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子将之见,某又该如何行事?”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行事方式有问题,但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有些事情不是说想要改变就一定能够实现,所以陆游也希望能够从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小混蛋得到启示。
“原则咱肯定得坚守,毕竟没了这个底线,咱跟禽兽也没啥区别!可有时候咱做事也得知道避重就轻,某些不太必要的原则该扔就得扔掉!”不希望改变陆游的观点,只想让他学会某些狡诈圆滑的手段,而且鱼寒相信这种要求应该相对比较容易被接受。
“哦?陆某愿闻其详!”没有急于对鱼寒的说辞做出反驳,毕竟对于陆游这种真正的大儒来说不耻下问正是最基本的礼节,就算这次的谈话到最后也不会对他形成任何帮助,他同样愿意了解整个来龙去脉。
“您老也知道,咱这次出兵北上逮住了完颜允恭之后,甭管是北边的金国还是南边的大宋朝廷,恨咱的人就跟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得冒出来一茬。而这些人要说学问才智什么的,可真不比咱差,甚至还略有超出!”没有立即进入正题,鱼寒只是道出了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毕竟金国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远在他们之上,而且完颜雍还有一大群自带干粮的狗腿子。
“世事维艰,吾等正当……”要说在这方面的认识,陆游可是要比鱼寒深刻的多,所以在提及之后他也是显得非常愤慨,以至于冲动的老毛病有开始发作。
“您老先别打岔!”阻止了陆游的慷慨陈词,鱼寒又往茶盅里斟满了美酒,待得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后才继续道:“咱想说的是,在如今这种明显不利的情况下,咱就得改变原来那种直来直去的行事方法,甭管是胡搅蛮缠也好,还是没脸没皮的瞎胡闹也罢,反正咱就是不让对方摸清咱的底线在哪里,这样咱就算是没办法捞到好处,至少也不会吃太大的亏不是?”
“可如此一来,吾等岂不是……”陆游也知道另辟蹊径往往能够取得出人意料的效果,但在他看来若是在做事情的时候彻底抛弃了那块遮羞布,似乎也确实超出了传统儒生所能够接受的范围,很容易让他们落下骂名。
“先生学富五车,当知渭水之盟!”知道陆游现有的底线在哪,但对鱼寒来说想要进一步这个标准其实并不难,只需要道出一个事实就足以让这位老才子对原有观点做出质疑。
“陆某受教了!”陆游可是聪明人,也不需要鱼寒再多说什么,就已经彻底明白了这小混蛋想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唐太宗当年在敌强我弱之时赌咒发誓与颉利可汗结下兄弟情谊,转过身就趁人家遭遇自然灾害的时候出兵讨伐,直接把一个控弦百万的突厥给揍得差点亡族灭种,如果严格按照传统儒家道德观来说确实是很不地道的行为。
可就是这么个颇有背信弃义之嫌的举动,却并没有给唐太宗带来骂名,反而被传颂千古,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最后取得胜利维护了大唐帝国的尊严与利益,并且就此开创出一个盛世。
但如果当年的唐太宗在下黑手的时候遭遇了失败,那么留给他的除了来自儒生们的口诛笔伐之外,顶多也就只能剩下个昏君的骂名,即使他同样能够用别的方式开创出大唐盛世,那什么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之类的赞誉也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甚至后人还可以借此将他的所有功绩抹杀!
而这么一个事实也让陆游明白,其实有时候所谓的道德标准恰恰就是没有标准,对与错的界限也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清晰!
“弱者被规则所淘汰,强者能够适应规则,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挑战规则改变现状!”看到陆游已经若有所得,鱼寒觉得应该找个大点的锤子来狠砸一下这个响鼓。
“最强者挑战规则?”突然之间,不仅是陆老才子就连辛大侠也是感到眼前一亮,似乎已经产生了某些以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净,鱼寒这才接着调侃道:“咱现在比起大金国来是啥都不算,可如果咱连挑战规则的强者之心都没有,那还瞎折腾个啥?直接回祐川去,等着官家哪天心情好了派个百八十万的大军过来,岂不是更稳当?”
“故子将之恼,乃是在于吾等此番行事太过迂腐?却不知……”陆游也似乎明白了这次跟辛弃疾合谋算计那小混蛋的错误并非计划本身,而是在制定过程中太多考虑了对方可能做出的反应,以及世俗礼法的所谓底线。
然而挑战规则可不是说说就行,更不是有了决心就一定更够实现,只有从那些不太容易引起反感的小事做起,在壮大实力的同时尽量摆脱原有束缚才存在成功的可能,可就算是有了这种想法,如何开始转变还得先听听这小混蛋有什么说辞。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咱就先从这仁义二字下手如何?”改变从小处着手,确实是很正确的想法,但鱼寒并不希望成天被眼前这两位大才子当作试验品折腾,所以一开始就给定下了非常可怕的目标。
“仁义?这如何可使得,子将莫非……”这个目标还真把陆游跟辛弃疾吓得不轻,以至于他们又开始怀疑鱼寒这是想要兴兵作乱。
“没错!就从仁义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威胁的存在,鱼寒还在那里洋洋自得地道:“仁义么肯定得对人讲才行,可咱如今要对付的是大金国,那些大金国勇士能算人么?显然不能,毕竟他们是勇士么!所以拿他们试试手,应该没谁会说咱做事不地道!”
