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叮”一声,那枚铜钱掉在地上,滚出去一米多远。
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那一枚铜钱落地的声音,比惊雷还来得让人恐惧。
游龙生已转过身来,盯着他。
任重的面色惨变,别人的面色也变了。
他道:“晚辈……晚辈不是故意的,望前辈饶我这一次。”
他少说也有三十几岁,比游龙生大了十来岁有余,居然自称晚辈。
游龙生寒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但你为何不更小心一点?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你有什么缘由,坏了规矩,我也饶不了你。”
任重脸上丝毫血色都没有了,一双眼睛禁不住去看秦山。但方才还与他称兄道弟的“虎贲”秦山只溜着别处,彷佛沾上一沾他的视线,就会被毒死。
他忽然狂笑几声,道:“什么绿林兄弟,都是狗屁。”
话音一落,他已抽出了背上双钩,道:“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坐以待毙?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不过放块铜板,就像条狗般跟着这小子,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他发了狂般,精光一闪,就向游龙生脖颈钩去。
十八般兵器中,钩算是奇门武器,武林中本没有多少人习练。一是因为练钩就必须练双钩,比单手即可习练的刀剑翻上一个难度。二是因为即使练成,若在心分二用上无甚天赋,不能做到一手勾敌一手拒敌,容易死得早。任重不仅用钩,而且还闯下了“夺魄双钩”的声名,可见其已算一流高手。
他出手时,心中就已打算。去勾游龙生脖颈,对方必定出剑。“钩”这种兵器,最善于缴械。左钩缴械,右钩杀人,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的想法不错,做法却错了!
他的右钩才勾至游龙生脖颈后,左钩还未抬起,就再也无法抬起了。
夺情剑如一泓秋水,已没入他的咽喉。这少年的剑法比起一年前,更快,更稳,也带着更锐利的杀气。
游龙生的表情甚至没变化,拭尽剑上鲜血,丢了帕子。
他冷冷道:“你本可自尽的。”
店主趴在柜台下,从缝隙中看见这一幕,不禁毛骨悚然。原来那些人一不小心,铜板从头顶掉下,就非死不可。
这时一阵劲风吹过,一连串清脆的“叮咛叮咛”声在屋后吹起。
店主忽然想起,“她”还坐在那里。
游龙生抬头望去,才发现屋后还坐着一人。
他皱了皱眉,步到那人身后,道:“既然姑娘在此处,少不得跟我走一遭。你不必惊慌,只不要碰落这枚铜钱,去去就回。”
他语气平和,将那要命的制钱将她头顶放去。店主几乎要冲出去喝止了。
那姑娘的手却像长了眼睛一般,向后一翻,接住了这枚铜钱。接住后,还“叮”一下弹在空中,让这铜钱转足了几百个俏花样。
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乖儿子,还知道送钱给你爹用。”
游龙生见到蓝蝎子这张宜嗔宜喜的妩媚面孔,目瞪口呆,整只手在空中忘了放下。蓝苗笑道:“少庄主好久不见,威风了许多。”
游龙生的表情忽然惊愕,忽而狰狞,手已按在剑柄上。他道:“不错……好久不见,幸好你还没死。”
蓝苗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材将阳光遮了一半。他笑道:“少庄主风姿更胜从前,想必武功也更胜从前了。”
游龙生冷笑一声,道:“武功不高,怎能让你伏剑!”
