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可别忘了,为夫的可是神童!赶明儿个,咱回家就研读医书去,说不定哪天就琢磨出个方子来……”
“医书浩渺,医术莫测,就你一个……”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也或许是为了不太打击那个看上去有些得意忘形的小混蛋,上官倩妤这次忍着没把自己的怀疑给说出来。
“瞧不上人了不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自家娘子小觑,拍着并不结实的胸脯,鱼寒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道:“且看为夫的这次先捞个解元,待得回到家中再……”
第13章 八股应试()
“叫你没事找事,叫你色令智昏,叫你……”凭借着衙内身份轻而易举就混进了解试考场之内,端坐案前的鱼寒心中却是充满了懊恼,以至于他似乎除了狠狠地抽自己大嘴巴之外也实在没功夫去搭理外边正扯着嗓子宣布考场纪律的监考官在唠叨些什么。
并不后悔当初找了个赴考的借口离家躲清闲,反正自家亲爹也说了这次参加科举的主要意图就是去见世面,至于中不中举的倒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
更不后悔前些天为搏美人一笑却意外引出上官倩妤的伤心事,毕竟这有些事情早知道了也才好早想办法解开心结。
唯一让鱼寒懊悔无比的是,安慰娘子就安慰娘子嘛,干嘛就突然脑子抽风给许下了夺取解元的豪言壮语?
科举啊,甭管后人如何评价那也是延续了上千年的人才选拔方式,就算脑海里装着无数典籍文献的穿越者也无法确保能够从中脱颖而出。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鱼寒运气还不错,没有一下子就跑到砸缸那位和矢志革新的王安石前面去,否则他压根不用来见世面就可以直接回家玩泥巴去了!
要知道大宋朝前些年考个进士就需要“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而这其中又以诗、赋、论三项最为重要。
听着很简单?仗着穿越者的见多识广随便从后世拧几句千古名言就能蒙混过关?
想法是不错,但要知道这可是考试,是需要按规矩来的!
想要抄袭?行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前提是得按照要求的音韵去进行抄袭,否则一旦出韵那就可以滚蛋了。
至于想要别出心裁整出点诸如“啊大海,啊母亲”之类的后现代诗词么……也就只能祈祷别碰上个脾气暴躁的考官,否则就等着被人用齐眉长棍直接给揍回老家去!
得益于既是诤友又是政敌的司马光与王安石通力合作,如今的大宋朝倒是不用再考核文学创作能力了,可就算是经过了去芜存菁的科举考试也并非真能让穿越者占到多大优势。
即使真能记住数百年来每次科举的试题与那些无懈可击的佳作,那也不还得先想办法把原本的作者给收拾了才行?否则一场考试当中出现了两份完全相同的答卷,这又算是谁在抄袭?
想取解元,难如登天!
这是鱼寒在扇了自己几十个大嘴巴子后得出的惨痛教训。
可再难那不也还得赶紧收拾好心情琢磨出一片妙笔生花的答卷来?否则第一次就没能兑现给娘子的承诺,以后还凭啥或许信任进而赢得芳心?
“故礼之不同也……故圣王所以顺……故天不爱其道……”好不容易等到考官啰嗦完考场规矩,拿到试卷的鱼寒却是傻了眼甚至又有了猛抽自己的冲动。
为啥?因为这倒霉的小屁孩似乎忘了一件事,忘记了他眼下参加的不过是解试而已!
作为最初级的科举考试,若是把难度整得和省试以及最终可以扬名天下的殿试差不多,那还不是太过打击读书人的积极性了?
没有想象中不把考生给折腾出点毛病不算罢休的策论,只有非常简单的“帖经”与“试经义”。
所谓“贴经”无非就是填空题而已,只要能够把被裁去的经典原文给默写出来就算合格。就这对鱼寒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难度,静下心来,强忍着狠抽自己的冲动,在旁人还冥思苦想之时就已经作答完毕。
试经义相对较难,需要考生阐述被节选出来的儒家经典含义。
要说这听起来也应该不算太大的麻烦,毕竟鱼寒那脑子里可是装着无数的典籍文献,似乎随便挑几条数百年后的解释就能轻易蒙混过关,说不定运气稍微好一点还能够被奉为标准答案从而真就给他捞个解元的名头来糊弄自家娘子。
很是不错的想法,也似乎有很大的可行性。但别忘了,鱼寒这是在参加大宋年间的科举考试,而在这年头对于经典的解释偏偏就没个标准答案!
在崇尚“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宋代,考生不仅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对经典进行解释,而且还可以质疑前人的观点,甚至胆子再大一点点完全不顾经文自说自话整出点离经叛道的言论也是被允许的!
没有固定的格式,没有固定的观点,中举与否的唯一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得到考官的认可。
“能不能别这么坑儒?”对于大宋朝这种只选拔人才而不束缚思想的做法非常赞同,但赞同并不代表着就能毫无怨言地接受啊!想要抄袭都无从下手,如今的鱼寒还真有那么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怎么办?随便在脑子里挑几个观点出来,然后整出一篇大杂烩给递上去?
