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十年代记事- 第9部分

　　　　如果姐妹中有一人能做到自己想做却不敢做，做不到的事情…那也是很好的…。

　　　　她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吧。

　　　　到了县城元琅跟杏琅分道扬镳。杏琅去了裁缝铺，元琅朝蓝天纺织厂走去。

　　　　元琅除了带着之前收拾的布袋，另外怀里还兜着从谢树宝手里借来的高考复习资料，走到纺织厂门口，石柱上支撑着蓝色铁片剪成的厂名，铁门紧锁。

　　　　气氛不对，前天过来时，大门还是大敞开的，现在大门用铁链子牢牢的锁住。不过好在旁边贴着铁门建的小传达室的窗口是开的。

　　　　“大爷，大门怎么锁了？”

　　　　里面带着老花眼镜的老大爷，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翻动的报纸，扶着眼镜从窗口朝外面瞅了眼，“干嘛的？现在是上班时间，外人不许进。”

　　　　“我是过来报道的。”元琅笑着说道。

　　　　老大爷神情一下热情了许多，“我瞧着你也不像是过来闹事的呢，娇滴滴的。”说完后打开传达室的侧门让元琅进来。

　　　　“还是要登记下你的名字。”

　　　　元琅好奇的问道：“闹事，有人来闹事吗？”

　　　　说到这事，老大爷很是气愤，“还不是有人对上次招工不满，要求重新招。都是家里有姑娘也想进咱们厂的。有人带头，其他人都跟着起哄，昨天就来厂里闹，闹得员工们都不没心思工作。郭厂长是早就想到有些人会借机生事，所以你们上批招工才会招得低调。所以上面直接把厂门给锁了，上班时间不是厂里的人不许进出。况且只要不影响大家工作，也不怕他们闹，他们呀，一个个私心重得很…。”

　　　　看起来老大爷对昨天闹事的人怨念很重啊。

　　　　老大爷说得痛快，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元琅手里还提着东西，缓了口气，了然的说道：“还有一天休息，你提前来报道是要住宿吧。”

　　　　元琅在登记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点了点头。

　　　　“那你直接去宿舍那边找宿管，她会安排的。”

第十四章　宿舍203（）　
纺织厂的宿舍建在工作楼后面一栋，一栋两层楼低矮的水泥房，宿舍前面的空地上还有楼底的天台晒着印制红色厂名小字的床单枕套，还有一些女性外衣裤。

　　　　元琅在一楼最边上的一间房找到宿舍管理员，是位胖乎乎的大婶，笑容可掬。见元琅说明来意之后，马上为她办理了入住手续。

　　　　“颜秘书早就跟我说过了，新招的这一批只有三个人申请了住宿，正好203只住了五个人，还有三个空床位，你们就插里面住。她们都是老员工，工作上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好请教。”胖大婶边说着边从腰间别的一大串钥匙上摘下一个钥匙，上贴着203字样，“这是你的钥匙，拿好。”

　　　　收起钥匙，跟着胖大婶走上二楼，楼道里静悄悄的，现在正是上午工作时间，整栋楼空无一人。走到一扇门檐上挂着203的金属牌的房门前，胖大婶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眼看去房内充满了女性味道，地面还算整洁。床铺是上下层的铁床，几个床上散开凌乱的被子，床里墙面上贴着明星海报，剩下一个贴近窗户的上铺跟一个靠近门角的空铁床。

　　　　那个空的上下铺位置并不好，处于背光位置，离窗户太远，阳光都照不到，夏天还好，冬天就有些阴冷了。而剩下的那个上铺又恰好整个都沐浴在阳光下，白天晒，晚上蚊虫也多。

　　　　几个空床铺上都堆满了东西。

　　　　“你先休息会，马上就到下班时间，等她们回来再让她们把床铺上的东西挪开。”胖大婶转了一圈，又说道：“被单枕套热水壶厂里都有发，等下你来找我领。”

　　　　纺织厂里福利待遇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等胖大婶走了之后，元琅放下手里的布袋书本，搬了门后面的矮脚凳坐在窗户前。

