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西风独自凉- 第26部分

　　　　“也对！”百里凉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机灵

　　　　百里凉跟小柔说说笑笑，两位婆婆的饭菜也做好了，桌上是两碟子青菜，四碗米饭。小柔见到面前大碗的白米饭，开心的扑了上去，恨不得把整个小脑袋都埋进去，就着青菜吃得分外的香。

　　　　“要是有肉吃，就跟过年一样了！早知道，那几只鸡咱自己杀了提前过年多好！”红婆婆懊悔道。

　　　　百里凉想起来昨日出行时，小列王塞给他一包肉干，他摸了肚子，竟然还在衣服内，取了出来，虽然已被河水浸湿，不过还能吃。他将肉干放到了青菜上头，眼尖的小柔一下夹过去，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有肉了！婆婆，咱们今天就过年吧。”小柔道。

　　　　百里凉吃得很慢，他肚子里存了不少的河水，又喝了两大碗小柔倒给他的清水，吃了一半就饱了，小柔不客气的将他的剩饭端过去，倒进自己的碗里，嘿嘿的对着他笑。

　　　　“这孩子，饿鬼投胎！小百，让你笑话了，咱们家啊已经喝了几个月的稀饭，舍不得米下锅啊。”红婆婆疼惜的看着小柔。

　　　　百里凉理解的点头，他问起他被救起来的那条河是什么河，有河便有鱼抓，没有米，饥的时候抓些鱼也能好好的对付一下。他小时候就经常在百里村的那条河里捕鱼，父亲发明了一种鱼篓子，在里头放饵，放进河中不出半柱香准能抓到鱼。

　　　　“那叫太祖河，是蛮河的一个分支，传闻当年太祖打天下，路过这条河，当时粮草紧缺，太祖便祭了河神，让河神赐鱼，果然一时间河内游鱼成群，捞了上来，众将士饱餐了一顿，之后便打了一个大胜战，那条河自此就叫做太祖河了。”红婆婆道。

　　　　百里凉便说他能做一种自动捕鱼的篓子，今后不用钓鱼也不用下水抓鱼，就可以有鱼吃了，两位婆婆很高兴。

　　　　吃过了饭，白婆婆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让百里凉换下来，那衣服的布料很不错，白婆婆说是以前家里好的时候做的衣服，一直压在箱底，百里凉倒有些不好意思穿了。

　　　　“快换上吧，只要你不嫌弃是我儿子穿过的就行。唉，也不知澜儿什么时候能回来。那位叫独孤的女将军也真是，打赢了战也不放人！”白婆婆无奈的摇头。

　　　　百里凉换下衣服，白婆婆立即拿去河里洗了，晾在院子里。

　　　　整个下午，百里凉一边跨在门槛上做鱼篓子，一边望着那套当初霍广给他的那身衣服，想起蛮镇上的日子，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如果暮雨韧没死，他一定要接着报仇！

　　　　白婆婆的确不爱说话，没事情做，就端了凳子坐在一边听着红婆婆的唠叨，红婆婆的嘴巴似乎停不下来，一会儿跟百里凉说话一会儿跟小柔说话，一会儿又对着白婆婆说起往日的事，白婆婆都是点头，最多笑一笑。

　　　　百里凉觉得这一对老姐妹很有趣，俩人相依为命养一个孙女，看起来一点也不孤单。

　　　　从红婆婆的唠叨中，百里凉得知，俩人各有俩个儿子都被征兵征走了，分别叫丁渠、丁波、丁沛、丁澜，都成了家，小柔是红婆婆的儿子丁波的女儿。四个儿媳妇见丈夫都被征走了，家徒四壁，以前过惯了好日子，熬不过，不到半年相继都进了城改嫁了，几个孙子也被带走了，留下小柔给俩个老人作伴。

　　　　白婆婆给百里凉收拾了一张床，底下的床草铺的很厚，上头还有寸厚的棉絮床垫，他晚上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俩个婆婆赶早带小柔去城里卖菜，百里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堂屋里的桌子上给他留了白粥还有一碟咸菜，虽然冷了，他却吃的很温暖。

