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前开。”韩江恨恨地说道。
唐风重新发动车,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果然,没往前开多久,他们就重新驶上了公路。
唐风继续驾车沿着公路走,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那间汽车旅馆,没等唐风把车停稳,韩江就跳下了车,冲到旅馆门口,却见旅馆大门紧锁,韩江猛地踢了大门一脚,震落了厚厚的灰尘,却不见一人。
“妈的,我们肯定被人算计了!”韩江回到车上,骂道。
“难道旅馆老板也是将军的人?”梁媛问。
“不一定,但是那家伙绝非好人。”韩江怒道。
“也就是说那家伙的话都不可信了?”唐风道。
韩江喘着气,望着公路旁茫茫大漠,没有说话。许久,韩江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还从刚才的路走。”
“还从刚才的路走?那我们不又绕回来了?”唐风不解。
“先到敖包再说。”
韩江说完,把唐风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驾车,又一头冲进了大漠。
7
很快,韩江驾驶着七彩悍驴又来到了敖包前,韩江对唐风和梁媛嘱咐道:“你们俩别下车,我下去看看。”
韩江登上敖包,仔细观察半天,然后跳了下来,重新发动车,绕着敖包转了一圈,唐风忙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往西边这条路走!”说完,韩江猛踩油门,七彩悍驴如离弦之箭,朝西方飞驰过去。
韩江驶出约有一刻钟,在平坦的戈壁上出现了岔路,韩江跳下车,仔细辨别路上的车辙印,向西去的主路车辙印很多,甚至有驴友在路边用石块摆出了一个路标,而有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正向西北方向延伸下去。
“你们看,这条小路上车辙印不多,但却有一条是最近留下来的,咱们就顺着这条新车辙印走。”韩江看来颇有几分把握。
三人重新上车,向西北方冲下去,半个小时后,唐风首先叫了起来,“看,右前方,右前方有一个烽燧。”
韩江和梁媛也看到了,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突兀着一座高大的烽燧,“那是汉代的烽燧!”唐风一眼就认出了烽燧的年代。
韩江猛打方向盘,向汉代烽燧驶过去,七彩悍驴在茫茫戈壁上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最后稳稳地停在烽燧前面。
三人跳下车,梁媛仰望着面前的烽燧,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九里堡?”
“应该是吧!”韩江查看了指南针和电子罗盘,这次方向没有错。
许久,两人没见唐风说话,扭头望去,唐风忽然叫道:“我真是太傻逼了!”韩江和梁媛惊愕地看着唐风,唐风解释道:“昨天我问旅馆老板九里堡的情况,他居然能准确地说出来九里堡是一个汉代的烽燧,你们想想,一个没有历史和考古方面知识的人,就是来过九里堡,能一下子就说出这是一个汉代的烽燧吗?”
“是啊!如此说来,这家伙肯定有问题了。”韩江道。
“哼,可怜我白被那家伙骗了好几百块钱!”梁媛这会儿又开始心疼起钱来。
“几百块对你来说,就是洒洒水啦!”唐风笑道,惹得梁媛一顿粉拳。
虽然很失望,但唐风还是一丝不苟地绕着这座汉代烽燧勘查了一遍,烽燧的形制是汉代无疑,不过,唐风并没在烽燧周边发现汉代文物,唐风首先想确定这是不是西夏古地图和米沙草图上的“九里堡”,但是没有任何文物和证据,如何证明呢?
唐风转到烽燧西北角时,发现西北角已经坍塌,坍塌的位置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口,唐风爬到洞口边,朝里面张望,里面黑漆漆的,唐风回头对梁媛喊道:“电筒。”
梁媛很快递给唐风一只电筒,唐风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才看清洞里面,里面的空间不大,淤积着厚厚的灰土,唐风估计这都是烽燧坍塌时落在里面的,在淤积的灰土间,唐风仔细观察,灰土中隐约露出了一些像是木板的东西,唐风想伸手去拿那件木板,可他试了试,够不着,除非把洞口打大一点,但是唐风又不想进一步破坏这座烽燧,毕竟它已经在这儿默默地屹立了两千多年。
就在唐风犹豫不决之时,身后传来了梁媛的声音,“我来吧!”
“你?我都够不着,你能够着?”唐风疑道。
“你抱着我,我探到洞里面去,不就够着了。”
唐风想想,这主意不错,于是,唐风抱着梁媛的小腰,就准备往洞里钻,“抱紧点!”梁媛嚷道。
“我已经够紧的了!”唐风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身后传来韩江一阵大笑,“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啊!”唐风冲韩江嚷道。
“我不行,还是你来,你来,你们俩肯定配合得好!”
梁媛已经将头探进了洞口,唐风紧紧地抱住梁媛的腰,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心!”唐风话音刚落,半截身子已经探进洞里的梁媛,突然尖叫起来。
8
唐风听梁媛尖叫,赶忙使出浑身气力,把梁媛给拽了出来,梁媛闭着眼睛,还在尖叫,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忙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伤到哪儿了?”
