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二侧是葱葱郁郁的一叶兰,此时已是开花的季节,朵朵淡紫色的条型花朵,星星点点的开在那二大片的一叶兰中,很是美好而干净,而一身如画红衣的楼若今就在站那二大片的一叶兰花中,映照着他整个人都显得热烈而张扬。
可是偏偏的他那张比花都要是妍丽上几分的脸,却沉静而冰冷,面无表情到让人望而生畏,霎那间就把那热烈张扬的灼烧气质给压了下去,变得内敛而成熟,沉稳与大气。
那样的气韵,完全就是上位者熟练运用的威压,不动声色间,就已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就像——当今圣上!
通身怒火的长公主,在对上楼若今双眼的那一瞬间,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唔,矮了那么一小截?她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幼年期就已经威慑了整个朝堂的少年丞相。
她是见过楼若今的,都生活在长安街上,怎么可能没遇见过?
尤其是她家孩子经常提到这个少年丞相,可是不管听了多少次,见了多少次,都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的,让她觉得如此的深不可测,与一种如蛆跗骨般毛骨悚然的冰冷。
难道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与他直面对上过的原因吗?
长公主心头很是疑惑。
她一直觉得她家孩子就长的很不错,不论是容貌,气韵,学识,乃至家世,在同龄人中当真是找不出几个比她家孩子更出色的少年郎了。
只是现在跟面前的红衣少年一比,不仅是她显的有几分弱气,她家的孩子亦是如此。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君瑜跟楼若今可是同年呢,若是真计较起来,君瑜还要比楼若今大上几个月的,可是——
比不上,真的比不上,不是自谦,而是事实。
心里的微妙感更甚了,想来讨个说法的长公主,一下子就失了气势,变得不再那般盛气凌人。
或者说,她的盛气凌人被几步之外的那个,一身红衣的绝世少年郎给毫无波澜以及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长公主抿着嘴盯着楼若今,冷冷道:
“是你的主意?”
“什么主意?”
楼若今面无表情,余光却把整个前院都给扫视了一遍,然后眉心微不可见的一蹙,那个小娃子呢?又跑哪儿去了?
他不过是去找个东西的时间,怎么就又没见人了?
真该在她腿上栓根绳子!
楼若今暗暗咬牙,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冷冽了。
他这模样,让一边密切盯着他的沈君瑜心头一突,眉心一跳,这人不会是真想动手打人了吧?
他下意识的上前几步,离他娘近了点儿,琢磨着等一下这人真要动手的话,他要有机会能及时的把他娘给护住,这二个人不管伤了哪一个,回头都不好收场,所以尽可能的,还是别让这二个人动手的好。
可是到底要怎么调解,他一下子还真没想出法子来,只能慢慢看,瞧瞧眼前的局势会怎么走,至少他娘还有理智在,也不像是真来找阿今打架的。
大概他娘是气不顺,想要来找阿今要个说法,发泄一下,估摸着也就完了。
前提是阿今愿意给他娘一个说法。
沈少年嘴角抽抽,可是阿今那性子,怎么可能会给他娘一个说法?
真是,头疼。
“还能是什么主意?自然是让我家侯爷辅助襄王那老匹夫安排秋闱跟秋猎之事!”
长公主看着楼若今在那里装傻,气都不打一处来,很是没没好气的开口。
而对于长公主的指责,楼若今连个眼皮都没抬,更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直接转个身朝后院走。
嗯,他要去看看那个小娃子有没有在后院,估摸着再等一小会儿宫里头送来的各样糖果就应该来了,他好让她知道,糖果这种东西,她想吃多少他都有,所以别再去碰别人给的!
眼瞅着那阿今懒的跟自家娘亲废话的样子,沈君瑜眼皮子跳跳,半侧头朝他家娘亲看去。
果然,他家娘亲彻底的黑了脸,手腕一动,就想扬起马鞭抽人了。
沈少年嘴角一抽,赶紧伸手阻拦。
“娘,或许这事儿不是阿今做的,您先冷静,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长公主铁青着脸,恨声道:
“除了他还有谁敢把这种缺德事儿算计到侯府头上?算计到侯府头上难道不是算计到本公主头上?他们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话要怎么接?
沈君瑜嘴角微抽。
确实,在整个京城,还真没几个人敢随意惹他娘亲的,他娘亲还没嫁人的时候,性子就火爆,一点就炸,更何况先帝十分宠她,但凡敢惹他娘亲不痛快的,她管你是谁,先收拾了再说!