这怕是不行,且不说自己似乎并没有妙笔生花的能耐,仅是这些个不同观点可能产生的冲突那也不是随便就能够糅合的啊!
头疼!分明是给了自由发挥的空间,却偏偏碍于能力而做不到挥洒自如。
清楚认识到了自己与古代精英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鱼寒顿时陷入了无从下手的尴尬境地。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行,就算不考虑回家之后双亲的失望神色,那不也还得顾忌到娘子的想法么?
哎,若是当初别太仗着穿越者的身份有些得意忘形,真正静下心来勤学苦读,又有那么多的典籍文献做参考,这个时候怎么也能在这个时候整出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来。
等等!
四平八稳?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不就是标新立异么?找一种尚未在宋代流行的文体不就行了?
从理论上来说兼具古体散文与骈体辞赋特征的新文体,这年头似乎还真没几个人使用。
想要在阐述观点的时候避免出现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这还不简单啊,就那种从内容到形式都无比呆板的文体,想出现这种失误都不太可能!
决定了,就用八股文来应付大宋的科举考试!
至于这种新文体出现之后会不会提前几百年就产生禁锢人们思想的严重危害,鱼寒还真就不需要去考虑。
再怎么说如今也是各种观点百花齐放的大宋朝,朝中文武和大宋官家怕也不会闲得无聊因为一个西河州考生的试卷就彻底改变了人才选拔的方式,况且一种呆板文体所能产生的危害也远不如被束缚的内容。
“老王鳌,下次赴考的时候记得多费点心思!”决定了自己即将采用的文体,鱼寒又一次变得踌躇满志。至于为什么会在心里先对王鳌说一声抱歉么,那是因为这个智商堪忧暂时无力自己捣鼓出一篇锦绣文章的穿越者最终还是决定部分引用后人佳作。
而非常不凑巧或者说非常巧合的是,同样是参加解试,大宋乾道二年西河州试题居然和明代成化十年京师的试题一模一样,都是出自《论语》都是选用的“百姓足,孰与不足”。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要不说人家王鳌是名臣是文学家呢,就这破题方式若换了鱼寒怕是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出个结果来,所以某个无耻的穿越者直接引用了这一段。
“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告哀公。”即使是对八股文毫无研究,鱼寒也知道这破题与承题之间必须做到浑然一体,绝不能出现任何偏差,自然这也是老王鳌的原话。
接下来的起讲与提比倒是让鱼寒颇费了一番脑筋,毕竟他实在没胆子把缺德事做得太过。真要是全文照抄了且不说符不符合大宋考官的观点,若是把老王鳌气得从明代给蹦达过来痛揍自己一顿,这玩笑可就真闹大了!
穿越者,还是少一点才能保持优势!
选用了接下来的几百年间都会被奉为金科玉律的程朱理学,尝试着用自己所掌握的古文知识进行阐述,这过渡章节倒也看上去似模似样。
而从出题到中比却又笔锋一转,直接盗用了阳明心学的观点,要知道这可是程朱理学的升级改良版,在大宋朝绝对是独树一帜!
“这下应该能凑合着使了吧?”虽说没什么文学功底却在脑海里装满了无数典籍文献,渐渐地鱼寒似乎也找到了某些感觉,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倒也没花多大功夫就拼凑出了一份在理论上应该算作四平八稳的文章。
至于这文章到底质量如何么,反正这小屁孩自己是没办法挑出桌案上那份以魏碑体写就的试卷有什么毛病。
“交卷!”既然找不出毛病就干脆不再耽误时间,眼瞅着面前都晃过去了好几个身影,硬着头皮临阵磨枪的鱼寒也不打算继续磨蹭下去,他还寻思着是不是赶在放榜之前先想办法糊弄得自家娘子忘记那个荒唐承诺呢。
第14章 酒楼争执(上)()
中了?
真中了?
话说这不是咱在做梦吧?
不就是借用了一种新的文体,再东拼西凑地顺带着糅合了自家观点给整出一篇看似四平八稳的文章么?怎么就位列榜首,顺利地捞到个解元的名头?
看着那个揣了半贯赏钱就高兴得一蹦一跳渐渐远离的差官,鱼寒还真有点不敢相信适才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恭喜公子中得解元!您看这接下来是不是要循着老规矩给……”鱼寒还在那里有些精神恍惚地判断消息真实与否,旁边那位跟着报喜差官前来招揽买卖的酒楼掌柜可没打算闲着。毕竟在正常人看来科举名次绝不是能够闹着玩的,既然张了榜派了差,那就一定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的事。
“办!当然得办!掌柜的您见多识广,帮着给寻思寻思,看咱该按啥规矩来操办这酒席!”管他是幸运还是穿越者的光环使然呢,反正这解元的名头似乎是跑不掉了!