梁媛见唐风一副紧张的样子,突然收起尖叫,露出了笑脸。
“你傻笑什么?”唐风被梁媛弄得有些懵了。
“我试试你的反应能力啊!不错,反应还是挺快的。”梁媛笑得更欢了。
“你刚才一喊,把我吓死了!”唐风这才明白自己上了梁媛的当。
“就是为了试试你对我关不关心!不错,实验结果我很满意。”
“你满意了,我很不满意。”唐风有些恼怒。
“我拿到了这个,你满不满意啊!”梁媛说着,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块小木板来。
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刚才那块夹杂在灰土中的木板,他一把拿过木板,翻看了一遍,“这是一块汉代的木牍。”
“木牍是什么东东?”梁媛问道。
“木牍跟竹简一样,是东周到魏晋时期的主要书写载体,这里干旱少雨,所以这片木牍能一直保存下来。”唐风解释道。
“那这上面写着什么呢?”
唐风拂去木牍上面的灰土,依稀看见了一行文字“居延……九里礅”。
“九里礅?九里堡?!这是不是一个意思!”梁媛问道。
唐风点点头,“我想现在可以证明这里就是九里堡,而且这片木牍进一步证明早在汉代这里就已经被称作九里礅,只是后来慢慢变成了九里堡。”
唐风检查完了这片木牍,又叫梁媛把木牍放回原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又要我钻一次?”梁媛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
“有我保护你,不要怕。”唐风说着,就从后面抱住了梁媛的小腰,梁媛的不满瞬间消失了,乖乖地又钻进了烽燧里,这次,唐风等的时间有些长,他不知道梁媛在里面干什么,“你在鼓捣什么呢?这么长时间?”
突然,梁媛的身子剧烈抖了一下,随即,唐风又一次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梁媛这次比上次叫的还要凶,还要断肠寸断,不过,唐风这次有经验了,不上梁媛的当了,他没有马上把梁媛拉上来,反倒笑道:“你爹地没给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
谁料,梁媛的双腿开始乱蹬起来,尖叫变成了哭声,“蛇!有蛇——”梁媛拖着哭腔喊道。
唐风这才知道出事了,忙要把梁媛拽出来,可是梁媛双腿乱蹬,一点也不配合,唐风顿时慌了手脚,幸亏韩江及时冲了上来,两人一起用力,这才把梁媛给拽了上来。
梁媛一见唐风,哭着喊着,粉拳不断落在唐风胸口,“你……你竟然见死不救,还笑话我!……”
唐风见梁媛这幅模样,忙关切地问梁媛,“受伤了吗?”
见梁媛完好无缺,也没哪儿受伤,唐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梁媛还在哭着,唐风将梁媛紧紧抱住,过了许久,依偎在唐风怀里的梁媛才止住了哭声。
“蛇呢?哪来的蛇?”韩江把头探进洞口,观察了半天,也没见蛇的踪影。
“刚……刚才就在洞里面的,我想……想再找找,看有什么文物,可是我刚拨了一下靠东边的尘土,就有一只蛇钻……钻了出来。”梁媛依旧惊魂未定。
“这地方怎么会有蛇呢?”韩江疑惑不解。
“真的,那蛇有这么长呢!”梁媛还比划了一下。
韩江又往洞里面张望了一番,还是没有看见蛇的踪影。“好了,没事就好,以后这种苦活脏活累活都交给唐风干!”韩江劝慰梁媛。
“好好!以后所有苦活脏活累活都我干!”唐风只得极力讨好梁媛,以博梁媛破涕一笑。
梁媛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从一直死死攥着的手心里,拿出了一枚铜钱,唐风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浮土上找到的一枚铜钱,我想这枚铜钱可能对我们有用,所以刚才死死攥在手心里。”
唐风原本以为这会是一枚汉代的五铢钱,可是当梁媛把这枚铜钱交到他手上时,唐风这才发现,这不是五铢钱,而是一枚少见的铜钱,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枚少见的西夏铜钱——光定元宝。
第四章 狼洼
1
唐风手里攥着这枚西夏铜钱,默默不语,韩江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就一枚铜钱,犯得上盯这么久?”
唐风收起铜钱,道:“要是这里能经过科学的考古挖掘就好了。”
“别做梦了,现在咱没有这条件!”韩江没好气地说。
“是啊,不过仅凭刚才那片汉代木牍,和这枚西夏铜钱,我们就能看出许多问题来,首先木牍上的文字证实了这就是九里堡,并且早在汉代,这里就是边防要塞;而这枚西夏铜钱的发现,则说明这里直到西夏,依然有人在此活动,甚至有可能这里在西夏依然是边防要塞。”唐风大胆推测道。
“这怎么可能?汉代人建的烽燧,西夏时依然在使用?”韩江直摇头。
“完全有这种可能。”
“就算有这种可能,那又怎样?”
