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这样事情就把事情做绝了。”常玉芬急忙劝阻道。“大清朝秋后算账那么厉害,咱们就算回头到时候也是一个死字,所以万万不能跟大明朝这边也弄僵了。”常玉芬的意思很明白,跟着宁王反对郑克臧好歹还是内部矛盾,一旦截了郑军水师的炮船,那就是上升到敌我矛盾了。“再说到时候宁王也不好为咱们说话。”
“宁王,宁王,那又老又哑的和尚给咱们兄弟什么好的,大哥你们一直魔障的把他挂在嘴上。”江春秀有些不耐的说道。“与其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不如试着搭上郑藩的线,说不定咱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
“宁王有没有力量姑且不说,攀附郑氏却是不成的。”常玉芬向江春秀解释道。“如今上至中枢,下至各省大员,乃至军中大将,能高居显位的盖莫不是他东宁郑家的老臣子,除此之外,王新化算一个,其他还有没有了?我看是没有了。那他郑家席卷江南就再也没有遇到了归附的了?那这些归附的人现在哪去了?”
常玉芬的话其实有些绝对了,事实上除了声名最著的王新化以外,还有左骠骑师都统制周正和、左副都御史赵秉英等一些从清廷一方举义投诚的文武大员活跃在明郑的军政舞台上,只是当时正处在战时,消息不怎么灵通,因此外人了解的就只有王副总兵这个最明显例子,因此造成了一些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宁王一心想要恢复的是朱家天下,可光想又对付不了郑克臧这个权奸,所以要在朝堂之外寻一支可用的力量。而我们兄弟有兵有地盘,就是上头没人,大家各取所需,所以才一拍即合。”常玉芬总结道。“如今有宁王兄弟在朝中帮衬,只要郑克臧不冒大不韪对咱们公然下手,咱们兄弟就稳若泰山一般。”
滔滔不绝的常玉芬似乎忘了真正的枭雄常常会借刀杀人,幸好郑克臧明白南明之所以不能维持半壁江山的原因正是在于内部的争斗,所以才暂时没有对付刘宁安的意思,反而派兵派船作为策应,不过这似乎让某些人得意忘形了。
“原来如此。”江春秀点点头,但随即又苦恼的问道。“那炮药怎么解决?”
“老四的建议我看有可取的地方。”刘宁安突然接口道。“等下次郑藩的水师到了武昌,我请他们喝酒,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要伺候好了这帮老爷,从他们手里直接买下炮药,想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常玉芬击掌赞道:“大哥的主意好,想来只要报上去在江中遇敌,这炮药消耗多少还不是水师说了算嘛,这笔外财不发白不发,天长日久了,说不定连炮都能卖一些给咱们呢。”
江春秀眼睛一亮:“郑家造的炮可是天下最好的炮了,不但打得远,而且极少炸膛,可惜郑家从不外流,要是能想办法搞到手,咱们也就不用仰仗郑家替咱们护卫武昌江面了。”
“想得倒美,八字还没一撇。”刘宁安给两人泼了盆冷水。“先别想着成不成,造炮的铜怎么来,你们还不马上想个法子??”
305。黄初旭
昭武将军、长江内河舰队提督、西安(衢县)伯黄初旭在大夏开国前后的水师服役期间大多数时间都以老朽的面目出现,这倒不是因为其的年龄最长,而是因为在一群将软帆炮船战术奉为海战圭臬的童子军将官中,从接舷战术和老式慢速海船时代走来的黄提督实在显得过于异类。以至于在担任内河舰队权提督之前,黄老将军在水师中长期从事预备武官、新招募的水手的上舰实习、远航训练等一些教训工作。直到当时的明郑政权的势力从大海扩展至内陆大江大河之上,老将军才摆脱了只能眼看着新生代建功立业的尴尬
………《国初将领列传??黄初旭》
望着脚下滚滚的长江水,站在新建的二十门炮大型红单船鹦鹉洲号的甲板上,已经年近五十的黄初旭似乎有些心潮起伏。是的,作为刘国轩的老部下,黄初旭在进入郑克臧时代后的东宁水师里虽然算不上屡受排挤,但地位总是尴尬的………品阶最高的他眼睁睁的看着麻英、巩天这些称得上嘴上无*毛的年轻将领的职司始终压在自己的上头,心里的滋味怎么能好受的起来………好在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难堪都已经过去了,终于有机会独当一面的自己是不是该把未来的目标再定高一点呢?
