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保矣!”银屏道:“有高将军守住郏县,夏侯渊必然分兵,吾等趁隙骚扰,夏侯渊兵力再多十倍,亦无能为也!”
归尘道:“此非万全之计。父王今已进逼邺郡,吾等在此坚守数月,燕汉必然覆灭,待父王返回,何惧曹操诸路大军!”关银屏道:“魏军齐聚潼关已有数月,乃是有备而来,倘若长期相持,未待敌军粮尽退兵,吾等后援未到,此间战力已先耗费殆尽。吾身为征西大都督,不得不竭思尽虑保住司隶荆襄,吾愿先立军令状在此,倘若世子不能信任,事难谐矣!”
归尘忙道:“吾岂敢不信师姊之能,愿听师姊调遣。”于是银屏唤过众将,一一授以密计,自点三千军马,往夏侯渊营中讨战。夏侯渊当即亲自出迎,两个阵前交锋二十余合,银屏拍马诈败而走,众军皆退。夏侯渊随后追来,夏侯惇、徐晃、于禁等向前,就势取了弘农,遂请于禁守城,使夏侯惇前往相助曹洪等攻取郏县,自与徐晃将一军急行,探得银屏诸将遁走,也不理会,分作三队,直往洛阳而来。
却表夏侯渊行军最快,急奔在前,斜刺里却有一彪军马冲到,当先一将乃是太史亨,领军高唱道:“两只夏侯两只夏侯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脑袋真奇怪真奇怪。”夏侯渊仍是大怒,挥军杀来。太史亨尚未交战,约束诸军后退。
夏侯渊追了一程,不能追上,闻探马报得银屏诸人亦在淆山之中,洛阳空虚,便与众将道:“此关银屏自知无能保住洛阳,故沿途骚扰,不敢强行交战,吾等岂能中计,但取了洛阳,光复司隶即可。”弃了太史亨,又转洛阳,太史亨当即下令击鼓,众军掩袭,夏侯渊下令摆开阵势,便欲迎敌,太史亨却又止住,遥见得夏侯渊将旌旗一舞,万马奔腾,冲突而来,只激得烟尘滚滚,翻天覆地。
太史亨军中金锣急响,偃旗息鼓,反马便走。夏侯渊空自追了一程,待欲走时,太史亨又随后追来,连番扰动,只不交战,射了几通乱箭,便行奔走。夏侯渊性起,挥军追来,太史亨暗暗喝彩:“当日银屏师妹与我言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停我打,敌围我走。今日夏侯渊果然中计。”于是督军奔入淆山之中。
夏侯渊随后追入,翻山越岭而行。众将齐来告道:“士卒劳累,苦不堪言。恐乃关银屏之计也。”夏侯渊猛醒,便欲退出山岭。忽然四面旌旗竖起,当先杀出一员女将,正是银屏是也,跃马挥刀而来。夏侯渊早已睚眦欲裂,这时便舞刀相迎,银屏走到半途,转身退走。夏侯渊不追,只欲脱出淆山再说,奔了半夜,扎下营寨。
睡到中夜,忽然巡逻军士急报山上火起,锣鼓鸣响,夏侯渊急起,领军杀出,营外朗星历历,哨探一番,并无一人。营后鼓响,喊声大作,夏侯渊急令后军杀出,又扑了一个空。却是银屏、太史亨诸人,只待魏军杀出,皆避入山中去了。
夏侯渊恨怒满胸,好容易捱得天明,挥军四面搜寻,定要抓出银屏、太史亨诸人,以泄心头之愤。牙俾将校皆知有异,一齐劝道:“关银屏既是自知不敌,故加骚扰,都督何必中其诡计,趁早攻取洛阳为上。”夏侯渊强自忍怒道:“众位之言甚善,可速退出淆山。”方欲走时,却见山林中隐隐打出银屏旗号,急一咬牙道:“贱人就在前方,岂能不上前拿住,砍为齑粉!”当即挥军去追。那几股军士皆绕入谷中去了。
夏侯渊正自搜寻,迎面一彪军到,旌旗连绵,漫山遍野而来,不觉吃了一惊道:“果然中伏,速速备战。”众人挤在山道上摆不开阵势,正自惶急,方见来者原是夏侯惇。夏侯渊讶异道:“分路去取洛阳,元让哥哥如何也入了淆山?”夏侯惇怒道:“吾弟如何也到此处?可是被那贱人引来?”
