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各家寨子出兵,卿等可以代为打探清虏敌情,各有分工,彼此也不可或缺。”
朱耷这么一说,在场的江湖人物也面色好看起来,纷纷自诩道:“千岁所说极是,鸡鸣狗盗之辈尚有用处,何况我等,一旦起事,我等一定为殿下带来数万大军。”
朱耷笑了笑,他虽然相信民间教门的力量,但是却不认为数万未经训练的农夫能真成事了,打仗嘛,还是得靠真刀实枪跟清军干过的“夔东十三家”才行,不过这话他不会跟在场的人,反而要接受他们的自我吹嘘。
因此在夸赞了几声之后,朱耷才转入正题:“卿等的力量正是孤要借用的,不过卿等以为此次会盟决定先去边角后夺重庆的主张真的可行嘛?”
提到兵事,刚刚说得天花乱坠的江湖大豪们顿时哑壳了,对此,朱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卿等不说,孤也明白,从边角起事,实际上是打草惊蛇,一旦清虏警觉,死守重庆,以万余乌合之众,又无攻城利器,如何能夺取重庆坚城。”
朱耷生平最得意的手笔就是劝诱刘宁安叛清然后趁需夺取武昌府城,从而奠定湖广战场的大格局。而武昌一役的成功也让朱耷产生了先夺取中心城市,然后遍地开花的战争指导思想。不能不说的是,朱耷的这种战争指导思想是符合当时战争习惯的。
“孤有一个主张,那就是趁着周边没有发动,先夺了重庆。”
朱耷的话果然引起了震动,边上有人便忐忑不安的问道:“殿下的主意甚佳,但重庆城高兵多,正如殿下所言,我等又缺乏火炮,如何能一举夺城,若是大军困顿在坚城之下,四面鞑子合围过来,局面岂不是更糟糕了吗?”
“孤何时说过要用各寨大军来夺城。”朱耷高深莫测的看了看众人。“孤希望由孤和各位卿家合力,夺了重庆。”此言一出,屋内便骚乱起来,却见朱耷毫不解释,只等在场的人鼓噪的差不多了,才径直说道。“刚刚有卿家说重庆兵多,重庆镇南调,川北镇东出,重庆城内还有多少兵丁?左不过一些捕快衙役和乡勇而已,战力不足为虑。”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均是神色一动,接下来又听朱耷的侍从依着朱耷的意思补充道:“以各家教门的力量控制守备城门的差役怕不是难事,只要城门在手,孤领侍卫亲军及各家教门的精锐趁夜杀入重庆,如此大事可定。”
“殿下说重庆兵不多,怕也是传言,”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心思更活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人提出慎重。“到底城内实情如何,还得再三查访才能确实。”
“却是如此。”朱耷点头同意几人的说法。“只是事不宜迟,卿等查证要快,殊不闻,先入关中者王,若是能在夺取重庆中占了先手,日后诸卿才能跟夔东各家分庭抗礼”
且不说朱耷殚精竭虑的整合、调度川东反清武装,荆州城内的沙纳海也终于等到了第一批援兵。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率先抵达荆州的是来自川北镇的近万绿旗兵,而他盼望已久的讷尔图镇南大军却意外的姗姗来迟。
但川中镇既然抵达荆州,沙纳海手中就有两万多人,虽然还不足以跟三万五千多的郑军正面交锋,然也不必困守在荆州城内坐视郑军在沙头市的土木工程。于是,经过权衡,沙纳海留下三千旗兵和四千川中援军,领着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开出荆州城,在城东久龙桥外又立一营引为犄角,以威胁郑军的修筑。
可郑克臧对沙纳海的行动视若罔闻,除了留下若干部队对清军可能的行动进行警戒外,其余各部并四千新附军都转作了工兵,硬生生在清军的眼皮子底下修起来若干条壕沟及若干道矮墙。当然由于清军尚在当面,因此郑军并无将全部矮墙水泥化,只是利用混凝土构筑了若干马面(射击平台),其余矮墙大多只是外涂了一层水泥的夯土而已。
六月十一日,在郑军进抵荆州城下半个多月后,讷尔图的大军终于出现在荆州东北。