　　　　她打算选靠窗户的上铺，因为她的体质怕冷不怕热。

　　　　元琅坐着发了会呆，厂里下班铃声叮铃铃的响起来，马上静谧的空间立刻被嘈杂喧闹所占据。整个厂都像活了过来似得。

　　　　各种女声娇笑声，说话声从前面传过来。元琅打开门，走到走廊看去，大家都穿着厂里工作服，有些头上还带着帽子，成群结队的往这边走。

　　　　元琅一张生面孔显眼得很，两个手拉手的女人开了隔壁的门，其中一个进房前还特意看了元琅一眼，问了一句：“你是新来的吧？”

　　　　元琅微笑着点点头，对方特热情的朝二楼往下喊了句：“梅招娣，你们宿舍进新人了。”

　　　　“诶，来了。”元琅也看见楼下一个身高马大的女人大声的应了声，加快速度小跑上楼。后面还跟了个身材娇小齐耳短发的姑娘。

　　　　梅招娣风风火火的出现，声音粗哑，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假小子，见着元琅，上下看过来，“诶，是你吧，前天听胖大婶说起，我们宿舍要有三个新室友了，长得还挺漂亮的。”

　　　　一直跟在梅招娣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扶着墙壁直喘气，梅招娣转身嫌弃的说道：“简田你该锻炼了，弱不禁风跟石头记里的林妹妹一样。”

　　　　“诶，快进来，现在太阳越来越毒辣了，晒得人发晕。”梅招娣一手拉一个，拉着元琅和简田就朝房间去。

　　　　元琅对梅招娣的性子倒是挺喜欢，大大咧咧没啥心计，什么都摆在脸上。简田的存在感就弱了许多，面对元琅伸过来的手，蚊子大的声音说，“你好。”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来帮你把床铺清理下，东西都是史二妹的，宿舍就她东西最多。”

　　　　从梅招娣简单的话里，元琅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宿舍并不是一团和气。瞧着梅招娣和也跟着点头的简田就知道，她们对这个叫史二妹的怨言很重。

　　　　三人合作，很快就将上铺整理好，梅招娣还自告奋勇的替元琅去胖大婶那领来一套生活用品。

　　　　“宿舍其他人呢？”元琅疑惑的问道。

　　　　整理床铺也花了一定的时间，也没见除了几人外的第四个人回来。

　　　　跟元琅熟悉一点了，简田用手扇着风，也敢开口，音量稍大，还是细细的声音回道：“媚姐结婚了，她老公也在旁边的水玻璃厂工作，也是包吃包住，只是两人不能一起，所以她一般中午都不在，去她老公那了。还有卢琼光下了班就不见人影，老是半夜才回来。见不到她人才是正常呢。史二妹嘛，听说隔壁厂有人追她，下班还见着了，在外面等着。”

　　　　简田虽然声音不大，但说这么长串话都不带喘气的，说起八卦来，眼睛亮晶晶的。元琅就这么问了一句，她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抖了个干净，还跟元琅说起了别的宿舍谁谁爱美，谁又性子讨厌…

　　　　完全不用元琅搭话，自己就能说的很开心。

　　　　最后还是梅招娣打断了她的话，不然给她一杯水，她能说一天，顺带着还没正式上班的元琅把即将要相处的同事性子都摸了个透。

　　　　被打断的简田嘟着嘴巴，还不高兴。一直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新室友，人好好哦，能听自己讲这么久，还不嫌烦，她决定以后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新室友分享。

　　　　元琅还知道，她出于礼貌的行为，以后竟为自己招惹了一个超级讲话机会有什么感受…。

　　　　“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们。”说完，元琅才想起自己身上没钱，一时间神情有些窘迫。

　　　　“还是我请吧，你还得等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才能领到饭票，不然去食堂吃划不来。”梅招娣体贴的没说破。

　　　　“那就下次一定得我请了，别跟我抢。”元琅大大方方的承了对方的情，也没不好意思，下次还回去就行。

　　　　“我喜欢吃肉。”简田在一旁弱弱的说道。

　　　　“少不了你的肉。”

