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说出去了,你丈夫就要来了。”雷声又一次响起,这时马隆朝窗外看了看。
“时间不多了。”
“可是……”她低头厌恶地看了看那具尸体。 “我们不能把他扔在这里。墨
西哥警察会将他和我们联系到一起的。还有,这些警察也会来追我们的。”
马隆努力地理清头绪,迅速地决定道: “我们在尸体上系些重东西,然后投
到那边的海湾里。他那辆吉普,我们必须得找到。然后我开着吉普你开着探索者到
桑塔·克拉拉去。我们要想办法使人们以为他把车停在了小镇边上,大雨还有海浪
会冲掉车印。千万小心不要留下指纹,这样警察就没有证据证明我们与此事有关。”
“可是枪声……”
“这儿离镇子很远,没有人会听见。对了,费尔南多一定会听见的,不过他害
怕当官的,不会说的。”拉米雷斯的尸体凉得很快,马隆没有理会,只是忙着在尸
体口袋里摸索。车钥匙找到了,但是还不行,还得有戴尔佩里的驾照。哪去了? 必
须得找到。“谢天谢地,找到了。”他从拉米雷斯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驾照。
“快点。趁暴风雨离咱们还很远,快帮我把他搬到船上。”
他抓住尸体的胳膊想托起来,突然发现西恩纳站在那儿根本就没动。
天空中又一阵雷声响起,将西恩纳猛地惊醒。她赶紧拽住尸体的靴子,费力地
走着。
两人拖着尸体穿过车屋。马隆在前面拖着,倒退着朝纱门走去,用屁股将门顶
开,重新又拽住尸体,走了出去。一道闪电滑过,正巧照亮了西恩纳的脸,满脸的
恐惧。
当然不是被拉米雷斯吓住了,而是马隆后面的东西。
他转过身去。
有一道闪电照亮了贝拉萨尔、波特还有另外三位警察。
“你应该想到我会找到你的。”贝拉萨尔说道。
西恩纳吓得气喘吁吁。
“要把这个废物搬出去吗? ”贝拉萨尔问道。
马隆松开手,刚要直起身子。
来不及了。
波特用枪管猛击在他的额头上。 “咱们先来处理这个废物。”
19
脸上的血还在流着,马隆感觉有两个人拽起他来,把他带到黑漆漆的车屋里。
他听到贝拉萨尔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质问西恩纳。
西恩纳低声回答着。马隆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就在这时他感觉
到被人猛地推到椅子上。
声音更模糊了。一道亮光在眼前闪了一下。起初他以为是外面的闪电,可是眼
睛模糊,很难看清楚。又闪了一下,接着第三下,车屋里慢慢地亮了起来.终于他
明白了是蜡烛,是贝拉萨尔让西恩纳从抽屉里取出蜡烛。她又点了第四根,第五根。
车屋非常亮堂。
“别的画像呢? ”贝拉萨尔的身影变得扭曲了。模模糊糊地贝拉萨尔的拳头好
像狠狠地打在画像里西恩纳的脸上。 “我对你的作品已失去兴趣。”贝拉萨尔一
边怒骂着,一边猛地将那幅画扔了出去,画框撞在墙上,咔嚓一声碎了。他走过去
狠命地打马隆的脸,用力太大,椅子倒了,马隆趴在地上。 “难道你不记得我曾
警告过你不许碰我妻子? ”
马隆疼痛得说不出话来。
雷声震动了车屋。
“扶他起来。”
有人把他拽起来。
“扶住他。”
他疼得眼冒金星,模模糊糊地看见贝拉萨尔戴上皮手套。
“不! ”西恩纳大喊。
马隆的腹部挨了一拳,要不是贝拉萨尔的手下紧紧地抓住他,他早就疼得趴下
了。又是狠狠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接着又打他的腹部、嘴巴,还有……
后来他只模模糊糊地听到西恩纳的尖叫。
20
“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
“你说对了。”德里克停下拳头。
西恩纳挣脱抓着她的那个人,紧紧抓住德里克的胳膊,使他没法再打马隆。
“我求求你了! ”
“现在轮到你求我了,你就好好求吧。”