“这是打得什么仗?”听着清军会师的号角声,不少郑军官兵面面相觑。“就知道整日里在地里刨土,这下倒好,鞑子的援兵又到了,估计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这荆州怕是拿不下来了。”若是对战局表示失望也就罢了,各种小道消息还在军中流传。“听说了没有,咱们不打是因为王上病了”
“胡说什么,王上什么时候得病了。”说郑克臧生病还是最离谱的。“我听说是王上在进军的途中遇上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现在恩宠的不得了,自是不想打什么仗了”
“王上,现在军中谣言纷纷,军心动荡。”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而且自下而上很快传到了师一级主官的耳中,虽然他们是知道郑克臧的安排,但不少统制都表示出焦虑。“臣等以为,是不是可以把王上的用意传达下去,或可以平息军中的不满。”
“现在就把作战方略传下去?”郑克臧玩味的笑了笑。“这几天从新附军里逃走的怕是不少吧,卿等可是想把孤的方略也一并告诉讷尔图吗?”郑克臧看着诚惶诚恐的部将们冷冷一笑。“再说了,现在把方略传达下去,将士们能接受吗?与其引起混乱,不如就跟就说孤早有预料清军会多派援军好了。”
躬身而立的几位统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或可以曲解为郑克臧英明神武未卜先知,为了避免攻城之时遭到清军内外夹击,这才故意引而不发,以备一举歼灭。
“另外,孤这几天将会巡视诸营,卿等安排一下。”
这也是一个激励士气的办法,想来那些郑军老兵看到郑克臧出现一定会主动帮助辟谣的,不过即便如此,隐患还没有彻底解决:“王上,新附军那边是不是要有所提防。”
“提防?”郑克臧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曹仲英以下营官可能再回转清虏阵营?”这话问得有道理,对于曹仲英等人,清廷显然是恨之入骨的,既然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们也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郑藩一条道走到黑。“来人,去告诉曹将军,现今军中谣传纷纷,但孤对其依旧甚为信重,知道他必能妥善约束了新附军。”侍从领命退出,郑克臧看了看面前的众将。“诸卿,此战甚为关键,清虏当用全力,我军虽有退路,但稍有差池也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故此,卿等松懈不得,且去约束部队吧。”
“臣等明白。”几名统制俯首领命而去。
郑克臧慢慢走出军帐,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摇了摇头:“风雨欲来啊!”
367。湖广催命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7第一页】
讷尔图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清军镇南大营在汉水钟祥段圣台、曹家台、老爷台、马家台、范家台、东台一线渡河时遭到了郑军水师的突袭。当然,突袭的说法只不过是一种事后的掩饰。事实上清军早就知道在兴隆庙以东的汉水上有郑军舰队出没,只是自讷尔图以下,没有一名清军将领会想到对方水师统率会如此大胆,仅以分兵控制沿线江面后仅余的十余条红单船就敢向钟祥方面进军。结果清军虽然在汉水两岸都放出了警戒的骑哨,但却无法让已经行到汉水中央的渡船在第一时间内躲避郑军的炮火。
最终,清军湖广督标水师营最后七八条运输船连同船上的清军、物资全部损失在汉水之上,而且郑军还利用长炮对两岸清军实施远距离轰击,造成清军更大范围的混乱。后来还是巴麟调来红夷大炮对江面做覆盖式轰击,这才驱走了郑军,但行程就此延误了下来。
