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老期刊,你再好好看看她。”
封面女郎的头发、眼睛、皮肤都是褐色的,看起来身材健美、身体健康,一看
便知她一定长期坚持游泳和跑步,虽然只是半身照,但马隆还是能感觉到她一定身
材高挑、体形像运动员一样健美迷人。
画上的女人使马隆想起索菲娅·罗兰,这不仅因为她有着和索菲娅·罗兰一样
性感的双唇和迷人的褐色眼睛,而且她们的肤色也相同,是马隆最喜欢的那种红土
地的颜色。马隆猜测,她的气质也可能和索菲娅·罗兰相同,并且都是意大利人。
汽车越过一个沙坑,颠簸了一下。
杰布说: “她是贝拉萨尔的妻子。”
马隆好奇地抬头看着杰布。
“贝拉萨尔就是让你为她画画儿。”杰布说。
马隆说: “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那有可能,她上过数百种期刊的封面,更甭说做过无数的口红、香波、眼影
的广告了。 《新闻周刊》、 《时代报》都刊登过关于她的文章。
有一本最畅销的泳装挂历,上面的模特就是她。她还每周登一次“今日”
时装秀的T 形台呢。人人都知道她,你只要一提她的名字——西恩纳,都不用
加上姓,时装业的人士便知你说的是她。”
“她的肤色很特别。”
杰布说: “我猜她是意大利某个城市的人。”
“你若也是个艺术家,就会懂得西恩纳是煅赭石的意思,它的颜色是地球上最
美丽的颜色,它是红褐色的。”
“红褐色? 对,你是说画上女人的肤色吗? ”杰布说, “她和那些明星模特
齐名,但是五年前她就不干了。”
“为啥不干了? ”
“谁知道,她当时二十五岁,可能觉得已过了当模特的最佳年龄,也许她想见
好就收,或者恋爱了。”
“你是说她的未婚夫不让她继续干了吗? ”
“可能是,贝拉萨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听不得别人说不字。”
“所以他以为要我为他妻子作画我就必须得服从。他让我为她画两幅画,一幅
是头像,另~幅是全身像而且还是裸体的,对吧? ”
“嗯。”
杰布后面的话令马隆吃惊,他把目光从杂志上移开,抬起头看着杰布。
“贝拉萨尔在娶西思纳以前结过三次婚。”
马隆不解地皱了皱眉。
“他娶的所有的女人都很漂亮,并且都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你说什么? ”
“他第一任妻子在开跑车时,途中失控掉下了悬崖。第二任在滑雪时跌断了脖
子。第三位在潜水时淹死了。”
马隆说: “看起来谁嫁给贝拉萨尔谁就会倒霉的,既然是这样,谁还那么傻
会再嫁给他呢? ”
“你以为外界会知道这些事吗? 贝拉萨尔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的隐私,这也是
他生存的诀窍。实际上他和那几位可怜的女人的婚礼都是保密的,鲜为人知。”杰
布一字一顿地说, “每个妻子临死前,贝拉萨尔都要找一个画家为她画肖像。”
马隆感到后背冷飕飕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女人的画都挂在贝拉萨尔在法国豪华宅邸的一间密室里。他把那些画视
为珍贵的艺术收藏品。他受不了有一点缺陷的东西,每当他的妻子年近三十、花容
将逝、细细的鱼尾纹爬上眼角、头上出现一两根白发时,他便觉得不再需要她们了,
但是他那多疑的心理又使他不能和她们离婚,因为毕竟她们和他共同生活了很久,
对他所做过的许多事已耳闻目睹,这对他是个危险,所以必须除掉她们。”
“我不明白,既然他知道最终要除掉她们,还干吗非娶她们呢? 只要她们作他
的情妇不就得了。”
“因为他爱好收藏。”
“我还是搞不懂。”
“在他看来,如果不娶她们就不算真正拥有她们。”
“天哪! ”马隆看着杂志封面上的女人说, “待她们死了以后,他仍然以保
存她们的画的方式继续拥有她们。”
杰布说: “经过大师们的手,她们的美貌会永存,永远也不会逝去。”
马隆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杂志封面的女人上: “这么说,他又准备除掉她了。”
杰布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如果你打进他们内部,答应为她作画,或
许会找机会救她一命,她所知道的关于贝拉萨尔的内幕对我们非常有用。”
夜幕笼罩着四周,唯有汽车的灯光照在路旁的红桃心树林上。
“不行。”
“不行? ”
“虽然她遇到危险,但我不认识她,仅见过这杂志封面上的照片。再说她又跟
我没任何关系。”
“可是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
“我不想掺和你们中情局的事儿。”
“可这对你来说也是报仇的一个好机会啊。”
“报仇我自然有办法,但我决不会让任何人利用我。”
“我真不明白,难道你真忍心袖手旁观让她死吗? ”
马隆听杰布这么说心中很不快: “袖手旁观的是你,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不认识她呢。如果你真的认为她有危险,为什么不派一队人马去
