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粮于敌,听上去是有些阴损缺德,但真要说起来也还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而且在魏王看来整个金国都是大宋的领土,在被完颜雍的那些老祖宗们借去这么久之后去找他们要点粮食当租子,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确定鱼寒能不能在挥师北上之后抢到足够全军食用的粮草,魏王更担心的是这小混蛋不仅盯上了金国府库跟那些颇有些家底的顺民,甚至连世居西北的豪门大户都不打算放过!
世居的豪门大户啊,是能够轻易招惹的?金兵这些年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可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如今这年头乡绅耆老可是构成统治阶层的基石,他们不仅家大业大而且在当地还颇有名望,真要被惹急了闹起事来,就鱼寒手底下这点人怕是立即就得陷入四面楚歌的险境!
“咱不动他们,他们就能给咱提供好处了?”临洮路的情况有点特殊,作为唯一被连续抛弃两次的地方,宋室的铁杆拥护者早就跑了个没影,如今留下来的富绅要么就是金国顺民要么就是墙头草,他们肯定不会在形势尚不明朗的时候就主动提供帮助,既然人家要冷眼旁观看大戏,鱼寒干嘛还非得要把他们当自己人给哄着捧着?
“这……”想要给出个肯定的回答,却又实在没那底气,以至于魏王看起来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真要说起来,咱但凡还有点别的法子,能使出这种找骂的损招?”一旦把有些话给挑明了就势必会牵扯到孝宗皇帝,鱼寒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魏王留点面子,毕竟将来还需要这倒霉王爷帮着背黑锅。
第176章 出兵的时机()
并非没有理由说服鱼寒放弃使用损招,但一想到当年在吴璘率军收复秦、洮十六州之后下旨班师又把这块地方给送出去以至民心消耗过度的正是孝宗皇帝,魏王还真不愿意为了到底要抢谁这么点小事就把亲爹的一世英明给搭进去。
没有傻乎乎地继续原有话题,但作为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魏王还是决定先不管这次行动能否获得朝廷授权以及最终战果如何也要想办法突显一下自己的存在,至少要让某个小混蛋知道自己也是有那么点军事才能。
“出兵之后你打算做点啥天怒人怨的破事,为兄的可以不予理会,但这出兵的时机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给别人挑毛病无疑是证明自己优秀的最简单办法,反正鱼寒这次做出的荒唐决定比较多,魏王当然也不太介意再给换一个话题。
“出兵时机又咋了?莫非你老最近闲得没空,跟着玄阳那老骗子学了点皮毛,就打算帮咱挑个良辰吉日?”挥师北上的准备工作很繁琐,真要是少了魏王的帮助肯定会平添许多麻烦,所以鱼寒也只能是耐着性子继续听听这倒霉王爷的意见。
“良辰吉日?贤弟你要是打算成亲,为兄的说什么也得帮你算算,但现如今我还真没那闲工夫!”已经习惯了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跟鱼寒讨论事情,先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魏王这才很是担忧地继续道:“别看为兄的没什么领兵经验,但这些年也没少熟读兵书,就你挑的这个时候放在西北地界还真不太合适!”
好歹也是在西北呆了这么多年,魏王就算不能对本地气候做到了如指掌那也是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自然也就会对鱼寒选在数九寒天挥师北上的决定持反对意见。
毕竟就算不考虑顶风冒雪的行军有多么容易迷失方向,也不考虑滴水成冰的温度会给全军将士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仅是这地上的积雪厚度也实在不利于展开任何军事行动。
这自古以来行军作战都讲求个天时地利人和,别看临洮路前些年还是宋室领土,但在被金国窃据这么多年之后,鱼寒想要率领一支由南逃弃民组成的军队跑去跟人家比谁更了解当地环境,那肯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不管是朝廷前些年的连番舍弃,还是刚定下来的就粮于敌这个缺德损招,都已经注定了鱼寒大军在进入临洮路之后不被当地民众所敌视就已经值得为之庆幸,哪还敢指望能在短时间内就拥有人和这个优势?
书上记载的重要条件已经有两个不能得到有效运用,眼瞅着也只剩下出兵时机可供挑选,偏偏鱼寒又做出了主动的放弃,魏王还真想不出来这小混蛋到底打算胡闹到个什么地步。
“不合适?那你给说说啥时候出兵才行?是春暖花开?还是艳阳高照?亦或秋高气爽?”挑了个在别人看来最不适合展开军事行动的时候出兵,鱼寒当然是有着自己的特殊想法,但如果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怕是很难让魏王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依为兄愚见,立夏至小满时节出兵甚是不错,要不贤弟你再考虑一下?”魏王主动排除了春季挥师北上的可能,倒不是因为担心春困所能造成的影响,而是害怕这个时节雨水太多造成道路泥泞之后会严重影响行军速度。
“你都知道是愚见了,还说出来,真闲得没事做了?”宋代的气候条件和数百年后有很大差异,但最担心的并不是西北这地方的降水量,而是……
扯着魏王来到另一间屋子,指着当中那个花费了一整年时间,派出数批斥候进行实地勘察后才搭建出来的沙盘,鱼寒很是悠闲地做出询问道:“来,你给咱挑挑看,就这种一马平川的地形,咱要用啥法子才能靠着两条腿跑得比金国铁骑还快?”
