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舒服吗?”却见清儿垂下头去,奔入内堂去了。
不说这边陆逊受责,将罪己书公示天下,民心大悦,淮南一带难民皆有南附之意。只说连夜叶飘零来见陆逊道:“伯言,汝立大功,吾不褒奖,反以见责,汝可觉得委屈?”陆逊道:“仆虽愚鲁,岂不知主公之意,焉敢怨望?”
叶飘零道:“素来水火无情,祸及无辜百姓。关公水淹七军,招致四方皆怨,乃是前车之鉴,但伯言大功,不可抹煞。”遂命左右呈上一副故旧铁甲,道:“伯言正当盛年,他日前程不可限量。吾立业之初,孤穷之际,金银奇缺,无力购置金盔银甲,只得以铁相代。今赐予伯言,聊表大功于万一。”陆逊双手发颤接过,道:“主公知遇之恩,仆永世不敢有忘。”
于是民既欢乐,军亦归心。忽报献帝暗使人传旨,封荆公,加九锡,进爵襄阳侯。叶飘零思及夔关之败,不知造就多少孤儿寡母,心下愧恨,不敢领受,众官力劝,叶飘零方才接旨。陆逊又道:“比闻刘备大练水军,意欲跨海击倭,孔明必恐曹操乘虚而入,因此加封主公,教牵制曹操也。”
叶飘零道:“诸卿以为如何?”庞统道:“联刘乃是立国之计,孔明此番苦心,亦不可背也。”于是叶飘零暗使告孔明曰:“窃闻燕王忿兄弟之仇,欲远图倭,高义隆情,天下无不感佩。不意古仁人之风,玄德公今日复现矣!然击倭国,跨海千里,风浪无情,音讯隔断,此行必有大凶。吾忖燕王报仇心切,不敢劝阻,但乞丞相克尽忠言,使军需损耗,减至最低,士卒性命,尽力保全,以为他日之基。恨不能当面送行燕王,此心何切!”
孔明得书,不觉泪下叹道:“天下人人皆知大王出海,乃自寻死也。汉朝气数已尽,吾等拼尽人力,聊表寸心!”复领群臣来校场拜见刘备。沮授伏地道:“王上舍千金之躯,而徇小义,古人所不取也。愿王上思之。”燕王道:“刘关张素为一体,大义尚在,岂可忘耶?”沮授泣道:“王上不从臣言,轻出海外,恐异日不得生还,徒耗士卒性命也。”燕王怒道:“孤欲兴兵,何出此不利之言,满我军心,速速拿下!”沮授被执转目笑道:“臣死无恨,可怜好容易安定基业,一旦休矣!”
刘备大怒喝斩,孔明急携刘禅来到,谏道:“王上不纳大夫良言,亦听世子一言。”燕王道:“竖子有何言哉?”刘禅年方三岁,受孔明之教,背了言语,伏地道:“父王,方今曹操虎狼之辈,觊觎河北沃土已久,父王若离,群臣不能齐心,河北必灭,汉室衰亡矣,此父王不当伐倭一也。河北若灭,江南势孤,天下必为曹氏所窃,英雄豪杰俱各陨没,奸党国贼反居朝纲之上,此公理翻覆,正义不存,父王失去立业之本,此不当伐倭二也。两位叔父生前但为保国安民,扫除战乱,辅佐父王平定天下,今虽陨身,志犹未移,倘闻父王轻弃基业,辜负生前奔波二十余载,泉下有知,必不安稳,此父王不当伐倭三也。父王远征倭国,成败之算显而易见,稍有闪失,则将士尸骨不得还乡,无数孤儿寡妇从此不得天伦之乐,此父王不当伐倭四也。”孔明见刘禅背得丝毫不差,暗暗赞许。
刘禅又道:“父王若没,则孩儿与母亲以及诸臣众将皆痛不欲生,从此孩儿孑然一身,无人照顾,此父王不当伐倭无也。有此无处不当,请父王详察。”刘备见刘禅娓娓道来,不慌不乱,心下甚慰,听到最后一条,更是心下稍回。孔明未料到刘禅竟能自作主张,加上一条,动以父子夫妻之情,聪颖至此,当真大出意料之外。这正是:三顾频频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毕竟刘备是否伐倭,还待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思旧义刘备兴兵动真情甘宁泄密
上回说到刘备忿二弟之恨,意欲兴兵,为世子劝阻,心下稍回,瞥眼却见孙尚香,又想起关兴张苞,心下又痛了起来,答道:“吾儿有此五虑,皆为正理,然关张既为异性兄弟,犹胜亲生骨肉,岂可二弟俱损而孤独存?孤当尽释汝意,然后动兵。”于是召孔明入内房,道:“君才远胜曹操,他日定能兴汉灭曹,孤此去生死未卜,愿以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道:“请大王示下。”刘备道:“君以为世子如何?”孔明道:“世子虽幼,然今番看他言语,真聪明之子也。”刘备叹道:“不然,恐聪而无智,明而无量,有谋而无度,为一小吏犹可,不堪继万乘之位。陛下一系,被囚洛阳,他日继汉者,吾儿所不宜也。此天不佑汉,孤不敢奢求,唯望寰宇一统,天下安生,陛下百年之后,若世子可辅,则辅之,若不可辅,君可自为幽燕之主。”
