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的意思是,清虏其实是在诱我快速北进?”区区正五品就得到世爵和功臣名号,曹易冲想不让别人嫉妒显然是不可能,这不有人就反对道。“这不可能,清虏有多少兵,之前大家心里都有数,区区一个冬天,如何能倍增,既然无法倍增,想一口气吃掉我军几无可能,而且若是能一口气吃掉我军,又何必诱我北上呢,不如直接会战好了。”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赞成,开国男、奉议大夫、头等校尉、军司马从事邓潮就说到:“清虏没有足够兵力会战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可以从无法直接消灭谢统制所部便可验证,但若是清虏准备在粮道上做文章呢?”
“邓大人所言有道理。”卢唯经再次开口道。“一旦粮道拉长,我军就几乎不可能再以万五规模来护送辎重船队,清军大可以从容加以截断。就算清虏没有水上力量,对于河道中的我军船队无可奈何,可是接下来东辽河就绕回来无法利用了,我军要走过一大段陆路才能抵达道伊屯(通)河畔,这一段可是最危险的”
讨论进行的很热烈,但得出的结果却是不管清军搞什么花样,夏军目前第一要务是两部会师,以免清军再度实现各个击破的局面。
根据参谋们的建议,席大平随后通令谢吉平留下定胜军第五师的中垒团、辎重团和师属炮兵团就地建筑军砦,以便就近护卫东辽河上的运输,其余各部继续掩护船队溯河而上,与主力在黑尔素门一线汇合。
同时,席大平还留下捧日军第一师辎重、中垒及该师第二旅第一团于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附近拆毁柳条边修筑城砦,以便与定胜军所筑军砦形成掎角之势。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席大平并不知道,在若干年后,这两座主要用于保障粮道安全的军砦会先后发展为双辽和四平的县城,更不知道四平县城日后还会成为东北商路上的一个重要节点而繁华一时
华夏武成十五年四月十七日,席大平部主力与押运粮辎的谢吉平部再次实现会师。
随后,夏军又开始在黑尔素门不远处东辽河的北岸渡口建立起军砦,并留下二团兵马以屏障与伊屯河畔宽城子之间未来的陆路联系。只是由于水路中断,夏军接下来的行程只能依靠畜力和人力进行运输辎重,效率大大降低,进而拖累进军速度被迫放缓。
行军速度的骤减让夏军高级武官心中的担心加剧,因此在与允禵交手中吃了大亏却获得一定经验的谢吉平向席大平建议道:“大帅,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下官以为或可以将各师各旅所辖的游骑编组成团”
谢吉平是基于交战中没有发现清廷骑兵这个古怪现象而提出建议的,这倒让席大平眼睛一亮,因此他从善如流的下令将全部游骑哨改隶行营直属。如此一来,四个师完整的二十四个游骑哨以及定胜军第五师残存的一个半游骑哨并飞骑军第四师中抽调的六个六分骑炮哨合编成五个临时游骑团。这五个临时骑军团中的两个团被席大平撒出去监控主力行军线路周边动静,剩下的三个团则直扑松花江畔。
四月十九日,夏军前驱临时骑军团抵达宽城子。
在控制了空无一人的乡村之后,三位临时团千总从村内遗留的人马粪便上发现了端倪。以为清军主力曾经进驻过的他们决议部队一分为三,以团的规模分别向西北伯都讷、正东吉林乌拉以及东北阿勒锦方向查访。
夏军的动作让正刚刚撤到饮马河一线休整待命的允禵部感到措手不及。怎么办?堵?只怕暴露了清军主力的位置不算,还未必能堵住夏军的骑队。撤?撤到哪里去?伯都讷那边虽然有郭尔罗斯人和关外诸王的联军,但夏军主力很可能随后赶到,到时候一旦发生大决战的话,允禵根本不能保证联军与己部一样精锐,更不要说蒙古人的本事都在马上,如今却又偏偏是马匹最不给力的季节。撤到吉林也是一样,以吉林乌拉的小小木城是无法抵御夏军大肆围攻的。除非立刻撤过松花江,利用已经解冻的江水阻隔夏军的攻势。不过这么一来,允禵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隔岸观火了。
“楚大人,你看前面是什么?”允禵还在左右为难,夏军的一支跑得够快的骑哨团却已经闯入了移民的后队当中。“我没看错吧,好像都是些老百姓?”
