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先已替他搽完了蔷薇精油。
他替蓝苗穿上了鹅黄绸裤,白绫小衣,随后双手一抖,抖开了一件宝石蓝色的袍子,披在对方双肩之上。这件袍子领边、襟边与袖口边,都用捻金线绣满了蝎子图案。长袍飘动时,宝光闪闪,瑞气灿灿,华贵无伦。
捻金线与后世的假金线不同,它是用金箔贴在皮子上,切割成细丝,再将细丝绕在棉线上,螺旋成金线的。因此这件衣衫上的花纹,全是真金所织。
曾有富豪宴请贵客,他人猜测该富豪会上怎样的山珍海味,岂料一打开盖子,里头装着满满一碗珍珠。吕凤先的行止,也与他相差无几了。
他凝视着蓝苗,道:“你想要什么?”
蓝苗咬着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他转着眼珠,却偏偏不答话,半晌道:“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又不知应不应当。”
吕凤先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蓝苗作发愁状,道:“这件事,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吕凤先淡淡道:“对谁是好事?对谁是坏事?”
蓝苗盯着他,嫣然一笑,道:“对你是好事,对上官金虹,自然是大大的坏事了。”
大街上的雪还未化,屋内却暖风熏人。
蓝苗伏在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双陆棋。吕凤先坐在他身畔,却没有看棋,而是把玩着蓝苗的腰带。
这条腰带与寻常的腰带也不同,紧紧地绕了两圈后,还有两尺余,料子又特别轻柔。走路之时,贴似曹衣出水,飘如吴带当风。
这样的腰带绝不会太便宜。
尽管它上面没有刺绣,也没有印花,只不过是纯素的月白色。
但它也许有特别的功用。
吕凤先在写字,写在腰带上。
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就着对方的腰带写字,他的字自然也是很漂亮的。
人的性格不同,写的字就会有差别,即使写的是同一款字体,也是如此。
银戟温侯之风流雍容,便尽在这一笔钟王小楷中了。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蓝苗才看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这半阕词写毕,这两条腰带便浅墨淋漓,远看如云烟蒸腾,近看有龙蛇走笔,居然比绣花还好看得多。
吕凤先柔声道:“苗儿,我这阕词写得好不好?”
蓝苗托着腮,道:“我看不懂。”
吕凤先自然不会去穷究,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微笑道:“我给苗儿写了半阕词,苗儿也给我写首诗可好?”
他捏碎了那把乌木镶银折扇,便换了一柄玉柄蚕丝扇面的带在身边。整把扇子通透雪白,扇面上空无一物,正适宜作画写诗。
蓝苗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学什么秦观柳永,爱写那些酸诗?快拿开,我的牙都倒了。”
吕凤先亦笑道:“好苗儿,我用千金款待你,还换不来一首诗么?你若给我写了,我一定记得你的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蓝苗莞尔,想了一想,便挥笔写了一首诗,将扇子丢还给他,道:“我的字可没你的好,诗也没你的妙。不过诗已送你,若不满意,概不退还。”
吕凤先低头一看,只见扇面上不知什么字体,论起书法来,甚是粗疏,却有杀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突然“砰砰砰”三声,有人敲门。
敲门声短而急促。
吕凤先将扇子一收,道:“进来。”
吕迪应声而入,抱拳道:“叔父,侄儿已去查过,确如蓝哥哥所说,上官金虹的作息近来有所改变,而且每天都会消失一个时辰,像是去练一种神秘武功了。”
继而,他又急急地道:“叔父,我们报仇的时刻是不是到了?”
吕凤先与蓝苗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却都露出了奇特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路过的9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27 09:12:45
taotao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26 23:43:10
谢谢路过的9姑娘的手榴弹!谢谢taotao姑娘的手榴弹!让吕凤先一人送一件捻金线裙子给你们!XDDD╭(╯3╰)╮
第117章 逾墙钻穴小吕迪
蓝苗微笑着;向吕迪瞧了一眼;发现少年也正看着自己。
他秋波一转,低下头去;剥起红漆盘子里的核桃来。
他雪白的手指持着小金钳;动作很从容,也很好看。随着核桃壳纷纷飘落,核桃仁也被放在一块蓝绸子的手帕上;一会儿就积了一小堆。吕家采买的核桃,桃仁个大又饱满,润泽得似乎涂了油。
吕迪还在呆看;吕凤先却已结束沉思,站了起来,道:“走,跟我来。”
蓝苗没抬头,却笑道:“不吃点核桃再走么?”
