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欣低垂着头:“你如果讨厌我,就走好了,我又没赖着你。”
张雨亭抓孟海欣的手更紧了,辩解说:“谁说我讨厌你?”
孟海欣幽怨地说:“你不是要功成身退吗?”
张雨亭有些窘窘的:“我只说功成身退,也没说要离开你,再说,谁知道你愿不愿意我就这样总陪在你的身边?
孟海欣仰起脸,目不转睛,满含深情地盯着张雨亭的眼睛:“你说呢?”
在孟海欣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引诱下,张雨亭被俘虏了。
“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缠着你,行了吧?”张雨亭有些讪讪地说。
一开始,张雨亭本来是想用“功成身退”的话,压迫孟海欣敞开自己的心扉。没想到,现在打了个回旋,张雨亭反倒向孟海欣表露了心迹。
孟海欣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懂得该怎样去运用自己的眼泪,去征服男人。因为女人的眼泪对任何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武器。
孟海欣在笑,那是一种委婉含蓄的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情感上的那道虚伪的面具,已被张雨亭揭开了。从此,二人便可以无拘无束地,亲昵地步入爱的长河。
孟海欣一拉张雨亭的手,欢快地说:“走!我请你看电影去。”
果然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刚才还是淫雨霏霏,一会就乌云散尽了。
到了电影院,孟海欣就象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顾自张罗着买电影票、买零食、找座位……忙的不亦乐乎。
张雨亭根本就插不上手,孟海欣也不让他插手,更不让他掏钱,张雨亭也便顺其自然。
“有时候,你也得放任自己的女友在自己的面前刻意地表现一下她自己。因为女人有两面性,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关心自己;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可以照顾他,爱护他,以展现她的能力。”这是张雨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张雨亭望着孟海欣那欢愉的飘逸的悠然自得的神情,心里也感到美滋滋的。
有人说,爱情就象一枚核桃,只有敲碎了裹在它表面的那层坚硬的外壳,你才能尽享其中的美味。现在,张雨亭和孟海欣的爱情核桃就已经被打碎了。
当走进电影院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比较生硬地手扯着手,保持着一定的过度距离。等二人看完电影,漫步在回孟海欣家的路上时,张雨亭的手已不知不觉间搂上了孟海欣那纤细的腰肢。
两个人相依相偎,低喃私语着,完全沉浸在爱的旋涡中。
张雨亭一直把孟海欣送到了她家的住楼下面,看着她进了楼道口,直至孟海欣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向他挥了挥手,他才返身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张雨亭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甜蜜的喜悦,他还不时地伸出方才抚摸孟海欣腰肢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鼻前忘情地闻着,仿佛他的指缝间还留有孟海欣身上那淡淡的体香。
此时,更深露重,秋天的脚步更近了。张雨亭不禁紧抱着双臂,以御凉气的侵袭。
当他行至一条进入自家楼区内的胡同时,忽然就见一条人影从道旁的一棵树后闪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张雨亭初时还只道是有人打劫,身心随即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但当他定睛细看时,脸上立时闪现出了一丝惊喜:“航弟!是你?”
站在张雨亭面前的果然是张子航,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他深沉地望着张雨亭,脸上既没有喜,也没有悲,就象是一块没有生气的石头。
“为什么不进家?”张雨亭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张子航的肩头。
张子航竟回身避开了张雨亭的手,他喉咙蠕动了一下,方吐出两个字:“大,哥!”由于长时间不用这个名词,他此时喊起来已有些生硬。
这两个曾在一起玩大的亲兄弟,如今再次面对的时候,竟恍然两世为人。
张雨亭看出了张子航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他初始的那份惊喜也随之降至零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明白过来,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多么想见你,我一直都在向他们撒谎,说你在酒店里做保安,他们几次要我带着去看你,都被我找理由推托了,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在那种场合和一群痞子混在一起,他们该有多么的伤心?”张雨亭满脸痛楚地说。
张子航嘴角抽搐了一下:“叫他们不要为我挂念,就说我很好。”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冷,但眼中已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就象一块石子抛进了湖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要说,你自己说去。”张雨亭有些没好气地说。
张子航咬了咬嘴唇:“我现在还不想回家,该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悔改,你跟着那些人能有什么好结果?俗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年轻,身后的路还很长,你不能就这样自毁前程,航弟,你醒醒吧!”张雨亭苦苦地破解。
张子航似乎不敢触及张雨亭那双深情厚意的眼睛,他将目光望向了胡同的尽头:“大哥,你知道金夜迪厅是谁开的吗……”
“我不管是谁开的,但那种场合绝不适合你。”张雨亭打断了他的话。
但张子航仍自我解答说:“是段二胖子开的。”
“什么?”张雨亭吃了一惊:“金夜迪厅是段二胖子开的?这么说你是在替段二胖子做事了?”张雨亭此时方觉察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张子航默然不语。
张雨亭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僵木了:“航弟!你这不是在玩火吗?段二胖子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他是咱们公安局刑事档案里的头号人物,你跟着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张子航不屑一顾:“什么刑事档案里的头号人物,他段二胖子在赢州市干违法犯纪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不照样活的逍遥自在吗?”