“呛”一声,那把一泓秋水似也的夺情剑,已跳到他的手里。这少年看似冷漠淡定,遇到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仇人,一腔年轻的热血就全按捺不住。他这一年另投名师,刻苦修行,心心念念要雪当年之耻。况且他天分确实不差,一旦在剑上下了苦功,进展神速,一日千里,远非当年那个只会跳脚的小少爷了。
他按剑、拔剑、出剑如行云流水。剑光出鞘,剑锋已到了蓝苗咽喉。腿不动,肩不摇,手腕稳如磐石。当年被蓝苗弹飞夺情剑,他视为奇耻大辱,回家后苦练腕力。一直到平举长剑,剑尖上放一石锁而不动摇半分为止。如今再遇蓝苗,他有把握,对方就算使出十成功力,也弹不飞他手中长剑。
他的剑快,蓝苗更快,忽然侧身一闪,利剑便划了个空。蓝苗在闪避之时,就抬起手来,在剑尖上“叮”地一弹。
游龙生满心只想冷笑,腕力陡发,夺情剑稳稳地留在手中。谁知接着“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长剑划过对手颈项这顷刻功夫,从剑尖到剑腰,被蓝苗连弹十下。若说弹一下十成功力,游龙生接得住,那弹十下就是百成功力,谁也接不住。第四下时他整只手都已麻痹,第五下便再也撑不住。后面那几下,纯粹是弹着好玩。
蓝苗一手接住夺情剑,人已转到了游龙生身后,道:“你要钱呢,我还能给你点。你要我的命,那就对不住了。”
他抬脚就将这小子踹进了江里。
游龙生猝不及防栽进去,呛了好几口水。所幸他是南方人,水性精熟,挣扎几下便爬上岸来。只是深秋季节,被冻了个脸色青白。
他抬头,就见自己的四个属下也是脸色青白,直挺挺站在那里,头上各顶一枚制钱。那三个武林人士早逃了个无影无踪。
蓝苗“叮叮当当”掷着手中钱币,给他来了个银元宝,道:“你是上司,给你个贵的。”
游龙生站在四个属□前,脖子上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那银元宝上宽下窄,比铜钱更难顶稳。他站了没一会,秋风吹进湿透的衣服中,冷透骨髓,不由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一打出来,银元宝“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游龙生的脸禁不住惨白,死死瞪着蓝苗。
蓝苗将夺情剑握在手中,伸指去试剑锋,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也知道,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游龙生狂怒难遏,道:“这……这是我们的规矩。”
蓝苗淡淡道:“现在是我的规矩。”
他又补充道:“刚订的。”
他手中的夺情剑流过刺目的水光。
游龙生紧咬着牙,槽牙都被他咬出血来。他突然走上几步,一脚踢飞那只银元宝,梗着脖子道:“你要杀就杀,休得耍我。若是眨一下眼,我跟你姓蓝!”
蓝苗不禁笑道:“这么大的儿子,我可消受不起。”
他突发奇想,道:“这样吧,规矩改了。你叫我一声阿爹,我就饶你不死。”
游龙生白生生的面皮涨得通红,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这妖女……这妖女不自称娘,还当起爹来了。
蓝苗催他,道:“说啊。”
游龙生浑身抖个不停,冷笑数声,道:“好,我说。”
他逼前一步,喝道:“你这个狗娘养的!”
话音一落,他就从袖中拔出把匕首,向自己心口断然插去。他说完那句话后,已存必死之心,只希望死得快些。但刀尖刚触衣衫,手腕一疼,匕首脱手飞出。
蓝苗弹飞了他的匕首,随后“啪”一声,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笑骂道:“小蠢蛋还会骂人。”
他一挥长袖,将夺情剑和铜钱都丢回游龙生怀里,道:“一年时光,能练成这样,也算下了苦功。百晓生若在,也许将你排进兵器谱前五十名了。……看着我做什么?捡回一条命,还不滚?”
