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消息,至于您安排的事,我已经吩咐助手去办……”
挂断电话,骆安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后座的贺印,“幸亏你想到留下一具尸体,不然余老的那颗头还真不好跟警察解释。”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在杭州也有律师,还能随叫随到?”kik梳理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所谓的‘有求必应’这么好打官司么?”
“嘿嘿……”骆安咧咧嘴,“没办法啊,非常时期总得有些非常手段,不然我凭什么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东西,还能全身而退?”做他这一行,前提必须先养上几十个能钻法律空子的律师。
“这样一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虹泽从副驾驶座回头,盯着钟姿晗手中的烟灰色珠子,“余老头,你行了啊,看见儿子们抱头痛哭值得高兴成这样么,他们可是哭的你啊。”
钟姿晗手中,来自阴间融合着阳气和阴气的烟灰色珠子,此时柔光一闪,余老感概万的脸出现在坐满人的宝马车厢狭小的空间里。
“哎。”余老叹口气,“我一直希望这几个孩子能重归于好,可是想不到,是在我死后……”
“自古有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从前是你太心急,现在反正也参与不上,索性就直接放手吧。”黄鼠狼趴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舔着小爪子梳理自己的胡须。“你看看我,不是都放手了……”
闻言,贺印冷冷抬眼看着黄鼠狼,看得它一哆嗦,“臭小子看什么,要不是你,虹泽能舍得离开我非要下山,你俩都走了,这下老黑头可有得笑话我了,哼……”
贺印没理它,转头又看向余老,“你在阳间的时间太长了,需要尽快转世投胎。”
余老的魂魄微微一怔,看样子他还做不到立刻和这一生彻底割舍。
“我原本想守住和她的家,到底也是烧没了。”余老叹息的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钟姿晗手中的珠子上,“这辈子,算是我对不起她们俩了。”
“或许,你还有别的选择。”钟姿晗将珠子交还给余老,“带着她去投胎。”
珠子在余老手中泛着柔和的光泽,烟灰色的雾气慢慢萦绕,就像幽冥途魂客那挥散不去的白烟。
余老婆娑着珠子,最终却摇摇头苦笑着把珠子还给了钟姿晗,“该放手了。”透明的珠子闪烁着最后一丝柔光,余老的魂魄慢慢开始消散,“这辈子,发生了太多事,爱也好恨也罢,纠缠了太久了……希望就这样吧,索性大家都放开手吧……”
柔光熄灭,余老的魂魄彻底消失。
下一秒,他会出现在空虚境,踏上属于他自己的阴路,再去孟婆那,喝下忘却一切的孟婆汤了……
安静躺在手中的珠子灰败无光,钟姿晗叹口气,“怎么能放开手,她为了你,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声响亮的汽笛声,骆安抬起头,远远的车流外,绿灯亮了……
幽冥饭店番外之日记()
杭州,余家废墟。
消防人员已经撤离,警察们忙着收集线索,还要应付外面的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
苏醒后的余冰披着长长的浴巾,面无表情的坐在救护车上,身边是小姑余婉。
“妈。”余婉看着余家烧成废墟的民国小楼,怅然道,“爸老是念叨,你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就走了,除了这帮孩子,就只有这一栋房子。如今,房子没了,爸也去了……我想爸是去找你了,带着这栋房子,去那边见你了……”
余婉说着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一旁的余冰沉默着,缓缓闭上眼。
“冰儿……”
一个慈爱的声音,像从漆黑深海,透过十几年沉重又漫长的记忆,慢慢浮现,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中。
十四岁那年盛夏,满院蔷薇花开到奢靡,芬芳馥郁。
那是一个晚霞灿烂的傍晚,久病床前的奶奶特意把她一个人叫到身边,“冰儿,在奶奶枕头下,有一本日记……奶奶没力气了,你帮奶奶,偷偷把它烧掉吧……”
冰凉纤细的手指摸索着探进鹅绒枕头下,指尖碰触到日记的一角,是一本牛皮线装的本子。
19xx年10月13日天气晴
余:
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这里,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天凉了。
页脚粘着泛黄的照片,小小的湖泊,秋天金黄的落叶铺了半池湖水,天空万里无云,掠过了一只轻巧的白鸽。
19xx年12月30日天气小雪
余:
你知道吗,你心里有一个秘密。
19xx年2月20日天气阴
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知道我为了陪你去书店,拒绝了父亲一早安排给我的婚事。
……
19xx年7月2日天气晴
余:
我们结婚了。
日记里,夹着一张艳红如新的双喜窗花儿。
19xx年11月1日天气阴
余:
正严满月,你抱着他笑的真开心。我想,有些事情,你会忘掉……
……
19xx年8月7日天气暴雨
余:
七夕,婉儿让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听着,喝了好多酒。
……
……
……
19xx年6月2日天气晴
余:
从医院回来,你的眼神一直躲躲藏藏。
其实你和医生的话,我已经听到了。
……
19xx年7月16日天气晴
余:
昨晚我梦到了,梦到我们初见时的场景。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的事,从没放下。
……
……
……
最后一篇。
19xx年8月23日天气晴
余:
我偷偷烧掉了我所有的东西,唯独舍不得这本日记。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你心里面的那个人。
可是你仍然陪我走过了一生。
我自私的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可是我不能。
忘了我吧,亦如我将要做的一样。
爱,不求永远,我会珍惜我们曾经的时月。
再见……
诀别……
起风了,日记本被风哗哗翻动,夹在每一页的枯黄树叶迎风起舞,漫天漫地,像凋零的蝴蝶,飘散着落在奶奶身上洁白的床单。
夕阳温暖的晚霞透过民国小楼爬满爬山虎的玻璃窗,将金色斑驳的光影,投在奶奶凝固在脸上的最后一抹笑容……
睁开眼,余冰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废墟,慢慢抬起头来。
今天的天空,是明媚的蓝色。
幽冥饭店番外之千万别忘了()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杭州,靠近余家附近的一座纳凉的小亭子,熙熙攘攘聚了一堆老人。
“这是第几盘了?”
