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顿悟,那阻拦在她心口的迷雾仿佛瞬间散了。
是了。
她得找到他。
然后好好报答他!
翌日,她派人出府,打听萧将军的后人,或者但凡跟他有关系的奴仆,或有来往的旧友。
可萧将军是前朝的大将,在外又背负叛国通敌的骂名,这样的一个人,羽国上下谈论起来除了唾弃就是辱骂,但凡跟他沾上边儿的人,也备受牵连,想要打听知道当年之事的旧人,着实有点难。
想到这里,吴蓉贞有些失落。
正巧,春花将昨日及笄之礼收来的礼品单放在桌案上清点,她便暂时没有想那事。
如今,得护住自己,不能再被康婷玉给迫害了,这才是第一步。
吴蓉贞余光瞥了一眼又长又厚的礼品单,面色不屑。
有人可以同富贵,却不能同贫苦。
她从来不知朋友唯有在你落寞之时肯搭把手的才是真朋友,却在前世感受到闺阁姐妹的落井下石。
“将这些礼品找个恰当的时机偷偷拿出去当了,换些银票傍身。”
春花诧异:“小姐……这、这是为何?”
吴蓉贞看了她一眼,叹气:“你自小就跟我长大,从来也没吃过什么苦,若是我一直都是吴府的小姐,自然有我立足之日,不会少你一口饭。可……世事无常,我如今都不能知晓能否护住自己,更没有能力保护你跟秋月……”
“等时机成熟,你们就拿些银票出府嫁人,过自己的日子,高门府邸内宅之事,通通不要管了。”
吴蓉贞不是吴国公府真千金,而是被抱错的农家女这件事,不仅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更在府内被下人们传得有鼻子有眼。
昨日一整天春花都不敢跟她提起这件事,怕她伤心,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终于要正面提到这个事了吗!
“小姐!”春花眼中噙泪,性子倔,跪在地上就不肯起,“您也太小看了我和秋月,当年夫人将我们带了回来就是让我们伺候您,可您从没嫌弃我们笨手笨脚,还一路相护。我们哪里是没有吃苦,是小姐您给了我们不吃苦的日子。怎得?如今小姐您可能不是吴府的小姐了,就想撇开我们,不要我们了吗。”
秋月也哭,她嗓门大,恨不得哭得全府上下都知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要不要我们,我们就撞死在这门上,一了百了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吴蓉贞被她们吵得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别哭了。”
她只不过想让秋月跟春花日子过得好一点,伺候人一辈子哪有出府嫁人,然后过自己的日子舒坦。
可如今看她们两个这副模样……
“罢了罢了。这话当我没说,你们都起来。”好歹这一世她尽力护着她们两个,不再让她们如前世般被康婷玉折磨致死。
春花秋月这才擦完眼泪止住哭声。
屋内发生的一切,全都映在屋外另一人的眼中,吴文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本该千宠万宠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妹,却因为他的浪子心性,带回来一个女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吴文内心十分自责。
康婷玉,简直是个祸害人的妖精!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从吴蓉贞的屋子离开,向康婷玉的院子迈去。
康婷玉的院子丝毫不比吴蓉贞差,因着孟氏对这个女儿的愧疚,将府中最好的东西都往康婷玉那里送了一份。
从小到大,康婷玉哪里见到过这些好东西?
康家的人只会教导她苟富贵,觉得人这一生过得平平安安就万事大吉。可她生来就是喊着金汤钥匙出生的啊,凭什么要她过那样清苦的日子,凭什么吴蓉贞就能享福那么多年。
这些金银首饰越是耀眼,康婷玉内心就越是阴暗。
明明她才是吴府正经小姐,偏得吴蓉贞还能赖在这里不走,天知道当吴蓉贞主动提出要离府,她心里有多么高兴。
本想装装善良,主动求爹娘让吴蓉贞留在府里,谁知她还未开口,她一个爹妈生的哥哥们倒是迫不及待,纷纷求情。
不仅不让吴蓉贞走,还把她也当正经小姐供起来。
康婷玉眼尖,听门口有声音,就那一眼扫到那人的衣角,就知来人肯定是吴文了。
打定主意,她决定拉拢吴文,这人时而阴时而傻,如果能成为她这边的人,他日她也能将吴蓉贞赶出府。
“小翠,你将这些首饰都给妹妹送去,我福薄,来府上本就只是为了认回爹娘。如今心愿已了,却不想伤害了妹妹,是我不好,这些东西就给她送去赔罪吧。”
她帕子擦着眼泪,哭起来娇弱的身子一颤一颤,如被风雨摧残的花骨朵儿,惹人怜爱。
吴文本怒气冲冲想找康婷玉算算账,却在快到门口时听到里头这样的动静,他立刻驻足,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本被怒火充斥的心,见了康婷玉这副模样,竟有些心疼。
小翠是孟氏拨给康婷玉的丫鬟,自然心向着她这边。
“小姐您这是何苦?你对二小姐这么好,可人家不一定领情啊!明明你才是正经的小姐,您才是凤凰,受苦的人是您才是,怎得倒成了您对不起她?”