不过行程虽然被延误了,但清军大队最终还是渡过了汉水,并在前锋与荆州守军会师后第三天,讷尔图率领四万多主力便开到了荆州城下,此时清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七万出头,足足是郑军的两倍还多。
既然己方具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且有川中的军粮供应,接连吃瘪的讷尔图便恢复了信心,决定一举击溃郑军,为此,他亲率各级将领到郑军的防线前仔细观察。不过,这么一看,镇南大营的满汉军官便有些挠头了。
在清军将官面前首当其冲是一条断断续续的壕堑,几乎环绕了整个郑军营地,其中连接的地方并非是郑军没有人力将其掘断,明显是为了郑军自己出兵需要才留下的,清军虽然也能利用其进攻,但在通道的尽头却是用青砖以及某种大石料构筑的样式古怪的城门状门塞。至于壕堑本身则因为之前的降雨和地下水看不清具体的深浅,但一丈以上的宽度显然不是人马一跃就能跨过去的。
过了壕堑,又是差不多一丈的地方是一道土墙,应该就是用挖掘壕堑取出来的泥土累积成的,从土墙外面既有包砖又有木料中看得出,这道土墙很明显有草就的味道,只不过包砖和木墙上都涂刷了一层厚厚的灰色泥浆,应该就是郑军所谓的水泥。
土墙每隔十余丈便有一处样式古怪的马面,凸出的马面直临壕堑边上,上面三面有垛,显然都是射界,可以轻而易举的封锁壕堑及两段凹进去的空间。马面上隐隐约约看得出有大炮的存在,另外郑军那种打得很远的鸟铳肯定也会布置在上面。
土墙虽然看不清宽度,若干马面之间的土墙之后还有用木头搭建的高脚哨位,这哨位不但在平日里能观察远处清军的动向,一旦开战还是居高临下进行射击的最好位置,同时由于其下部只有几根木料支撑,因此错非炮弹直接命中上部或是摧毁了支柱,才有可能破坏哨所,但以当下的炮击精度而言,基本上只能靠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了。
土墙以内隐隐约约还有一道城垣,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大致推测应该和外围差不多,为此当即有人评价道:“海逆还真有本事,这么大工程就这么着建起来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评价郑军建筑的速度,但听话听音,内中的意思大家伙都是明白的,自然是在暗指荆州军畏敌如虎,坐视郑军好整以暇的进行土建,只不过说话的人畏惧沙纳海的身份不敢直接点明,才说得如此云遮雾罩。
绿营武官或许不敢说得太明白,但来自京旗和西安旗营的八旗武官们却嚷嚷开了:“好家伙,这等跟座小城差不多了,要啃下来得要多少条命来填呢,这种仗别让爷爷来打,沙纳海?荆州将军?呸!老子见了啐他一脸麻花。”
“这事不好办呢。”讷尔图也有些埋怨沙纳海,但沙纳海解释的也有道理,当初他才万三兵马,真要是出击了,万一是郑军的诱敌之计,荆州还要不要了,因此也不能说沙纳海就错了,更何况沙纳海是军中宿将,什么巴麟、阿南达,给老将军提马靴都不够格,他也无权对其处置,只好回到大营里跟一众部将们发牢骚。“硬夺海逆营寨不是不行,但伤亡是少不了的,你们倒是议议,本军是否该强攻。”
对于讷尔图的问题,满洲镶红旗副都统阿南达想了想提议道:“据探马查报,海逆在沔阳有一支偏师,在监利也有一部,不如舍了当前的郑军主力,先取两地如何。”
“不妥,不妥,”荆州右翼副都统巴尔达极力反对。“海逆如今运粮全赖长江航运,丢了沔阳一线根本与之无损,同理,监利是否易手也无足轻重,一旦朝廷大军出击,海逆完全可以利用水路撤出,若是用到荆州反而更加不妙。”
“下官也是这个意思。”荆州左翼副都统佟桂力撑着同侪。“而且下官还以为,虽然朝廷大军兵力占优,可是一旦分别攻打沔阳、监利,少不得要各调万余兵马吧,如此再加上分守荆州的兵力,官军对海逆的兵力优势就不存在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只能跟海逆在这边比耐心,看谁先撑不下去吗?”萨哈查因为督率督标水师营吃了败仗,自觉出了大丑,因此一直希望有机会洗雪前耻,所以听到荆州方面的说词顿时勃然大怒。“这还是咱们大清臣子吗?”