吕凤先望了他一眼,温声道:“这些是陈仓核桃,味儿不错。那边还有瓜子、花生,你吃着玩罢。”
他迈步出门,少年连忙低下头,跟在叔父身后。他心不在焉,到楼下时,吕凤先已将他甩开两丈了。
吕迪收束了心神,正要拔腿追上。一副东西忽然从天而降,掉在他的脚前,正是平素拴在蓝绸帕子角上的金三事儿。
他仰起头来,只见蓝苗含睇宜笑,朝他扬了扬手,就转进去了。
随着他扬手,一个扎着红绳的蓝绸小包飞下来,坠在吕迪怀里。吕迪打开一看,正是刚剥好的、那‘陈仓核桃’的核桃仁。他亮着眼睛,红着脸,连忙将核桃与金三事儿塞进怀里,拔腿去追吕凤先了。
入夜,蓝苗房中的灯火已然熄灭。
但他那双妩媚的眼睛还幽幽地亮着,他还没有睡觉。
他听外头人声渐少,动静全无,便虚掩了门,坐在了桌前。没半个时辰,便听“吱呀”一声,有人一闪进门,立即将门闩下了。
蓝苗还未回头,这人已一步跨到他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照面,便把嘴伸得长长的,在他脸上乱亲。蓝苗伸手捂住了他的脸,轻声骂道:“我把你这个该死的小色鬼,一月不见,见面就想干这个。”
吕迪亲不到他的脸,就去亲他的手,喘息道:“好哥哥,我想你想得要疯了,怎么把持得住?千好万好的好哥哥,你给了我,我爱你一辈子。”
他一面说话,一面像条小哈巴狗似的,在蓝苗身上乱蹭。蓝苗啼笑皆非,将脸拉下来,道:“当初我只应允了你一次,也已经兑现了,可没有答应你一辈子!你这般没分寸,就不怕被你叔父发现?”
吕迪原本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闻言呆住了,彷佛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
他道:“你……你不答应?”
蓝苗道:“不答应。”
吕迪道:“你……你要和我分手?”
蓝苗道:“你可不要搞错,你我不过露水姻缘,何曾海誓山盟,扯得上什么分不分手?”
吕迪好似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道:“你……你叫我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蓝苗硬起心肠,道:“不错,若不说清楚,我担心你误会。”
吕迪瞪着大眼睛,仿佛怀里的金三事儿与核桃仁都变成了毒蛇和刀剑。
他道:“为什么?我做得不好?你明明很喜欢我的……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我一定改!”
蓝苗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很乖、很好的孩子,但是……但是你叔父和我的关系,你也非常清楚。”
吕迪急道:“那有什么要紧?我怎会和叔父争先?只要……只要叔父不在时,你允许我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说我不说,他绝不会知道的。”
蓝苗啐了他一口,道:“亏你想得出来,叔侄两个同睡一人,像什么样子?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你叔父是傻子?到那时……嘿嘿,外人知道了,不说你两个好色,倒说我挑拨你们叔侄阋墙,我才不背这个黑锅哩。”
吕迪听了他有理有据的发言,干瞪着眼睛,居然想不出驳词。他急得险些要跳了起来,道:“不……不行!明明是我先!是我先!”
蓝苗懒懒道:“你先你行,你去和你叔父说啊。”
吕迪道:“我……我……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他突然张臂,居然将蓝苗抱了起来。蓝苗没想到吕迪敢用强,被他摔在被褥上后,才撑起半身,低声道:“你疯了?你究竟讲不讲道理?”
吕迪一面撕扯着蓝苗的衣服,一面在对方脸上胡乱亲吻,嘶声道:“不讲道理!不讲道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要在一起!叔父怎样干我何事?只要你同意——我像条狗般跟着你,你却嫌我烦!你想甩掉我,除非我死了!”
蓝苗抓住他的手臂,两人扭缠在一起。奈何床榻太小,又都不敢弄出声响,以至于翻滚了盏茶时分,蓝苗都没能把吕迪弄下床去,反而被撕开了小衣。
眼见吕迪又去撕他的裤子,蓝苗冷声道:“你以为睡过我一次,就长硬了翅膀,有本事强|奸我了?”
吕迪紧紧抓着对方,他的双臂在颤抖,双眼也红得像野兽。
他已将他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那年轻的脸蛋也变得有些狰狞。
吕凤先的侄子果然不是只乖乖的兔宝宝。
他道:“我就是要强|奸你——我劝你千万不要大喊大叫,万一叔父看见了我们的情形,他还会不会同你合作,那就难说得很了。”
蓝苗与吕凤先商量的事,自然就是《怜花宝鉴》。
但凡吕凤先知道的事,吕迪多半也知道。
他见蓝苗果然停止了抵抗,抱住了自己的脊背,自以为得计,便喘息着,将头钻进了蓝苗的衣服内。
就在这时,蓝苗突然长吸一口气,大喝道:“吕——凤——先——”
他这一喝,真气贯足,整个屋子都“嗡嗡”地共振起来,别说吕凤先,恐怕半座楼的人都被他惊醒。不要一弹指,屋门便“嘭”地被人踢开,站在门口的人,长身玉立,正是吕凤先。
就在蓝苗喝第一个字时,吕迪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蹿进了床下。吕凤先踢开门,便只瞧见蓝苗一个人。
他皱起了眉,道:“你叫我?”
蓝苗捋着辫子,撅起了嘴,道:“难道是鬼叫你?”
他撒娇的模样十分可怜可爱。吕凤先心中一软,便走到床前,道:“你叫我做什么?”
蓝苗咬着唇,笑道:“今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来陪我?”