“说明一,这里就是九里堡,我们所走的路是正确的;二,这里在西夏时期有党项人活动,我们可以据此推断这里很可能在西夏时,是连接瀚海宓城和兴庆府之间的一个边防要塞。”唐风说到这,看看韩江,“好了,我在九里堡的任务完成了,下面该你的了!”
“哼,你以为我刚才闲着了,你勘查烽燧的时候,我已经查看了周边的车辙印。”韩江跳下烽燧,走到路边,说道:“那条伴随我们的车辙印一直从敖包,延伸到了九里堡,然后和我一样,绕着九里堡转了一圈,又朝西北方驶去了。”
“狼洼?他们也朝狼洼去了!”唐风马上想到了下一站狼洼。
“我想是的,但是,我要特别指出的是,再往西北方下去,就完全没有路了。”
“没路了?”唐风和梁媛不约而同地朝西北方望去,地面基本上看不出道路的样子,只有一道车辙印向西北不断延伸下去。
“那我们还等什么?也往西北方走啊!”梁媛似乎又恢复了勇气。
“是的,我们是要往西北方向走,但是我有必要在这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想过这新出现的车辙印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义无反顾通向没有道路的狼洼?”韩江语重心长地问道。
“当然不是一般人,肯定也是对瀚海宓城感兴趣的人,我看多半就是将军的车!”唐风推断道。
韩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然后钻进了驾驶室,再次发动这匹七彩悍驴,朝大漠深处驶去。
2
悍驴一路颠簸,发动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车窗外的风,使三人一直保持沉默,临近正午时,韩江将车速缓缓放慢了,“怎么,你看到狼洼吗?”唐风大声问韩江。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分析,狼洼应该是一个洼地,甚至是一个水泡子,路边没有突出的建筑物,所以我们坐在车里可能看不见狼洼。”韩江大声说道。
唐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致,一派大漠风光,“咱们得快啊,我可不想今晚在狼洼过夜。”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在千户镇过夜?”韩江反问道。
“最慢我们也得赶到千户镇,否则我们有可能要与狼为伴了。”
“唐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今晚就能赶到千户镇,是不是太快了?要知道,当年科考队也有卡车,虽然速度没有我们越野车这么快,可是按照米沙的记录,这段路他们走了有四、五天!”韩江发现这里地势渐渐高了起来。
韩江的提醒,让唐风的脑子冷静下来,“是啊!按我们现在这速度,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还有我们没见到的困难!”
唐风话音刚落,就觉得整个车子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唐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翻了一遍。
“妈的,这怎么回事?”韩江咒骂着,不得不放慢车速。
唐风发现他们刚才越过了一个坡,车现在开始向下驶去,更让唐风震惊的是,就在车前方,他看到了真正的沙漠,无边无际的黄色沙丘,车速越来越慢,唐风喃喃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科考队当年走了好几天了。”
“因为前面全是流动的沙丘!”韩江也明白了。
“嗯,一般越野车恐怕很难越过这连绵的流动沙丘,更别说当年科考队的卡车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骑骆驼?我可是最怕骑骆驼的了!”梁媛惊慌起来。
“你做梦呢,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弄骆驼。”唐风道。
“现在要是有坦克就更好了,至少也是履带式的车!”韩江嚷道。
“你这梦更远,甭说坦克,拖拉机也没有啊!”唐风又说道,“不过,幸亏我哥们这车是改装过的,轮胎比一般越野车宽,适合走沙地,我就是看中它这点,才借来这头悍驴的。”
韩江笑了,“你还别说,我刚才这一路开下来,看出来了,你哥们这车虽然看上去破,但开起来是不错。”
“那是!你总算看出来了。”唐风颇有几分得意。
“就是……就是可惜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老说这悍驴回不去了?它回不去了,我们还能回去吗?说点吉利的话!”唐风不满地嚷道。
“我知道要说点吉利的话,但你看咱们这一趟能吉利起来吗?”韩江说着,便把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把车停下来了。”唐风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咱们好像已经来到了狼洼吗?”韩江的双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唐风这才觉察出来,他们好像来到了一处洼地里,唐风和梁媛也紧张起来,“我们怎么会开到狼洼里面来了?”唐风拿出了携带的望远镜,注视着洼地四周。
“咱……咱们不会被狼包围吧?”梁媛的话语中透着恐惧。
韩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开着开着,就把车开进了这片巨大的洼地里,现在他们的车正位于整片洼地的正中。
3
韩江拔出匕首,跳下车,四周是高大的沙丘,只有刚才他们过来的东南面像是坚硬的岩石。
这里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唐风和梁媛也走出了车,三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刚才我是跟着那个车辙印开进来的。”韩江小声说道。
“可是那个车辙印现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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