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苗明知他在拐着弯儿嘲笑自己,却又不能对号入座地反驳,不由得眼圈儿一红,道:“我不给你做鱼吃了,你自己去喝西北风吧!”
他扭头就要走,吕凤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他伸出手指,擦去蓝苗眼角的眼泪,笑道:“好苗儿听我解释,古人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条鱼连你都不认识,我能不笑它?”
蓝苗板着脸道:“净会哄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吃鱼。”
吕凤先道:“哪里?我只是想替你教训它。这般没眼色的鱼,就该上刀山,碎尸万段;下油锅,滚汤煮沸,最后骨肉分离,死无葬身之地。”
蓝苗从来没听对方说过这般动听的话语,也很久没见他笑了。
这些情话,本是吕凤先张口就来的。
他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葬在你肚子里罢。”
他笑的时候,睫毛还带着泪珠,如春花初绽。这条鱼果然死得不冤。
他忽然抓紧了吕凤先的手,道:“你的手好冰,你冷不冷?”
冰层足有半尺厚,方才切割出一个碗大的冰洞,饶是吕凤先的手指断金碎玉,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这段时间,手就等于埋在冰里,怎会不冷?
蓝苗将吕凤先的右手捂在掌心,向里面呵了一口气,道:“刚才怎的不说?你的手虽然坚硬如铁,又哪里是真的金铁,能不避寒暑?”
他的语调温柔,眼里装着满满的怜惜。
吕凤先从未消受过这种怜惜。
自从他练成这门功夫后,得到的只有或崇拜或惧怕的眼神。众人都认为他的手指已非血肉,是金刚不坏之身,他的徒弟也这样认为。
他的指根似乎有一股热气直冲而上,整只手都温暖了起来。
他不禁反手抓紧了蓝苗,凝注着对方的双眸。
蓝苗察觉到他的目光,双颊微红,低下头去,突然踢了他一脚,道:“鱼都要冻死了,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去看鱼?”
那条鲤鱼躺在冰面上,死不瞑目地瞪着眼,都快冻硬了。
吕凤先又捞了几条大大小小的鱼,用草绳穿了嘴,便和蓝苗一起回到房中。蓝苗一面将桌子搬开,把木柴架在火塘中;一面指挥吕凤先剃鳞破肚,清洗鱼肉。不要多久,鱼块切好了,锅中的汤也煮沸了。
蓝苗削了双长长的筷子,将鱼肉夹进汤里,又添盐加葱姜蒜。
锅下的火熊熊地烧着,将他的脸映得绯红。小小的草房中,温暖如春。
吕凤先将两只碗放在地上,坐在一边,出神地望着火焰。
蓝苗一边拨着鱼肉,一边道:“饿了么?再等等。”
吕凤先道:“不急的。”
但蓝苗很快将几块鱼肉盛了出来,递在他手里。
热腾腾的汤中,半露出雪白的鱼肉,沾着翠绿的葱花。
吕凤先挟起一块吃下,锅里并没加繁多的调料,但鱼肉新鲜清新的口感已传入了他的舌尖。
旺盛的火焰烘得他全身热乎乎的,滚烫的汤也安抚了他饥饿的胃。
蓝苗笑道:“好吃么?”
吕凤先温声道:“我从未吃过比这更美味的鱼。”
蓝苗睇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绽出笑容,道:“你今儿嘴怎么这般甜?莫非趁我不在,偷吃了蜂蜜?”
吕凤先微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又将一块鱼送进嘴里。
蓝苗甜甜道:“既然好吃,你就多吃点。”
他又夹起一块鱼,放进对方的碗中。
吕凤先望着对方红扑扑的笑脸,不由柔声道:“你忙了半天,也还没吃饭,难道不饿么?总是先紧着我?”
蓝苗有些意外,继而抿嘴一笑,道:“看见你这么有良心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吕凤先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按了按对方的肩胛,道:“当时我卸了你几个关节,现在还疼不疼?”
蓝苗嗔道:“就会假关心人家,都这些天了,就算砍下一只手也长好啦。”
他虽然口吐怨言,却唇角含笑,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吕凤先又道:“那天把你掀在地上,是我脾气不好,你别和我计较。”
蓝苗扁了扁嘴巴,道:“你哪是脾气不好,你是眼神儿不好。我才不和近视一千度还散光的人计较。”
吕凤先不禁微笑道:“我要是眼光差,还能吃到这般好的鱼么?还能有这么美的人给我做鱼吃?”