游龙生受了肩上一掌,身不由己地飞出四五丈。他落地站稳后,不由得望向蓝蝎子,那人站在原地望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口角含笑。秋风吹来,蓝衣翩然,如蝴蝶般扑动着翅膀。
杏黄衣衫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蓝苗收回目光,看向地上那具尸体。
这“夺魄双钩”起初多大的口气,现在也只能躺在这了。
他蹲下去,在任重衣服里摸了会,掏出一封信来。
信笺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九月十五夜,兴云庄有重宝将现,盼阁下勿失之交臂。”
没有著名,也没有别的标记。
蓝苗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信,打开来。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内容一样,字迹也一样,甚至信纸也是一种。
他沉吟道:“这封信究竟谁寄给我的……”
自从梅花盗消失于江湖,他为了找怜花宝鉴,一年内几乎走遍了五湖四海。但凡是何处有秘笈宝物的传说,他必定去走遭。也曾拜访过许多学识渊博的武林耆宿。但自从王怜花与一代名侠沈浪出海,提起怜花宝鉴,都说已被王怜花携出海外。但蓝苗知道,怜花宝鉴一定还留在中土武林,不然系统不会给他这种任务。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秋叶,望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 来啊来啊来撩啊~~咦嘻嘻嘻~~你如果真能来我就赠送你一个美攻~
lesleychen 我会说我就是想写这个造型才设计他穿女装吗……
露露 不知道林仙儿睡过他没,原著里林仙儿还很看不上他OTZ
girlqll 百晓生排兵器谱只是出于自己的眼光和爱好吧,并不是他认识谁……而且天机老人绝壁是站在李寻欢这边的,所以提供线索给蓝小苗去救李寻欢~
囧囧55 介个是苗儿~
阴森戏码 每天我更新的时候更新都会莫名消失,我已经习惯了QAQ
花名蔚搵 我也觉得很穿越……只能说古龙巨巨和剑网三心有灵犀?
灬九尾狐灬 咦嘻嘻嘻是调戏模式
猫儿 其实温大大还有个更要不得的习惯……就是喜欢让女主被强暴……这个习惯贯穿他写作始终……
c语言 回头自然来相会XDD
远苍 伊哭只是暂时不在蓝小苗身边而已,回头就赶来,不错,原著李寻欢确实把林诗音让给龙啸云了~
花间辞 这孩子将一直倒霉~这样吧,我努力写出一个又不放弃各美攻,又合乎情理的结局
争无 =3333=嘿嘿
绚琉澈 向古龙巨巨学习!!
谷壳 谷子你的预感好准确!我以后要称呼你为预感帝!
桑妖 XD小炮灰攻
小筑 天机老人在试探蓝小苗~
路过的9 投靠大欢喜女菩萨真心不如投靠上官金虹啊!
既白 100%找茬!来报仇咯~
妖妖 嗯,这样就可以给蓝小苗多开几个金手指了
bleachhoho 这样吧,我努力写出一个又不放弃各美攻,又合乎情理的结局XDDD
猿君 天机老人在试探观察蓝苗~以后蓝小苗要全~裸~!哼唧!
li =3333=辛苦了!今天早点更新!
第27章 叮叮当当金钱帮
游龙生慢慢地走过街角,脸还是铁青的。
他忽然站住了,回过头。
四个下属也站住了,一字不发。
游龙生缓缓道:“她似乎还跟着我们。”
四个下属不约而同回头向后。一道剑光骤然闪过,鲜血喷了一地。
游龙生将长剑插回腰间,定定看了四个死人一会,回头大步离开。
院子的地上,画着几十个圆圈。圆圈不过装汤的海碗那么大,一个人并拢双脚,恰好能站在圆圈里。
而其中十个圆圈果真已站了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衣衫装束,也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头上均顶着一枚金钱,一动不动,好似十根木头戳在那里。
这十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杏黄衣衫之人,衣衫上也镶着金边。此人颇为苍老,满头白发,白发掩映中却露出一张惨绿的脸。他不仅脸是绿的,手也是绿的,好似被扔进颜料桶中染了一染,再也洗不白了。
他正冷笑着对一个黄衫人道:“要你这饭桶何用?”
游龙生走进院子,正听见这绿脸人说话。他也不搭话,径自走到另一角落里站好。
黄衫人显然极为惧怕,道:“是属下瞎了眼,一时疏忽,才跑了一人。属下愿意将功补过,去擒回那人。”
绿脸人冷笑道:“抓不回来呢?”
黄衫人道:“属下……属下愿意受罚。”
绿脸人破口骂道:“罚你有什么用?你值几个钱?罚了你,那人就会自己跑来?”