吕凤先目中不禁流露出温情,他撩了撩蓝苗的鬓发,道:“我有事要办,不能陪你玩耍,又怕搅了你的好睡,就在书房安歇了。早知你这般想我,睡前我该来见你的。”
蓝苗点了点头,忽然道:“听说你有很多妾室,你很忙的时候,也不陪她们么?”
吕凤先笑道:“那许多人,哪里陪的过来?自然是得空才去走走。”
蓝苗道:“她们之中,有没有谁为你生了个孩子?”
吕凤先道:“没有,怎么?你为何一直在笑?”
蓝苗笑道:“我只是为你感到高兴。”
他的表情可不只是“感到高兴”。
他简直忍笑忍到快昏过去了。
吕凤先:“……”
蓝苗好像终于笑完了,便拍了拍他的手,用诚恳的语气道:“这不要紧,你的侄子不就同你的儿子一样么?你那功夫不是好练的,你有那许多弟子,只有他得了你的真传。就算你有亲生儿子,也未必有他练得好哩。”
吕凤先显然颇为认同这番话,道:“我这门功夫,一万个勤学苦练的人里,也不见练得成一个。我有这个侄儿,确实是吕家的幸事。”
蓝苗点了点头,笑道:“何况,他的性格又那么像你,简直就是你亲生的,我看,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接班人了。”
吕凤先神色和煦,道:“他确实像我年轻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发现蓝苗已经蜷在被子里,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吕凤先走后,屋中又恢复了黑暗与寂静。
半晌,床下一阵“悉索”声,吕迪终于爬了出来。
他抹了抹额头,发现整个背都被汗湿了。双腿好似还有些发软,直往下出溜。
蓝苗强忍着笑意,道:“我已经喊叫过了,这可怎么办?你叔父若瞧见了我们的情形,会不会再与我合作我不知道,但他会将你的屁股打成四瓣,这是一定的。”
吕迪瞪着蓝苗,缓缓地坐在了床上。他道:“好……好罢,算你赢了,我走,我走就是。”
他的眼里渐渐溢满了泪水,道:“我……我还想亲你一下……”
蓝苗心中发软,便张开双臂,笑道:“来罢,一次亲个够,以后可不能够了。”
吕迪含着眼泪,凑了近来,将唇印在蓝苗的唇上。
蓝苗递了一个长长的吻,刚想推开他,突然“哑门”、“气户”、“天枢”、“伏兔”四处大穴一齐被点。不仅动弹不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想大喊大叫了。他倒在床上,瞪着吕迪。心想自己千年打雁,一着不慎,却被小雁啄了眼,几欲从腔子里呕出血来。
吕迪喘息着,意欲抚平自己急速的心跳。他见蓝苗眼睛瞪得大大的,便柔声道:“好哥哥,你别挣扎了,叔父刚走,他是绝不会又回来的。”
他瞧蓝苗眼珠还在乱转,便伸手轻抚对方的脸颊,道:“我……我不是要惹你生气,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定将哥哥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伏□去,意欲亲吻蓝苗的赤脚。正在这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又打开了,吕凤先道:“苗儿,你方才究竟在笑些什么?”
门刚响时,吕迪三魂走了七魄,连床下也来不及躲,纵身一跃,光着屁股从窗口跳了出去,也不知摔到了哪里。
于是吕凤先再次看见蓝苗时,发现对方笑得更厉害了……难能可贵的是,这次笑得比较克制,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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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路过的9姑娘!谢谢taotao姑娘的手榴弹!谢谢晴小雪姑娘!谢谢天草流姑娘!╭(╯3╰)╮
请你们看小吕迪的光屁股!(喂
第118章 小吕迪露馅
大约是觉得有些内疚;这几天,吕凤先来得频繁了些。只要没有非走不可的事;都在蓝苗房中处理。两人同睡同起;又一同洗漱进餐。
今天早晨;也是如此。
蓝苗坐在镜前,梳着长发;结着辫子。吕凤先则站在一旁,端详着他;不时将掉落出来的碎头发抿上一抿。两人不时相视一笑;简直是恩爱得要命。
忽然“咚咚”声响起;有人敲门。
吕凤先手下不停,道:“谁?进来!”
门扇被打开;站在外头的人,俨然正是吕迪。
他神色肃然,抱拳道:“叔父,师弟们有情报传回来,上官金虹在城东有一处私宅,在城西也有一座小院。他消失的时候,有时在城东出现,有时在城西出现,在城东的时候较为频繁。”
吕凤先转过身来,道:“他的城东宅子离我们有多远?”
吕迪道:“从我们这里驾马车去城东宅子,大约要一个时辰。城西小院略近些,半个时辰即可。”
吕凤先道:“好。”
他放下梳子,回身转了半圈,道:“你带几个侍卫,去那座城西小院。若上官金虹今晚去了那里,不仅要立即通知我,也要仔细瞧清楚他在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注意《怜花宝鉴》放在何处,听见了没有?”
吕迪欠身道:“是,侄儿领命。”
他口说“领命”,却并没有向外走。吕凤先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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