孔明大惊,遍体流汗,叩首流血道:“大王出征,如何有此不吉之言!臣岂敢不竭股肱之心,肝脑涂地,誓以死报!兴汉之责,臣万死不辞!”刘备扶起道:“此皆肺腑之言也,想关张二弟,亦以百姓为重,兴汉为轻。”孔明道:“臣当谨记王上嘱咐,以报知遇之恩。”
刘备叹一口气,又召赵云、魏延、沮授诸臣一一面嘱,道:“吾虽老革,亦知兵法,今远征倭国,有败无胜。然桃园之义,不敢相违,当年曾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虽为燕王,永世不忘。士卒无辜,却不可随同丧命。”乃尽留余众,但领了原属关张帐下感念关张之恩,愿以死相报者,又以关兴、张苞、高览、廖化为大将,尚香作向导,楼船百只,出海伐倭。是日乌云密布,大雨淋漓,天地之间,充塞呜咽之声。刘备引关张亲友心腹,并壮士近万,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孔明涕泪滚滚而下,大哭道:“王上纵提十万雄师,犹恐不得全身而回,今番只引本部儿郎,乃自知必死也。”众臣一齐拜倒,望天祷祝。沮授道:“王上东行,丞相负万钧重担,不可过于伤痛,以误国事。”孔明道:“当此危难之际,愿诸公上下一心,共保万岁,先图存,后图壮,尽平生之力,重定乾坤。”群臣返回邺城不提。
叶飘零在襄阳,闻得刘备自知必败,索性遣还兵马,依旧东去,不胜嗟叹。安宁道:“如此义士,世间罕有,飘零,如何助他一臂之力?”叶飘零道:“玄德公既有取义之心,吾等唯有瞠乎其后,遏制曹操,以保幽燕之基。”于是曹操几番欲取河北,皆被叶飘零自后方骚扰,不得全功。
这日攻宛城返回,忽报甘宁求见,大喜迎入道:“兴霸归来,飘零盼望许久矣。”甘宁拜道:“旧主覆灭,宗室频危,宁乞一军去救孙氏子孙,如得安然而返,愿为将军下走,效犬马之劳。”叶飘零沉吟道:“使吾亦出海击倭?”
甘宁道:“不敢劳动国公与夫人,但盼借得水军一万,宁虽死亦谢国公大恩。”叶飘零正犹豫间,忽报周郎在夷陵击退张辽而回,亦见叶飘零道:“瑜本孙家之臣,多受恩义,后投国公,有愧先兄。今孙家有难,子孙垂灭,瑜何忍见,当请缨前往救之,以报前情。”
叶飘零道:“两位如此重义,敢不奉命?”闪出郭奕道:“不可,不可。倭国远在海外,非人力可以飞渡,周叔叔虽然精通谋略,亦不可轻举妄动,谨防有失。”周瑜道:“瑜此生亏负孙家良多,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慕容秋水亦苦劝,瑜不从,乃轻叹一声而止。叶飘零乃道:“公谨有意如此,孤岂能不成全义举?”遂拨水军三万,令安宁蒋钦陈武相助,又细细嘱道:“然奕之言,深为有理。卿等虽惯熟水战,然汪洋大海,非比江河湖泊,稍有失利,卿等便须退回,待吾与夫人再往相助。”
周瑜安宁领命,即点三万水师,以吴越精铁裹于门槛楼船外壳,出曲阿往末藚港进发。此中诸将不比刘备,无不精熟水战,尤以甘宁海面游荡惯了的,因此行军避开台风暴雨,一无窒碍,数月之间,已抵末藚。
抵达之际,正逢刘备被倭将山本小次太郎、岗村野木田困在末藚港中。原来刘备将士因历风浪多吃苦头,皆已生病,更被杨盆施以妖术,无力出战,只有困守。当下周瑜令各军登门槛之顶,万箭齐发,安宁蒋钦陈武披坚执锐,突入倭军之中,遂解末藚之围。
刘备扶病接入,既见甘宁,略无忿恨之色,道:“云长与令主之仇,原由杨盆挑起,可怜多少士卒命丧此贼奸计之下!”甘宁道:“此贼数年来克勤克俭,只为夷侯拓展基业,原有取代之祸心,吾断不容此贼。”
刘备背后一人突然站起,直取甘宁喝道:“汝迫死吾兄,却又怪得了谁来?”挥刀即砍。甘宁只得跃开,以茶几挡架。安宁将蛇矛起处,分开二人。众视之,乃关兴也。周瑜道:“燕王,你我份属同盟,如今同仇敌忾,劳师远征,更应同舟共济。”
刘备道:“公谨之言是也。”喝退关兴,商议破敌之策。安宁道:“倭人愚蛮无识,唯仗地利。吾等水土不服,粮草短缺,宜早出阵,决一死战,倭人自非吾等敌手也。倘延迟岁月,吾等将士皆病,难以相争矣!”周瑜道:“安将军所言虽是,然硬拼亦非上策。兴霸,刚才我未让你现身,内中有计,汝可知否?”
