来到市场外面的人行街道上。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着,对视出一脸的心酸和泪水。

  刘剑东问:“你咋一个人收税啊?”

  张春红哭着说:“我们摊摊多,人手少,所以每人分了片。所长让我负责这个农贸市场。”

  刘剑东心疼地说:“傻瓜,你被所长给涮了,最难收税的地方就是市场啊!”

  可是张春红有啥办法呢,谁让她被贬到这里了?张春红爱刘剑东,这种爱在她失去刘剑东的时候被强烈地反馈出来。婚后的很长时间,她对丈夫流露的不是妻子对丈夫所应该具有的爱,她把情感上的冰水送给了她的丈夫。她对丈夫直言不讳地说,结婚和爱是两码事,她所爱的人只有刘剑东。丈夫理解她的心,并不介意她的情。大学同学联谊会,她捐出活动经费有三千,还把其中的一千元划在了刘剑东的名下。安排会场座位时,她又将刘剑东和她分在了一张桌子上。然而她的表现太露骨,伤害了她丈夫的自尊心。从此后,夫妻关系紧张了。丈夫升任地税局副局长后开始不回家,出生不久的女儿高烧没人管,导致孩子被送到医院不久就夭折了。失去女儿的丈夫与张春红离了婚,最后依照税务工作人员岗位轮换制度,将张春红轰出了计算中心,跑到双硫这个满是恶人的地方当了一名普通的税务员。

  张春红的苦难深深地感染了刘剑东的心,掀起了刘剑东的爱。他久久地看着张春红的脸,瘦削的面颊,多汁的泪眼,一副孱弱不堪的身体,一种情感依依的爱意。他的心突然明白过来,他长期以来的不开心,不是因为黄琳野心的刺激,不是因为工作挫折的灰心,而是心系相依四年的爱恋所引发的症结,好似心头上的肿块一般,滋生出一系列“身体”上的并发症。或许这一肿块的消除就是他们的再结合。

  他们睡到了一起,整整三天两夜,他们除了上街买菜,除了做饭吃饭,其余的时间都是赤身裸体地相拥相抱。这种拥抱的延引,就是他们的生死相约,网上相会。刘剑东准备通过网络,天天表达他最真诚的爱。

  短短几天的时间,刘剑东拥有三个女人了。

  刘剑东回到了黄琳的身边。他以为黄琳气愤已极,一定会歇斯底里地与他争执,与他吵闹。没想到,黄琳冲他淡淡地一笑,说了一句“你回来了”,便像他对待黄琳那样,端水洗脸,端饭上菜地伺候起他来。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落魄的丈夫,竟然让高高在上的处级领导端茶送水,难道是奖赏他玩女人光荣归来的荒唐行为吗?

  刘剑东受宠若惊,急忙将孕中的妻子摁到椅子上,自己跑前跑后了。

  此时的刘剑东方才品评过来妻子的个性,好似沉默是妻子的专利似的,就是任何时候也看不到妻子的长篇大论,喋喋不休。他在想,恐怕妻子最长的一段话也就是那一天的电话了,可是那一天的他,在吕馨兰的刺激下向妻子发出了结婚以来最粗鲁的牢骚,难道妻子给忘了?

  黄琳的肚皮又圆了一个圈。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个精光,然后慢慢地钻进被窝,用一双深情的目光看着刘剑东。在这种目光的感召下,刘剑东迟疑地上了床。他也脱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以一种充满虚假的热情抱住了黄琳。然而这样的拥抱架不住筋疲力尽的破坏,刘剑东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阳痿症状。

  黄琳的眼里旋满了泪花,一言不发地关闭了床头的壁灯。

  他们再一次进入到沉默的世界。从刘剑东走进家门,到黄琳关灯的整个过程中,他们说了总共不足十五句话。不能不说,陷入危机的他们是无法用语言沟通了。

  难道他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可是走到尽头的婚姻,在黄琳与领导维护权益性的争执中又焕发出璀璨的光辉。或许这种光辉就是垂死过程中的回光返照吧。

  刘剑东无故旷工三天,受到更严重的处分,办公室向机关各处室下发通知,免去刘剑东局长秘书的职务,择日移交手头的工作,到机关招待所进行锻炼。办公室的通知倏然间激恼了黄琳,黄琳怒气冲冲地来到方副局长办公室,将这纸通知摔到了方璞光的桌案上,以非常尖利的声音大声喊道:“方局,你把话说清楚,让王明伟那王八蛋下发这个通知是啥意思?难道是因为我家剑东与他老婆同时离家出走的缘故?可你们有什么理由证明我家剑东和他老婆缠在一起?”