话音未落,两边山上各冲下数百人马,正是关银屏、太史亨,突入魏军阵中。限于山道,魏军头尾不能相应,顿时乱作一团,二员小将冲杀一番,又往谷中去了。两夏侯赶来,又追数日,盘旋环绕,始终不能得脱淆山,只将众军累得手麻脚软。山风凛冽,疫病丛生。两夏侯深入山谷,大军进退不得,又不知徐晃孤军深入,其势如何,心下甚忧,兵无战意。
却说长安曹操已使满宠前去考较飘萍,不一日来到上郡。曹彰、吕蝉接入,就请飘萍来见。满宠乃问飘萍:“郡主倘为关银屏,当如何抵挡魏兵?”飘萍答道:“可分上中下三策。”
满宠详问之,飘萍答道:“此易知也,使高顺守住郏县,而自率一军与夏侯叔父相迎,并不正面交锋,诈败而走,夏侯叔父必然恃勇轻进,关将或战或扰,乘大军运动之中加以歼灭,此乃上策。分屯弘农、郏县,倚险据守,深沟高垒而不战,此乃中策。退居洛阳,静待荆王回援,此乃下策。吾料归尘乃大荆世子,必用中策以求万全,关将初为都督,尚未服众,必思建立奇功,当用上策。若关将北上之时,恐夏侯叔父有失。”
满宠大惊,与曹彰、吕蝉道:“常闻诸子传扬郡主乃是天纵奇才,文武韬略,皆由天成,今日不得不信也!他日郡主必为大魏栋梁!”急忙回往长安,去报曹操。曹操闻得惊道:“果如此,夏侯危矣,急遣使令诸军直取洛阳,不必理会外事。”
这边飘萍献计,郭淮、王双、纪灵诸人均叹服不已。自此曹彰、吕婵更是加意指点飘萍方天画戟之功。原来此时安宁威震漠北,匈奴诸部尽皆惊骇。安宁正欲去助清儿抵敌马超,生恐曹彰、郭淮诸人乘虚而入,断了并州后路,于是便遣扎胡勒深入羌胡,酬以金珠美玉,结好蛮王,请攻上郡。蛮王久慕安宁之名,又得重礼,更是大喜,便要起兵。帐下闪出大将者米西,身长丈一,腰大四围,极有勇力,听得他昂然说道:“大王,上郡虽是水土肥沃之地,倘若取之,于羌胡之众极为有利。但恐羊肉虽好,还有牧羊犬隐伏其后,欲捉恶狼,先得提防大队狼群报复,吕蝉背后有曹孟德撑腰,我等不可妄动,恐惹曹操大军进犯。”
蛮王便道:“安宁势头正旺,遣使前来接纳,拒之不宜。者米西,你是羌胡的智囊,都说你象九重天上的太阳那样普照四方,象回绕大地的秋风那样明察秋毫。你说我该怎么办?”者米西道:“草原之上,只有勇武之人方能保住地盘。请大王发国书邀吕蝉诸人与俺比武,凭俺这一柄三尖两刃刀,定要打得他们服服帖帖,让出上郡,退回关中,再也不敢身临漠北。”蛮王大喜,便发国书送往上郡,约与年末比武,为中原武士欢度除夕。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四周胡部尽皆知晓,云集九原,前来观战。
吕蝉得书,与曹彰道:“对方既下战书,如若不应,鲜卑诸部皆难臣服,吾等不能再立足草原之上,不得不前往折其傲气,使识中原英雄。”曹彰称是,唤飘萍道:“吾等将出塞前往九原会斗胡人,汝尚年幼,且留在上郡练习戟法,凡事可问伯济。”飘萍便不依起来,道:“昔年父王临阵,尚携我随军。子文哥哥与嫂嫂怎的丢下我一人不管?”吕蝉道:“飘萍此言却也不差,学艺数年,不上战场,终是不成。子文,我等便带她去,你须好生看顾她些。”
于是曹彰、吕蝉、王双、纪灵便引五千亲兵,北越长城,踏上雪原,穿过沙漠,来到九原,吕蝉今日终于亲临父亲故地,不免颇多感慨。闲话休说,只表胡汉两边相互引见,交换礼物,比武约在第二日开始。飘萍替吕蝉执住方天画戟,立马曹彰身后,但见胡人武士合理台当先跃马而出,手舞长刀,叫道:“谁来与俺交战!”