哪怕后来先帝仙逝,新帝登基,新帝与娘亲的感情也非常不错,更是没人敢惹新帝不痛快而去随意招惹娘亲,直到后来嫁给了他爹,性子才有所收敛,而这个收敛在外人眼里也依旧是我行我素的。
所以他娘这话,还真心一点儿都没毛病。
可是吧,他娘性子直,心眼儿实,怕是被先帝,新帝,还有他爹给宠的忘记了什么叫做‘人为谋利,铤而走险’。
襄王回京,给了一些人想要翻盘的机会,未必就不会是那些人在后面做了小动作,特意惹他们误会阿今,跟阿今对上,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这也是他之前听到消息,震惊之余没有任何气愤的原因。
因为这事儿出的太巧了,阿今可不会蠢笨的故意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他娘看不清,不代表他看不清,亦不代表他爹跟那几位幕僚叔叔们看不清,可是偏偏就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他娘这里,这是算准了他娘这爆脾气是忍不住来找阿今的茬儿吧?
沈君瑜眼眸一厉,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人到是真有几分聪明了。
知道借力打力,更知道声东击西!
沈君瑜压着怒火攻心的长公主,小声的在她耳朵解释了几句,长公主拧拧眉,有些不是太相信的瞅着自家儿子。
第956章 24章:这个小娃有点儿萌。()
“真的?”
对上自家娘亲很是怀疑性的眼神,沈君瑜有些哭笑不得。
“娘,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
“可是——”
长公主扁扁嘴,有些不服气道:
“你明面上确实没骗过我,可不代表背地里没有,你为了阿源那泼猴儿,没少在背地里拿着你娘的名头去给他收拾烂摊子,难保这次不会为了楼相来忽悠你老娘,毕竟被你看在眼里的人,卖娘卖爹也是会护着的,别以为你娘我不知道!”
。沈君瑜被长公主这满是宿怨的话给弄的无奈极了。
他叹口气,揉揉眉心。
好吧,这事儿他还真做过,难怪他娘会不信他。
可是,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成吗?
谁家熊孩子小时候没坑过自家爹娘的?
他不也正好是那些熊孩子中的一个吗?
再者,他虽然看上去像是坑卖了爹娘,可是收回来的东西可是相当可观的呀对吧?
要不要为了小时候的事情,‘记恨’到现在呀?
必须为了小时候的那几次坑卖爹娘还债的沈君瑜,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很明显,他家娘亲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拉着他娘朝着楼若今的后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有些心累的说:
“走吧,我帮您问清楚还不成?阿今向来一言九鼎,他说有,那便是有;他要说没有,那定然是没有的,刚刚阿今那态度,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想来是没有的——”
“呵,你到是信他!”
长公主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沈君瑜看着他娘这模样,摇了摇头,还真是嘴硬啊,明明态度都软化了,还偏偏一脸的强硬,真是——
后院里,正在找某个小娃子的楼若今,转个身就看到这一对儿很是碍眼的母子俩,他眯了眯眼,声音冰冷。
“还有事?”
。这毫不客气撵人的话,直接让长公主的‘老脸’一黑,她暗暗的磨了磨牙,心里暗骂,这到底是谁生出来的小鬼?太讨人厌了!一点儿都没有她家儿子可爱!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
没她家儿子懂事!
位高权重有什么用?
没她家儿子懂事!
一手遮天有什么用?
没她家儿子懂事!
多智如妖有什么用?
没她家儿子懂事!!
总之,面前这个红衣小鬼,完完全全的,一点儿都没她家儿子懂事可爱!!
她才不羡慕,一点儿都不!!
眼瞅着他娘又要暴走,沈君瑜赶紧开口。
“咳,阿今,那什么,你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告了襄王一状的吗?”
“我。”
对于这事儿,楼若今是一点儿都没打算隐瞒,反正回头这人要是有心,去皇帝那里套一套话,自然就能够套出来的,何必多此一举的撒谎?
“看!他承认了!我就说是他吧?!”
长公主一听到楼若今毫不迟疑的就点头承认,撸起袖子就想抽人,而一边被如此耿直的回答给噎到的沈君瑜,温润如玉的脸庞有些发黑。
“你是怎么告的?皇上竟然会让我父亲去辅助襄王办事?”
沈君瑜这话很明显就是在问,你除了告了襄王一状还干了什么?该不会真是你怂恿皇上,把我父亲给提出去的吧?
对于沈君瑜那话里有话的问法,楼若今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色没有一点儿变化,声音亦是清冷无比。
“襄王收了个义子,姓韩。”
“什么?”
这明显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沈君瑜懵了下,反复的把这句话给品味了好几遍,还是没弄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几道身影匆匆的走了过来。
而楼若今在看到那几道身影后,眼角一挑,表情淡漠。
“诸位是把我这相府当成侯府后花园了吗?”
对于楼若今面无表情的讽刺,沈轻风轻咳一声。
“那什么,楼相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沈君瑜或许是没能理解那句‘襄王收了个义子,姓韩’,可是在朝堂浸淫多年的沈轻风,还是敏锐的觉得这句话是一个提醒,可是楼若今到底想给他们提什么醒,却着实让他这一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与其猜个不停,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反正他们的智商远不及这少年,这些年被各种明里暗里的虐着虐着也就习惯了,真的。
毕竟,这不是他们不想承认就能否认的事实,对吧?