  方璞光被黄琳的泼妇行为吓住了。他瞠目结舌,看着黄琳的脸说:“黄副处长,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关于下发刘剑东同志下基层锻炼的通知,是局长工作会议讨论通过的,与王主任及王主任的家事没有任何关系。”

  黄琳说:“这么说,下发这个通知就是没有任何理由了?既然没有什么理由,为啥要给我家剑东这么重的处分。”

  方璞光再次解释说:“黄副处长,这不是处分决定,这是让刘剑东下基层锻炼的通知。”

  黄琳说:“这还不是处分?你们还要怎么处分啊!我家剑东因为我的职务关系,让一个客商进到了我家,并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客商五万块钱。可是这五万块钱他私吞了?他给客商还钱客商说是没有这回事,他就将钱带到了办公室,打算上班的时候交给局领导。可即使说他收受五万块钱贿赂的行为有错误,这种错误也得到了及时的纠正,即使他上交这笔贿款晚了两天,也毕竟有客观原因存在着,你们至于撤他职,撸掉代表他前程阶梯的副主任科员吗?你们这样做不感到太损了吗?”

  黄琳哭出声来。

  黄琳闹事,引来了许多的工作人员,包括与黄琳保持良好关系的常婧芳,不停地劝说黄琳要冷静。

  刘剑东大受感动,他犹豫了一下,走进方副局长办公室,扶住了黄琳颤抖的身体。

  看到刘剑东,方璞光蓦然明白过来。黄琳的家庭关系已经到了濒危破裂的边缘,黄琳要挽回,就必须在刘剑东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俗语说得好,醋打哪酸,酱打哪咸。既然问题出现在刘剑东受处分的事情上,黄琳必须以刘剑东的处分为话题,为刘剑东讨公道,来博取刘剑东的好感,以拯救家庭的命运。方璞光佩服黄琳的聪明,善于把握时机,抓住挽救家庭命运的突破口,主动进行出击。

  方璞光的心里有了底,也就摆脱内心的顾虑,抖擞精神做起戏来。他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以一种多数人从未见过的冷峻面孔正色说道:“黄琳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一个领导,一名共产党员,难道党的纪律处分决定你没有学过?正因为刘剑东同志是个难得的人才,为了将来在更加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出色地工作,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局党组会议方才做出撤销刘剑东同志副主任科员的处分决定,以利于他以此为鉴,改正错误,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可是处分落实之后,刘剑东同志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工作热情,变得心灰意冷,诸事懒散,为局领导写出来的重要材料一篇不如一篇,以至于发展到现在,竟然无故旷工达三天之久。局领导再不采取措施,这个同志就彻底毁了。痛心啊,剑东是我最看好的干部苗子,可是一点儿错误就改变了他的意志。如果我不让他到基层锻炼,让他正确面对金钱与廉政的关系,重新唤起他的工作热情,他还如何回到公务员岗位上来呢?”

  黄琳不再哭泣,她似乎无话可说,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多汁的泪水顺着指缝流到了手背。

  刘剑东用肩头架住黄琳,神情激动地说:“琳琳,咱们回吧。通知下发之前,方局找我谈了一次话,我已经答应下去锻炼的事了。”

  黄琳似乎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似的,挣脱开刘剑东的搀扶,羞窘地跑出了方副局长办公室。刘剑东神色惊慌,大声喊着“琳琳”,追赶黄琳去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黄琳得罪了方副局长,今后还如何在特殊商品经审处副处长的位置上混下去?

  黄琳为自己的丈夫讨公道惨遭失败。她万万没有想到,方璞光翻脸不认人,以对待常人的方式批评她这个不是妻子的妻子。她更没有想到,刘剑东竟然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方璞光套了一些什么甜言蜜语,能让为了一点儿处分耿耿于怀的刘剑东俯首贴耳,甘愿出卖为他讨公道的妻子。

  黄琳乘电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追她而来的刘剑东关到了门外。她关掉自己的手机,拔掉了有线电话的电话插头,拒绝会客,拒绝任何人的骚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的皮垫椅上,默默地流泪,默默地疗慰内心的伤痛。

  分管批件经审工作的常副局长来到了特殊商品经审处,敲了两下黄琳办公室的门。在办公室内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她亲自代理经审处处长的职务,为客户办理日常的批件许可业务。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局长似乎非常在乎黄琳的情绪,在办理完黄琳应该办理的日常工作之后,一直等到中午下班,等到了黄琳办公室房门的打开。她走进黄琳的办公室,看到泪水潸然的黄琳连忙说道:“小黄,不敢这样,这样长久地情绪化是与领导身份不相称的表现,但凡任何事情都要从多方面的角度考虑,要相信领导,一定会将剑东的事情处理妥当的。”