以虎翼军第一师军司马从事充当临时团千总的楚伯维却两眼放光的说道:“我说一路上这人跑到哪去了,好,好极了,命令各哨休息半刻,接下来咱们要大捞一把,决不能让这些人口落到鞑子手中继续为祸”
突如其来的夏军,让本来心思就绷得紧紧的旗民们顿时大乱起来,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四下逃亡。看管百姓的牛录章京、催领等部分旗官、旗兵试图上前阻拦夏军的冲杀,结果却被夏军一一射杀及砍倒。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其中聪明的直接跪伏在地乞降,不聪明的还准备逃得更远,却被追上的夏军从背后砍倒
“报!报大将军王,海逆的主力突然折向了。”在饮马河西面二道沟的大营里,允禵意外的从己方探马的口中得到了好消息。“海逆主力抵达宽城子之后,除留下一部修筑堡砦及看守粮秣外,其余往伯都讷方向而去。”
“大帅,海逆只在宽城子留下不足三千兵马,其中还多为辎重兵,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后翼前军副都统喇克图摩拳擦掌的说道。“只要拿下了海逆的辎重,海逆就只能退到南面去,说不定咱们还能收复盛京呢。”
允禵摆了摆手:“夏军只留三千人守备宽城子怕是个圈套,诱我去攻吧。”
允禵当然明白夏军转向最大的可能是发现了前往伯都讷那路的移民,但是他却不确认夏军一定会走远了,会和诸王联军撞上。要是夏军没走远,自己却一头撞上去,结果就很难说了,至少当初胤禔派来的信使说得明白,夏军先是坚守固安重挫了蒙古军的锐气后,再用马队结束战斗的,允禵自然不想重蹈蒙古人的覆辙的。
“来人,仔细打探夏军动静,并联络和亲王处。”允禵随后向满是不解的部下们解释道。“咱们现在只有一点本钱,决不能浪战轻易折损了。”对此,已经认识到夏军炮火威力及披甲兵勇力的八旗将官们也只能表示同意,于是就听允禵布置道。“另外趁着西路百姓被夏军发现,其余各路过江的速度要加快了。”
但允禵虽然最合理的安排,曾奈何夏军另外两路骑队也在一路横冲直撞后,分别咬住了清廷北迁大队的后尾,一阵生拉硬扯之后,不但抓捕了数倍于己的满汉百姓,更使得尚未越过松花江的移民陷入了致命的恐慌之中,移民们纷纷向各个方向随意逃窜,旗官们的极力弹压也无济于事,渡河秩序大乱,松花江畔出现了一派末世景象
613。郑安溏的旅朝日记(二)
武成十五年四月乙卯
是日,风雨大作。
雨其实是在昨天傍晚就开始下的,好在我和陶主事注意到阴沉的天色,在途径一处村落时,提早向村内的两班家借宿。这家的主人原本不想接待我们行商,但听说是华夏的商人,又看在明晃晃的银贯面上,最终给了我们一间柴火房。虽然有些局促龌龊,但总比置身于大雨之中要强了许多。
而且主家并非只是出租了房间给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米粥和酱菜。
说起来,这一路上真是没好吃没好喝的。很难令人相信,就算是乡村贵族的两班家平日里也只是以白粥佐咸菜过日子,来客人了才有咸鱼之类的招待,只有节日或喜庆的时候才杀几只鸡、一口猪,错非生病,绝对吃不到鸡蛋和鲜鱼;中人家庭更是连咸菜都没有,有白粥、有盐碟已经是非常隆重了;而平民和下户多半时候只能所谓的裨子饭,也就是连壳带谷一起磨碎的稀米粥而已,还不能保证每日都能吃饱。
据说只有府、郡的两班高门才吃的好一点,但有多好,大部分朝鲜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由于下雨,我和陶主事无法继续上路,所以只能在有些漏雨的柴火房里无奈的待着,所以我便拜托陶主事继续教我朝鲜语对话。说实在的,母亲虽然是出身朝鲜王族,但是从未教过我一句朝鲜话,自己也不在宫内说一句,即便知道我可能继承朝鲜王位后也一样,或许是是想让我忘记半个朝鲜人的身份,只是以郑氏一族子弟而在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下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这个时候,有个主人家的婢女来取做饭用的柴火,我磕磕巴巴的跟她聊了起来,由于词不达意,她一直在笑。于是我干脆不再卖弄,请陶主事为我翻译。
通过陶主事的翻译我才知道,和华夏那些有四、五十亩的小田主不同,两班们是从不下地的,这是他们“高贵”的身份决定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读书、习武参加科举。只是官员的数量有限,又有富裕的中人甚至平民花钱购买官职,因此两班的另一个重要的日常生活就是与同等地位的家族走动、联姻,藉此保住他们“高贵”的身份。
婢女走开之后,我问了陶主事关于买*官*卖*官的问题。
陶主事告诉我,以前朝鲜政府财政紧张的时候就会出卖名器以换取收入,不过随着(华夏)朝廷对朝鲜方面提出的政治改革要求,朝鲜的各级实职大大减少,因此已经拿不出足够数量的官位来买卖了,而且朝鲜官府的收入因为华夏商人在朝经营矿山、山林等原因,大大充裕,所以也不再需要卖*官了。
还没等我松了一口气,陶主事又告诉我,因为官员数量大大减少,导致很多两班无法得到官位,已经事实上沦为所谓的乡班,也就是乡下的两班,而我借宿的这家,大约也是这样表面光鲜、内里已经窘迫异常的乡班?