“放肆!”尽管萨哈查是一等大内侍卫,但在场的哪个不是满洲贵胄,哪个没有上奏折、题本的权力,因此这番揭面皮的话一出,立刻引得沙纳海脸色大变。“在场的都是二品以上,你一个小小的一等侍卫竟然敢攻讦上官,难道是持宠而娇嘛!”若不是如今做主的是平郡王、镇南大将军,沙纳海一定命令将萨哈查拖下去执行军法了。“还不退下。”
萨哈查面色一厉,正待反驳,却看见佟桂那张冷笑的脸,他心中顿时一激灵,他想起来了,佟桂不但是佟氏一门,而且同样是大内一等侍卫出身,推而广之,在场的贵胄们的确不是自己一个一等虾可以随便指责的。
于是萨哈查铁青着脸向面无表情的讷尔图以及杀气腾腾的沙纳海一千:“喳!”
吃了鳖的萨哈查不甘心的退到了一边,内阁学士、兵部左侍郎朱都纳却捻着胡子开口道:“本官刚刚查看海逆军寨的时候似乎发现其靠江一面防线好像有些单薄,是不是可以直击此段,以切断海逆与江上联系。”
“这怕是正中了海逆的圈套。”沙纳海亲自解说道。“海逆在江中驻有一队红单船,虽然数目时常变化,但却可以辅助防御,若是我军误以为此处防守单薄,一意进攻的话,到时候就会陷入海逆水陆夹攻的境地。”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正面强攻一途喽。”西安副都统巴麟揉了揉手腕。“也好,下官正准备让海逆也尝尝咱们大炮的威力。”巴麟说得豪迈之极,但事实上清军所装备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虽然有郑军四寸炮的口径,但却只能发射十斤重的铁弹,威力远不及郑军师属三寸炮,而口径三寸半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更是只能发射七、八斤重的炮弹,与郑军广泛配属在旅、团两级的两寸炮的威力相差无几。“不过蒙古马队可就废了。”
“大将军,”巴麟的自我吹嘘惹恼了几名蒙古贵族,他们纷纷起来指责巴麟的狂妄,声称自己可以为战役提供更多的贡献,正当讷尔图被蒙古人搅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一名亲卫滚了进来。“京中来了钦差,皇上有旨意到。”
讷尔图一惊,急忙起身带着一众满蒙汉佐僚出帐相迎,只见朱都纳的老熟人,同为内阁学士的西拉手持圣旨站在外间,众人不敢怠慢,立刻跪倒在地。讷尔图上前问安,西拉回以圣躬安,然后众人三呼万岁,这才把西拉请进帐中。
进入帐中,西拉先是在香案前诵读了康熙圣旨,圣旨中康熙把讷尔图、沙纳海两人痛骂一顿,斥责他们劳师靡帑,徒耗国力。一阵臭骂让为首的两人吓得汗流浃背,等到诏书内容转到督促两人加速用兵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到明面上的诏书诵读完了,西拉屏退众人,这才把康熙的另一道旨意告之两人:“皇上已经调遣徐州大营四万兵马增援湖广,如今大军已到了南阳,不日将从襄阳一线南下。”
“四万大军。”讷尔图和沙纳海对视一眼,心中既有欢喜又深觉压力,好半天后,讷尔图向西拉保证道。“请西大人回京禀告皇上,奴才等一定不负皇上重托。”
“王爷且放心,这点心思,下官回到京里,一定会向皇上禀明的。”宣读完了圣旨,西拉就是一名普通臣子,自然不敢在铁帽子王面前托大。“不过,如今郑逆便在荆州城下,其子尚未成年,若是能一举将其枭首,则天下大事可定,王爷是宗室,沙大人也是国族重臣,这个机会千万不能错失了。”
讷尔图拍着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