救她呢? ”
“我们不能这么做。时机还不到。如果我们真这么做的话,他就会加紧防范,
这样就失去了接近他的机会。”
“所以你们所关心的是如何接近他而不是那个女人的安危,对吗? ”
杰布没有做声。
马隆又说: “你想用她作诱饵钓我上钩加入你们,让我打进他们内部好调查
他们的内幕而不是去救这个女人,这才是你的真正用意。”
“我们的目的是两者兼顾。”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愿意被人利用。要找贝拉萨尔算账,我自有办法。”
“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考虑? ”
“见鬼,你和贝拉萨尔有什么不同? 都接受不了拒绝。”
杰布打量一会儿马隆,然后说: “没有余地了吗? ”
“没啥好谈的了,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和你们中情局掺和。”
“既然这样,那么好吧,”杰布平静地说。他皱着眉头看着前面小镇的灯光,
声音更加平静地说, “我想去喝一杯。”
“你生气了吗? ”
“你太不够哥们儿义气了。”
马隆预感到他们的友谊可能从此就崩了。
13
他们开车行驶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镇的主街上,到了一个紧临海边的叫高士达
.布拉瓦的饭馆前停了下来。他俩走进去,要了啤酒。他们喝得很猛,根本不是在
品尝,直喝到两人都感到有些醉意。这个饭馆的特色菜是龙虾,但马隆还是觉得这
个馆子远比不上耶特的科拉尔·里夫饭店,他开始意识到那儿的一切对他是多么的
重要。
两人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聚会都散得早,回到家后马隆想跟杰布再喝点酒,但
杰布却以旅途疲劳为由推托了。马隆毫无睡意,走出屋子来到漆黑的院子里,看到
四周被推平的沙丘和连根拔起的棕榈树,他垂头丧气地一屁股跌坐在吊床上。他坐
在那儿,仰起头、眯着眼睛望着夜空中的星光。心里琢磨着贝拉萨尔和他的妻子西
恩纳,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还不知道死神已悄悄降临。
杂志上她的照片最初给他的感觉只是一种广告模特的美,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感
觉,当他仔细观察时才发现她微妙的双唇、高傲的头和迷人的眼神,尤其是那双眼
睛显得深沉而美丽。她的容貌和眼睛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又想到了她那充满
活力的棕色皮肤,像燃烧的煅赭石一样的颜色,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想着想着他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一会儿又醒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忽醒忽睡,但脑子里却
一直想着那个别人让他为之作画的漂亮女人,但又不完全像那个女人,那是马隆以
艺术家独到的目光从这个杂志封面女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纯粹的美。可是如果他
不帮助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就会被人毁掉。
马隆意识到要想帮助这个女人,他还真得答应贝拉萨尔的要求。他苦苦地思索
着,不知不觉地天都亮了,杰布提着箱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马隆说: “我答应贝拉萨尔的要求。”
第二章
1
索斯比大厦在上流人士居住的曼哈顿东岸的上区,位于约克大道和七十二街的
交叉处。纽约二月的天空灰蒙蒙的,正孕育着一场暴风骤雨。马隆冒着凛冽的寒风,
双手插在皮飞行服的口袋里观察着宏伟的拍卖大厦门前的动静,出租车和大型豪华
轿车排成一条长龙停在大厦门前,从车上走下的衣着考究的人们鱼贯而入。
昨天下午马隆所乘的飞机到达肯尼迪机场时晚点了,但刚刚过了十点,离拍卖
大厦关门还早着呢,于是马隆打电话给索斯比大厦询问今天拍卖的内容,得知是印
象派油画。昨晚他住在帕克·梅里蒂安饭店,因心中有事,一夜辗转未眠。
道格拉斯·弗尼尔曼曾告诉他今天上午在拍卖现场见贝拉萨尔和波特。马隆希
望他们的约定不会发生变故,他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呢。自从答应和杰布合作后,他
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找到机会接受贝拉萨尔的要求而又不引起他的怀疑,他曾一
点余地没留地回拒了贝拉萨尔要他为他妻子作画的要求,贝拉萨尔又不遗余力地毁
了他的家园以惩罚他。现在他又去接近他,他能相信他会真的屈服并为他作画吗?