仁义要对人讲,这肯定没错,毕竟那些畜生们就算是听说了也不会介意!但大金国勇士不是人是勇士,这种说法还真让陆游跟辛弃疾觉得有那么点荒谬!
“这大金国的使团不是快到了么?咱干脆抛弃那些个用不上的礼义廉耻,忘掉那些只会助涨其嚣张气焰的道德规范,就跟他们耍无赖,狠狠敲一下这跟送上门来的竹杠,不知二位先生可有兴趣?”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还偷了自家混蛋岳丈的两坛美酒,其实鱼寒的想法也非常简单,就是想要看看当辛弃疾跟陆游开始变得厚颜无耻之后,这世界会有多么奇妙。
“吾等当鼎力相助!”正所谓无欲则无求,陆游跟辛弃疾既然是一直都渴望能够率军北上收复故土,自然也就得规规矩矩地跳进那个很明显的陷阱里,好在这二位的智商非常高也不那么容易帮人扛黑锅。
第260章 被刁难的金国使团()
鱼寒已经做好了敲竹杠的准备,陆游跟辛弃疾也想看看厚颜无耻的和谈方式能够取得怎样的效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存在的金国使团还真就赶在这个非常不凑巧的时候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狄道城外。
“站住!干啥的?”狄道城的战事早已结束,但在经历了两次战火之后商路并没有得到有效恢复,突然出现这么一群鲜衣怒马的车队,别说是那些个正在等待进城的普通百姓,就连守城的将士也感到无比紧张。
“尔等听清了,吾乃大金国殿前都虞候耶律归元,今奉大金国圣上旨意护送右丞相乌库哩元前来,尔等速速开城跪迎……”没有身着戎装却依旧威风凌凌,率众而出的这位殿前都虞候似乎并没有因为战败而把狄道守军放在眼里。
没有按照规矩事先进行通报,除了因为窃据狄道城的宋军确实没有资格与大金国使者这么做之外,还在于乌库哩元想要通过这种违背常规的方式来打乱对手的布局,让城内那个叫做鱼寒的小混蛋因为慌乱而产生畏惧心理。
“大金国的使团?”
“大金国的丞相?”
“天啊,咱还赶紧……”
要说乌库哩元的这种行为能不能对鱼寒造成影响还暂时无法确定,但可以他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慌乱,至少那些刚才还在谨守秩序等待进城的狄道百姓已经开始准备四散奔逃。
没办法不逃啊,如今这狄道城大部分百姓的家中被强行塞了最少一个大金国勇士,而且还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把人家当驴使唤,这要是被大金国的达官显贵们知道了,将来还指不定得遭到怎样残酷的报复呢!
“慌啥?慌啥?都站好了,不就是一群狗奴才么?瞧把你们给吓的!”就因为前些天的铁面无私,鲁昌才顺利成为了把守城门的小兵头,如今还指望着能有更大发展的他,哪还会允许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出现混乱?
反正上面早就说了金国使团会在这两天抵达,而且还明确交代别管来的是谁只要把前些年见到的听过的那些个刁难普通老百姓的法子给使出来就行,更重要的是顶头上司们还特别叮嘱谁能从大金国使团手里捞到好处越多将来升官发财的机会也就越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不久在面对金国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都敢豁出一切去赌个前程,鲁昌如今好不容易撞大运碰上了如期而至的金国使团,还会随便就被对方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给吓着?
而鱼寒临时定下的严格规定跟鲁昌的镇定也在这个时候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甚至有那么些胆大的百姓已经琢磨着,前不久领着数万大军前来的大金国太子都被土贼们给收拾掉了,眼前这个什么右丞相带着几百个狗腿子也没什么可怕。
有人带头停下了脚步,再加上百姓们最近又没少亲眼看到那些所谓战无不胜的大金国勇士被土贼们收拾得露出软弱一面,本就已经在逐渐消失的恐惧也让他们慢慢跟着站到一旁,等待着看一场闹剧。
“混帐东西!”皮鞭已经高高举起,耶律归元是奴才,但他只是大金国的奴才而且还是比较有身份的那一类,哪能容得一个狄道城的守城差役随便就道出这个事实?
“抬头,瞅瞅!”面对着大金国殿前都虞候的突然袭击,即将遭受皮肉之苦的鲁昌没有后退也没有惊慌,只是赶在对方的皮鞭落下之前朝着城头指了指。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耶律归元非常惊喜地发现城头上突然就多了百十号全副武装的守城官兵,而且人家手里那闪着寒光的箭矢全都已经对准了他,这其中甚至还有一支床弩专用利箭!