心在某个时候很大的沈侯爷,正儿八经的向某少年请教。
楼若今看了沈轻风一眼,浅淡道:
“若我没记错,沈侯出自琅琊王氏,只不过后来改为母姓沈氏罢了,可对?”
楼若今的话,让沈轻风心神俱震,就连随在他身后赶来的几位幕僚都愣了一愣,他们各自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瞧到了疑惑,很显然,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家侯爷竟然出自那个琅琊王氏!
甚至长公主的表情都有些愣然,更不要说一头雾水的沈君瑜了。
而某丞相在说完这句话后,收回看向沈轻风的视线,余光却不经意的扫到了不远处的那颗,被风刮的略有些摇摆的西府海棠花树里,坠下了一片粉色的衣角。
他眨了下眼细细看去,确定那是一小片衣角,而不是西府海棠的花色后,唇角一翘,像是笑了下,然后接着漫不经心的又说了句。
“那么沈侯可知,现在的琅琊王氏是谁在做主?”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朝着一群神色各异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该走了,不要打扰他跟他家小娃子相处。
早就被他这三言二语给震到的沈轻风,面色很是难看的抿着嘴,深深的看了眼这个年约不过二十的少年,心头滋生出了一种,很久不曾有过的惧怕滋味。
这个少年,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可怕!
他出自于琅琊王氏这件事,是没有人知道的。
至少在上京城是没人知道的,而在琅琊,他早就被所有人给遗忘了,且那些对他还有一些记忆的人,死的死,病的病,怕是也记不清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了,毕竟从他自琅琊王氏驱逐出宗祠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甚至他自己都忘记了,他曾经还是琅琊王氏的人,可是偏偏被这少年给一语道破。
第957章 25章:这个小娃有点儿萌。()
沈轻风的脸色难看至极,唇角动了动,看那模样,好似是还想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鹰叫从天空上传来,然后风驰电掣的一道黑影,以飙风的速度,直接俯冲而来,目标直奔后院里的那一株开满了樱粉色的西府海棠花树。
楼若今第一个发现不对,脸色哗然大变之际,人已经行动快于意识的冲了过去。
可是他的速度,终究比那黑影慢了几秒。
等他闪到了那棵西府海棠花树旁边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
“卧曹!老子特么是人!不是你的食物?你丫到底在哪儿看见老子,还想把老子给抓走的?!是不是想死?!”
然后,咔嚓一下,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一道粉色的小身影从那满是樱粉色的西府海棠花树里跳了下来,手上还捏着一只纯黑色,毫无杂毛的成年海东青!
某宝宝只是看个戏而已,却莫名其妙的被突然出现的一只大鹰给当成了猎物,还差点儿被抓了胳膊,啄了脑袋!
在她下意识的捏住那只海东青的脖子的时候,屁股下面坐着的树枝竟然承受不住她跟那只鹰的重量,咔嚓一下就断了,还很是狼狈的差点儿从树上摔下去,你说她能不恼火吗?!
某宝宝咬牙切齿的瞪着被她掐着脖子,咕呜咕呜挣扎个不停的海东青冷笑一声,瞅着楼若今说道:
“厨子!过来!一会儿吃肉!就吃它的肉!把它身子烤了吃!脑袋炖了吃!爪子腌了吃!屁股喂狗吃!”
。噗——
不合适宜的,同样被惊了一把的沈君瑜,望着不远处那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小姑娘,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
哎呦
这小姑娘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的格外的别具一格啊,别的小姑娘哪个不是一受到惊吓,先是懵怔,然后再是大哭,最后才去告状的?
怎么到了她这里,不仅自力更生的胆敢抓住那只凶狠十足的海东青不说,还很是一本正经的研究了下要怎么花样吃肉?
不行,忍不住,果然还是想笑啊——
真是,太有意思,太可爱了!
果然还是想把她拐回家养在身边,想来有她的日子,定然会其乐无穷的!
沈君瑜的好心情,咱们的楼丞相是一点儿都没感受到,他还保持着闪到西府海棠花树旁,夺命救人的姿势,目光带点儿空泛,心脏窒息的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别的多余的情绪去注意别人在做什么,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二步之外那个咬牙切齿的小娃子。
等眼睛看到,大脑传递回来,她的完好无损后,楼若今窒息的心脏才开始噗通噗通的狂跳,脸上也逐渐的染上了惧怕的情绪,所有的冷静自持,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的漠不关心,以及所有的冰冷无情,在此时此刻彻底的崩盘粉碎,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而没听到回答的夙浅,眨巴眨巴眼,望着脸色白的跟鬼,那双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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