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冲刺的小蟊贼发出了惨叫,但很奇怪的是从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遭受打击的痕迹。
“扎马钉!这群混蛋扔的是扎马钉!”
小蟊贼们的眼力不错,很快就发现了对手使出的损招。
但他们想不明白,一群看上去毫无抵抗之力的肥羊,怎能么可能随身带着如此多的破烂?
“雍弈!费耀!你们好了没?”实力处于绝对劣势,继续冷静地指挥着柴府家丁,梓葶却还是忍不住对同伴发出了有些急促的询问。
“好了!好了!催啥?好歹也是个有些姿色的大闺女,怎就如此没耐心?也不怕将来……”从发现前方有敌埋伏的那一刻起就在做着准备,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结果,正准备一展身手的费耀却不忘捎带着调侃一下同伴以缓解紧张气氛,最终还是在那道凛冽的目光注视之下选择了多做事少说话。
“酒坛子?小友啊,这又是要作甚?”小蟊贼们暂时还没能构成实质威胁,柴渊棋也还勉强可以壮着胆子探出头来看看战况。
对于费耀身边的那些瓦罐无比熟悉,却也并不认为这些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
“放火啊!还能干嘛?”或许是出于信任,也或许是因为到了需要鱼寒出手的时候基本就应该逃命。
没有参与到这场实力对比悬殊的战斗当中,只是悠哉悠哉地陪着自家娘子坐在御者位置,捎带着为那俩爷孙做出某些解释。
“扔!”
小蟊贼们的第一次进攻被有效地遏制,略微有了些信心的家丁们可没自家老爷那份闲情逸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纯粹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按照身后的呵斥声做出动作。
“脂粉!我刚买的上好脂粉!”或许是因为暂时不需要面临生死抉择,也或许是出于某种比较盲目的信任,更或许……
反正不管是什么吧,偷偷探出脑袋的秦可卿正在因为那漫天飘散着花花绿绿的粉末而发出惊呼声。
“待会让他们赔给你!”到目前为止被用以战斗的都并非自家所有,鱼寒当然不会感到心痛,也只是随口这么敷衍着。
“抛!”
身边的坛坛罐罐还是没有得到利用,跟着那个败家子公子学了不少损招的费耀这次却是命人把原本是用来烙大饼以备不时之需的面粉全给扔了出去。
“嗖——”
利矢再次被射出,君子六艺被列为特训科目也并非是瞎折腾,至少费耀这箭法就派上了用场。
一袋袋上好的面粉就这样在落地之前被划破了外包装,愈加浓郁的粉尘似乎也成功阻挡了小蟊贼们的视线。
“再扔!”
酒坛子终于离开了地面飞向对方,而紧随其后的正是一支支由布帛与麻油临时拼凑成的火箭!
“嘭!”
挨了一箭的酒坛子不堪重负炸裂开来,而随着星星点点幽蓝火苗的落下,刚才还看不出有什么效用的粉尘阵也开始爆发出威力,一团团火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双方之间。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哆嗦着,柴渊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要知道那些被扔出去的可都是司空见惯的日常用品啊,若是真有如此恐怖威力,那谁还敢在家中进行存放?
“老人家,学着点吧!这世上就没啥是不可能的!”暂时忙活完了需要负责的事情,浪费了人家不少的财产,拍着手去进行另一番准备的费耀可真没有任何尊老的觉悟。
唐代的烧春是否指蒸馏酒还说不太清楚,但在宋代这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虽说柴渊棋因上了年纪而不喜烈酒,但为了路上打发无聊时光还是备下了好几坛口感不错的美酒。
原本这些美酒是不太可能直接被点燃的,可谁让他身边不仅有鱼寒这么个妖孽,还有费耀等经过了特殊训练掌握了不少超越时代知识的书童呢?
三十多斤沸石,原本是为了带到江南去糊弄那些孤陋寡闻的富绅,却因事出紧急而被扔进了酒坛子里。
要问这样做有什么用意?
暂时来说也就只能起到一个使美酒快速脱水,变成高浓度酒精的功能而已!
至于那漫天洒下的脂粉与面粉么,宋代人或许不太清楚什么叫做粉尘爆燃,但费耀等人可是没少听自家公子瞎念叨。
“赶紧地,来俩人帮把手!”费耀玩了一手漂亮的物以致用,倒霉的雍弈当然也不满足于就扔俩田鼠出去唬人。
一直被动防御很可能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击而破,若真想要解决危机还得主动出击才行,只不过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想要揍人还得用到远程打击武器才行。
“连弩车?”原本并没有留意雍弈在一旁忙活个啥,但见多识广的柴渊棋却对正被推到前方的这玩意并不感到陌生。
“柴老伯,咱没得罪您吧?咋能这么陷害咱呢?”完全是出于漂泊宇宙那些年积下的坏习惯,此番南下赴考使用的两辆载人马车当中就有一辆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烂。
若是有需要的话,别说是类似于连弩车的东西。就算是攻城车,鱼寒也有足够把握在短时间内给拼凑出来,或许对鱼寒而言,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有些东西能用但绝对不能说。
没办法啊,根据大宋《翠微先生北征录》那上面的明确记载,这年头实战可用的步射弓最多不过九斗,骑射弓顶了天也就八斗的拉张力,但别忘了这可是正规军的制式装备,寻常百姓能轻易拥有么?
