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她这句话的卿棠,眸光一闪,衣袖一挥,那一身骚包的红衣,就被金丝祥云的锦袍代替。
“兀?”
“凰九呢?”
黑丽花红裙裹身的女子,眉目清冷的扫了卿棠一眼,手中的直刀一翻,指向笑意盈盈的男子。
“将彼还吾。”
卿棠并没有立刻还人,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
兀与夙浅的眼睛是不同的。
夙浅的眼眸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但是那笑眯眯的背后却总是一片平静,甚至平静到空洞与疏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像极了荒芜之域里的那片虚泛的黄沙。
而兀的眼睛却是清冷的,且在清冷的被后是一片温润的广阔,容纳万千,阔含所有。
而此时,这双眼睛清冷如玉,又剔深邃如星辰。
这是兀,无疑了。
但是夙浅向来狡猾,所以他并不能以此放心。
卿棠看了她一瞬后,轻笑一声,手腕一翻,亦扔给她一颗珠子,在看到那珠子的瞬间,兀的眼眸里涌现起杀意,那杀意直对卿棠。
“汝伤了彼?”
卿棠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知道的,始初在混沌钟的那些日子,可为凰九蓄积了不少能量,而我又因之前夙浅在动手击杀那老头儿的时候,连带把我也给弄伤了,到现在伤还没好全——”
“而凰九因始初的关系,以及知道这背后是我在操纵,所以一见到我就直接动手,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这不是为了把他带到你面前才一不小心伤了他吗?”
“呵。”
兀冷笑一声,斜了卿棠一眼。
“汝以为吾不知,故意伤彼,好试探吾是谁?”
她这话,让卿棠脸上那笑意加深。
“确实,如果是夙浅的话,她才不会心疼凰九,甚至还会杀了他,也只有你会心疼他的,只是你确定,他想要的是你而不是夙浅?”
“闭嘴!”
兀手中直刀一晃,一道罡风朝着卿棠杀去,卿棠闪身避开,摸了摸鼻尖,轻啧一声。
“别这么凶啊,我不说了还不行?”
看着他这模样,兀翻他一眼,捏碎那珠子。
珠子一碎,里面被禁锢着的凰九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瞬间,数人看着一位衣摆旖旎拖沓,摇曳横生的深紫色祥云锦袍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那张渺然如云,幻如蓬莱的脸,让无数人倒抽口气,下意识的跟卿棠做出对比,发现他竟然丝毫不逊色与卿棠,甚至与卿棠是二个极端的出色男子。
而在他的脚边,亦开花朵朵金色的莲花,把他整个人映照的如同九重天上的那位诸神帝君。
缥缈矜贵,孤寒粼粼。
他抬眸扫过四周,最终把目光定在了身边之人身上。
而在看到身边的红衣女子的瞬间,他那双孤冷疏离的眼眸里,出现了片刻的松怔,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回过神来,五指临空一抓,一把泛着无上净化金光的诛神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握着诛神剑,扬手抵在红衣女子脖颈间,声音山高水长,旷古幽深。
“从她的魂体中脱离出来,兀。”
第1323章 17章:圣中龛,彼中岸。()
“她的魂体?”
红衣女子转了转手中的直刀,用一双清冷深邃银眸,似笑非笑的睨着凰九。
“你怕是对她的魂体与吾的魂体之间有什么误解呢,阿九。”
阿九二字一出,卿棠笑意盈盈的表情逐渐加深,他伸手点着膝盖,轻唔了一声,看来是兀无疑了,夙浅可从不会唤凰九为阿九,当然,她神智被干扰的那会儿不算。
而凰九却猛的变了脸,五指收紧诛神剑,剑身一竖,利光一闪,直逼红衣女子命门。
“闭嘴,不要唤我阿九!”
“真偏心呢,她可唤,吾却不可唤,明明她与吾是同一人。”
红衣女子没闪没躲,诛神剑的剑气,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逼出一道血痕,那血痕在皮肤下溢出的瞬间,凝聚成冰晶花,朝着她的脚下坠去,砸在阵法里,开出绚丽的七彩之色。
而卿棠在看到冰晶花的瞬间,脸上那笑意盈盈的神情,彻底的愉悦开来,他弯腰伸手,摘了一朵冰晶花在手中把玩,轻声叹息。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异常神奇,我一直想问,你是如何把悔海给吸收掉的呢?明明悔海能够销毁一切的,却偏生销毁不了你,反而被你吸收,真真好奇啊。”
红衣女子斜了卿棠一眼,伸手点在伤口处,那被诛神剑气伤到的皮肤又恢复如初,她歪了下头,望着神色冰冷至极的人,略有些苦恼的点在自己的红唇上,悠悠道:
“阿九,你莫不是忘了,最先遇见你的是吾,点化你的也是吾,把你从八荒的恶魇之地领进四天的还是吾,你怎么就摒弃吾,看上那疯丫头了?”