“我不在乎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不要杀了他! 如果你对我曾有过感情……”
德里克用力一推,她撞在一张小桌子上,蜡烛掉到了地上。
狂风摇动了车屋。
“暴风雨就要来临。”波特说。
地上,蜡烛仍在燃烧。
德里克又打了一拳,蔡斯肿胀的脸上血迹斑斑。
急促的雨点开始降落在金属屋顶上。
“咱们追赶那辆吉普车时把车停在了哪里,去把它开来。”波特命令一个警察。
蜡烛烧着了地毯。
“快点,”波特命令他。 “趁着暴风雨还没过来,否则你就很难找到车。我
可不想困在这儿。”
警察跑了出去。
“把火扑灭。”波特命令另一个警察。
“不用了,”德里克说, “烧着吧。一切都烧起来吧。”
着火的地毯上升起了浓烟,德里克又打了蔡斯一拳,手套上沾满了血迹,德里
克皱了皱眉头,示意手下放了蔡斯。
蔡斯瘫倒在厨房的地上。
西恩纳想跑过去,被德里克拽住了。
一道闪电滑过,咔嚓一声雷响。雨还在下着,急促的雨点打在车屋上。
“似乎不妙啊。”有个警察说。
火在地毯上蔓延开来,烧到了那些画。
“看他最后一眼; 。”德里克说,接着把她拉开了。
西恩纳尖叫着,不住地尖叫着,声带都好像要撕破了,火苗越来越高,西恩纳
恸哭不已。德里克把她拉到门口。
车灯亮了,只见一辆四轮驱动车开过来,刮水器迅速地抹掉车窗上的雨水。德
里克猛地把她拖出来,使她看不到蔡斯。
被推搡着进到车里,她努力地从后车窗看过去,浓烟滚滚,火苗跳动着。车飞
奔起来,车屋慢慢地消失在雨夜中,只有火光还在闪烁着。西恩纳泪眼模糊,最后
火苗也看不见了。
第九章
1
外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费尔南多赶忙跑到门口。
妻子非常紧张。 “这是什么声音? ”她用西班牙语问道, “听着好像是…
…”
“枪声。”费尔南多示意孩子不要过来,然后小心地打开门。已是夜幕降临时
分,他盯着右边戴尔的车屋看了看,刚才枪声是从这边传来的。
可是这没道理。戴尔和比阿特丽斯不可能彼此开枪。难道那个军官又回来了?
又响了两声,费尔南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他告诉妻子。
可是他的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雷声轰鸣。南边,乌云滚滚。
而费尔南多却盯着北边,那边走过来五位穿军装的男子,天色已暗,他们步伐
匆忙。大约有50码远,很快地就走近了。其中一位矮小结实,另三位高大健壮。还
有一位,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个子也很高,不仅健壮,更给人一种威慑力。乌黑的
头发,清晰的轮廓,满脸怒气,步伐急促。
雷声更响。
“这里不安全,”费尔南多说, “我们得离开这儿。”
“可是去哪儿呢? ”
费尔南多一下子想到去年夏天躲避飓风侵袭时的藏身之处。 “去洞里。快带
孩子们去。”
他抓着儿子的手催促快点离开车屋,全家人飞奔离开,经过车屋时。
唯恐被发现。雷鸣电闪,夜色更浓了,一家人朝沙丘那边跑去。
但愿我们经过车屋时没有被发现……费尔南多祈祷着。这次不祥的预感尤其强
烈。暴风雨就要来临,夜色将他们裹得更紧了。胆战心惊,寒风刺骨,费尔南多拼
命地跑着。跑到沙丘顶上后,一家人冲到坚固的崖边,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不易被发
现的洞口。
躲到漆黑的有回音的洞里,费尔南多还是觉得不安全。不知道这个洞的人是不
会找到这里的,而且现在夜晚即将来临。可是沙滩上留下的脚印仍是个大问题。如
果那些人带着手电筒……
费尔南多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那些人为什么会注意我们? 他们的目标是