三斗猎弓,这还是朝廷考虑到猎户们穿梭于山林之时经常要面临各种致命威胁才特别恩准的最高指标,就鱼寒那个祐川小衙内的身份也顶多只能合法拥有这种远程攻击武器而已!
三斗弓能干嘛?
说得不好听一点,若是眼神不好打个兔子都没办法做到一箭毙命!
拧着这破烂去跟已经急红了眼的小蟊贼们玩命?那不是在自讨苦吃么?
能够容忍雍弈用那破烂去偷袭小蟊贼的三当家,也可以默许费耀用这个充当辅助用品,但真要想收拾对手还得依靠经过了特殊改造的另一种大型装备。
连弩车不稀奇,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得到了实战检验,但这玩意放在如今就是属于非法拥有啊!所以鱼寒在使用复合弩弦增强拉张力、添加滑轮组改善发射速度之余还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五条平行安装的滑轨可真不是为了提高命中精度,完全是想要改变一下这种古代高科技装备的外观而已,捎带着也给换换能够得到应用的弹药,免得落人口实。
而有了这种改造,连弩车当然也就不能被叫做连弩车了,只能是……
“雍弈,你个混账东西,还在这里杵着干嘛?摆谱好看么?赶紧的,让咱这些对手也尝尝特大号弹弓的滋味!”没错,就是弹弓!
到目前为止,鱼寒所捣鼓出来的所有远程打击武器都被赋予了这么个称呼,只是有从微型到特大号的区别而已。
从不关心别人会不会相信,反正他自己信了就成!
“兄弟们,干活了!”
经过改装的连弩车,或者换做掩耳盗铃的说法应该是特大号弹弓。
操作很简单,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培训,只需要能够摇动旁边的手柄然后再撒手就行!
“那几个,也别傻站着,赶紧找石子去!”箭矢带得太多也属于违法行为,好在这种经过了特殊改装的远程打击武器不太挑食。
随地可见的小石子,夹杂着些许箭头,被射出去之后能产生多大的杀伤力么……
“嘭!嘭!嘭……”
三架被临时拼凑出来的改装武器,在这年头绝对可以被称得上是最原始版本的高射速远程武器。
不需要考虑什么准头的问题,只要保证那些初次使用的柴府家丁别玩得太兴奋把自家人当成目标就行!
“啊!啊……”
小石子打在身上有多疼?那得看发射时的初速度!
刚被对手那一连串近似于胡闹的手段给折腾得一愣一愣的,小蟊贼们如今可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吃苦遭罪。
倒地惨叫的,那是不小心让小石子给砸中了某个要害部位。
无声倒下的,那是运气不好被箭头给扎进了脑门。
第45章 柴府的麻烦事()
“扯呼!”
“快跑啊!”
“点子扎手!”
“大当家的可还……”
小蟊贼们的勇气毋庸置疑,为了获取足够的利益,他们敢于挑战世间的一切礼法道德,但这并不就说明他们傻啊!
眼瞅着都还没能靠近那群大肥羊就已经折损了大半人手,还不赶紧跑干嘛?留着给人家当靶子么?
忘记了曾经的入伙誓言,也忘记了曾经的兄弟情谊,甚至顾不上那个非常不凑巧让小石子给砸爆了眼睛的大当家。
刚才还来势汹汹的小蟊贼们,如今只恨自家爹娘当初少给自己装了一对利索的双腿。
“站住!谁敢跑,小爷就要谁的命!”不同于那些仓促上阵的柴府家丁,换做在祐川接受过严格特训的雍弈来操作那些经过改装的武器,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就更能让正在忙着四处逃窜的小蟊贼知道什么叫做专业水平。
几次试射,几个应声倒下的倒霉蛋,也足以让他的这番呵斥充满威慑力。
“闹够了吧?玩高兴了吧?现在都给小爷站好,听清了!”忙活了大半天,水都没能顾得上去喝,感觉嗓子有那么点不适的雍弈非常需要发泄出胸中的怒火。
双眼一瞪,朝着那群或躺地哀嚎或站立一旁瑟瑟发抖的倒霉蛋嚷道:“打劫!高个的趴着,矮个的蹲着,都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给小爷掏出来!”
“啊?”小蟊贼们傻眼了,如果不是碍于对方那些个层出不穷的损招,他们真不介意去揪着那混蛋的衣襟告诉他,咱才是专业的蟊贼,你们不过是一群不讲道义的大肥羊,能捡回一条小命就算不错了,咋还能抢咱买卖呢?
就不怕做的缺德事太多,挨了雷劈?
费耀在忙着指挥柴府家丁把刚才扔出去的破烂拣回来以备重复利用,雍弈也开始了打劫小蟊贼以发泄怒火。
“公子!”作为女子的梓葶当然不能跟那俩祸害一样没品,所以她只是非常斯文地拖着某个瞎了眼正在惨叫的倒霉蛋出现在鱼寒的面前。
“别杀我!大爷,别杀我!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或许这世上的蟊贼都没啥闲工夫去读书识字,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连求饶的说辞都差不多呢?