对于这一点,红衣女子一直很不解。
不过是不小心被夙浅压制沉睡一些日子罢了,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小东西,竟然看上了那丫头,这让她很不开心呐。
她的话,让气息冰冷的凰九沉默一瞬,掀了掀眼帘。
“那又如何?我还你了,亲手挖了她的天魂给卿棠,还了你的点化之恩,所以我与你不再有干系,而我想要的一直是她罢了,多说无益,你要如何从她的魂体中出来?”
“啧,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东西。”
红衣女子舔了舔唇瓣,笑了一声,张扬而轻狂。
“都说了,你怕是对她的魂体与吾的魂体之间有什么误解呢,她的魂体,吾的魂体皆是一体,不过是一个主阴一个主阳,一个观未来,一个滞留过去罢了。”
“原本她与吾二人是不会有交集的,一个清醒,一个必然沉睡,不会出现同时沉睡与清醒的可能,可是偏生在吾沉睡的时间,你却看上了她,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毁掉好了,这样的话阿九你就只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吾的身边。”
她这般浑然不在意的话,让凰九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不要你,我要她!”
“这可就难办了,吾要你,她不要你,在她与吾之间,你只能选择吾。”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五指临空一抓,就把凰九给禁锢在半空中,远远的放到一边,冲着看好戏的卿棠扬扬下巴。
“不准备换髓了?”
“怎么会?我可是等了很多年才做到这一步,怎么会不要?”
卿棠莞尔一笑。
“你能保证彻底压制住她了?等回头正在换髓的时候,她若是挣扎出来,咱们可都要完。”
“她没机会。”
兀低笑一声,眼眸里略过复杂。
“她并不想活的,一直在寻求解脱的办法,只是可惜没找到罢了。”
她的话,让卿棠一怔,片刻后无奈一笑。
“真是的,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的,吾之蜜饯彼之砒霜,我费尽心机得到手的,却一直是她不想要的,这怎么想都有点儿不太爽啊。”
“行了,少废话,开始吧。”
兀往阵法里一坐,霎那间一股无上霸气,从她身上倾斜而下,有种天与地都被她踩到脚下的错觉,那是一种与夙浅日天日地不同的霸气。
专制,掌控,又禁锢十足。
逼的人不敢与比对视,匍匐下身,避其锋芒。
就连卿棠都被她身上泄出来的霸气给压了变了变脸,但也终究只是摸了摸鼻尖,运起阵法。
阵法内外红光大亮,一飞冲天,把这一方区域的所有人都包裹其中,甚至还因红光的威压太强,直接把除去卿棠与兀还有凰九之外的所有人都给拍压在地面上,挤压的魂体都变了形。
剧烈的痛意在众人身上暴起,任其怎么反抗抵挡都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红光碾碎,魂体爆破,最终化成一堆血肉能量,被阵法吸收,然后增强阵法的力量。
须臾的功夫。
无数位天道与成千上万位任务者,都被碾压成泥,从彼此的眼眸里消失。
“不要——”
“不——”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一方天地响声,而坐在阵法中间的卿棠与兀却完全像是没听到一般,任其被碾碎,融入阵法,直到最后这一方天地只余下三人。
所有的天道与任务者,哪怕是黑邪,巫姜,还有宫湮,都消失在这阵法里,增添了无数魂力能量的阵法,带着妖异的蜇人感,逼的人眼都有些睁不开。
咕噜噜,一个透明的水晶球,在被阵法碾碎的巫姜手里滚落出来,一路滚到兀的脚边,兀挑了下眉,伸手拿起,斜了眼水晶球里面虚浮的几块冰蓝色的碎片,嗤笑一声。
“这是玄渊的碎片?”
“应该。”
卿棠扫了眼那水晶球,也挑了下眉,端着面前的清茶嗫了一口,轻笑一声。
“到是没想到宫湮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凑到这么多碎片,也是挺厉害的,只是可惜了——”
“可惜?”
兀转着水晶球,看了笑意盈盈的卿棠一眼。
“有什么可惜的?”
“当然可惜了,如果苍虬没被夙浅没死,他的魂体中可是有融合了许多玄渊的碎片,再加上这些碎片,足够让黑魔方内囚禁着的玄渊出来,到时候或许咱们还有打一场呢。”
“哦?”
兀挑了下眉。
“看来我被封印沉睡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儿,她没在苍虬身上发现玄渊的气息吗?竟然舍得杀了苍虬?”
“怎么没有?”
卿棠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女人,指了指她手中的水晶球,确切的是指那里面的碎片。
第1324章 18章:圣中龛,彼中岸。()
“她可比你想象中的狠太多,不给苍虬废话,直接用障刃把苍虬体内融合的玄渊碎片的分身给挑出来,烧死了苍虬,不再给我复活他的可能,还让玄渊自己自爆了,当真连眼都不带眨的——”
兀把玩着水晶球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卿棠。
“那么现在玄渊的碎片还剩下多少?”