张雨亭冷哼一声:“逍遥自在是暂时的,他早晚有一天会落入警方的手里的,到那时你岂不是也要遭受牵连吗?”
张子航紧跟着不紧不慢地说:“早有多早?晚有多晚?再过十年?二十年?他段二胖子都快入土了,你们还抓他有个屁用?”
张雨亭只感到一股热血在上涌:“用不到等那么久,我张雨亭三年内就是肝脑涂地也要让他段二胖子翻身落马。”张雨亭狠狠地一拍身旁的树干,激动的胸脯已在剧烈地起伏着。
张子航似乎被张雨亭那种大义凛然的豪情壮志所震撼了,他看着张雨亭好一会,才心平气和地说:“大哥,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要和你抬杠的,也不是想和你谈段二胖子的事,而是想要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扳道孙老六?”
张子航的这一句话,倒大出张雨亭的意外,他盯着张子航,继而眼中放出了光:“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手中掌握着孙老六的犯罪证据?”
张子航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只要你们警方肯和段二胖子联合,共同调查孙老六,我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将孙老六连根拔起。”
张雨亭怔了一下:“和段二胖子合作?为什么?我们凭什么和段二胖子合作,难道我们自己不会调查。”
张子航“嘁!”了一声:“你们自己调查?算了吧!你不觉得你们公安机关在打击黑势力方面有些畏头畏尾吗?出了案子,你们不敢大肆声张,怕打虎不成反被虎咬,抓住了黑势力分子,却又不能严刑逼供,怕侵犯了人权,触犯了法律。要知道,他们可都不是属猫的,你摸他几下,他就会对你服服帖帖,他们可都是一群难驯的骡子,你不抽他几鞭子,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
张雨亭心中暗暗感叹,他不得不承认张子航所说的事实。这两年来,为什么丁局长在打击黑社会方面一直决心很大,但是却久攻不下,这里确实存在着诸多因素。
张子航继续说:“再说,你们对黑社会了解有多少?你们知道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大吗?你们知道他们都有多少成员吗?你们知道他们犯罪的特性么?你们知道该从那些方面调查他们的犯罪事实吗?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对他们什么都不了解,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铲除,可能你还没铲除他们已重蹈前任刑警大队长武少军的覆辙。”
张雨亭有些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武少军的事?”
张子航神秘地一笑:“你别忘了武少军是被谁害的,我现在又站在什么位置上。”
张雨亭鄙夷地冷笑一声:“他段二胖子倒打的如意算盘,他想借我们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他的心腹大患,他这一招可是够绝的了。”
张子航摸了摸下巴,几近诱导地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只要你们肯和段二胖子合作,打击孙老六的黑势力就会事半功倍,因为我们比你更了解孙老六,而且我们运用的手法也和你们不一样,这样好的一次机会,我不相信你们能够把它白白错过。”
张雨亭似乎被张子航说动了心,他思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过两天我再给你答复。”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张雨亭就找到了丁局长。他把张子航昨天夜里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丁局长作了汇报。
丁开元很认真地听完了张雨亭的汇报,他并没有对张子航的行为发表任何评论,而是一反平时的凝重,很平静地问张雨亭:“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张雨亭苦笑着说:“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段二胖子和孙老六这两股黑势力矛盾很尖锐,他们之间的对抗,对我们调查他们的犯罪事实很有帮助,因为他们越对抗,就越暴露,对我们就越有利。如果,我们和段二胖子联手掀倒了孙老六,段二胖子就会趁机扩充他的黑势力,从而使他的黑势力集团的犯罪更具有隐蔽性。可是,如果我们不和段二胖子联手,任由他们内讧,又唯恐他们间接危害到赢州市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况且,我们现在警力有限,人手不足,下面的有些派出所可能还和黑势力有所勾结,不为我们所用。我们同时对付两股黑势力,也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顿了顿:“所以,我想听听局长的见解。”