“要人跑得比马快?这还不简单?咱派人去给那些个忙活了一整年的上邦勇士下点药就行!”魏王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做这种违背常识的事,但他好歹也是跟鱼寒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多少也学会了那么一点无耻手段。
“这法子还真不错,要不,就交给您老去负责?”如果能够让对手在交锋之前就失去战斗力,鱼寒当然很愿意享受这种特殊优待,但问题是他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手段实现这个梦想,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王身上。
“为兄这才刚纳了小妾,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身边除了几个侍卫还有点武艺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群能帮着处理地方政务的文弱书生,若派他们去给金国大军下药,魏王怕是话刚说出口就得被人引经据典骂成傻子。
魏王拒绝的理由很是无耻,但鱼寒也早就料到这倒霉王爷不会做这种蠢事,闻言也只是苦笑着摇头叹道:“十万大军啊,仅具装铁骑都得有好几千,你说咱这要是在荒郊野地里被他们给盯上了,还能往哪逃命?”
临洮路境内的驻军只有几千人马,但别忘了金国可是还有一支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大军正在西夏境内展开剿匪作战,他们若在得到消息之后紧急驰援可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鱼寒能不在出兵之前就把他们给计算到对手当中去?
在广袤的平原地区用步兵克制骑兵,那是宋军最擅长的事,但问题是鱼寒这脑子里虽然装着无数经典战役可供参考却并没有实际作战经验,若是仅凭理论就能够打败敌人的话,他还犯得着一直隐忍到现在?
自身的能力无法确保在战场上获得胜利,身边那三个存在同样缺陷的书童也显然派不上太大用场,至于那些被鱼寒坑蒙拐骗来的军中将领么……
不管是曾经作为先锋官与金国交战多年的上官鹏云,还是那些曾经追随岳元帅南征北战的叔伯大爷,都是负责严格执行别人命令的基层将领,丰富的作战经验并不足以掩盖他们能力上的不足,若骤然让他们负责统帅近两万大军与敌交锋难免会出现某些方面的考虑不周,而一旦在战场上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可是会要命的事!
按道理说,辛弃疾倒是有能力也有经验指挥这种不算太大规模的大规模兵团作战,但就算鱼寒能够放心大胆地把家当都交给他,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接下这倒霉差使。
随军跑到金国腹地去瞎胡闹了半年,归途中的辛弃疾刚琢磨出点特种作战的门道,正处在观念转换的关键期,若强行要求他回归传统作战方式,万一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出现精神恍惚,把两万大军当作了那几百兵痞使用,这玩笑可就真开大了!
怎么都找不出个能帮着背黑锅的合适人选,鱼寒也就只能是赶鸭子上架自己来负责指挥这次的战斗,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以弱胜强从金国手里顺利借走临洮路,他除了要确保战役发起的突然性之外,还必须留出足够时间展开防御部署以便应付更强大的敌人。
挑在寒冬腊月里出兵北上,虽说依旧无法彻底避免可能存在的危险变数,但漫天风雪在对鱼寒大军行进作战造成严重影响的同时,也必然会使得敌人的消息传递出现迟滞。
“那依贤弟之见,咱在这大冬天里出兵,就真能比金军驰援的速度更快?”说实话,魏王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鱼寒泼凉水,但谁让他在书上看过了太多想要兵行险着却惨遭失败的实例呢?
“就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可咱要不挑这个时候跑去闹出点动静,金国铁骑的威胁不是更大?”鱼寒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更没能力扭转骑兵对步兵的速度优势,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挑个相对能够克制对手特长的时机跳出来。
“说的也是,若等金国铁骑在西夏那边折腾完了腾出空来,咱的麻烦好像还要更大一点!”思来想去也确实找不到比这个冬天更好的时机,终于认可了鱼寒的决定,但魏王还是在犹豫一番之后试探着说道:“不过……”
“有啥就说呗,反正如今就只有咱俩!”一般情况下,魏王表现得如此扭捏就只能是意味着他想到了什么有违本心的损招,鱼寒当然也很愿意听听这个老实孩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比较新奇且可供借鉴的想法。
“你说,咱要是能想个别的法子来拖延金军驰援速度,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老实孩子不会做什么缺德事,可鱼寒一旦兵败,魏王不仅不能给远在临安的孝宗皇帝提供任何帮助,还很可能从此就没了容身之地,所以他不还得先为了保住小命而做点违心的举动?