“没多少了,有三二片在夙浅手中,但是她却没扔给玄渊融合,不知道是毁了,还是藏在障刃里,我感觉不到,余下的一部分在这里。”
卿棠说着,手腕一翻,掏出一个珠子在手中抛了抛。
“这个原本是用来做后手的,万一你没压制住她,我可以用这个做为交换条件来威胁她一下,可是看到之前她对玄渊分身的态度,这个方案怕是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这般说着,他冲着兀挑挑眉。
“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兀斜他一眼,把水晶球在手掌中心晃了晃,然后当着卿棠的面直接捏爆,不仅捏爆,还从指尖中弹出一抹黑中带金的火焰,把那些碎片给烧的一干二净,连灰渍都没有留下。
她像模像样的吹了吹手掌心,冲着卿棠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留着那东西好过年?再给他翻盘的机会吗?至于障刃里,除了几颗老枝妖外,并没有其它东西的存在。”
“呵,我错了,她不是比你狠太多,而是你们一样狠,唯一的区别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而你在乎凰九。”
卿棠摇头失笑,指尖也弹出一抹黑中带金的火焰,把那珠子连同面那融合了碎片的魂体亦给烧的一干二净,亦什么也没有留下,烧完之后,他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笑意盈盈。
“这也正是我愿意找你合作的原因,有在乎的东西便可为盟,没在乎的只配消灭。”
在他们二人说话的这空当,这一方区域的阵法已经蔓延到了顶点,甚至连天空上方都映照出连体祭,这阵法算是成了。
卿棠站起来,衣袖一挥,面前的小几跟他身下的软榻都消失不见,他后退几步,站在一个阵眼中,冲着兀弯了弯眼睛。
“开始吧。”
兀下面坐的地方便是一个阵眼,所以她就保持着坐着没动的姿势,挑破手腕,反手压在那阵眼上,任手腕上的血液被阵眼吸收,发出刺目的七彩流光。
而她四周,因她血液快速的流逝,逼迫出无数冰晶花在她四周绽放。
一头银发,一席黑丽花红衣,坐在被无数竞相绽放的七彩冰晶花中的女子,如梦如幻,研隽逼人,让已经习惯她这无俦之色的卿棠都出现了松怔。
这丫头,当真绝艳之极。
美到一种锋芒毕露的地步,单是多看一眼,就会把人灼伤。
也不知道那老头儿打哪儿领回来的小丫头,让他好奇之极,又威迫至极,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当兀的鲜血透过她身下的阵眼,把一整个大阵的所有阵眼都给点亮的时候,荒芜之域里的曼陀,从白彼岸田里显出身形,侧头看着四周朝他侵蚀过来的红彼岸,眉头一蹙,轻喃。
“开始了吗?”
成败在此一举,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愿不愿意出手。
曼陀伸手捏了捏眉心,看着被侵蚀成一个颜色的彼岸花田,以及那花田底下,开始朝上溢出一些黑灰之气。
那是杂碎之气,除了那丫头,别人无法消除的存在。
曼陀苦笑一声。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
再过不久怕是杂碎之气也要把他给侵蚀掉了,到时候他怕是也要幻灭于此地了。
“真狠呐——”
他轻叹,之前完全想不到大师兄那般清风霁月的人物,会干出这种灭世之举,只是为了得到小师妹那一身不死能力与悔海之力。
贪心到这处程度,往日里他完全看不出来。
而此时,在阵法完全点亮之际,因失血过多的缘故,导致兀体内的悔海之力开始暴走,她抿着嘴,瓷白的额头上开始往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渍。
紧接着,她识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响,哗啦一声破碎成片。
兀的表情有了片刻松怔,因为她低着头的关系,卿棠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而是盯着那被她的血给激活的阵法。
表情激动而亢奋,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这阵法就与兀彻底的联合在一起,到时候就可以换髓了。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威胁了,就可以——
相较于卿棠的激动与亢奋,低着头的兀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她用另外一只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说是识海,到不如说是悔海。
因为她曾经把悔海给全部吸收炼化,然后与识海融为一体,二者密不可分。
她站在流光璀璨的悔海上,看着上面带着草帽,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叶扁舟之上钓鱼的糟老头子,嘴角微微一抽。
“别傻站着啊,这么久没见,也不过来陪我老头子说说话?”
“”
兀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糟老头子笑容灿烂的表情中,一脚把他给踹飞出去,然后指尖一晃,从悔海上空抓出一个二米高的浴桶,直接把他给扔进去,省的他糟蹋她的悔海。
在她的悔海中钓鱼,这老东西也想的出来!
“咳咳咳咳——”
冷不丁被狠踹了一脚,又被扔到浴桶里快呛死的糟老头儿,手忙脚乱的抓住桶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咳嗽了好半晌,才颤巍巍的指着面无表情的丫头,咬牙切齿道:
“多久没见了?一见面就欺师灭祖?还有没有良心了?!”
“没有,我有狼心狗肺,你要看吗?”
“呃——”
被面前这人,那不阴不阳的表情给狠噎了一把的糟老头儿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瞟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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