“不是这样的……”康婷玉哭得哽咽,“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家人,真正的家人,那康家……”
她吸了口气道:“那康家老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却还是不肯来吴国公府认回妹妹……我也不懂这是什么缘由……若不是那日无意之间偷听康家母亲与康父说话,我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我亲生爹娘是谁。”
小翠也哭:“小姐,您受苦了。”
“我哪里苦了。”康婷玉一双清澈的眼睛柔波一笑,“如今我这才算是回到真的家了,虽然爹娘对妹妹比对我好,哥哥们也更喜欢她,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接纳我,毕竟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吴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只知道回到屋子,他脑子里还在想康婷玉所说的那句话“毕竟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是啊,不管康婷玉做了什么事,不管她是不是利用自己,无非不过为了想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使了点手段。
毕竟她才是他的亲妹妹!
至于贞姐儿……
吴文又想到今日在她屋子口见她愁眉不展倒卖家产的所为,一时之间又对吴蓉贞心疼不已。女孩子家家都喜欢衣服首饰,这得在府上过得多么艰难,多么不安稳,才会让贴身丫鬟做这样的事啊。
发生这样的意外,贞姐儿跟康婷玉她们都没错。
那谁有错?
必须得找个人有错才行,这样才能将他满腔怒火宣泄出来。
吴文眸子里闪过一丝恶毒。
康家!
是了,最该死的就是康家。
明明知道两个女儿可能掉包换了,还不肯来吴国公府将真相说出来。
吴文冷冷一笑,这么多年,他在官场上见到的人太多了,类似康家这样的,必然是全靠女儿得道,一家升天了。
两个妹妹如今这么痛苦,没有理由让康家还幸福地待在田庄过日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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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认祖归宗()
康婷玉派人送来一堆金银首饰,春花一脸无语。
“您说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向您示弱?还是讨好?”见惯了家宅内斗的春花,自然不相信康婷玉会如此好心。
吴蓉贞揉揉眼心:“别人既然送来,收着就是了。”
秋月跳起来瞪眼:“真收啊?”
春花瞥了眼她:“当然了,送上门来的金山银山,不收还退回去?就这些上品首饰,可够我们小姐穿戴好一阵了。”
管它呢,反正捡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将这些东西也拿外头去换银票,不用留下。”
春花惊了:“小姐!这些首饰都是极好的。”
“换银票。”吴蓉贞坚持,又想到一件事,从小金库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秋月,“派人给康家送去。”
毕竟康家那边与她才有血缘之亲,前世虽无康家人给她收尸,但她不恨。毕竟她对康家人从来也避而不见,还引以为耻,自己都做得这么过分,怎么还能奢望别人替她死后收尸。
这一世,她左右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吴国公府的,至于何时离开,看目前情况,还得找机会了。
但这平白留在府里的机会,倒是可以助她积攒钱财,日后真的离府,她也能有一桶金在外做些买卖,有了银钱,康家与她这一生也不必过得那般艰难。
做好这些事,吴蓉贞又开始清点小金库,这么多年收到了很多礼,将它们都折现应该也有一笔可观的收入,目光挪到一个红色锦盒上。
这是她唯一没有让春花去变卖的及笄礼单上的物件。
是二哥吴文送的。
吴蓉贞瞳孔缩了缩,前世康婷玉的贴心助力。
她想不通,明明她才是与吴文一起长大的兄妹,即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吴文怎么会对她那般无情……
一门心思扑在康婷玉身上,视她为仇人。
打开那个锦盒,里面是一尊玉雕刻的像,吴蓉贞拿起那尊像,底座上刻着她的名字“贞姐儿”,可这人像却不像她。
反而颇有几分康婷玉的模样……
关上锦盒,吴蓉贞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她大口揣着气,脸都有些红,她怎么会有那种荒唐的想法。
……
康婷玉是吴国公亲生女儿这件事,京城上下谣言满天飞,为此,吴蓉贞闭门不出,不想听那些假情假意姐妹情深。
其实前世,她也可以做到淡然,但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心里藏的事儿也太多,令她失去了过平静安静日子的权利。
比如,前世的她在明知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还受康婷玉的蛊惑。康婷玉告诉她,越是这般情况,她越该出门散心透气,不能让其他人家笑话。
康婷玉还说,吴国公的脸面不能丢,如果她不出去将脸给别人打,那些人就会在背地里笑话爹娘。
吴蓉贞自然不能让爹娘受到这样的委屈,于是前世听信了康婷玉的话,每天打扮得漂亮明媚,在府外大摇大摆,过市招摇……惹得吴国公夫妇不悦,哥哥们怎么劝她也不听,只肖以为在为爹娘挡灾。
怕哥哥们知道后替她受委屈,怕爹娘知道后心疼她骂她傻。
于是她个个都不告诉,继续在外招摇,回府心里还美滋滋,以为自己替爹娘解了忧。
可能从那开始,爹娘逐渐厌弃她,哥哥们也逐渐对她失望。
想起前世的那些作为,吴蓉贞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得前世她活得那般窝囊,将日子过成了那般模样!