　　　　如果自己也像小柔一样有俩个疼爱自己的婆婆该多好！百里凉想。

　　　　百里凉做好一个鱼篓子的时候，祖孙三个也回来了，红婆婆告诉他蛮镇上那一场战是大列王打赢了，暮雨将军被打得只剩下千余人，狼狈的跑了。还说那镇上到处是无头的死人，整条蛮河的水都是红的，要不是太祖河在上游，只怕也会被染红。红婆婆说的时候直乍舌。

　　　　看来小列王的钱袋要空了，百里凉的第一个念头。

第61章　嫁给谁好（）　
“小百哥哥，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是我娘给的。”小柔取出一包糖果子，拈出一个自己先吃了，再递给百里凉。

　　　　百里凉便也吃了一个，记起来昨日红婆婆说过儿媳妇们都进城改嫁了，想必小柔进城就是为了见她娘。

　　　　“城里又在贴告示招兵，说报了名就能领到十两银子！这哪是招兵，这是卖身！”红婆婆道。

　　　　“对了小百，你去后院吧，别在前院了。我看啊，官差指不定又会下来查人口，强派抓丁。你要是听到前院有什么响动，就躲到那柴堆里头，等官差走了再出来。”白婆婆将百里凉搀到后院，指着一堆干柴。

　　　　“婆婆，你放心吧，我给小百哥哥放哨呢。”小柔道。

　　　　百里凉点头，想不到战会打成这样，男人都不能见光了。

　　　　白婆婆将黑牛藏在柴屋后头，那里有一堵墙，从外边看不见里边，从里边也不容易看见后头那一小块空地。她看了看天，怕下雨，要给黑牛搭一个棚子，百里凉杵着木棍帮她，一个下午便盖好了，趁着天未黑，白婆婆又去村外割了一担青草来喂给牛吃。

　　　　“村里怎么不见草呢？”百里凉好奇道。

　　　　“早些年是有的，到处都是长得肥的野草，村里好些人家菜也不用种，光吃野菜也够了，后头官差怕藏人，就让把草都给拔了。你看，那些树桩，以前不仅有草，还有大树，那位女将军一来都给砍了，搭帐篷，做滚木，当柴火，砍的一棵也不剩。后来，草啊树啊都有了脾气，也不再长了，这几年也就那几颗皮实的酸枣树还在。”

　　　　百里凉听着很不可思议，所谓人定胜天此时变成了一句讽刺。

　　　　“藏着牛做什么？牛也能被拉去打战？”百里凉问。

　　　　“这倒不是，村里头老来一些流匪，见了吃的便抢，鸡啊狗啊都没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黑牛，也要被牵走吃肉了。”白婆婆道。

　　　　“可藏着不就白养了一头牛？”

　　　　“倒也不是，天晴的时候他们没来过，只有雨天才来。听说那些流匪有个大帮派，叫鸿帮，住在城北边的一个村子，也有一两年了，占着不挪窝。”

　　　　“鸿帮？”百里凉好像听过。

　　　　“咋了？”

　　　　“哦，没啥。婆婆，天黑了，进屋吧。”

　　　　吃过了晚饭，百里凉就着月光在后院继续做鱼篓子，小柔不是趴在他的腿上，就是趴在他的背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百里凉想大概老了就会像红婆婆一样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哥，你笑什么？”

　　　　“哥哥喜欢小柔，所以笑啊。”百里凉很多年都是一个人浪迹天涯，很多时候几乎忘记自己是个会开口说话的大活人，如今耳边有一个如此呱噪的小女孩，一时觉得热闹。

　　　　“这可麻烦了，小柔想嫁给有趣的哥哥，但小百哥哥又喜欢小柔，小柔该嫁给谁好呢？要不小柔先嫁给有趣的哥哥，再嫁小百哥哥，像我娘一样，先嫁给我爹，再嫁另一个爹。”

　　　　百里凉听了哈哈大笑。

　　　　接下来一个月，百里凉几乎足不出户的呆在后院做鱼篓子、牛车和弩，弩做了俩把，都比不上祖秀给他做的那一把，还好能射准。他将稍微好看一点的那一把给了小柔，又做了白来根箭矢，只不过箭矢没有箭头，只是削尖的竹子，小柔试着射出一箭，竟然射准了五十米开外的一个靶子，她高兴的满院子乱跑。