  黄琳本以为她打开房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方璞光,这些充满个人感情的宽慰话出自于方璞光的口,没想到,方璞光做了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常婧芳给黄琳放了两天假,让黄琳调节一下紧张的情绪。

  黄琳在没人的时候开通了自己的手机。手机开通不久,方璞光的电话打过来了。黄琳接到电话只是哭,哭得方璞光吓了一大跳,以非常急切的语气说道:“琳,宝贝,我真不知道你动真格的,我以为你是在做戏,所以说了那番话。”

  黄琳充满委屈地哭道:“做戏,做戏,你一天到晚地在做戏,就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虚情假意,道貌岸然。”

  方璞光激动地辩解说:“你以为我的感情是虚假的?琳,你想错了,我自始至终在乎你和剑东的关系,凡是你在场的事务,我能回避尽量地予以回避。难道我害怕与你正常交往影响我的前程和声誉,不是的,我怕剑东产生误会。”

  黄琳也激动地说:“你要真为我和剑东考虑的话,就不会让我怀上你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刘剑东一旦发现孩子长得像你的话,我会落得什么下场?难道你能接受我母子吗?”

  方璞光“这”了一声没反应了。

  黄琳气得大声喊道:“方璞光,你可坑死我了!”便终止了与方璞光的对话。

  不一会儿,黄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黄琳一看是方璞光的电话,便掐断了方璞光的呼叫。

  就这样,在方璞光呼叫五六遍的情况下,黄琳方才摁下通话键。

  “琳,你听我说,你要冷静!”是方璞光充满惶恐充满急切的声音。

  黄琳清楚地意识到,方璞光已经害怕了。

  方璞光恳求说:“琳,咱们谈谈咋样?就现在,到祥福宾馆。”

  黄琳哭着说:“我不去,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睡觉。”

  方璞光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等你情绪稳定了,咱们再见面好吗?”

  黄琳与方璞光之间也出现了感情危机。

  黄琳为刘剑东讨公道的做法深深地刺激了刘剑东的心。刘剑东想着染指其他女人的事,除了一身的愧疚,就是拒绝接听张春红和吕馨兰打过来的电话。他交了局长秘书的工作,来到了与省经贸局一街之隔的招待所报到。招待所占地不大,有东西走向十层楼房一座,内设客房部、舞厅、餐厅、保龄球馆等部门,档次微低于星级宾馆。由于地处繁华闹市,而且客房收费低廉,所以客流量比较大,一直为省经贸局的经济来源之柱,为省经贸局全体职工的奖金福利发放起到了蓄水池的作用。方璞光以个人的身份给招待所所长靳新平打了一个电话,让靳新平全力关照刘剑东的工作,帮助刘剑东提高工作能力。靳新平便以副所长的待遇安排了刘剑东的工作,让刘剑东分管招待所的客房部。

  如此一来,刘剑东与黄琳的家庭生活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颠倒,黄琳闲居无事,刘剑东却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不回家。为了避免因工作产生的新矛盾,刘剑东曾一度想租下一套客房来,作为他们两口改善家庭生活的摇篮,可黄琳认为这样的做法不可取,会在省经贸局上下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住了两个晚上就不再到招待所来了。

  黄琳不来有人来,刘剑东染指的美女吕馨兰在手机联系遇到阻力的情况下,竟然跑到招待所来找刘剑东了。刘剑东吓得脸色煞白,劝说吕馨兰不要再过来。吕馨兰便拿幽会的事情相要挟,说是刘剑东再不接她的电话,再不到祥福宾馆与她相爱的话,她准备将那次离家出走的事原封不动地说给黄琳听。此时的刘剑东方才明白,他实实在在上了贼船,无力解脱了。

  无独有偶,这时候张春红又发来一条短信说:“东,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瞧不起我了?我已无路可走了,你再不爱我,我只有去死了。”吓得刘剑东连忙给张春红打电话。聆听着张春红凄恻哀婉的哭,刘剑东只有答应与张春红再见面。

  刘剑东开始了与吕馨兰的再幽会。他利用正午休息的时间来到祥福宾馆,与吕馨兰厮混了一个多小时。

  在吕馨兰真正品尝到性爱的满足时,刘剑东心虚地问:“馨兰,你不会把咱们的事说给黄琳听吧。”

  吕馨兰笑着说:“我干吗要说这事呢?这是偷情,多么富有诗意,多么荡人心魄,夫妻间体验不到的快感,在这里全然享受了。我要尽享这种偷情带来的美感。”

  刘剑东这时方才感到,吕馨兰是一个非常淫荡的女人,他庆幸没有娶到吕馨兰。

  如果说与吕馨兰的幽会是种玩、是种嫖的话,同张春红的再次相会则是一种充满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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