“三十六局,这小丫头,厉害着呢。”
“老郭这回不神气了吧,你瞅瞅小丫头身后的老王他们几个,得意的哦。”
顺着大家议论的目光望去,人群之中,一张木格棋盘,零星的黑白子,对弈相坐的是一个鹤发老人和一个五岁左右圆脸大眼睛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乌溜溜黑葡萄一样的眼珠转了转,撅了撅肉嘟嘟的小嘴,满脸愁眉苦脸,“爷爷,你想好怎么走了么,好半天了。”
小女孩对面的老头急的抓耳挠腮,气的直咳嗽,“小娃娃着急什么,再等等,再等等。”
坐在女孩身后的几个老头却乐的眉开眼笑,“老郭,你行不行啊,这回认栽了吧,告诉你,我干孙女的棋艺可是天下无敌……”
给小女孩拎着乖宝宝水壶,拿着小熊钙奶饼干,还削着苹果的老王头拍着大腿,得了吧瑟冲老郭头撇嘴,“你不是说你是咱小区最厉害的么,怎么样,服不服,服不服吧?”
棋盘上零星的棋子快被老郭头盯得冒火星了,最终,老头有气无力的认输,“这把不算,咱们再来……”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认输喽认输喽,老郭也有今天呐!”
“小娃娃,再跟他玩,这老郭,嘴犟的狠嘞……”
老王把削好的苹果递上前,可是小女孩却突然皱了皱眉头,雪白雪白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属她这个年龄的严肃。“该回去了。”
“哎?”老王一愣,老王身后的几个老头闻言,赶紧起身轰人,“散了吧散了吧,今天先到这儿。”
“不是吧,这么快就散,再玩两局多好……”人群一阵惋惜,最终还是三三两两的解散了。
“那个……”老郭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起身道,“小丫头,今天我是没发挥好,明天,咱明天再下!”
“谁跟你明天下!”老王横拦竖挡,几个老头护住小丫头,“俺大孙女不住在这儿,今天就是放假了才回来,你还想再下,做梦去吧。”几个老头喜气洋洋的抱着小丫头离开凉亭,丢下老郭头一个人气鼓鼓的吹胡子。
走出几十步远,四下无人,老头们赶紧放下小丫头,“大仙这就要走了?”
小丫头一改人前的小孩样子,惨白的脸,声音也细若游丝,“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神仙,是鬼……”
“不管是神是鬼,你这个师傅我们是认定了,往后就跟着你学下棋。”老王带头,几个老人立刻起誓。
小丫头头痛的捏捏眉头,“人鬼殊途,我得回阴间了,恐怕以后见不到……”
“没事没事,咱们几个还能有几年活头啊,只是师傅千万别投胎,一定要等着我们哪!”
“……地狱鬼,能活几万年的也有……”地下鬼又捏捏额头。
“那简直是太好了!”老头们击掌约定,“师傅好走,记得我们这几个徒弟啊,千万别忘了!”
“……”地狱鬼一个踉跄,赶紧挥手,匆匆告别。
……
烧焦味,盛开的蔷薇花墙消失了,那栋二层小楼也已不复存在。
鼻子翕动,空气里,是清晨淡淡的露水味儿,和朝阳温暖芳馨的气息。
早已变成废墟的余家四周,此时拥挤着喧闹的人群,人群里还不停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示灯。
“还有一个孩子,余家还有一个孩子没找到!”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
地下鬼拖着余冉冉的身体慢慢蹭到人群里,“咳咳……我在这儿……”细小的声音几乎没人听到。
小小的身影从一群大人的腿里穿梭,余冉冉奋力的挥着小手,“我在……这儿……”
“是你?”一个声音突然在头上方响起,地下鬼抬起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正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他轻轻一笑,伸出手,“跟我来。”
绕过人群,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男子松开了手。
“骆先生交代我,一定要等你出现。”男子文质彬彬的微笑。
地下鬼咳嗽了几声,惨白的小脸露出一丝疑惑,“是要杀我么?怕我和他们一样,嗜血如命,留恋人世?”