甘宁便道:“请都督明示。”安宁在旁眼珠一转,已道:“莫非教兴霸假作青州逃回,复归杨盆,以作内应?”周瑜笑道:“吾军方至,兴霸便归,恐杨盆狡诈,不肯深信。吾欲使兴霸入城,想法联络孙登,设宴相邀杨盆询问破敌之计,却暗伏甲士擒之,兴霸于中取利,兵不血刃诛了杨盆,倭人自服也。”
安宁道:“妙哉,然而此事务须隐秘,兴霸到得宫中,杨盆必请兴霸入府,此间兴霸不可有任何动静,以免机关泄露,切记切记。”甘宁允诺,连夜改装,作狼狈之状,来倭城下叫门道:“吾黄龙太上皇座下定海将军甘宁是也,今从周瑜军中逃脱,求见圣上。”城楼上有人探出头来,正是倭将山本小次太郎,叫道:“原是兴霸复回。如今倭国事务多由摄政王统管,正与陛下上朝,请进宫去吧。”
于是将甘宁接入,引进皇宫,先拜高天皇帝孙登,再拜文成武德摄政王杨盆,道:“小将甘宁,自太上皇青州兵败,单骑突围,誓不降曹,流落曲阿,正逢周瑜出海,臣假意相依,方得归国,此我大倭皇帝陛下洪福保佑,臣方得生还矣!”众臣皆欢呼称贺道:“高天陛下名扬四海,洪福齐天,光照寰宇,万寿无疆。摄政王文成武德,一统周天。”
孙登眼望杨盆。杨盆便道:“将军身在敌境而不忘本国,真大大的忠臣也。今日远来,可暂住吾王府之中暂歇,赏银千两,赐美女百名。”甘宁拜谢,列入班中。孙登退朝,甘宁即随杨盆来到摄政王府,一路应付杨盆所问诸般周瑜军中之事,对答如流。
杨盆安置甘宁住下,与朱恒三将即山本小次太郎诸人曰:“周瑜军昨日方来,甘宁今日便来投奔,其中或有内情,未可深信。今日汝等可寻甘宁斗酒,趁醉逼问其情。”诸将皆应了。杨盆却另与朱然附耳言道如此如此。
朱然应了,却起身先来拜会甘宁,道:“吾一路为杨盆所迫,勉强相从,非本心也。今杨盆僭居摄政之位,威逼主上,甚于曹操。兴霸乃忠烈之士,必不忍见主上窘迫也。”甘宁答道:“摄政王于平定倭土,数有大功,此正社稷中臣,何与曹操比类?”朱然怒道:“汝受孙氏大恩,今亦投反贼,有何面目去见破弩将军?汝对杨盆忠心耿耿,可知他今晚便使吾前来欺汝?”甘宁方知朱然非来试探,见朱然如此多情,心下感慨,顿将安宁嘱咐抛到九霄云外,急道:“吾乃戏言,破弩、讨逆、黄龙陛下与宁皆有深恩,义不相负,吾此来正为救孙氏脱离倭土!”