“用别的法子来拖延金军?赶紧说说!”原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魏王这话还真让鱼寒不敢轻易放过任何增加胜算的机会。
“贤弟且附耳过来……”魏王是个书呆子,他能够想出来的馊主意也都是在照本宣科,但这一次他挑的实例似乎有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魏王的引经据典也只完成了一半,鱼寒却被吓得惊呼道:“你啥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啥叫为兄的心狠手辣?这可都是书上写着的,是你不学无术没看过而已!”依旧在努力维持着老实孩子的形象,魏王有些老羞成怒地问道:“你就说吧,这前人之计能否派上点用场?”
“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确实是个很传统的应对措施,但其危害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鱼寒琢磨出来的那些损招,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把整个临洮路折腾得遍地狼烟,这就不是谁能够轻易做出决定的事了。
第177章 以小蟊贼的名义()
淳熙三年腊月初三,到底是不是好日子还真没人能说得准,反正某个整天神叨叨的老骗子和某个满腹经纶的大儒已经为这问题吵了好几天都没能吵出个结果来,倒是某个小混蛋决定在这一天挥师北上去恶心大金国!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锣鼓喧天,甚至连个像样的点将台都没人抽空搭建,如果不是那群在凛冽寒风中依旧站得笔挺的青壮显得有些彪悍,祐川郊外这个小农庄或许只会被当作是普通的弃民聚居点。
近两万在西河州各地接受严格训练的青壮,用各种各样或荒唐或离奇的方式聚集在了这里,并且已经被告知了即将面临的危险,但在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杀机,在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兴奋或悲伤的表情。
仇恨早已被深深地刻进了骨头缝里,对亲人的愧疚已经足以使得心中不再恐惧,即使明知踏出这里之后就很可能要直面死亡,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不远处那个站在石墩上显得有些弱小的身影下达正式军令!
“爹爹,咱这宅子可还得修结实点,也省得……”此次率军北上可谓是倾巢而出,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任何值得信任的武装力量来守卫后方,鱼寒也只能希望已经严重逾制的祐川城墙能够为家人提供足够多的保护。
“废话真多,赶紧地去打个胜仗回来,也好让为父的有机会换个大宅子过几天逍遥日子!”所有的关怀已经被深藏,鱼程远似乎永远不会反对宝贝儿子的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很可能让他这一家子万劫不复,他依旧是显得那么随意!
“倩妤,这看家护院的差使,可就得劳你多费心了!”有了坚固的城墙,但要是不再备下点别的应对措施似乎也不太像鱼寒的性格,而上官倩妤正是确保家人无忧的关键所在。
“夫君放心,有倩妤在,定然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官倩妤坚定地做出了承诺,她当然知道肩头的这副担子有多重,但就如同她相信鱼寒会取得胜利一样,她同样相信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不会白费。
“殿下,等咱出征之后,你可就该……”如果可以的话,鱼寒还真不想搭理这倒霉王爷,但谁让他当年在临安对孝宗皇帝做出了承诺呢?所以就算是偶尔做一次好事,他都还得确保魏王不会又遭遇什么意外。
“知道,等幼安先生帮着咱把天水军中那些祸害除掉之后,为兄就带着家眷到祐川来躲清闲!”或许只是单纯地为了能讨个吉利,所有都没有怀疑鱼寒在这次看似瞎胡闹的军事行动中会取得最终胜利。
很清楚在战斗爆发之后,整个西河州就只有祐川县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并不太介意背负个不务正业骂名的魏王却在略作犹豫之后继续道:“要不这次的军令还是换为兄来宣布?毕竟为兄才是名声严顺的主帅么!”
“一边呆着去,抢买卖也不是你这么干的!”平时没少糊弄得魏王帮忙挨骂,但这一次在他主动站出来之后却是遭到了拒绝,只因鱼寒太清楚这次的某些决定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甚至可以说是稍有不慎就得落下千古骂名!
作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且会很快离开的穿越者,鱼寒并不介意别人怎样评价自己,但魏王不行!毕竟这老实孩子已经够倒霉了,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了命运,那也应该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子将,为师只有一句话,除恶务尽!”吕祖谦不会去跟别人抢挨骂的差使,他只是偷偷地准备好了颠倒黑白的特殊手段而已,但有个前提就是要鱼寒这次下手够狠够黑才行!
“先生您都这么说了,咱还能藏着掖着?”并不知道吕祖谦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但鱼寒还是很轻松地转向旁边对着另一人道:“子寿兄,帮忙把这事给记牢了,若是咱到时候心慈手软了,你可得多提醒一下!”
“为兄只负责帮你整理账目,顺带张贴安民告示,别的事可不一定能做到!”按照这年头的规矩,大军出征监军肯定是少不了,虽说正常情况下这个职务都是由宫中阉宦来担任,但谁让魏王到现在都没敢把事情告诉他亲爹呢?
得不到朝廷的授权,这监军的人选当然也就没办法严格遵循传统,再加上整个西河州跟天水军辖区内都没有合适的人选,魏王也就只能把最近在祐川县学内专研旁门左道都快魔症的彭龟年给拧了出来。
“公子,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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