戴尔和比阿特丽斯。我们对他们没什么作用。
是的,我们没有什么用。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如果他们担心我们是目击者……
不能在这儿等死。
“我得清除掉刚才的脚印。”
费尔南多急匆匆地从洞里跑到沙丘上,那里留下好多歪歪扭扭的脚印。他赶紧
脱下衬衣铺在沙子上,后退着想抹平脚印,然而大风差点把衬衣刮走。有雨点打在
他赤裸的身上,接着更多的雨点落下来,每~颗都很重,每一颗都很凉,刺痛了他。
我根本就不用抹掉这些脚印,他明白过来。这场大雨会帮我的。
可是那些人如果在雨下起来之前过来了怎么办? 电闪雷鸣,一下子看不清楚东
西,费尔南多感觉好像是暴露了自己。
轰鸣的雷声又起,黑暗又重新包围了一切,他匆忙地躲到沙丘隐蔽处。唯一能
听到的是呼叫的狂风。
有车驶过来。
车灯照到沙丘这边,接着费尔南多听见停车的声音,车屋的门砰地响了一声,
比阿特丽斯尖叫的声音,又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传来四轮车砰砰地关门的声音,
车灯调转了方向。
听声音那些人好像把比阿特丽斯带走了。
那戴尔呢? 雨点更冷了,打在身上感觉更疼。费尔南多偷偷地朝沙丘四周看了
看。当那辆车的尾灯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后,他突然发现车屋的卧室窗户映出跳动
的火苗,令他大吃一惊。帘门后面好像有个人,费尔南多急忙朝车屋奔去,风夹着
沙子刮得他歪歪扭扭。那个人是戴尔,他很确定,可是当他跑过去后却惊讶地发现
一个穿军装的人。哪里去了? 他皱了皱眉头,朝门里看了看。火从卧室右面向左边
厨房和卧室那边蔓延开。费尔南多用手挡着脸前的热浪,向厨房里望去,只见戴尔
趴在地上。火挡住了过道。
戴尔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斑斑,好像是死了。我当初真傻……
费尔南多还没想清楚在干什么,就冲到车屋左边,靠近卧室的那边。
去年夏天的飓风刮破了车屋,戴尔曾用一块防水油布堵住卧室里角的破洞。费
尔南多扯掉油布,油布在漆黑的夜空中随狂风飘荡。费尔南多全身湿透,费劲地想
从这个狭窄的洞口钻进去。他侧着身子,肚子和后背擦破了,终于钻了进去。
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沿着床边朝里走,过道上火焰飞舞,火光越来
越亮。远远地就能感觉到热浪。厨房里开始着火了,费尔南多开始害怕了。上帝啊,
圣母玛丽亚,他祈祷着冲向前去。火苗烧着了头发,他抓着戴尔的两条腿使劲地朝
卧室拖。经过一张破桌子时,费尔南多撞着了厨台,差点摔倒。向后倾斜着,双手
仍然抓住戴尔的腿拖到漆黑的卧室里。温度不断升高,可是他却觉得无比凉快,非
常舒服,他抓紧时间把戴尔拖到洞口,把头对准洞口。雨水一阵阵地刮进来,狂风
呼叫。费尔南多心跳加速,自己先挤出去,转过身来站稳,这时火苗进了卧室。
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地向外拖,头出来了。只见火苗蹿到床边了,他赶紧使劲
继续拖。风吹到嘴里,使他喘不过气来。使劲! 他自言自语。可是有什么东西钩着
戴尔的前胸,他那件打鱼时穿的衣服口袋里塞得满满的,使费尔南多根本就拖不出
他来。费尔南多重新钻进去,戴尔的上衣脱不下来,他只好使劲把凸出的口袋推到
洞外,再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向外拖,大呼一声,嘿,戴尔上身被拖出来了,接着
是肚子、屁股。最后使劲再拖,费尔南多仰面摔倒,戴尔落在他旁边。风雨包围了
他们。
可是费尔南多根本就来不及喘息,火苗已蹿到了洞口。他扶起戴尔用右肩撑着,
步履蹒跚地朝另~间车屋走去,;中进去,把暴风雨留在了外面。他把戴尔放在地
