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航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妈!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秀兰点点头:“这件事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小亭的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世了,但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是现在的市公安局局长丁开元。”
张子航委顿地坐在沙发上,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在张家受尽优待的人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他心里就象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张雨亭悲切地抬起头,红肿着眼睛:“妈!你和我爸爸的养育之恩,我一辈子也无法报答啊!”
李秀兰苦笑一声:“傻孩子!什么报答不报答,这是一个因果循环啊!再说,我一直也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只是你有必要知道你的身世,你毕竟是江家的后代,姓江不姓张。”她抬眼望了望孟海欣,又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快成家了,妈今天终于可以放下这个心事啦!终于可以放下这个心事啦!”
说着,李秀兰站起了身子,显得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我有些累了!要去歇一会了!”
姚雪儿忙扶着李秀兰进了卧房。
孟海欣见张雨亭仍在养母李秀兰所讲述的“故事”中失魂落魄,不能自拔,便拉起张雨亭进了另一间卧房。
客厅里只剩下了张子航一个人,空劳劳地坐着。他此时的心里就好象一下子丢失了什么似的,而且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没有多长时间,姚雪儿从李秀兰的卧房中走了出来,她在客厅的一角站了很长时间,见张子航并不搭理自己,就讪讪地朝房门口走去。
将到门口时,她又犹豫了,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走了!”
张子航却仍僵直地坐着,就好象没有听见姚雪儿说话一样。
出了屋子,下了楼道,姚雪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通张子航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叫人难以琢磨。如果他心里已不再喜欢自己的话,那么他那天就不应该和自己发生那层特殊的关系,如果他心里还喜欢自己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和自己有了那层特殊的关系后又避开了自己。
正当姚雪儿思绪难平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令她的心房砰砰直跳。
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张子航。
张子航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姚雪儿的面前,很意外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在外面住吗?”
姚雪儿摇了摇头:“我已经回家了。”
张子航的话语透出了一丝的关切:“你父母没有难为你?”
姚雪儿咬了咬嘴唇:“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张子航沉默了半晌,方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孩子……”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姚雪儿就把他的话打断了:“不管怎么样,我会生下他。”姚雪儿仰着脸,表情显得很坚定。
张子航忽然抓住了姚雪儿的手,深切地喊了一声:“雪儿!你等着我,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的。”说完,他就“噔!噔!噔!”返身又上楼了。
姚雪儿反而怔住了,他不明白张子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古怪的话来。
第二天一早,张雨亭在茶几上发现了张子航留给母亲李秀兰的一张字条:
妈:
恕孩儿不孝,我走了,我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天地,请你不要找我,也不要牵挂我,我会过的很好,请你保重身体!
子航
张子航真的走了,悄悄地走了,李秀兰知道这件事情后,又是一场痛哭。张雨亭一边安慰自己的养母李秀兰一边含着眼泪说:“妈!你放心,你永远都有两个亲儿子,一个是张子航,另一个就是张雨亭,我永远都姓张不姓江……
上班后,张雨亭坐在办公室里,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曾经精心呵护他长大,尽心培养他成材的父母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想起了张子航被张鸣山撵出家门的那个黄昏,张子航曾痛苦的对自己说:“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今天,这句话却反在他身上变成了事实。
张雨亭忽然发现自己欠了张子航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张子航当年已开开心心地走进了大学校门,顺顺利利实现了他做一名真正警察的梦想。他甚至认为当张子航在人生之路走出偏差的时候,他不应该,也无权去斥责他,打骂他。
张雨亭在深深感叹自己身世的悲苦和自己亲生父母命运多舛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养父养母的正大无私的博爱,宽广无边的胸怀而肃然起敬。可是他越敬佩就越失落,因为他觉得自己如今失去的不仅仅是亲爹亲娘这个名称,还失去了一些他也无法说清的实质性的东西。
就在张雨亭感慨万千之际,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张雨亭拿起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了丁开元的声音:“雨亭!你马上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丁开元的声音很急,又带有几死兴奋。在张雨亭的记忆里,丁开元说话的语气好象很久都没有这样激动过了,他想不出丁开元找自己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
张雨亭推开丁开元办公室的房门,发现丁开元眉清目朗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正在看一份很厚的材料,而且看的津津有味,就好象在看一份升迁通知书一样。见到张雨亭走了进来,他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张雨亭坐下。
张雨亭坐在丁开元办公桌右旁的沙发上,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丁开元摸了摸头顶,笑呵呵地问:“雨亭,孙老六的案子最近查的怎么样了?”