“军门,”黄初旭正在神游八极,一名参谋走过来报告道。“前面就是崇明岛了,镇江大营的张统领发来旗号请示,是不是准备掩护水兵队登陆。”
作为与东、南、西三洋舰队同等级别的长江舰队在建制之下同样有分舰队和海兵师的设置,只是长江舰队的分舰队以某某大营为号,海兵师也改称水兵师,以示内河与外洋的区别。然而真正的区别并不在某些名号的改变,而在于各分舰队(大营)所辖的舰船的数量不同………由于内河舰队的红单船都在三千料以下,因此通常一个大营都至少有四十至八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远远超过外洋分舰队所辖软帆炮船的数目………但不管数量上相差多少,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内河舰队还是外洋舰队,炮多胜炮少、重炮胜轻炮的舷炮战术已经取代接舷夺船战术深深的渗入郑军水师的血脉之中。
清醒过来的黄初旭当即点头道:“发旗号给张耀武,立刻掩护水兵队登陆。”
隆隆的炮声传了过来,从黄初旭站的位置透过千里镜可以看见,数艘较小的红单船已经贴在浅滩边上向岛上发射起驱散的炮弹来。不过正如黄初旭预料的一样,战事并没有在岸边爆发,已经接受了教训的清军显然也把重点放在岛中央了。
“其实还不如直接切断北航道呢。”黄初旭心里嘀咕着,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怪来怪去也只能怪崇明岛的北面与江北通州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清军只要随便造两条木头船或者干脆是木筏子便可以飘过来上岛,却是即便郑军水师就驻扎在岛边也无法遏止。“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黄初旭暗暗下了决心。“打旗号给张耀武,登陆完成后,留一队护卫运输船返回太仓,其余立刻折返镇江,该死,这明明是东洋舰队的事,偏偏要老子替他们擦屁股,真是混账之极。”
黄初旭说得不错,虽然东洋舰队的主力依旧留在舟山列岛,但大衢山都督府撤销之后,郑克臧又重设了松(江、上)海都督府负责长江口的防务,不仅如此,东洋舰队所属的海兵师的防区也在宁波和松江,实则不该由镇江大营来承担这一使命的。
边上的参谋却故作不明所以的问道:“军门,该死这一句是不是也要发出去?”
黄初旭怒视了对方一眼,随即突然大笑起来:“发,为什么不发,另外再发一条,通告全军,早点做完了,早点回去过年”
时间已经临近新年了,但朝鲜王京德寿宫中却见不到一丝的喜庆气氛,不但奴婢们小心翼翼的,就连那些被宫人们匆匆领进宫门的领议政们的脸上也凝重异常。
很快,在光海君和仁祖继位的即祚堂里,已经登基二十年的李焞面色铁青的出现在一众臣子面前,可是因为闵妃重定运动而相互攻击的朝鲜重臣们此刻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意思。
好半天之后,这位把家务国务都搞得一团糟的朝王终于忍不住了:“明军攻占整个济州,驱逐本朝官吏一事,诸卿都已经是知道的了,如今该如何应对,卿等拿一个章程出来吧。”
李焞话音刚刚落地,左议政徐文重便接口道:“明使之前已经通报我朝要租借整个济州,并许以不菲的租金,却被某些鼠目寸光之辈所阻,如今明人自行取之了,怎么办?派兵夺回来吗?明人的舟船甲于天下,我朝文恬武嬉,又如何能直面明人炮火,万一真的动了刀兵了,明人一不做二不休霸了济州道不还,我朝又奈之如何,所以臣以为还是顺水推舟,同意租借为好,还可以以明人强占为由搪塞北虏。”
从这番话中的意思可以明确听出左议政徐文重是亲明派,因此户曹参判(侍郎)张希载很是不满的说道:“我朝待明人不薄,几度与其危难中援手相助,明人不思回报,却强夺我朝济州,几与北朝蛮夷相仿,当严词斥责之,又怎么可以如此纵容。”
“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有用吗?”出身西人党的大司谏金昌集虽然没有参见年轻一辈反对禧嫔张氏的活动,但也对张氏外戚把持朝政相当不满,于是一听到张希载说词,立刻跳出来反对。“再说了,传言应天府那位早有操莽之志,就算不是,也必如崔氏一般的权逆,如此之辈,几句斥责有用吗?”