男子摇摇头,依旧微笑,“骆先生的吩咐我只负责照做就是,这是他交代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男子的手里递过来一纸黄符,叠成三角包。
地下鬼一怔,伸出惨白的冰凉的小手,缓缓接过。
符纸入手,预料当中的灰飞烟灭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符纸沿着手指一路流遍全身。
“这是……”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在地狱千万年潮湿阴冷的折磨下,他几乎忘记了,这种好像重生一般的活着的感觉。
“骆先生交代,由我护送你去徽州休宁县内,会有一位黄先生在那里接应。”男子说话间,伸手在余冉冉的脖颈处轻轻一拍,余冉冉的身体昏迷倒地,一缕青烟却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谁是黄先生?”地下鬼惊异的发现,即使不用附身,他依然可以肆无忌惮的被阳光照射。
“这个……我也不清楚。”男子微微蹙起一丝眉头,“不过贺先生和虹先生说,你需要拎上几只鸡……”
“冉冉!!!”一个女人的惊叫,男子的话音被打断,余家小儿媳郭雅蓬头垢面的扑上前,抱起地上的孩子。
空气里的青烟瞬间消失,附身在男子领带上镶钻的领带针。
“我刚刚发现她,应该是昏迷。”男子扶起郭雅,女人紧抱着余冉冉,连连道谢。
“快带孩子去看看吧,检查一下才放心。”
醒悟过来的郭雅立刻冲回人群,冲向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救护车。
“那个……律师啊,你过来,还有些事情不太好办……”余家废墟里走出一个警察。男子整理一下西装,扶正领带,文质彬彬的微笑,“好,这就来……”
幽冥饭店番外之最终()
亘古不变的河流。
河水是扭曲的灵魂,一个个无知无觉的面孔。
一座古桥,踏上桥面的亡魂,会从脚底溃散仅剩的阳气。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鬼差们引领着众亡魂,去桥边领每人一碗的孟婆汤。
“快,快给我汤……”一只枯骨错节的手颤抖着伸出,孟婆诧异的抬起眼,看到鬼的一瞬间立刻笑道,“呦,回来啦,怎么着,人间一日游好玩不?”
那鬼哆嗦了一下,拼命摇头,“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哼——”一声冷哼,孟婆俊俏的小脸立刻换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你是玩够了,我还没出气。你们几个闹的好事,害我和鬼差大哥们加了好几天班。”
孟婆话音未落,一旁的几个鬼差已经冲了上来,报仇似的从队伍里揪出十一个鬼魂。
一阵鬼哭狼嚎,“别杀我,别杀我,再也不敢啦!”食气鬼拖着一缕轻薄的魂魄,被鬼差大人一脚踩在脚下。
“呜呜呜……饶了我吧……”十一个鬼魂,抱团痛哭。
他们个个遍体鳞伤,浑身千疮百孔。
孟婆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圈,看着这一个个皮开肉绽,浑身不是被腰斩就是被扎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心道,这一次恐怕没轻折腾,不过那几个家伙到底还是心慈手软,没废了他们都算大慈大悲了。
“把他们给我送回地狱去。”孟婆一声令下,鬼差们绑了十一个鬼魂连踢带踹的往地狱赶去。
临行时,孟婆又适时的补上一句,“别忘了吩咐鬼司,给他们每一个的命薄上再填个万二八千年,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十一个鬼浑身一僵,接着哭丧着脸咧开嘴,嚎啕大哭。
……
……
……
“刺——”猛烈的刹车声,灰突突的宝石蓝色宝马猛地停在杭州湖滨路酒店门前,掀起一股风尘仆仆的尘烟。
“您好,欢迎光……”迎上前的侍者被灰土蒙了一脸,正揉着眼睛,余光中飞来一个东西。侍者本能的一接,是宝马车的钥匙,这时一个不客气的声音响起,“洗车。”
骆安甩给侍者钥匙后,转身开始清点人数,“一、二、三、四……恩……这个不算,给我安排五个房间。”
“凭什……”车里钻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就看见虹泽死死捂着上衣口袋下了车。
揉眼的侍者一愣,只见宝马里走下五个灰头土脸的人。
“终于能洗澡了。”钟姿晗感叹着,一旁的kik揉揉肩膀,她全身空荡荡的瓶瓶罐罐当啷碰响。
“现在还供应早餐吗?”贺印比较关心这个。
侍者被贺印的造型吓了一愣,“有……有!房间里有菜单,您可以直接点餐……先生,需要发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