　　　　纺织厂的食堂并不在厂里，反而建在厂外，也对外开放，不过厂里的人拿饭票吃，外面的人就得花钱买了。

　　　　去食堂的路上，元琅细细的问过才知道，纺织厂每个月除了发工资外，每个人还有六十张饭票，有些不在食堂吃，手里饭票用不完的还可以将票卖给附近的厂里的人。纺织厂待遇好，食堂做菜师傅手艺不错，油水也足，但外面的人来吃总没有厂里员工得的便宜。所以纺织厂的饭票还是很抢手的，员工自己用还来不及，就算不住宿的员工也会打了饭菜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一般不会轻易出售。

　　　　等三人吃完饭，在厂门口竟然遇到了史二妹，正从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的自行车上下来。笑着与男人分别后，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见着三人也不搭理。

　　　　“哼，神气啥…”梅招娣不惯史二妹目下无人的样子。

　　　　简田眼带亮光，小声的在元琅耳边说道：“史二妹身上穿的裙子好看吧，听说是南边最流行的。”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梅招娣跟简田还能去宿舍休息会，回去的时候发现，宿舍的门虚掩着，一个下铺上躺了一人，正是在门口碰到的史二妹。

　　　　听到声音，微闭的双眼看向声音处，目光落在三人中元琅身上。

　　　　“诶，新来的呀，脑子看起来也正常，怎么就跟梅大傻还有简小傻走一起了呢。”一开口，史二妹就出言讽刺，对着元琅招招手，“还是跟我一道吧，免得智力都得下降。”

　　　　梅招娣很讨厌被人说傻，生气极了。简田也紧张的揪着元琅的衣角，低着头，不敢看史二妹。

　　　　“谢谢，招娣跟小田都很好。”元琅温和的笑了笑，并不接对方递过来的高枝。

　　　　“哼，那随你。”史二妹觉得被人下了面子，很不爽，连带着看向元琅的目光都很不善。

　　　　晚上时元琅又见到了林媚，其穿着说话比起旁人稳重许多，对待宿舍内时不时打打机锋的史二妹跟梅招娣态度一样，并不偏重。整个就是和稀泥的态度。跟元琅说话的语气也算照顾。

　　　　还剩下一个卢琼光，她在大家都快要睡觉时才回，面对史二妹斜着眼的讽刺也不回，一进门，脱了衣服倒床就睡。

第十五章　初见（）　
第二天一早，元琅伴着叮叮当当锅盆声醒的。坐起身来，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谢家那个拥挤的卧室了。

　　　　门外走廊上不断有说话声跟来来回回的走路声，房间内属于卢琼光的床铺已经空了，被褥胡乱叠起来，床角堆满昨天晚上脱下来要换洗的衣服，显然时间很早对方就出门了。林媚则是在元琅睁眼之时，就收拾好自己，拿着饭盒出了门。

　　　　而卢琼光对面床铺的史二妹明显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掀开被子很烦躁，抓了抓头发又用力用被子整个将头给捂住，继续睡，翻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起床。

　　　　史二妹起床气重，暴躁的甩着手里的毛巾，“吵死了。”

　　　　“嫌吵，那别住这里啊。”睡在上铺的梅招娣吊着头往下翻着白眼，马上接住了史二妹的话头。

　　　　元琅扶着额角，又来了。

　　　　史二妹叉腰撸袖，气势汹汹的冲到梅招娣的床铺下，跳着脚往上抓，“你找茬，想干架是吧。”

　　　　梅招娣把身子往里一缩，下面的史二妹就够不着了，看着对方跳脚直乐呵。

　　　　而睡元琅下铺的简田已经全部梳洗好了，猫咪一样细的声音，“再不去吃早餐，上班要迟到了。”

　　　　被简田一提醒，其他人才发现时间不早了，走廊上的声音也少了很多。

　　　　“梅大傻，你给我等着。”

　　　　“还怕你不成。”