“杀你干嘛?本少爷有那么残暴么?”对于那套几乎已经让自己听出了耳茧子的说辞,鱼寒也没功夫让对方慢慢给念叨完。
好不容易才搂住一条恐龙腿,刚骗吃骗喝了没几天就碰上这档子扫兴的事,也着实让某个小混蛋的心中有些怨怒。
“不……不干嘛!没……没……”仿佛是找到了一丝生机,瞎了眼的倒霉蛋似乎忘记了疼痛也根本没考虑要抖搂什么大当家的排场,只是忙着语无伦次地求饶着。
“说说吧!你小子到底是何来历?老巢里还有多少人马,又藏了多少家当?”莫名其妙就被坏了好心情,这要不趁机给捞点好处回来也实在不像鱼寒的作风。
寻思着,如果这伙小蟊贼的老巢离此不远也没什么抵抗力的话,也可以顺道去溜达一圈发点小财。
“回……回小爷的话!吾等本居于锡义山,寨子里就这么几十号人手……”为了活命,大当家的也实在顾不上别的什么,非常配合地就做出了回答,而且瞧他这架势似乎并不打算要有所隐瞒。
“锡义山?小子真当本公子傻?”大当家的配合却并没有得到鱼寒的认可,只因这小混蛋的脑子里可是装着一份高精度的宋代地图。
昨天才刚过了洋洲城,按照行进速度推算如今也不过是刚进入真符境内,要说运气不好被附近饶风岭或云亭山的小蟊贼给盯上了还有情可原。
但锡义山在什么地方?那可是京西南路与利州东路的交界处,距此少说也还得有好些天的路程!
眼前这些个家伙,他们就不怕捞过了界,惹火了本地势力?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也没别的原因,不想被人当作傻瓜的鱼寒极其善良地撒了一小撮盐,顺便再浇了一点经过脱水的烈酒帮那倒霉蛋的伤口消毒而已。
“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想继续糊弄本少爷,那你可就真得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活着更痛苦了!”做完了好事,鱼寒的脸上又一次挂上了纯真的笑容,只不过听他那话里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太善良。
“不……不敢!”凭借直觉感受到了眼前这小混蛋的残暴,却又苦于这年头的小蟊贼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身份,也只能是竭尽所能地摆出一副委屈到了极致的容色,试图用言语让对方相信自己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瞎胡扯。“小的真是锡义山土匪寨的大当家,这次……”
“啥玩意?土匪寨?我说你小子可还真实诚啊!”幸亏没喝水,不然鱼寒又得让正杵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柴渊棋等人遭受无妄之灾。
“谁说不是呢!小的虽是干着这玩命的营生,却也……”甭管对方做出了怎样的反应,大当家的还是觉得双方的互信正在增加。
“行了!行了!说说,你小子不好好地在家里蹲着静候肥羊上门,跑这大老远地来瞎折腾作甚?就不怕一不小心让人给抄了老窝,端了盘子?”寻思着自己都能派人跑到吐蕃或西夏去胡闹,这些锡义山的小蟊贼偶尔会越界打劫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要他们能给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就行。
“回小爷的话,小的这不也是没办法啊!寨子里就这么几十号兄弟,偶尔欺负一下跑单的客商还能凑合,但也实在经不住被官府给惦记不是?”要说这还真是大实话,做贼的能有几个不怕被官府给围剿?
在对外慷慨对内铁腕的大宋朝,若是被朝廷给惦记上了,就这些小蟊贼还真不够让官兵欺负的!
“这么说来你这大当家的能耐还真不小啊,居然能带着手下弟兄逃这么远?”相信对方害怕官府,但绝不相信对方能够在重重围剿之下还可以跑到洋洲境内来折腾。
更别说根据锡义山的地理位置,一旦遭遇围剿,完全有更多更有利的地方可以逃跑。
“哪是小的有啥能耐啊!这不是郧乡县令许下了重利,又以寨中妇孺的性命做要挟,这才逼得小的只能带着弟兄们……”一个完全出乎了鱼寒预料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任何杜撰的可能。
“郧乡县令?你是说左子峰叫你们来的?”还没有等鱼寒做出表态,原本只是前来旁观的柴渊棋却已经是惊呼出声,瞧他那表情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对方的这个回答。
“这位老人家也认识左县令?如此……”大当家仿佛是看到了更多逃命的机会,忙不迭地套着近乎,却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反应。
“认识,老朽怎能不认识呢?”苦笑着,柴渊棋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有些意兴阑珊地嘀咕道:“若是老朽所料不差,你们此行就是为了带走可卿吧?”
“左子峰?那不是六爷爷的家……”或许到目前为止依旧被蒙在鼓里的也就只有鱼寒等人了,至少从秦可卿的反应看来应该是这样。
“半年!半年都等不及吗?他们怎能如此狠心,连最后一点……”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紧紧地搂过孙女,轻抚着那一头秀发,仿佛是在做出某种承诺。“可卿勿忧,他们越是这样,老朽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