丁开元抿着嘴乐了:“雨亭!你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你是比较倾向于和段二胖子合作啊!其实哪!我们趁此将计就计,逐一击破,彻底清除,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凡事,有利就会有弊,在所难免,我们要尽量扬其利而避其弊,只要我们从大局出发,坚定信念,成功必将是属于我们的。雨亭,放开胆子干吧,赢州市的社会治安就交给你了……”
张雨亭站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是!我一定不负局长对我的重托,不负赢州市人民对我的重托。”
丁开元招手让张雨亭坐下,随后二人就具体打击孙老六黑势力计划,交流了看法。
张雨亭临走时,丁开元又叫住了他,嘱咐说:“至于我们和段二胖子合作的事,只能是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需要保密,你明白吗?如果将来别人要问起我们的情报是从哪得来的,你就说是通过线人得来的。”
张雨亭意会地点了点头。
回到刑警队,张雨亭立即秘密召开了调查小组会议。会议上张雨亭传达了关于全面展开打击孙老六黑势力犯罪集团的行动计划,部署了调查取证的任务。并郑重作出提示,在调查取证过程中大家要加强自我保护意识,防止孙老六黑势力犯罪集团恶狼反扑的意外发生。
七名小组成员对打击孙老六黑势力犯罪集团各抒己见,慷慨陈词。其中有两名老队员曾是前任刑警大队长武少军的部下,他们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声称,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拭恨雪耻,摘掉赢州市公安机关是草包、囊熊的帽子。
当天下午,张雨亭便按照张子航所交给他的联络方式找到了张子航,让他向段二胖子转达公安机关愿意同他合作的态度。
张子航表示:段二胖子已将此事交付于他,他完全可以代表段二胖子。在对孙老六实施调查取证中,他们会作为主力军,至于抓捕和追逃就交由公安机关全权负责。
之后,张雨亭还再三规劝张子航,让他迷途知返,走出黑暗。但张子航仍不为所动,坚持走自己的路,张雨亭也不能威逼强迫,只好作罢。
第14章
几天后,曾被孙老六敲砸一空的金夜迪厅在段二胖子的精心策划下,又重新开业了。段二胖子在凤仪大酒店大排宴席,宴请八方的亲朋好友和自己的属下。
张子航作为金夜迪厅的新一任主管,就备受瞩目,何况金夜迪厅的营业执照上还端端正正地写着:法人代表张子航
从表面上看,张子航就是这家迪厅的业主。
明明是段二胖子自己开办的娱乐场所,为什么要让张子航当法人,这其中的奥妙恐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反正段二胖子自有他的花花道眼。段二胖子虽然在赢州市的酒店、舞厅等娱乐场所不下几十家,可真正在工商登记时署上自己名字的却没几家。
张子航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他谦虚恭谨地接受着别人的道贺。段敏依然尾随在张子航的身边,她似乎成了张子航的影子,张子航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私下里,张子航找到了“瘦龙”,两个人在一处雅间内就怎样对付孙老六势力团伙进行了磋商。
“瘦龙”说:“自从赢州市的渔业陷入低谷之后,孙老六就一直在做一些走私、引渡等违法的生意,不过孙老六一般很少亲自出马,要想将他人赃并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子航认为:“要想彻底消灭孙老六势力,就必须在孙老六的身边安插上眼线,这样才能密切注视孙老六势力团伙的动向,拿到孙老六势力团伙的犯罪证据。”
“瘦龙”表示赞同张子航的意见,于是二人经过一番谈论后,将段二胖子叫了进来。
段二胖子不停地吸着烟,他听完张子航拿出的摧毁孙老六势力团伙的见解,表情异常地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干吧!”
至深夜时分,酒宴才慢慢散去。段二胖子临走时将“瘦龙”、黄波、王力勇、阿豪四人秘密叫到了车里,他语气略显凝重地说:“张子航这个人,我们不可不防啊!在这次打击孙老六势力团伙的言论和计划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足智多谋、城府颇深,这个人将来如果不被我们所用,必成为我们之害呀!他家两代都是警察,他是不是真的踏进了我们的门槛,我一直都很怀疑。”
“瘦龙”诧异地说:“难道二哥怀疑他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可是此人不是二哥设计让徐战东领进门的吗?再说我们也观察了他一段时间,没看出有什么破绽来呀!”
段二胖子皱着眉头说:“就算不是警察卧底,也要提防他别有居心,此等心计深的人,好用而不好养也。我让黄波、王力勇屈就做他的帮手,目的就是要监视他。”
“瘦龙”释意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说:“二哥,我看小敏现在对张子航好象很有那个‘意思’,你何不招他为婿,不就解决了二哥的后顾之忧了吗?”
段二胖子似乎很注重“瘦龙”的这个建议,他支起了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正这时,就听得“当!当!”两声,有人在敲车窗的玻璃,只见段二胖子的保镖彭辉俯身在车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