　　　　闹得凶的两人也匆忙梳洗一通，赶在时间的尾巴上出了门。

　　　　等宿舍的人都走光了，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像元琅这批新进员工有三天的准备期，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元琅并不需要跟着室友们一起，还能得闲一天。

　　　　到了这里之后，在谢家每天不到天亮就得起床干活，难得有一个没人管，闲适的早晨。元琅在床上抱着被子又腻歪了一会，边想着今天的安排。

　　　　想着昨天打扫的时候，落了一身的灰，浑身都不得劲。元琅拿着毛巾换洗的衣服去走廊尽头的公用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早晨的水还凉得很，u型细铁管里的水从头上落下，冲到身上的瞬间冷得还打了个哆嗦。辛亏现在是上班时间，洗澡间里就元琅一人，不然让她裸着身体面对其他人…虽然都是女的，还是会不习惯。

　　　　整个洗浴间一排装了五根u型管道，到冬天每周固定时间点供热水，其他时间就只能冲冷水了。

　　　　元琅开了两个管道的水，一边洗澡，一边洗衣服。

　　　　等元琅留着还淌水的头发，端着洗脸盆回来的时候，发现剩下的两个室友也到了。

　　　　两人正在整理东西，一见元琅，马上都站起身来。

　　　　“我是李小花，她是李向男，我还记得你，考试时候就坐我前面呢。”

　　　　两人皮肤黝黑，手关节又粗又大，笑得憨厚。说话的李小花扎着两条麻花辫，辫子上别着粉色圆点粗布头花，身上穿着的也是深深浅浅的粉色粗布裁成的衣裤。

　　　　整个就是一朵黑粉黑粉的花骨朵。

　　　　另一个名叫李向男的姑娘穿着倒是朴实，性子比较内向，只是微笑，并不多话。

　　　　“我叫…”

　　　　“你叫谢元琅是吧，跟我们一个宿舍，我都打听过了。”没等元琅说完，李小花已经自己说起来了。

　　　　“我们一个村的，村子离县城远了点，所以我爹妈给我塞了好多土产带过来，要不是有向男跟我一道，还不知道怎么拿过来呢。”

　　　　元琅看了眼差点把门给挡住，地面上摊开，铺的慢慢的东西，除了一堆吃的用的东西之外，元琅还发现了用红绳扎起来的几本书，凑近一看，全是t省流过来的情爱小说。

　　　　见到元琅的视线，马上塞了本在她怀里，“很好看的，外面书店都没得买。”

　　　　元琅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书，标题“朦胧的爱”，封面是两个搂抱在一起的男女。

　　　　“我不爱看这些。”元琅又将书塞回了李小花的手里。

　　　　见两人忙上忙下，元琅也想帮把手，可往往没等自己动手，李向男就动作麻利的把自己和李小花的事情先一步做完了。

　　　　得，她只能在一旁看着两人忙乎。

　　　　看了会，又想起两三天没好好看过书了，原本是计划今天一个人好好的将手里那几道高数题攻克掉，但…

　　　　看了眼忙乎得很起劲的两人，元琅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先去颜秘书那问了声，水琅并没有去报道，元琅还被颜秘书怪了好几次，颜家也知道自己帮忙的事情。本想着颜家的独苗苗开了口，自己便顺道卖颜父一个面子，没想到最后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再见到谢元琅就是装都装不出好脸色。

　　　　之后又去县里裁缝铺见了三姐杏琅一眼，她忙得很，元琅到了门口，也就隔着门廊说了几句话。杏琅也到处打听了，似乎有人看到颜清之带着水琅去了省城。

　　　　离开裁缝铺，元琅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不算上次匆匆忙忙，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着县城的风貌。

　　　　不是休息日，路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时不时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从元琅身边经过，掀起一阵微风。路面上零散有一两个叫卖的小摊，生意不错。

　　　　百货商店里的人是最多的，现在生活慢慢好了，每个人手里基本都能有点钱，消费**也上来了。元琅在外面瞧了两眼，里面的东西很抢手，基本一到货就被围在柜台的妇女们抢了个精光。

　　　　元琅不知道的是，她在往里瞧的时候，里头的人也在朝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