武成十五年五月辛未
是日,云淡风轻。
由于陶主事在路上生病,所以我们的行程被大大延误了,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行程,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汉城府的境内,不日就要进入朝鲜的王京汉阳。
但是我依然要抱怨,说实在,这一路上的道路状况实在太差了,条石铺设的驿道只有少数地方能看见,绝大多数泥路只能让两人相对而行,难怪路上几乎看不到行商,就是手拿肩扛的货郎对偏僻的朝鲜村落来说也是罕见的。
当然,对于那些不用走路的人来说,是无所谓道路的状态,譬如,今天进入骊州郡城之前,我看到的本郡刺史的出巡仪仗就是如此。虽说不过是等同于华夏的一县大令而已,但是郡刺史的出行队伍却很庞大,簇拥在轿子左右、骑驴坐车的属官和本地两班大户有十几个、还有步行的几十号差役前呼后拥,所经之处,中人以下都得跪伏着等他先行,可谓声势赫赫。
不过我和陶主事作为华夏子民倒是不必像这位架子十足的刺史老爷跪拜的,只是因为封路的原因,行程被打乱了,不得已只能在这座没有城墙的郡城内停留一晚。
找到城内唯一一家兼营酒肆的客栈后,我讨教了陶主事之前一直忽视的朝鲜政治。
根据陶主事的说法,朝鲜目前是照抄华夏的政治架构,在相当于华夏内阁的议政府之下设有相当于部的诸曹和相当于诸衙门的各司,只是曹长和司长都唤住判书,副职则称为参判,其下还有类似郎中、员外郎的参议、参知和等同于主事、副主事的正郎、佐郎;此外还有等同于枢密院的中外五军总督府、等同于监察院的司宪院、华夏没有的谏官机构司谏院、与华夏翰林院既有共通之处又不一样的承政院等等;地方上设府和府观察使作为一级行政区划,其下就是郡和郡刺史以及府直属的驿站、津渡;郡之下不再设县、监
武成十五年五月癸酉
是日,丽阳高照。
正如名字所述,此城在汉江以北,所有必需摆渡而过,渡资高达二百文,显然不是普通的朝鲜百姓可以通过的,但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官渡口,价格虚高,实际上往来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用花钱,至于老百姓则在不远处有个野渡,那里的价格不过五文而已。这个消息让我很是郁闷,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进入汉阳了。
从外表上看,这是我在朝鲜看到的城墙最高的城市,但总体的面积却不大,只有三分之一个武昌府都不到,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国的首都了。不过,城市不怎么样,进城的费用却不便宜,又要三百文钱一人,若是驴子进城,还要再付三百。普通行人进城不需要任何费用的武昌府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勒索。
进城之后,找到一家华夏商人经营的客栈住了下来,我带着陶主事在城内转了转,连宫室都很低矮,就不要说其他的大臣宅邸了,甚至就连华夏驻朝鲜的国信使馆看上去也不如国内一个普通商户的府邸。往好的方面想,这是朝鲜自上而下崇尚简朴,往坏的方面想,那就是朝鲜的国力极端有限,连国家的门面都妆点不好。
转了一圈之后,我发现城内的店铺都很少,于是便问了陶主事原因。
陶主事告诉我,汉阳是朝鲜的政治中心,经济上自然是不甚繁华,要想看到鳞次栉比的商铺,那得到济物浦去,那边有无数华夏商人开办的商号,几乎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不过距离汉阳差不多有一、两天的路程;至于朝鲜高门有什么需要嘛,只要派人找到这些商号在汉阳的主事人,直接订货就可以了,而国内一旦有新鲜货品运抵朝鲜,这些主事人也会上门介绍,朝鲜权贵看了样品之后,会根据喜好采买,一样直接送货上门。
我恍然,这其实跟华夏国内完全一样,只是缺少必要的零售环节,不过以朝鲜百姓的购买力来看,也只有两班和部分富裕的中人、平民才能享受到华夏的优质商品
武成十五年五月甲戌
是日,微风天阴。
由于汉阳就是一个囚笼,所以我并没有待上许多是日,第二天便离城前往金浦。这一次,我是从野渡过江,果然比官渡的收费低了许多,只是时常有巡捕过来打秋风,因此临时会涨价,但也不过是五文变十文而已。
一路上无话,到了傍晚前,我和陶主事便到了济物浦,这也亏得是华夏商人捐资修造的水泥便道,要是按照之前的那些泥路、石板路,只怕途中还要休息一个晚上才行。
不到济物浦不知道,到了济物浦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怀念国内的场景。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我和陶主事匆匆找了间客栈住下,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夜游济物浦
武成十五年五月乙亥
是日,天晴有风。
起了一个大早后,我丢下还在呼呼大睡的陶主事,一个人在济物浦逛了起来。当然,这不是因为我的朝鲜语已经炉火纯青了,而是在济物浦到处听得到华夏的口音,会说南直隶官话,就可以一路上畅通无阻。
白天的济物浦并不宁静,大清早,海港码头边已经喧闹开了,数以百计的码头工人,正繁忙的装卸各色货品。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却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事情,那就是有几百名朝鲜妇女和同等数目的男丁爬上了一条华夏商船。
难不成华夏商人还在朝鲜做短途客运吗?不过也不像啊,那些上船的朝鲜人都是面带菜色的,他们承担得起最便宜的船票吗?为此我向码头边上一个华夏商人模样的打听原委,这才知道,这些是签了卖身契准备送到华夏去的劳工和嫁到华夏的朝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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