虽说不敢保证这些个要命的玩意是否都会落到自己身上,但刚才还飞扬跋扈的耶律归元真没胆子去进行尝试,毕竟他只是奉命试探狄道守军的态度,还犯不着就此被人给射成刺猬。
“那个叫野驴什么的,来啊!你这要是不抽咱两下,你就是咱家大黄养的!”鲁昌这辈子都没离开过临洮府,以前也没多少机会读书识字,所以甭管是大金国的殿前都虞候还是颇有辽国皇亲国戚之嫌的那个姓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威慑力。
故意用谐音曲解了对方的姓氏,还摆出了一副欠抽的模样,更可恶的是鲁昌后面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似乎还有那么点不太友好的特殊含义。
“大黄?大黄是个啥东西?”生命受到威胁的耶律归元不敢上手中的皮鞭落下,却也还是在对那句话感到有些困惑,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似乎也不能直接做出询问,好在这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在瞧瞧帮着寻找答案。
“大黄?还不就是鲁昌家那条拣来的癞皮狗么?听说前些天……”都是多年的老街坊,谁家里有点什么特殊成员也不是秘密,所以这个问题也很快就获得了解答。
“汝这狗奴才,竟敢……”莫名其妙就被对方当作了狗崽子,别说是素来心高气傲的耶律归元,就算随便换做是谁来也一定会显得怒不可遏,这要不是被城头上那些个守军用弓弩指着,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先把对方给剁了。
“行了啊,别在那里瞎咋胡!要进城就赶紧给钱,不然就滚一边呆着去!”有了强大的武力作为依靠,鲁昌还真不相信对方敢把自己给怎么着,当即也是显得非常不耐烦地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特殊任务。
“此乃大金国使团,尔等岂敢……”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着随时可能造成致命威胁的狄道城守军,耶律归元很是识时务地选择了暂时退避,却并没有忘记再次显摆他的特殊身份和此行的重要职责。
“大金国的使团又咋了?犯了咱的规矩,照样得罚款!”以前去当川走亲戚的时候运气不好也会受到刁难,对于那些个守城官兵常用的小伎俩还是比较熟悉,反正有上司的命令在那里顶着,鲁昌当然也不介意趁机摆摆谱。
“罚款?罚啥款?”身居高位的耶律归元也没少听说那些各种各样巧立名目的发财方式,但当这种事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多少感到了些许意外也显得很是迷茫。
“罚啥款?你小子傻不拉唧地跑来瞎咋呼,把这城门口的规矩给破坏了,不受点教训咋行?还真当你鲁大爷闲得无聊?赶紧的,掏钱滚蛋!三十万贯,少一个大子,老子就让兄弟们把你给整成筛子!”伸出了粗壮的大手,鲁昌完全有理由相信,干出了这么露脸的事情回去之后肯定能赢得隔壁小寡妇不少好感!
“多少?”势不如人,受点惩罚没什么,但问题这么庞大的数字别说是耶律归元,就算他身后那位端坐于车内的右丞相听完怕是都得打个哆嗦。
“瞧你这小子的年岁也不大,咋还耳朵不好使了?没听清楚,老子就再给你说一次,三十万贯,少一个子都不行!”没有意识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反正鲁昌只记得顶头上司说过这次讹来的好处可以留下一成,这大半辈子都没过上什么舒坦的日子,眼瞅着有了这么个机会能不尝试一下什么叫做腰缠万贯?
“这位军爷……”嚣张的耶律归元被更嚣张的鲁昌给吓得不知所措,金国使团的队伍里也迅速蹿了个书生打扮的斯文人出来。
“你这小子说话倒是中听,行,鲁大爷就给你个面子,三十贯!”只是听完对方的絮叨就突然把罚款给降低了一万倍,这可真不是鲁昌被几句好话就给糊弄得晕头转向,而是他突然想起来三十万贯大子的份量实在不轻,就算对方能拿出来,他都没法扛回家。
“如此说来,还得多谢军爷体谅!”凑上前轻声道着谢,也没忘示意随从赶紧把等额银锭给扔进旁边那个明显是用来装钱的破竹筐里。
满足了对方要求,但大金国使团不可能接受狄道守军的讹诈,而再这么被堵在城门口又实在有损威严,所以书生打扮的斯文人也不得不用了这么一种自欺欺人的隐晦方式。
“行!还是你小子上道!既然这罚款都给了么……”鲁昌才不介意对方用什么手段来满足自己的要求,他只是微笑着顺便又给补了一句:“咱这些兄弟的出场费,还有你们大车进城对道路的磨损维护费,也一块给了!不多,就五十贯而已!”
“汝……”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鲁昌的得寸进尺显然已经彻底触及了斯文人的底线,以至于他现在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就连那种想要跟人拼命的念头也正在产生。
“务观兄,您这法子可实在是……”城门口的讹诈与愤怒正在形成对峙,城头上最近因思考问题太多而有些头疼脑热,好不容易抽空出来透透气的辛弃疾却因为这一幕而摇头叹息。
“还是那竖子说得在理,有时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幼稚手段效果会更好,你没瞧见这城内民众已经不再对金国使团有所畏惧了么?”陆游暂时还做不出彻底击破原有底线的行为,但他已经在尝试着用鱼寒的缺德损招去做出某些改变。
让守城官兵想法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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