“今儿是那位认祖归宗的日子,得打扮得喜庆点。”吴蓉贞将一枚珠花插在发髻上,镜子里的她明艳动人,妆红色的衣裙衬着她更加娇艳。
明明是朵艳丽的海棠,非要去学康婷玉那朵白莲花穿衣打扮,如此不伦不类,前世能过得安生吗。
到了祠堂,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吴国公今日也告了假,盛装打扮,一脸慈笑站在门口。
康婷玉红着眼,站在孟氏身旁,清秀的脸让人一看就知她们才是母女。
吴蓉贞一到场,孟氏就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今日是康婷玉认祖归宗的日子,她被亲女儿黏着,自然无法来吴蓉贞身旁跟她亲热地挽着手。
吴蓉贞不甚在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今天康婷玉可是唱戏主角,她犯不着上前自找没趣。
给吴家列祖列宗上完高香,康婷玉跪在蒲垫上,听完吴国公的训斥,将吴家家规背了一次,又由着孟氏细声抽泣扶她起身。
在吴家家谱上落了名。
自此后,康婷玉不再姓“康”,而是姓“吴”。
在吴国公府排行老六,吴蓉贞排行老七。
康婷玉,不,现在是吴婷玉才是吴府大小姐,吴蓉贞则成了二小姐。
平白多了一个姐姐,还骑在她头上,吴婷玉得意洋洋,有些挑衅地看吴蓉贞。
吴蓉贞连个眼神都赖得甩给她。
吴婷玉气恼不已,心下就是一计。
“爹娘,女儿自小与你们分离,是妹妹一直陪伴着你们,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不孝……”
吴蓉贞很佩服吴婷玉这一点,说哭就哭,毫不拖泥带水,比方说现在,人家甩甩手帕,眼眶就红,眼泪就直滴。
莫说她是个女子都被吴婷玉这模样哭得动容了,更别吴国公夫妇。
孟氏早就心肝心肝叫唤个不停,将吴婷玉揽在怀里。
吴国公这一生也只有一个女儿,没想到吴蓉贞还不是亲生的,再怎么在朝堂上狠辣,如今看到唯一的女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今日才回府,不用想就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他内心动容,眼眶也跟着红了。
吴忠最见不得娘难过,他赶紧开口:“如今我们一家人不是团聚了吗?娘,您就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吴文也心疼,语气别扭:“大好的日子,应当高高兴兴才是。”
吴敬吴战也在一旁安慰了几句。
唯独吴护,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神佛不侵。
吴婷玉埋头在孟氏怀里,嘴角轻扬。
怎么样,现在有感觉了吗?你这个外人还不快离开吴府,这里全部都是我的,我吴婷玉的家人!
吴蓉贞内心的确有所波动,但她只笑前世的自己,竟能被这低下的伎俩打击得没翻身之日。前世的她,是主动想留在府里,然后想讨好康婷玉,让她能把自己当一家人,这样她就还是吴府的小姐。吴府的爹娘,哥哥,依旧还是她的。
当初的她见着这样的场面,直接哭着跳脚离开,然后指责吴婷玉,还当着人家亲爹妈哥哥的面,让人家滚……
啧啧啧。
真是蠢得可以。
也是任性得可以。
吴蓉贞打了个哈欠,老神在地笑:“姐姐你就别惹娘伤心了,她有头痛的毛病,今晚肯定又自责到睡不着呢。”
“还有,姐姐啊,今儿个本就是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换换你那身衣裳吗?整日穿着一身白,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今儿是往吴府祠堂里多送一张牌位呢。”
第7章 第七章 怜悯()
吴婷玉脸色铁青,猛然一声就嚎起来,扑进孟氏怀里就不抬头。
“怪我怪我!我不是好姐姐,竟让妹妹厌弃了我。”
吴蓉贞冷笑不言。
戏精就是戏精,突然飙戏的能力真是令人钦佩。这可不,流泪一滴,轻言细语一拨,就能将刀子往她这头伸了。
她做什么还要在这无趣的吴府继续当观众,让她提前离场好了。
吴蓉贞打定主意,不说话。
孟氏也哭:“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这么不团结,让为娘的怎么办?你们这是要了我的命,知不知道!”
吴国公沉着一张脸。
原本怜惜吴婷玉的心情也被打搅了,可不是就如贞姐儿所说,这一身白衣,从头饰到脚,全用白色的,搞不清白的人还真会以为他今日告假是府内办丧事呢!
外面养大的就是不成体统,只会哭。
吴忠围着孟氏娘两团团转:“娘娘娘,您别哭,您晚上头疼了可怎么办。”
吴文极其不满:“贞姐儿你就不能让让你姐姐?她可是替你在外受了十五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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