　　　　“婆婆，你们快看，小柔可以保护你们了，再也不用怕那些坏蛋，小柔还可以保护老黑呢！”老黑是指那头黑牛。

　　　　小柔来了劲，用了十天时间不间断练习，最后几乎百发百中，她似乎有着某种天份，就连天上飞过的小鸟也能准确的射下来，后来她跑出了院子，跑到村后头的一片被砍光了树的荆棘林中射了一只野兔子回来，一家人开了荤。

　　　　这一个月，中间下过几天雨，不过没来过什么流匪，也没有官差下来抓丁，百里凉给白婆婆做的牛车将就能用，小柔说样子好丑哦，百里凉只能干笑，他可是拿出了他看家的本领。

　　　　“要是有趣的哥哥在肯定比你做的好看。”小柔道。

　　　　“那是。”百里凉承认。

　　　　“对了，那个有趣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呢？到了乞巧节，我要给哥哥他做个好看的荷包。”

　　　　“叫祖秀。”

　　　　“嗯，我记住了！”小柔在地上写出祖秀的名字。

　　　　百里凉的腿基本能走路了，红婆婆替他打听到大小列王的兵早已撤出了风扬村，暮雨韧回了京城，还说城里正悬赏带有黑漆印的人头，一颗人头值黄金万两！以前来村里抓鸡抓狗的那些人也出现在城里，说是要去南方发财。

　　　　“小百啊，你也无家可归，不如就留下来吧，其实啊，家里头还有些田地的，只不过没劳力操持啊。你留下来，把这些田地都种上，等小柔长大了，你就给咱们做个孙女婿多好。”红婆婆道。

　　　　“孙女婿？婆婆是要我嫁给小百哥哥吗？我才不要呢，我要嫁给有趣的哥哥！小柔长得不好看，小百哥哥那么好看，等小柔长大了，小百哥哥肯定要嫌弃小柔的。”小柔不同意。

　　　　百里凉讪笑，没想到他长得好看也会被嫌弃。不过他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他现在只想找到霍广的娘，把老人家接到大列国，他好在跟前照料，替霍广尽孝。

　　　　俩个婆婆见百里凉不肯留下，也不强求，只央求他多呆半个月，再有半个月百里凉的腿也会好的更利索，就算走了，二老也放心。相处了这么久，生了感情。百里凉便答应了下来，那些书他还未看完，况且他需要进城去打听一下霍广的家在哪儿，听霍广的口音，应该就是附近的人。

　　　　“小百，你这样进城可不行，现在城里抓丁，男人都不敢上街，城外更没有男人进城，你啊，长的良善，不像个坏人，比不得那些流匪，官府怕他们。不如……你就扮成小柔的姐姐吧，你这么俊，扮个女孩子也不会丑。”红婆婆道。

　　　　“婆婆是让哥哥男扮女装？哈哈，好玩，哥哥，你等着，我给你找我娘的衣服来。”机灵的小柔飞快的跑回房间，找出了几件她娘留下的旧衣服。

　　　　百里凉无奈，只好由着三个女人给他装扮，这一下午，四个人什么事都没做，就给百里凉打扮了。最后小柔搬来了镜子，百里凉猛然见到镜子中出现了一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清秀女子吓一跳，不敢相信会是他自己！