看到张希载恼羞成怒准备跳起来干仗,一边的大司宪崔锡鼎急忙出来缓和局面,不过他的用意虽好,但提议的内容却有些不着边际:“能不能让公主在夏王耳边劝说两句?或许能对济州的归属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说法,郑家的说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北伐之前借用济州为马场。”后来加封平川府院君、谥号文庄的左赞成的申琓摇头晃脑的说着。“可信嘛?有几分可信,大明地大物博,自是不会缺了咱们这小小的济州,更何况江南缺好马场也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但会不会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呢?臣以为若是明人日后能归还济州的,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礼曹判书(尚书)李畬抓住申琓语句中的漏洞追问道:“那万一这郑家与当年的蒙古鞑子一样希图永远霸占济州怎么办?”
“就算郑家意在长久霸占济州,那本朝至也好听之任之。”申琓的答复引起来室内一阵骚动,但申琓却似乎无知觉的继续说道。“我朝事大明甚为恭谨,大明倾覆也不忘为其复国,此间种种虽是忠义,但未必不犯了夏王的大忌,夺去济州未必没有警告的意思。”这句话一出,室内的微小声响立刻听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考虑是否有这样的可能,于是室内只有申琓的声音回荡着。“然而本朝与夏王毕竟是姻亲,这一点或许可以通过公主解释清楚,那剩下的只有济州的问题了。”申琓抬头看了看李焞。“陛下,臣说一句僭越的话,济州既然是流人之地,夏王想要不如就给他吧,区区租金也不如作为本朝资助大明复国之用,如此还可以从夏王那得个人情,将来未必没有补偿。”
人情?补偿?一众朝鲜大臣的心思都活动开了,没错,朝鲜三面临海,只有向北方发展,因此一想到落在清廷手中的关东平原,在想想郑克臧日后可能将其作为占据济州的补偿,一向窥视东北的朝鲜君臣便如百抓挠心一样无法自持。
“那就立刻遣使前往济州和应天。”李焞当即作出了决定,他的决定理所当然的得到了面前臣子们的默认。“把咱们的决定告之郑家,就说本朝与大明修好的决心不变,只是请日后大明复国之后稍许顾拂本朝。”
“陛下,还需派人前往福京。”徐文重提醒道。“已经忘了派出正旦朝贺使了,那这一回就万万不能在漏过了,否则夏王的脸面上也不会好看。”
是的,郑克臧现在还没有公开篡夺大明的江山,作为朱氏的臣子的他可以不要求尚未正式称臣纳贡的朝鲜按时朝拜,但也绝不会欢喜外藩的使节随随便便绕过傀儡朝廷直接跟自己打交道,毕竟这会使他不臣的形象进一步公之于众。
还有些小聪明的李焞立刻作出了变通的决定:“使节先到济州通报本朝的决定,然后赴福京拜谒明帝,回转的时候再途经应天亲自向夏王禀告吧。”
李焞的话音落地,张希载立刻开口道:“臣保荐承政院右副承政(正三品堂上)李熙命为使团正使,议政府(正四品)舍人金一境为副使。”
张希载的心思在场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当即有人跟着开口道:“臣保荐”
306。陶岱