上,在黑暗中摸索,找到蜡烛点上。微弱的烛光亮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使他不禁发
出同情的唏嘘声。戴尔的脸上血肉模糊。刚才的大雨也没能冲掉脸上的血迹。鲜血
从他的鼻子里流出,费尔南多颤抖着,并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而是太激
动了,他知道尸体是不会流血的。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2
雨水唤醒了他,他感到刺痛,就像化脓似的疼痛。他的脸由于巨大的痛苦而抽
搐着,像火山一样即将爆发。他头皮发胀,哦,上帝呀,他肚子难受死了,而且胸
部右侧疼得都要……
在他的神经末梢恢复知觉后,他感觉疼痛难忍,从原来的精神错乱中恢复了过
来,疼痛使他彻底恢复了知觉。他挣扎着睁开肿胀的眼皮,眼睛四周一阵痉挛。他
看到阴影中有闪烁的光,那是火光。他躺在车里,火焰即将烧到他跟前。西恩纳在
哪儿……他呻吟着,扭曲着身子企图离开燃烧的火焰。几只手抓住了他:他们是贝
拉萨尔的人。一张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贝拉萨尔正要朝他再次打过去,他猛烈地翻
动身体,试图躲开,这更加重了他的疼痛。
远处有人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
他挣扎着。
“别动。”一个声音说道。
说的是西班牙语。
“你安全了。”那个声音说。
马隆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看到一张满是灰白胡楂的脸,由于常年在日光下干活,
那张脸显得十分皱缩。
“你安全了。”费尔南多重复道。
他活动着紧张的身体,后来意识到是费尔南多的妻子用布给他擦了头。他又朝
一个角落望去,看到费尔南多的孩子们恐惧地蜷缩在那里。
因为没有办法用鼻子呼吸,他张开嘴巴,感到下颚疼痛,他又舒展了一下胸部,
想深呼吸一下,但却感到右侧上部肋骨疼得更厉害。
外面狂风在吼叫,大雨猛烈地敲击着窗户。
“西恩纳,”他吃力地叫道, “在哪儿……”
费尔南多皱了皱眉,好像马隆刚才是在胡言乱语。
马隆意识到他的头脑不是很清楚。刚才他不仅说的是英语,而且费尔南多以前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西恩纳这个名字。他以为她叫比阿特丽斯。
“比阿特丽斯,”马隆说道,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
费尔南多和博妮塔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
“你在哪里? ”他又迫切地叫道。
费尔南多叹了口气,把他所听到的全部告诉了他。
马隆闭上了眼睛,此时,他情感上的痛苦远远超出了他身体所遭受的痛苦。他
想像着西恩纳被推进轿车时所感到的恐惧。贝拉萨尔为她动尽了脑筋,准备好了一
切,假如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她的恐惧感一定更加剧了。
他们是多久以前把她抓走的? 马隆竭尽全力地想着,对了对手表,注意到时间
将近10点30分了。贝拉萨尔和他的人是在黄昏时,也就是大约8 点45分到达的。他
不知道他被打晕后他们呆了多久,但是他怀疑他们一定呆了很久。那就意味着他们
有90分钟的领先时间。
现在,他们已经接近边界了,他恍惚地想着。不,不对。打在窗子上的雨水使
他意识到暴风雨如此大,他们不会那么快。他们或许会在桑塔·克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