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看贫道这都已经准备好了,要不你们先聊着,咱去糊弄糊弄?”按道理来说玄阳老道并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但谁让这老骗子特别能瞎胡扯呢,居然三言两句就把鱼寒绕了个头晕眼花,也顺带着弄到个臭显摆的机会。
这年头的人们做事都喜欢讨个好彩头,鱼寒当然也不介意偶尔遵循一下传统,很是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吧,去吧!赶紧的,糊弄完了,咱好宣布军令!”
如果不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有点白痴,换了身新道袍的玄阳老道还真有那么点仙家风范,只见得他举着破铁皮筒子凑到了大军之前吆喝道:“诸位好汉,都还认得贫道吧?”
对于这个没事就会跑到军中来招摇撞骗赚取大伙那点可怜家当的老骗子,还真没几个不认识的,但此时也没谁对他的问题做出回应。
“如今大军出征在即,贫道虽法力有限,却也忍不住要替大伙一探天机!”作为一个没脸没皮的老骗子,玄阳老道当然不会介意有没有人搭理,只是自顾自说着,顺便解下了腰间的小口袋晃悠着道:“这里装着整整一千个大钱,都是大伙平日里布施的,如今贫道就以此为卦给你们卜上一卜,待会若全是阳面朝上则此战必胜,否则……”
否则怎样?玄阳老道没敢说,因鱼寒那愤怒的目光已经代表了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哗啦……”
一千个铜钱被抛向了天空,又迅速落在了雪地之上,只是这结果似乎有点……
“老骗子,你故意来坏咱军心的是吧?”
“来啊,把这老骗子给拖出去痛打五百大板!”
“揍完记得把他给煽掉!”
骂声骤起,若不是吕祖谦这些年已经让全军将士都接受了“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观念,就地上那一大半阴面朝上的铜钱已经足以使得军心大乱,根本不用出征就得赶紧解散回家。
“干嘛呢?干嘛呢?睁大眼睛好好瞅瞅,地上的是啥!”众人的愤怒并没有让玄阳老道感到羞愧,只见得他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一边用脚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横线。
“乾卦?三十三道乾卦?”吕祖谦的武力值最弱,反应也最慢,但他的见识也最丰富,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瞥,就猛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整整一千个掉在雪地上显得有些碍眼的大钱,却是用阴阳交替的方式布成了一个大大的乾卦,若再根据玄阳老道用脚划出来的线条进行细分,又会更惊讶地发现这个大乾卦正好可以分成泾渭分明排列整齐的三十三份,而多出来的那一个大子则是侧立在地上不阴不阳!
嘶……这老骗子,糊弄人的手法是越来越可怕了!
“天意!天意啊!”就在吕祖谦等人为玄阳老道的手法感到惊讶时,这逃过一劫的老骗子已经开始了新的胡扯,只听得他振振有词地道:“此乃上苍明示,尔等之命运天不能决、地不能定、鬼神不能测!若想取胜则只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茬,负责对全军展开思想教育的吕祖谦已经不再关心玄阳老道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法,他只是很清楚若利用眼前机会再次强调一下这个传统观念,所造成的影响将极其深远,至少能顶得上他唠叨好几年!
“老骗子,可真有你的!”偷偷竖起了大拇指,鱼寒其实也不明白玄阳老道是如何做到了这一切,但他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结果要比一千个大子全都阳面朝上好了太多。
“如今大伙戏也看过了,卦也卜完了,也该做点正事了!”很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就算那三十三道乾卦所能造成影响极其深远,鱼寒这个时候也必须立即站出来打断那种有些盲目的兴奋。“知道咱这次北上是干嘛去的不?”
“复仇!”非常整齐地轻声咆哮着,只因这是全军近两万将士心中最大的执念。
“错!”并没有像其它统帅一样充分利用全军将士的愤怒情绪,鱼寒选择了非常果断的否定!
而就在全军将士为之感到困惑的时候,鱼寒这才慢条斯理地给出了解释道:“想要复仇,就得把金国打疼打残打得他们滚回老家去,但咱如今显然并不具备这种实力!此番北上也只是为了能撒气捎带着讨点利息,所以……”
“收起你们刚学会的礼义廉耻,因为你们暂时还没资格去显摆这些,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只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经过了严格训练且拥有精良装备的小蟊贼!”
“本帅也只要求你们能够在战场之上用对手的鲜血来洗掉自己的稚嫩,用敌人的哀嚎来驱除心中最后的恐惧,然后好好地活下去,活到你们有能力为亲人复仇的那一天!”