想通了这个环节,鱼寒也不再犹豫,唯独顾忌到此处并非自己能够横着走的祐川县城,也只能征求着老掌柜的意见。
“若是谢师宴,那怕是得准备几日才能操持得过来……”看得出来,老掌柜还是比较实诚的。先说出了自己的困难,又很快话锋一转道:“好在解元郎此时操办的应是祝捷宴,依老朽看来有一雅间容得三五知己足以!”
“行!掌柜的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三五知己?对鱼寒来说,在这偌大的西河州之所之内除了自家娘子哪还有什么熟人?
虽说这次出来的时候老爹给了不少盘缠,但能省还是得省着点花才行,没听见老掌柜刚才说了接下来还有更大场面的谢师宴需要操办么?
“解元郎,您楼上请!”
科举制度改变了以往的人才选拔方式,通过创造一种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使得寒门子弟也有机会平步青云。
平素里见惯了那些囊中羞涩的赴考学子是如何节衣缩食,从不指望能够趁机大赚一笔的老掌柜自然也不会因为鱼寒选择轻车简从而面露不悦之色,毕竟对他来说这个时候为自家酒楼赚取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按老规矩把新科解元给请了回去那可就是莫大的荣耀,即便解元郎最终只在自家酒楼里啃了个冷馒头那也是一种足以压得对手难以抬头的荣耀!
“解元楼?”临进门前抬头看了看顶上的牌匾,鱼寒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难怪适才跟着报喜差官过来的就只有这一家酒楼掌柜呢,看来人家那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嘈杂,非常嘈杂!
或许因为是放榜的日子,酒楼之内早就聚集了不少的莘莘学子。
捶胸顿足借酒浇愁的那些应该是刚落了榜,眉飞色舞忙着呼朋唤友的那些应该是此次科举的幸运儿。
各忙各的,各自发出不同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因为新科解元郎的到来而露出或嫉妒或羡慕或不屑的神色。
似乎与传说中的场景有那么点出入,可真要细想起来也没什么好奇怪。
要知道鱼寒自从到了西河州治所就成天呆在免费小院之内忙着琢磨如何讨好自家娘子,偶有外出也是上蹿下跳地把自己给弄得跟个泥猴似的。
本就少有与人接触,再加上榜单只有姓名而无年龄,以至于即使是在神童辈出的大宋朝怕也很难有谁会想到新科解元郎居然是这么个玩物丧志的小屁孩。
没人上前寒暄搭理,鱼寒倒也乐得清闲。
反正这次参考的主要意图就是为了避开双亲,至于那什么解元的名头的纯属意外惊喜。偷着乐呵乐呵,顺带在自家娘子面前显摆一番也就够了,干嘛非要闹得个众人皆知?
“哟,这谁家的小孩?”有时候低调其实也是在犯罪,至少是有诱导别人犯罪的嫌疑。
这不,还没等刚穿过大堂的鱼寒双足踏上台阶,旁边就已经有人似乎在表示不悦了。“汝莫非不知今日为何,此地为何?”
初五还是初六?这两天都在忙着琢磨如何尽快化解娘子心结的鱼寒还真有点不知人间岁月,不过对于后一个问题还是可以勉强作答的,谁让这酒楼的名字是这么奇特呢?“此地不正是解元楼么?”
“放榜之日,解元楼内!汝这竖子竟拾阶而上,莫非真不当我等书生……”愤慨,相当的愤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似乎是某个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书生正打算通过呵斥鱼寒来彰显身份顺带舒缓心结。
咱不就是上楼吃个饭么,就算是兜里银子多一点挑个好位置,那也跟旁人没多大干系才对啊,这位大叔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很是有些困惑,鱼寒就想不通了,眼下这些人不该忙着或沮丧或得意么,干嘛要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这位大叔,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小子虽不才却也还勉强能凑合着算上是个读书人。”
“狂妄!汝这黄口小儿竟而如此大言不惭……”大宋朝的神童是很多,但也还没到随处可见的地步。把鱼寒的大实话当成了吹嘘,不仅是那位大叔甚至连原本正在各自忙活没打算参与其中的不少读书人也都开始出言呵斥起来。
“掌柜的,这是……”一句话就惹出了众怒,兀自困惑的鱼寒倒也没忘记趁着那些大叔搜肠刮肚对自己进行斥责的时候赶紧打听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敢叫解元郎得知……”去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今科解元郎请到了自家酒楼,以至于在路上都忘了事先说清楚规矩。
此时听得鱼寒出言相询,老掌柜也顾不得去安抚群情激奋的众多书生,赶紧做出了解释也免得这解元郎待会真说出什么浑话来。
放榜之日的解元楼不是谁都能进的?
入得其中者,非今科考生不可?
这没问题啊,咱可是新鲜出炉的解元!刚经过了官府认证,虽说没在脑门上戳个钢印子却也是您老亲自给带过来的,做不得假!
进了解元楼之后,还不能随便选择坐席?
勉强上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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