张雨亭黯然说:“孙老六的党羽已基本都落网了,只是孙老六和他的两个保镖还一直没有下落。”
丁开元沉思了一下,有些自责地说:“会不会我们在赢州市布下天罗地网之前,他们就已逃离了赢州市,其实我们早在对他手下的人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派人监视他了。”
张雨亭皱着眉头:“局长,我总觉得孙老六没有离开赢州市,你想,孙老六在赢州市有这么一大摊产业,他肯定还有一些未了的心事需要处理,按道理他不可能走的这么仓促。我认为,他还潜伏在赢州市某个隐秘的地方,只是我们的第一次市内大搜捕行动出了漏洞。”
丁开元摸着下巴:“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我们设在赢州市各处的关卡还不能撤啊!”
张雨亭坚定地说:“所以我向局长请示,在赢州市内再进行一次更严密更彻底的大搜查行动。”
丁开元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
随后他伸出手掌拍了一下桌子:“不管怎么说,孙老六在赢州市的势力已基本烟消云散了!赢州市的天空总算有了点光明呀!”
张雨亭不无感慨地说:“孙老六虽然倒台了,可是还有段二胖子这块大石头,他的势力远比孙老六要大得多,我们想瓦解掉他,恐怕还真要费点心事。”
丁开元目光闪动:“雨亭,你在打击段二胖子黑势力集团方面可有什么计划?”
张雨亭眉头一挑:“我觉得段二胖子的黑势力和孙老六的黑势力一样,都属于隐藏在洞里的蛇,我们要想抓住他,就只有揪住他的尾巴,一节一节地把他从洞里拽出来。”
丁开元却一摆手:“不!我不赞成你的这个看法,段二胖子也是蛇不假,但是我们在打击段二胖子黑势力和打击孙老六黑势力上绝不能相提并论。孙老六是怎么垮台的,你我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我们不利用段二胖子黑势力,是不可能那么快将他掀倒的。孙老六自始至终也没有对我们下口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没腾出嘴来,也许他已把他的一腔怨气都归在了段二胖子的身上。而段二胖子就不一样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对付我们,如果你同样也去拽他的尾巴,很可能你刚把他拽出洞来,就被他反咬上一口。所以我认为,要消灭段二胖子这股黑势力,就必须找准他的要害,然后一锹铲下去,叫他全身都动弹不得。”
张雨亭沉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出他的要害呢?”
丁开元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份他方才翻阅的材料,站起身递给了张雨亭,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这个。”
张雨亭狐疑地将材料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脸色刹时就变了。
因为这份材料的标题醒目地写着:段氏犯罪集团成员名单。名单的第一位是段二胖子,依次是韩智、彭辉、“瘦龙”、李金虎……
令张雨亭感到更为惊讶的是,在每位人名的后面还详细标注着该名人员的年龄、民族、职务,以及一些犯罪记录。
张雨亭的手有些颤抖了,他觉得这份材料在他的手中简直重如泰山。
丁开元眯着眼睛,得意地望着张雨亭:“雨亭,有了他,我们就不难找出段二胖子黑势力的要害。有了他,就会使我们的打黑任务事半功倍。”
张雨亭脸上放着光:“局长!这么重要的材料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丁开元狡猾地笑了笑:“雨亭,我在地方公安局也搞过刑侦工作,我也深知一个线人在刑事案件中所起的作用。”
张雨亭睁大了眼睛:“局长是说,你在段二胖子的内部已安插下了线人?”
丁开元微笑不语。
不知为什么,张雨亭忽然想起了张子航,难道……
可是他的这个念头刚兴起来,就被丁开元无情地打掉了:“雨亭,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看看名单上第九个人是谁。”
张雨亭马上按着名单上人名的排列顺序翻下去,当他看到第九位人名的时候,心也就沉了下去。
名单的第九位赫然写着:张子航,男,汉族,二十八岁,段氏黑势力范围下“金夜迪厅”主管。犯罪事实:暂无。
张雨亭初始对张子航抱有的那一点幻想,又彻底破灭了。好在张子航目前暂无犯罪记录,否则他真不知该怎样去处理自己和犯了罪的弟弟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已不再是自己的亲弟弟,可他们也毕竟早夕相处了二十八年啊!
丁开元从办公桌前转到张雨亭的面前,叹了一口气说:“雨亭啊!你弟弟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就算他此次在段氏黑势力集团中没有犯罪,只怕难免也要有所牵连啊!不过,他在我们打击孙老六黑势力集团行动中,还是有一定的功劳的,我们会尽力帮助他的。”
张雨亭不置可否地说:“谢谢局长!”