南宁城内的左江道衙门现而今已经改做了临时的广西巡抚行辕,由为前巡抚、现总督萧永藻加官进爵的钦差大臣华丽转身成为广西巡抚的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陶岱正拉着广西按察使王国泰、左江道高国樑、南宁知府辛桂、左江镇总兵王国兴以及率领滇中绿营增援广西的曲靖镇总兵林万僖商议着南宁的防务,全然不知道在座的人中有双敌视的眼睛。
说起来若不是老姓瓜尔佳的陶岱横空出世,在前广西布政使丹达礼战殪在桂林城内的情况下,王国泰是很有希望以按察使的身份在战时接替广西巡抚的位置,可现在倒好,非但巡抚没有指望,就连空缺的布政使的位置也不一定轮到自己,由不得他心生不满了。
“诸位大人,如今东路海逆已经占了浔州府和柳州府的象州、来宾等县,虽说其势主要奔着柳州府城的制台大人而去,但也不能不防着其挥师西进。”无知无觉的陶岱还在说着。“南路的海逆虽然兵马数目较少,但却深入南宁府境内,威胁更大”
陶岱的意思是很明确的,他不希望固守南宁等着郑军逐一收拾,他要主动出击,目标就是东南两路敌人中的一个,对此王国泰却故意唱反调:“抚台大人,下官却以为如今广西的要害在于柳州,若是制军在柳州有什么闪失的话,广西就全完了,因此当务之急不是击溃两路之敌,而是在稳守南宁府的前提下迅速增援柳州。”
“柳州有敌人重兵,且来宾县城已经为海逆所占,所以增援柳州不如仅直攻打浔州府。”陶岱却似乎主意已定,也是,柳州解围了,功劳固然少不了主持其事的巡抚大人一份,但归根到底最大的功劳应该属于总督,可攻陷浔州府却不同,这份功劳只归巡抚独占。“不过攻打浔州之前,先得肃清钦州方面之敌。”
王国泰气得一哆嗦,心说,你都拿定主意了,还要问我们干什么,于是他一赌气便不再开口了,可他不说了,坐在下首的左江道高国樑却用一种没有生气的语调叙述道:“抚台大人,攻打钦州之敌也好,收复浔州府也罢,下官自是别无意见,只是左江四府多有奸人趁机作乱,若不清除了这些隐患,怕是大军东去之后,形势愈发恶化啊。”
左江道辖泗城(田林)、南宁、太平(崇左)、镇安(德保)四府,除了南宁以外多少蛮荒之地,苗、瑶等少数民族向来对横征暴敛的汉、满官府多有不满,现而今广西重又大战,这些少数民族的土官土司也颇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因此守道大人才有此言。
对此,陶岱却淡淡一笑:“不过是些藓芥之患,等荡平了海逆,大军回师在一鼓而荡吧。”
按道理说辛桂和陶岱同为满人,利益应该是趋同的,不过辛桂是南宁知府,他的利益不再全广西而在南宁这一亩三分地上,因此他面露难色的对陶岱进言道:“抚院的方略虽好,但转眼就要过年了,这军粮”
“军兴在即,这军粮是第一要务,”陶岱丝毫不给辛桂面子。“辛知府,本官不管你怎么做,元宵之后本官要见到五万石军粮,否则,”陶岱扫了扫辛桂头上的四品顶戴。“休怪本官不念你多年的犬马之劳了。”
辛桂哑壳了,但左江镇总兵王国兴却冲着陶岱一抱拳:“抚台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明。”
在陶岱的许可下王国兴娓娓道来,原来广西有一提三镇,然而多次援粤以及攻打肇庆不果之后,桂省绿营的兵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梧州、平乐、桂林等地迅速失守的原因,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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