纪灵便出,两人交马,胡汉军士大声呐喊助威,场中两将大战三十余合,合理台败走。纪灵也不追赶。羌胡败了一阵,换勇士车汀伦,来战纪灵,两将交马五十合,纪灵连战两场,不觉力怯,虚晃一刀,败回本阵。车汀伦大喝一声,穷追不舍,王双拍马迎出,大刀闪亮,舞做一团,车汀伦暗暗心惊,自觉乏力,战过二十合,拨马而退。王双流星锤早出,正中车汀伦后背,将他打下马来。
者米西见状,自知王双武艺超凡,羌胡非己莫敌,当下舞起三尖两刃刀,飞马出阵,接住王双,刀对刀战作一团,八只马蹄踏得地上雪片乱溅。两将各自奋力,不觉战过八十合,王双圈马便走,者米西随后追来。陡地里一声清啸,一骑马斜刺里冲到,红裙红甲飞飘,浑浑然若晚霞飘荡,长戟长发挥舞,隐隐然似碧游仙子。众人一齐注目而视,但见马上那人,虽然美貌绝伦,终究稚气未褪,不过是个女童。手中那戟,纵是胡儿,又有谁不识得那是昔年吕布所使方天画戟?不觉人人讶异。
王双此时流星锤已经出手,回头却见锤向之处乃是飘萍,着实吃了一惊。身旁扑出一骑,正是曹彰,如闪电般赶到,画戟到处,隔开流星锤。飘萍已往前来战者米西。不三合,自感双臂酸麻,舞不动方天画戟。曹彰迎上,接回飘萍,两边分开。胡人大怒,纷纷叫道中原之士好不狡谲,竟然趁乱混战。
吕蝉便出马欠身道:“方才为救少主,致有失礼,甚是惶恐。今若如此交战下去,如何了局?不如一阵定输赢,未知诸王意下如何?”者米西道:“俺虽战过两场,也不惧再与尔等妇人交战,只需尔能三十合不败,俺便替大王认输。”吕蝉道:“我父吕奉先纵横半世,素不占人便宜,今日吾岂能败坏父名。此刻天色已晚,汝可先回阵歇息,明日吾再来会汝。”
当下两边休战,剁羊杀马,大酒大肉。曹彰唤飘萍责道:“汝怎能不听将令,擅自出阵,险些坏了性命!”飘萍噘嘴道:“小妹只是想试试方天画戟威力如何嘛,又不知王将军有此绝招。”吕蝉道:“飘萍,你虽学戟法,奈何臂力不够,使不动方天画戟,不必急着临阵。待姊姊回去时,特为你另铸趁手兵刃,眼前胡将,无人是汝敌手!”飘萍方退,小儿心中却总想:“原来是我兵刃不趁手,因而敌不过者米西,倘若与他平手交战,却又如何?”
当下飘萍计议已定,也不与兄嫂商议,取了雕弓,腰携羽箭,暗自来到胡营,道是高陵郡主,魏王之女曹节飘萍,欲见者米西。者米西今日战败王双,心下喜慰,忽闻曹操之女前来挑战,更是大笑不已,决意折辱飘萍一番,欣然命入。飘萍道:“羌胡大汉,日前你侥幸胜我,可敢再与我战一场?”者米西笑道:“小小雉鸡,也敢挑战雄鹰?”飘萍道:“人不以长幼排先后,不依男女为尊卑,羌胡大汉岂能不知?”
羌胡人最敬的是胆大英雄,者米西见这女童有如此胆略,不觉顿去了轻视之心,随之来到营外,道:“魏汉郡主,你要如何比试?”飘萍笑道:“你年纪大,有一把力气能够胜我,却也没什么了不起,你敢和我比骑射么?”者米西大笑不已,半晌道:“大草原上,不懂弓箭的人,只会被野狼吞噬,不会骑射的人,怎么养活家人?小小孩童,我还怕你不成!”飘萍道:“既是如此,我们到远处比试,以免吾兄嫂阻拦。”
于是二骑出营,分开一箭之地,各自挽弓,正欲对射,忽然狂风起处,雪片翻涌。飘萍一愕,者米西大叫道:“郡主速回,风沙已到,野外不可独留!”话音方落,但见荒原之上,飞砂走石,星月无光。飘萍心慌,但觉天昏地暗,砂土扑面,朦胧中听得者米西大叫道:“郡主安在?”虽欲开口答应,无奈被沙尘突袭,胸中发闷,答不出话来,座下马匹受惊,扬蹄便走,飘萍头一晕,抱着马颈昏厥过去。这正是:狼女身随风尘去,换得万世英名回。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四回曹子文名扬漠北飘萍女独走穷荒