蓝苗将头扭向一边,哼道:“天下还有更好吃的鱼,也未必没有更美的人。”
吕凤先凝视着他,道:“没有了,我活了四十年,才发现最美的人就坐在我身边。”
他的眼神如温暖的水波,语声如袅袅的琴声。
蓝苗惯会装傻耍赖、撒谎骗人,这样一个人,脸皮不可谓不厚。
但在吕凤先的注视下,他的脸居然渐渐烧红了起来。
这样真诚而直白的赞美,往往能最快击溃人的心弦。
他咬着嘴唇,故意望着别处,道:“说这么好听的话,是不是明天想吃鸡?这里还有一大锅鱼,你先吃饱了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身来,跑出屋子抱柴火去了。
夜已渐深。
吕凤先已然熟睡,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蓝苗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看起来迷迷糊糊,嘟囔道:“汤喝太多了……以后睡觉前一定不喝水……”
他跨过吕凤先,披上外套,趿着鞋出去了。
但他出门后,却并没有找个地方解决“个人问题”。
他那朦胧的眼睛,也突然变得很亮。
他沿着小路向山谷中走去,不要多久,就转进了一个山窝。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白衣的少年。
深夜的寒风冻得少年直流鼻涕,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看见蓝苗,才举起手来用力挥舞。
蓝苗笑着走到他面前,摸出一条手帕,替他擦了擦鼻子,道:“还说自己是大人了?拖鼻涕的大人么?”
吕迪红着脸,连忙接过帕子来擦脸,道:“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看看,还少什么,我再去买。”
他的脚边放着几个大袋子,都装得鼓鼓囊囊。有袋口露出一角布料,或是一片菜叶。原来蓝苗对吕凤先说“向农户所借”的东西,全是吕迪从城中买来的。
蓝苗只略微瞧了瞧,很是满意,道:“大部分东西,你前几天都买来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少几样也没甚关系,对了。”
吕迪立即睁大眼睛,等着他的指示。
蓝苗道:“你知道郭嵩阳的所在,帮我叫他过来,明天晚上,也在这儿见。”
吕迪倒听话,点了点头,道:“我会通知他的。”
他的心思却有点不在这儿,犹豫着,又道:“那天……我打了你一掌,还疼不疼?”
他的鼻尖擦得通红,眼睛却又大又圆,注视着蓝苗,就像一头小驯鹿。
蓝苗禁不住捏了捏他的红鼻头,笑道:“你那也叫一掌?若不是我督促你,你就算打我十掌,你叔父还看不出我受了伤。”
吕迪嘟哝道:“我还不是怕你痛?”
蓝苗笑道:“别翘个嘴啦,我知道吕少侠的功力高深,打得轻是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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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吕凤先吃肉
次日;蓝苗果然拉着吕凤先;出去套山鸡。山鸡爱在水边、树窝里行动;两人埋伏半天;比埋伏敌人还要认真;果然打到了两只鸡,喜滋滋拿回屋烤去了。
杀鸡拔毛、穿杆撒盐间;两人话语更显亲密,也更能开得起玩笑。
吃了饭,些许闲聊后;夜色又已到来。
屋内烘烤得十分暖和,吕凤先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后;蓝苗便又溜出了门。
远远的;他就望见了山窝中站着一个黑色人影。寒风凛冽,那人却如尊岩石般矗在那里。
蓝苗像一只蝴蝶般飘到了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笑道:“你来了!”
郭嵩阳低头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蓝苗道:“我拜托你的事,你有没有替我办好?”
郭嵩阳道:“我已经买通了金钱帮的一个厨子,他与上官金虹书房外的一个守卫,是表兄弟关系。他答应去劝说他的表哥,若说动了他,我们就有了潜入书房的机会。”
蓝苗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替郭嵩阳拢了拢鬓发,笑道:“辛苦你了,还要麻烦你再探听探听,上官金虹也许将它换了所在,他的卧房也最好调查一番。我现在分|身乏术,只好委屈你多跑几趟。”
郭嵩阳攒起长眉,道:“你为何要住在这里,像哄小孩般哄他?”
蓝苗道:“因为我要对付上官金虹。”
郭嵩阳道:“你认为他能对付上官金虹?”
蓝苗瞟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不能?就因为他才输了一场决斗?”
郭嵩阳笑了——幸亏吕凤先看不见他此刻的笑容。
这个笑容足以刺得他讨论的任何对象发狂。
蓝苗在他额上戳了一指头,嗔道:“你是不是不觉得,一个刚败给上官金虹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又胜过对方?”
郭嵩阳道:“难道你觉得?”
蓝苗叉着腰,道:“他的天资确实卓越,那套武功也确实神奇。如果他能练成第四根、第五根……第十根手指,凭什么不能胜过上官金虹?上官金虹难道能不死不灭?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当真交手哩。”
郭嵩阳冷笑道:“还不如当真交手。”
蓝苗耸起小鼻子,哼了一声,道:“就算他暂时不能胜利,那也没甚关系,反正我是一定会胜过上官金虹的。我又曾经败给过你们,那么,只要我胜了上官金虹,岂不等于你们全胜了上官金虹么?”