朱然大喜道:“吾有此心久矣!今得兴霸相助,大事必成!”两人商议已定,朱然暗于酒中放下蒙药,晚宴之时,先敬朱治、朱恒及两员倭将,随即打倒四人,夺了倭将腰牌,偷出王府,便往深宫。
行至半途,四面喊声大起,伏兵齐至。为首一人正是杨盆,笑道:“二位果然妙算,无奈在我王府之中商议,明欺我倭土无人哉?”又与朱然道:“吾待汝不薄,今日如何反吾?”朱然大叫道:“汝忘恩负义,欺君罔上,使吾肝胆欲裂,何言不薄!”大叫一声,舞枪冲去,半途忽然倒回,直取甘宁。
杨盆急甩手箭出,射死朱然,冷笑道:“汝好心狠,欲取兴霸性命以坚吾信乎?”甘宁见朱然睁目倒下,一时之间不知他是友是敌,心下却陡起一股寒意:“吾此计已败,公谨能否还能取胜?”杨盆道:“兴霸,汝乃一代将才,朱然何人,胆敢谋害于汝,吾故杀之,今番至此,何不于盆共图大举,日后进去中原,平分天下?”甘宁大叫一声道:“吾乃何人,岂与奸诈小人为伍!”横刀冲杀,奔回末藚。周瑜闻得大怒:“杨盆如此奸猾,速与我进击倭城,决一高下!”这正是:海外烽烟今又复,倭心自古向九州。毕竟周郎伐倭胜败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未报恩少年辞世难雪恨燕主丧身
却说当日甘宁败计,激起周瑜、安宁、刘备三路人马杀出末藚,共取倭城。周瑜率蒋钦、甘宁、陈武领一万军马先到,遥见城墙无备,旌旗虚倒,料知城中有变,大喝杀入。城中散兵,各处奔逃,被周瑜一一拿下,比至宫前,杨盆引数千甲士立定门内,皂衣木剑,做起法来。顿时星云黯淡,密雾丛生,嗤嗤声响中,四面乱箭齐到。周瑜急退,身中数箭,强忍下令:“众军紧布方圆之阵,牌刀手挡住羽箭。”捱了约有半个时辰,云雾散去。甘宁等见周瑜身披数箭,皆吃了一惊。周瑜忍痛大呼道:“布成尖锥之阵,突破重围!”众军本已惊惶,见周郎奋勇,这才安定,合力一冲,倭兵阻挡不住,被周瑜杀出倭城,退回末藚去了。
这边刘备麾下皆为病卒,半路便被山本小次太郎杀回,唯左路安宁神勇,冲突而前,接连破去倭军三道防线,从北面杀到倭城。岗村野木来迎,安宁舞矛冲出,无五合,刺岗村于马下,剿了首级,又往倭城而来。
杨盆闻报,冷笑一声道:“如此如此,安宁必为我所擒也。”倭将大笑,各自受计去了。却说安宁挺进,经过一块平地,但闻得淫声荡语,却是数百倭女裸身翻滚于地,几个倭兵于期间行乐,间或以鞭击之。安宁瞠目怒道:“倭人果无人性,难怪当年炎黄损三千五百万性命于其手!”拍马舞矛来救倭女。
方到平地之中,众倭女忽然站起迎上,安宁吃了一惊,但见得四面裸女掩来,手足无措,被揪下马来生擒活捉。众中华礼仪之士几曾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呆若木鸡。猛然间一声炮响,四面伏兵尽出,各舞刀枪杀来。
安宁方才猛醒,拼力挣开众女,闯出重围,大呼酣战,然而军阵早溃,只得败退,手下儿郎,半数被执。倭军嚎叫追来,安宁大怒,反身杀入倭阵,连搠数十人下马。这边裸女迎上,安宁不敢相敌,急率残兵退走。
周瑜中箭,身受重伤。又见刘备覆没,安宁败回,更加伤感,忽报倭军搦战,在营外大骂道:“乳臭未干,周郎小儿!一败击溃,缩头乌龟!”只把双目圆睁,强行上马,领众将出寨,高喝道:“识得周郎否!”众倭军见他如此气概,一齐骇然。杨盆道:“可大骂之!”
众倭寇依言大骂,直气得周瑜把嘴一张,鲜血喷出,翻身落马。甘宁急上救回,倭军冲营,被乱箭射退。周瑜回到寨中,下令全军举丧。杨盆探得,道:“周瑜已死,正好前往劫寨,收复中原之将为我所用。”于是亲领三军,人皆衔枚,马亦勒口,往末藚大营而来。
望见白旗高竖,心下大喜,喝令冲杀。众军奔入帅帐,不见一人,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