上回说到银屏弃了弘农,将夏侯惇、夏侯渊两路兵马诱入淆山之中,就依地利以小股人马日夜骚扰而不战,只教两夏侯欲罢不能,士气低落。徐晃探得,自将猎豹营在前,令常雕领大军在后越曹阳,下渑池,杀奔洛阳而来,乃是“围魏救赵”之策。徐晃将兵正自逼进,早有归尘、周循当住去路,一场混战,归尘、周循不敌猎豹营精锐,且战且退。徐晃下令追赶,王平急劝道:“敌军此败,谨防有诈。倘关凤忽至,我等深入重围,大军如何得出?”徐晃道:“吾昔年在徐州,安居敌境千里而还,今日之事,比当年十道关卡如何!吾何惧之有哉!且银屏尚在淆山之中,以寡敌众,有何余力分兵至此!”不听王平之言,挥师大进。
原来银屏曾在南荒用兵,深得运动战法之妙,今日尚在淆山之中骚扰,见两夏侯不战,当即留太史亨牵制其军,自离山趋向城镇。魏军方见洛阳城门时,银屏引千余人马突袭而到,魏军后部大乱,徐晃方欲抵挡,归尘、周循抖擞精神,回身复杀,麾下军士齐上,洛阳城中,早有太守诸葛谨令曹营降将史迹、吕建领民兵杀出,魏军连日急行,几番战斗,士卒劳累,忽遭四路夹攻,顿时大败,纷纷逃散。荆军大集,猎豹营保着徐晃杀出重围,与余军合在一处,后退四十余里,方才扎住阵脚。
徐晃大怒,整顿兵马,要与银屏决一死战。忽闻急报道:“魏王痛失义女,抱病前往塞北,无力接应诸军,诚恐将士有失,且教各位将军暂回潼关据守。”徐晃闻得,长叹一声道:“昔年大王征宛,折了长子爱侄,尚能痛定思痛,再图良策,一举破绣,如今年事渐高,却愈加儿女情长了!”急遣人入淆山来报两夏侯。银屏早已探得,便与众将道:“两夏侯早已疲惫不堪,今欲退却,破敌在此一举,诸位休辞劳苦,且与我再入淆山。”诸将连日获胜,谁不心服,齐声道:“愿听都督将令。”
于是银屏、归尘、周循、太史亨四路兵马,旌旗遮天蔽日,锣鼓响彻九霄,马蹄动地,喊声震谷,淆山狼烟四起,小股魏军纷纷被执而降,杀入魏营,早不见两夏侯踪影。原来夏侯渊进兵最速,恃勇横行,原不肯轻易退却。然而有夏侯惇在此,撤退之功,天下无双,方得魏王之讯,大军即日起程,待得太史亨探知,大队魏军早已偃旗息鼓,往潼关退走。这边四将随后追来,斩将夺旗,解了郏县之围,返回洛阳庆功去了,一面将捷书飞报叶飘零军中。
这一战魏军损折虽不足万数,然而银屏虽兵微将寡而当十万精锐之士,兼两夏侯、徐晃、于禁、曹洪、乐进皆当世名将,竟然大获全胜,开创三国年间运动战之先河,自是名扬天下,声威将近当年父亲水淹七军之时。有诗赞曰:
春秋大义广相传,方信关侯德配天。又见关门余烈在,世间岂不泯狼烟?
但见魏家诸将,收束败军而回,在潼关扎下营寨,以防银屏乘势相攻。这边长安城中,哀声大作。原来曹彰、吕蝉在九原与羌胡勇士约定翌日比武一阵决输赢,谁知沙尘沉降,暴风小腿,已是天明之际,营中不见了飘萍,心下大惊,急唤诸人询问,皆答不知。正自惶急,羌胡人众已来相请。曹彰大怒道:“此必羌胡自知不敌,掠走吾妹,却来胁迫我等,吾安肯轻易恕之!”跨上急电追云马,手执画戟,直投比武场而来。吕蝉心知曹彰急躁,连忙取了方天画戟,跟在曹彰身后。
遥见者米西与诸胡儿一字摆开,曹彰瞠目喝道:“胡儿,速还吾妹!”者米西道:“正有一事,欲告公子。”曹彰切齿道:“焉敢胁迫某乎!”纵马便出,直取者米西。者米西大惊,全未料到曹彰来得如此之快,方把三尖两刃刀从乌翅环上取下,曹彰已到,画戟一扫,挑去宝刀,猿臂轻舒,如提童稚,将者米西生擒过去,回马掷于本阵之前,高声叫道:“众胡儿听了,大丈夫临阵相争,比武对决,不失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