第178章 混进洮州城()
近两万与金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青壮,在西河州境内接受了两年多严格的训练,如今又拥有了在这个时代绝对能够算得上精良的装备,但要说他们在经过战场洗礼之前就拥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似乎也不太现实,所以鱼寒才会在做出挥师北上的决定之后也备下了不少损招。
挑在数九寒天里出兵,就是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这个时代通讯手段落后的既有条件,尽量避免与金国骑兵在旷野里爆发大规模冲突,但这还不足以确保鱼寒大军在完成蜕变的过程中保存实力。
想要在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把与金兵的第一次交锋变成依托坚固城池的防御战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而没有胆子把敌人往祐川引的鱼寒也早就挑好了一个很理想的战场。
狄道,作为临洮府的治所不仅有山有水而且城墙还特别坚固,唯一的麻烦也就是那里还驻扎着好几千不太精锐的金国地方军,如果鱼寒这个时候想要去借来给自己练兵的话,完颜雍怕是不太容易答应!
当然了,在正常情况下鱼寒是不会太在意金国君臣有什么想法,况且他早在出兵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那就是让临洮驻军在大冬天里出来溜达溜达,也好在运动祛寒的同时顺便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鸠占鹊巢。
而北蔽河湟、西控番戎、东济陇右,在宋代已经渐渐开始成为茶马互市之地的洮州就很不幸地在这种情况下被鱼寒那小混蛋的一双贼眼给盯上了!
准备把洮州城当作调动敌军的诱饵,但鱼寒并不打算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至少他不敢大张旗鼓地率军攻城,否则被吸引来的怕就不只是临洮驻军,而是很可能把巩州、河州以及积石州的金军都给捎带着糊弄过来,那样的话他或许得先尝尝四面楚歌是个什么味道才行!
既要迅速攻占洮州城以便引得临洮驻军来救,又不能投入太多兵力,最好的办法当然也就只能是里应外合,在被人察觉之前就先把城门给骗开了再说。否则连城门都进不了,还怎么闹出动静来引起别人的关注?
“贤弟,看这洮州城的繁华,可是不亚于……”作为名义上的监军,彭龟年当然得随时留意鱼寒的举动,所以就算是明知此行存在着巨大风险,他还是同样花了五个大子一块进城。
原本还以为被金国窃据的西北边陲小城,就算不是满目疮痍也应该是断壁残垣的衰败景象,所以彭龟年完全没想到洮州城的繁华程度虽远在江南那些普通县城之下,但比起西河州的那些城池来简直就是富得流油的天堂。
“这有啥好奇怪的?洮州本就是商贾往来必经之地,如今又有金国铁骑护着,这小日子还能不过得舒坦?”要说鱼寒这还真不是气话,别看西河州的大人物们成天无所事事,但如果不是因为金兵压境让他们产生了朝不保夕的感觉,就算是为自己的利益他们也同样会把所属辖区治理得井井有条。
况且女真人野蛮无知不通教化,却能让窃据的城市得到发展,也并非因为他们立了国入了中原就学了文化长了本事,而是有一群人在背后无私地奉献着。
宋室南迁,丢掉的可不止是半壁江山还有数千万民众,有了这么庞大的基数即便是一百个里面有一个愿意认贼作父,那加起来也着实够吓人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真能把这些家伙都给拧了出来凑到一堆,肯定比周边好几个小属国的总人口还多。
“贤弟此言甚是有理,若朝廷……”犹豫片刻之后并没有继续,除了此时此地说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之外,还在于彭龟年根本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对朝廷决策做出任何负面评价,毕竟他可是个传统的儒生,不太可能轻易就否定掉某些固有观点。
“彭兄,咱可是跑来糊弄人的!你能不能稍微放轻松一点?”彭龟年不愿意继续原先的话题,鱼寒其实更担心这位大才子的严肃表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如今可是站在……
“哟!这位官人,您可面生得紧!这是做买卖头一次路过吧?要不进来歇歇脚,我们这里的姑娘那可是……”作为商贾往来的交通要地,这洮州城内当然也少不了青楼楚馆,而且这老鸨招呼客人的方式也跟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
老鸨的眼神不错,就彭龟年那一身昂贵的行头,再加上儒雅的翩翩风度,怎么看都是个富家公子。至于那旁边那个做书童打扮的鱼寒么,想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公子,既然这位大婶如此好客,您看我们是不是……”就算是当年糊弄得魏王在临安城内开设了好几间豪华青楼,鱼寒也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跑去认真体会其中的别样风情,也就难怪此时会显得有些心动。
“公子,反正咱的商队还有几天才能到,这寻找买家的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不如……”孟老五并没有从军,但他作为鱼寒的专用狗腿子,哪能不跟着主子到处乱蹿?早就看腻了祐川城内那些个人老珠黄的青楼女子,此时也很想见识一下洮州这种大地方有什么不同!
“这……”真正的主帅都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个忠实的狗腿子又在帮着起哄,被迫扮作富家公子的彭龟年当然不好意识做出拒绝,只不过……
犹豫并非因为担心会对自己的斯文形象造成影响,毕竟逛青楼喝花酒本来就是儒雅之士的必修课,彭龟年只是用一种很不屑地表情斜乜着旁边的老鸨道:“就这穷乡僻壤的风月场所有甚值得流连?尔等蠢材,莫非是想让那些庸脂俗粉坏了本公子的好心情?”