他发表了这番宏论后,叉腰大笑,颇为自得。
蓝苗与郭嵩阳说话时,两人都很专心,因此竟未注意到山窝后的一个黑影。
那个人影站在那里,好像这林中的一个幽灵,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屋外的寒风依旧“呼呼”地刮着,似乎有细小的雨星落下。
蓝苗轻巧地掀起了门帘,溜回了屋里。
吕凤先依旧闭着双目,在床上熟睡。
蓝苗从他身上跨过,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冰凉的手脚触碰到对方。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便合上眼睛,预备真正地进入睡眠当中。
他刚略有睡意,忽然发现一条胳膊伸了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蓝苗以为吕凤先在做梦,便轻轻捉住他的手臂提开。
他又调整了下,刚闭眼,忽觉对方的胳臂再次伸了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腰。不禁搂得很紧,手还摸索着,从自己衣襟中插了进去。
蓝苗方觉得不对,按住了他的手,道:“你怎么了?还不睡?”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对上了吕凤先的目光。
吕凤先的眼神很温柔。
但他的眼睛中,却流淌着某种男人都很熟悉的欲望气息。
这几天,两人都相安无事。蓝苗没料到吕凤先会在今天半夜提出这种要求,他迟疑道:“你……你怎么……”
吕凤先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舒长臂,将蓝苗搂了过来。
两人并排而卧,自然用的两个枕头。蓝苗还有些不知所措,就被挪到了吕凤先的枕头上。对方的气息顿时近在咫尺,扑进了他的鼻端。
吕凤先的脸已埋进了他的颈窝,将唇贴在他的颈上,并渐渐逡巡上去。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蓝苗的耳朵中,使得蓝苗从脸颊一直麻到颈项,背上的汗毛都颤栗了起来。
蓝苗身子微缩,想要从对方的怀抱中抽离出来,低声道:“你做什么?你……你是不是还在做梦?”
但吕凤先的右手已滑了上去,按住了他的后脑。
他的手劲不小,蓝苗要想挣脱,就得使用蛮力。但大半夜的,被子暖暖和和,睡得好好的,突然厮打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他只好抬起双手,撑住了吕凤先的胸膛。
但吕凤先的嘴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唇上。
吕凤先的吻十分温柔,而且很缠绵。他在蓝苗的唇角徘徊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游移到最丰厚的所在。他轻噙着对方的唇,连吮了十几下。饱含的情意,已源源不绝地从他的动作中流露出来。
蓝苗的心已经跳得有些快。
被一个英俊、卓越、还与自己有点小暧昧的男人深情地亲吻,恐怕任何人的心都会跳得比平时快一些。
他的手臂在不知不觉中,力气已变小了些许。
吕凤先的手已摸到了蓝苗的小衣下摆。
蓝苗的小衣很轻薄,也很宽松。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穿着厚实紧身的衣衫睡觉。
吕凤先的手很容易就探了进去,滑到了蓝苗的脊背上,轻巧地抚摸着。
他的手指既灵活又富有经验。他只在某些地方揉捏了几下,蓝苗就觉得两肋与脊柱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酸软感,仿佛有电流或是毒蛊钻进了那几处,缓缓地啃咬着他的骨髓。
他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整个身体也在发热。
吕凤先的吻逐渐加深,他的手也向更隐秘处探去……
蓝苗喘息着,正在吕凤先完全环抱住他时,他突然推开了对方。
吕凤先的胸口也急促地起伏着,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似乎在等对方说话。
蓝苗轻轻喘息着,颊带红晕,低下头去,道:“你怎么突然想要……你是不是将我当做了别人?”
吕凤先凝注着他,没有回答。
他将手伸进了怀中,摸出一样物事,递到了蓝苗眼前。
那东西精致小巧,在床帐中带着淡淡的银光。银光中又有两点幽绿的星星,好似一对眼眸,对注视着它的人放射出勾魂的光彩。
蓝苗一眼就看出那是何物。
他曾经在浴桶里与吕凤先有过一场偷袭与反偷袭、诡计与反诡计的比拼。吕凤先偷走了他身上的所有物品,但他事先将一枚银卡子含在嘴里,凭着这枚卡子的出其不意,差点儿将对方射死当场。
吕凤先此刻托在指尖上的东西,正是那枚银卡子。蜷曲着的蝎子眯着一双绿宝石眸子,如它的主人一般充满魅惑。
蓝苗的心脏“噗通”地鼓动了一下。
吕凤先一直凝视着蓝苗,他与吕迪是叔侄,他的眼睛与吕迪也很像。
但他毕竟比吕迪长了二十年。
他的眼睛依然像桃花,但不是吕迪那般怒放的桃花,而是插在银瓶中的桃花,慵懒、优雅、被暖风熏得醉人。
他的眼角已有了淡淡的皱纹。
但他用这种眼神注视蓝苗时,它就像吹过桃花的春风,又像花瓣旁漾动的水波。有了它,才令人感到了桃花中含情|欲语的灵魂,才使得美丽的植物有了精魄。
这双眼睛,比吕迪的眼睛内蕴丰富得多,也要迷人得多。
蓝苗几乎要为这双眼眸而心动。
他伸出手,去接那只发卡。两人的手刚一相碰,发卡“啪”地落在被上。吕凤先已伸出双臂,又紧紧地搂住了他。
蓝苗侧过头去,避开了对方的吻。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突然向后一滚,一把推开了吕凤先,道:“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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