他又道:“你入帮也有三年,勉强算是老人。平时看你还算得力,想不到如此没用,连个人都逮不住!”
黄衫人扇了自己一耳光,道:“是属下没用,属下是饭桶,是菜桶,光会吃饭不会干事。属下是从那牛屎堆里钻出来的,光会嚼蛆。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他把自己大骂一通,绿脸人脸色反而好看很多。
游龙生的脸色却难看了很多,但不论绿脸人说什么,他都好似全然未闻,只管站在那里。
约摸过了两盏茶时分,又一个杏黄衣衫之人走进了院子。
这个人年约三十,耳朵被人削掉一个,眼睛也瞎了一只。剩下那只独眼里,灼灼地闪着凶光。
他也衣衫上,也镶着一道金边。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不等他吩咐,这十来个人都闭着嘴,自动走到圆圈里。
独眼人和绿脸人交换了一眼,点了点头,便站到另一个角落里。
如今院子的四角,已有三个角站着人。最后一个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他慢吞吞地走来,步履蹒跚,好似站都站不稳了。但每当人以为他要摔倒,他却又稳稳地在道路上走着。四个人中,他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不过半个时辰,这几十个圆圈里都装满了人。这些人全都屏气敛息,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儿多余的声音。就是角落的四个人,也并不说话了。整个院子虽然满当当的都是人,却安静地像座坟墓。从上空看下去,不知道是人的,还以为谁把围棋棋盘排满了棋子。
空气中似乎起了雾。
弄堂的尽头,忽然传来一阵“笃、笃、笃……”之声。
院中更安静了,弄堂中也没半分别的声息。
“笃、笃、笃……”这阴沉单调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支拐杖从浓雾中点出。
这只拐杖是金铁铸就,点在地上,就发出“笃”的一声。
来的居然是个残废,左腿已齐根断去。
这人满头乱发,三角眼,扫帚眉,已经其丑无比。脸上还有七八十道刀疤,使他不仅丑,已是十分可怖了。若出现在夜晚的床边,定能止小儿夜啼。
他也穿着件黄衫,却将下摆掖在腰带里,衣衫的颜色都已脏得看不清了。但这件好似丐帮弟子的衣服上,却镶着两道金边。
他一出现,院中的四名黄衫人都迎了上去。
他摆了摆手。四下里一看,道:“你们辛苦了。”
他模样虽然丑陋可怖,语音却十分温和。
四人一齐躬身道:“不敢。”
他道:“都带来了么?”
绿脸人上前,抢先道:“还缺了五人。”
断腿人皱起了眉,道:“怎么回事?”
绿脸人看了一眼游龙生。
游龙生只一抱拳,便单膝跪下,道:“是属下的过错。属下不慎遇上高手,将属下打入江中,还将属下的手下全数杀死。等属下爬上岸时,已经找不到指名的三人了。”
断腿人淡淡道:“还有一人呢。”
游龙生道:“‘夺魄双钩’任重掉落头顶金钱,被属下杀死。”
断腿人点了点头,道:“你说有高手阻挠,究竟是谁?”
游龙生俯首,却道:“属下只听见风声一响,就被打入河中,没能见到此人面孔。但此人武功奇高无比,无可置疑。属下就算正面抵敌,也不是对手。”
断腿人彷佛在沉吟,绿脸人已然冷笑道:“就算位列兵器谱前十,恐怕也没几人胆敢坏金钱帮的好事。”
他向天抱拳,道:“有上官帮主坐镇,就算是天机老人,小李飞刀,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两人消失已久,更不会凭空来管闲事。”
原来金钱帮的帮主,就是兵器谱上排行第二的上官金虹。
他还要说话,断腿人忽然道:“只有四人。”
他看向绿脸人,道:“还有一人。”
这会其余三人,都看了过去。绿脸人低头道:“属下的手下不慎,让一人溜走。”
断腿人道:“你也是老人了,怎么不知道规矩?”
绿脸人的脸似乎变白了,道:“那人武功确实胜过他,他失手也是有的。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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