丁开元抬手拍拍张雨亭的肩膀:“这份名单你拿着吧!回去后,马上召开小组会议,着手核查该名单上所记载的段氏黑势力集团成员的犯罪事实。但是,暂时切不能张扬,不可轻举妄动,我们还需等待时机,时机成熟了,方可重拳出击。”
张雨亭随声说:“是!局长!我明白。”他说着便动身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后,张雨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渐渐停住了脚步,忽然回头望向丁开元问:“局长!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丁开元凝视着张雨亭那双忧郁的眼睛,诧异地说:“你都知道了!”
张雨亭点了点头:“我真是江永海的儿子?”
丁开元沉吟了一下:“雨亭,你是谁的儿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人民的儿子,我们都是人民的儿子,你明白吗?”
丁开元这一句富有深刻哲理的话语,顿时化去了张雨亭心中的阴霾,他感激地望了丁开元一眼,脚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24章
何伟东被绑票了,消息一经传开,立即震惊了整个赢州市。
据何伟东助理李广林介绍:当天傍晚,他和何伟东驱车正准备到赢州市各大娱乐场所去摸一摸娱乐市场的行情。不料,当他们到了“太阳升歌舞厅”的门口时,忽然从后面冲上来两名持枪歹徒,将何伟东劫持到一辆红色轿车内,然后飞车而去。
之后,一名男子给李广林打来了电话,让他马上筹集五千万人民币准备赎人,如果报警就撕票。
何伟东可是前来赢州市投资的外商,还是副市长田景生亲自从香港请过来的。一开始,市各大媒体便对此事进行了广泛宣传报道,在赢州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今,他的被绑票,无疑是掴了赢州市党政部门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第二天一早,田景生就给市公安局局长丁开元打去了电话,态度很不友好地责令他限期破案。
就这样,赢州全市的警力开始由孙老六的身上转移到了这起特大绑票案件上来。
张雨亭接到侦破命令后,立刻找到了何伟东的助理李广林。他原以为这件案子会和孙老六有些关连,可是他从李广林的口中得知了两名劫匪的相貌后,便消除了这个念头。
随即,张雨亭率领侦破人员在李广林的周围进行了严密的布控,并对他的电话、手机实施了监听,只等着犯罪分子和李广林再次联系……
孙老六两指捏着一把指甲刀,曲着双腿,坐在一张平板的钢管床上,聚精会神地修着自己的脚趾甲。
方保信则爬在一张圆桌旁,低着头,在桌面上无聊地摆着十来张小小的手机卡片。
杜锋的手里握着一把瓜子,斜倚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眼睛瞅着暮色的窗外,瓜子皮子不时从他的唇齿间飞出。
三个人都不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忽然,孙老六重重地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骂了一句:“妈的!怎么眼皮老跳,该不是要出什么事吧!”
他的话却被杜锋做了合理的解释:“六哥!这也许是喜事冲的吧?咱们不是就快有五千万了吗!”
方保信“哼!”了一声:“这五千万可不是好拿的,我怎么发现外面有些不对头,该不是那个李广林报警了吧?”
杜锋不在心地说:“报警?不会吧!难道他不想要他董事长的命了。”
方保信阴着脸:“这可说不准,也许姓李的这小子还巴不得何伟东死,他好往上爬呢!再说,他们在赢州市还有副市长田景生这个大靠山,何伟东出了事,他不可能不和田景生联系,如果田景生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督促公安机关全力侦破此案。”
孙老六听到这里,捏指甲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几乎将脚趾头剪出了血。他发激地把指甲刀丢在了一边,叹了一口气:“保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赢州市这回只怕是被咱们闹翻天了。我看我们这次不管五千万能不能到手,都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赢州。”
方保信建议说:“六哥!要不咱们把那个何伟东放了吧!我认为咱们在这个时候不宜将事情越捅越大,还是走为上策啊!”
杜锋不屑地说:“方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咱们有何伟东这个护身符,你怕什么。如果我们把他给放了,警方还会顾忌我们吗!我们就算要走,也要带他一起走。”
孙老六将身子靠向床头,皱着眉:“事情已走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半途放弃了岂不太可惜了,五千万对于我们来说是太重要了,我们今后还要靠它亡命天涯呢!”
方保信见说不动孙老六,便问:“那六哥准备什么时候和李广林再联系?”
孙老六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这样吧!九点钟,你拿一张卡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给李广林打电话,限他天亮之前务必把钱准备好,如果到时候咱们拿不到钱,何伟东有了散失,后果让他自负。记住,打完电话后马上离开那个地方,正如你所说的,李广林的身边很可能有警察在监护,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警察根据你的手机信号就能查出你打电话的地点。”
方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