贝拉萨尔会不会怀疑? 按理说以他马隆的性格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善罢甘休。想到这
儿他决定将计就计,先出一口恶气再骗取他的信任,这样才显得自然且不会引起他
的怀疑。
马隆在紧张地思索着,杰布露面之前我该怎么去做呢? 目前的情景出乎原来的
设想,虽然寒风刺骨,他的脸还是因愤怒而发烫。他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十点过八
分,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到拍卖大厦门口,见到有两个彪形大汉从豪华大轿车上下来,
他们坚硬的短发和敏捷的动作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军人出身,身穿宽松的衣服显然是
为了隐藏武器的便利和应付突发事件时便于打斗。这两个人四下观察了一下,觉得
安全了才点头示意车里的人走出来。
马隆见到波特从车里走出,火冒三丈,这个五短身材的人看起来很忧郁,苍白
的面孔与身上穿的藏青色礼服形成强烈的反差,狂风吹得他步履艰难。他下来后,
退到一边迎候从同一辆大轿车上下来的人。马隆怔住了。杰布曾给他看过调查材料
上贝拉萨尔的照片,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
贝拉萨尔虽然五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风度翩翩,
他那浓密的卷发和英俊的脸膛,使马隆觉得他像地中海国家的人。他身体健壮,上
着一件高档西装式运动夹克,下穿一条咖啡色休闲裤,脖子上围一条白色丝巾,没
有穿风衣,显得对严寒不屑一顾,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威严和力量,使周围的人都相
形见绌。
这个人一定是贝拉萨尔。波特曾说过贝拉萨尔从不允许别人给他拍照,但杰布
给马隆看过从远处偷拍的贝拉萨尔的照片,没锚,就是他。
突然从索斯比大厦的旋转门里跑出一个人来,他满脸堆笑伸出右手向贝拉萨尔
表示欢迎,他就是马隆原来那个艺术品经纪人道格拉斯·弗尼尔曼,红色的头发与
他红红的脸很谐调。贝拉萨尔爱搭不理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的手下全围在他四周。
马隆立即迅速向他们走去,但还没到跟前,他们就已走进大厦。
十五秒钟以后马隆也走进拍卖大厦,来到接待大厅,穿过众人向贝拉萨尔靠近,
这时他看到道格拉斯递给贝拉萨尔一份拍卖物品单,显然道格拉斯想为贝拉萨尔参
加这次竞拍做参谋。可贝拉萨尔却对他不屑一顾。贝拉萨尔的保镖们沿着围着铜栏
杆的大理石楼梯向左侧的拍卖大厅走去。
马隆来到了楼上,接待台的工作人员正在为每一个来这儿竞买的人登记,这是
竞拍的序幕。大多数来参加竞买的人都已登记完了,所以马隆仅等了一分钟就排到
了,他出示了驾照,在登记簿上签了名。
那个工作人员见到马隆的签名吃惊地说: “蔡斯·马隆? 你就是——”
他还想和马隆再说下去,马隆已转身走进灯火通明、铺着绿地毯的拍卖大厅。
2
拍卖大厅里有好几百号人,熟人之间相互交谈着。马隆扫视一下众人,发现贝
拉萨尔、波特以及道格拉斯在大厅中央站着呢。贝拉萨尔的保镖们分布在大厅四周
警惕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马隆站在大厅的后面,靠在一根石柱上等着拍卖
开始,很快拍卖师开始拍卖了。
第一幅画《埃丁的天空》底价六十万,这是一幅有名的作品,马隆看到电子显
示屏上所显示出的价格,不禁想起十年前他这个作品只不过才卖到一百元,而现在
已升值到数十万元。在这个尚不是人人都富有的社会里,有谁的画儿会值这么多钱
?他的这种想法其实有些虚伪,他以前也从未拒绝过金钱,然而他赚钱是为了保证自
己的自由。真没想到自己的画儿这么值钱,如果他这次对贝拉萨尔的计划失败了,
他也要拿回这笔属于自己的钱。
拍卖师又开始叫卖下一幅画,这是一幅风格独特的作品《克里》,底价八十五
万。拍卖师又开始介绍第三幅,B 隆对其估价为一百二十万美元,然而出于竞拍规
则,拍卖师以五折的价格打底竟叫价六十万,这时大厅里的人们纷纷骚动起来。
马隆看到贝拉萨尔坐在大厅正中央,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保镖。
道格拉斯拿着一个簿子对拍卖师做了一个手势,拍卖师立即会意地把价格抬到六十
五万,当即有人竞买了这个价,道格拉斯紧随其后出七十万竞买这幅画,有人又出
了更高的价,道格拉斯又要了高于他的价,最后这幅画涨到一百万。拍卖师问:
“还有人愿意出高于一百万的价买这画吗? ”
马隆这时突然叫道: “一百一十万。”
道格拉斯惊讶地听到有人出更高的价与他竞争这幅画,循声望去,原来是马隆,
他大吃一惊,转过身去对贝拉萨尔和波特耳语几句。听了道格拉斯的话,他们都怔
住了。
拍卖师又喊道: “这位先生出一百一十万,还有没有人愿意出比他更高的价
?”
道格拉斯说: “我出一百二十万。”
“我出一百三十万。”马隆立即跟上。
“一百五十万。”
拍卖师也震惊了,他上下打量着马隆,心想这个穿皮夹克、牛仔裤和运动鞋的
家伙真能买得起这幅画吗? 于是问道: “先生,如果——”
一个家伙走到拍卖师跟前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别的竞买者也都窃窃私语
起来,他们都认识马隆,大家低声谈论起他来。
拍卖师又恢复了平静: “好,一百五十万,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 ”
“一百六十万。”这次不是道格拉斯,而是一个带有意大利口音的男中音,原
来是贝拉萨尔。
“一百八十万。”马隆立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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