　　　　“哥哥……哦不，姐姐，你好美啊！就算有疤还这么美！唉，我丁小柔要是长大了有哥哥……哦有姐姐这么美就好了！”小柔没有笑，却是看得无比钦羡。

　　　　“嗯，是个俊俏的丫头，丫头，记住你现在的名字，叫丁小百，明儿进了城可别忘了。”红婆婆也没有笑，一本正经道。

　　　　只有白婆婆笑个不止，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半天直不起腰。

　　　　“笑吧笑吧，明儿进了城可不能再笑了！”红婆婆道，接着也笑了。

　　　　小柔见婆婆们在笑，意识到哥哥变成好看的姐姐，的确蛮好笑，嘻嘻的在百里凉的脸上捏来捏去。

第62章　男扮女装（）　
小柔的娘应该是个大个子，那身衣服穿在百里凉的身上刚刚好，只是两个肩膀有点紧，他便拿了针线来拆了重新缝。

　　　　“哥哥，你好厉害啊，小柔都不会缝衣服！好烦恼，我现在又想嫁给哥哥你了，这样小柔就不用学缝衣服了！”小柔趴在百里凉的背上。

　　　　“小柔，你就像树上的蝉一样老巴着你小百哥哥，不怕哥哥累啊！”红婆婆要去拽小柔，那里拽的动。

　　　　“没事，我不累。”百里凉笑道。

　　　　“那我就改名字叫丁小蝉！嘿嘿……”小柔嬉皮笑脸。

　　　　百里凉缝完了衣服，穿上刚刚好，两个婆婆便抱来了一堆的衣服让百里凉帮忙缝补，说年纪大了，连个针线都穿不上。

　　　　“我可以帮婆婆穿针啊！哥哥，你别相信她们的话，婆婆缝出来的衣服可丑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小柔的衣服都是她娘的旧衣服改了穿的。

　　　　百里凉看了一眼，果然针脚缝的歪歪扭扭，一会儿细一会儿宽，他抿着嘴笑。

　　　　“还以为我们姐俩是小姐夫人命，哪里知道会有这样一天。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缝衣服这种事咱们可没有学过，丫头，你就勉强穿穿吧，反正过个一两年你也不能再穿了，这小孩子啊都跟笋子一样噌噌的长。”红婆婆道。

　　　　天黑了，百里凉就着油灯继续缝补，同时把霍广给他的那套衣服也补了一下。两老一幼三个女人在油灯下陪着他说说笑笑，场景有些怪，但很温馨。

　　　　很多年后，当百里凉回忆起这段百草村的生活，总觉的是他这辈子过的最惬意的一段日子。吃喝住都不愁，三个女人围着他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寂寞，在战乱的年月里相依为命，竟显得那般温暖。

　　　　如果当年他选择留在百草村，而不是继续为霍广报仇，是不是后来的日子都会一直温暖下去呢？只可惜，他没有留下，所有一切都成了怀想。

　　　　第二天天没亮，祖孙三人还未起床，百里凉偷偷爬了起来，提着鱼篓子去河里捕鱼，果然，他的鱼篓子跟在百里村一样管用，不大的功夫就打了十来条大鱼，见天色发亮了，他赶紧跑了回去。

　　　　“鱼！真有鱼！”小柔开心的大叫。

　　　　“这么多啊！奇怪，我怎么就抓不到鱼呢，鱼篓子也没变啊。”红婆婆纳闷道，她试了几次拿鱼篓子去河里捕鱼，但没有一次成功，因为先前也未想到让百里凉男扮女装，怕带他去捕鱼被人看见就不好。那次带百里凉回来，村里未有人发现，这一个月来，百里凉足不出户，加上百草村已经人烟稀少，这么久了，都不曾有人知道她们家藏着一个大男人。

　　　　“大概放错了方向吧，这一头是要朝下的，还要放歪一些。”百里凉道，他后悔不曾说清楚。

　　　　“那就对了！”自尊心极强的红婆婆笑道。

　　　　百里凉留下两尾最大的鱼他们自己吃，剩下的八条带到城里去卖掉。

　　　　白婆婆见天气很好，牵出了被她养的肥肥的黑牛，让百里凉套上了车，装上了鱼和青菜，百里凉换过女装，便赶着牛车往城里去。

　　　　天气已经入了冬，倒也不是特别冷，暖暖的阳光一照，坐在马车上的人浑身暖意洋洋。天空有鸟雀飞过，小柔嘿嘿笑着，她的弩已经百发百中，如今只要看见活物，便觉得都是她碗里的菜，只可惜婆婆不让她带上弩。

　　　　百里凉回头拍了一下小柔的脑袋，她想什么他可最清楚。

　　　　“姐姐，很痛的！不过，姐姐你真好看啊！”小柔见了女装的百里凉不自觉把他当成了真的女孩子。

　　　　百里凉无奈的翻着白眼，一路上欢欢笑笑，好似清平世界，他们不过是普通赶集的乡下人一般。

　　　　很快到了城门口，百里凉看见进进出出的都是女人，或老或小，只有城门口的士兵是男子。那些兵都盯着人的脑门看，有戴着帽子的都给摘掉，裹了头巾的也给掀了下来。百里凉醒悟道，是要看有无黑漆印！若发现一个，他们这辈子可就发达了。暮雨韧果真言出必行！

　　　　百里凉低着头，他男扮女装多少有些心虚，到了城门口，跳下了马车，她在前头拉着黑牛，祖孙三个仍旧坐在马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