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城市被称作了穷乡僻壤?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还真是有些来头啊,大堂内用来糊弄那些普通人的寻常货色显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看来想要从他的口袋里掏钱,怕是得下点功夫才成。
彭龟年毫不作伪的高傲引起了老鸨的特别关注,可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把眼前这个大客户给糊弄进自家楼子,就听到旁边那个书童打扮的小屁孩已经在主动帮她解决难题了。
“公子,您这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这不是瞅着都快到晌午了,才琢磨着反正这楼子看上去也还稍微有点模样,才打算让您进去歇歇脚,顺便品尝一下本地美食?”把青楼当饭馆,这还真不是鱼寒在瞎胡扯,毕竟这年头青楼可是集多种功能于一体也确实有这个营业项目。
“这位小哥好眼力,就咱这翠烟楼的饭菜,说起来还真能算作是洮州城内一绝……”迅速改变了对鱼寒的称呼,也迅速改变了糊弄彭龟年的手段,老鸨这一通吹嘘就差没半自家的青楼说成是皇宫大内的御膳房。
“如此说来,本公子还真得去试试!”或许是因为确实有那么饥饿,也或许是老鸨这通不着边际的吹嘘起到了应有作用,彭龟年这次倒是没有再做出拒绝。
“呸!这东西是人吃的吗?”被带到了在洮州来说应该算是比较豪华的雅间,面前的桌子上也迅速摆满了看上去卖相不错的美食,但彭龟年的反应似乎已经完全出乎了老鸨的预料。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看彭龟年如今不过是个很不受人待见的监军,但他再怎么说也是来自江南的大才子啊,当年不管是在宜春还是在临安城,什么山珍海味没品尝过?
别说是这洮州城内的小小青楼,就算真把他给扔到金国御膳房去,他也能轻易就给那些所谓名厨做出来的菜肴挑出一大堆毛病!
“大婶,你这做事可不地道,把我家公子当什么人了?居然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并没有使用传统的方式来称呼老鸨,那是为了给对方留面子,但惹得自家公子生气这种事显然已经让身为书童的鱼寒感到有些愤怒,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加重了语气。
“这位小哥,瞧您说的,眼前这些可是我们翠烟楼的招牌菜……”彭龟年的厌恶和鱼寒的愤怒并没有惹得老鸨面露不悦,反而是让她相信眼前这位公子的来头确实不小,甚至在开始琢磨着等蒙混过了这一关是不是也该把看家的那俩清倌人给叫过来。
“招牌菜?就这些个猪食?你还真当咱公子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进城之前就已经打探清楚,这翠烟楼可是洮州不少大人物喜欢来的地方,鱼寒能轻易就被老鸨给糊弄住?
“公子,要不咱还是走吧?就这破地方,怕还真是像您说的那样,除了有一群庸脂俗粉能坏了咱的好心情,也实在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鱼寒可以对老鸨严词厉色,孟老五却必须用一种极其恭敬的态度征求彭龟年的意见。
“别!别啊!”这年头谁家生意都不好做,若是让这么个明显有着高贵身份的富家公子轻易溜掉,老鸨至少也得心疼上大半年,赶紧陪着笑脸阻止道:“这位公子,别急着走啊!要说有您这等贵客上门小店自该尽心竭力拿出最好的来,可您毕竟是初来乍到,这不是怕您……”
第179章 青楼东家是太监()
老鸨的话只说了一大半,但意思已经很明确,那就是她在担心鱼寒等人属于装腔作势的江湖骗子,所以才会在没有完全确认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有所保留。
对于这种在理论上并没有任何过错的怀疑,鱼寒等人当然也不太可能做出谴责,所以孟老五也只是在得到授意之后把肩头的褡裢扔到了桌上,然后冷冷地应道:“你怕我家公子没钱是吧?睁开你那对狗眼看清楚了,这里面的是什么!”
“叮!”
如此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褡裢里面除了是装着大量钱财之外,还能有什么?
老鸨都不需要凑上前去打开了仔细观察,仅凭她多年的经验也能判断出,就这么一袋子的钱财,哪怕全都是最寻常的大钱,那也得有好几十贯才行!
“打开给她看看,省得人家说本公子招摇撞骗!”老鸨没胆子把褡裢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但彭龟年显然不太懂得什么叫做财不露白,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他眼里名声或许要比那些身外之物更为重要。
得到了明确的指使,同样不担心被人谋财害命的孟老五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抽显摆的机会,只见得他不仅把褡裢的口子彻底打开,还顺手取出个小盒子放到桌上道:“好生瞅瞅,这里面装得都是啥?”
“嘶——”自诩见多识广的老鸨已经顾不上回答问题了,
早就听说宋国的公子哥们有钱进到青楼内经常都是一掷千金,可自己从来都只有羡慕的份,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整整一袋银两以及一盒金叶子!
虽说这年头金银都不能被算作是通用货币,但真要有人愿意用来换取奢华享受,又有谁能拒绝得了?
“就眼前这些,值得你们端出点人吃的东西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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