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桥也就由着郑寡妇摆弄,想着自己对于今日要来的客人,一点都不了解,便随意的问道,“郑婶,我听说今日来做客的人,是您的妹妹。说起来,应该也是我的长辈,我该注意些什么吗?”
郑寡妇欣然的笑了笑,知道小丫头是上心了,便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也无需这么紧张,虽然是见长辈,但也不同于昨日,咱们这是在自己的家里,用不着那么拘束,随意一些便可,只规矩上别出错就行了。今儿个,不仅是我那妹妹要来,听说她的两个女儿,也会跟着来的。到时候,你们小姐妹认识认识,在一块儿玩玩就行。”
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我那妹妹是个侯夫人,她的两个女儿都是侯府的小姐,可能性子会稍显骄纵一些!若是她们行为过分了一些,你也别与她们计较,只记着今儿个你是主人的身份,好好的招待她们就是了。要是实在不耐烦,就找个借口回屋避着!”
郑寡妇说着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离京十多年,许多人都已经生疏了,这个小妹与她年纪相差了六岁。
幼时,母亲要管家理事,平日里也不得空闲,小妹几乎整日粘着自己,姐妹俩感情一直十分深厚,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小妹还一度的任性的拦在门口,舍不得姐姐离开。
离京那年,正好是妹妹定下亲事的一年,当年妹夫还不是侯爷,只是个世子,她只隔着屏风看过一回,却也不晓得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只听说品性是个不错的,也不知小妹,现在过的如何了。
林小桥点了点头,透过铜镜看着郑寡妇郁结的眉头,便笑着说道,“郑婶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等掐尖要强的人,今日一定好好招待侯府的两个小姐。看我昨天在郑府,不是应付的很好吗?老夫人可是很喜欢我的呢!”
郑寡妇听她这么说,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点了点林小桥的额头,说道:“什么侯府的小姐啊?说起来,那也是你的亲戚,听说一个与你同岁,好似比你还大了一个月,另一个比你小了两岁。就当是表姐妹之间的相处吧,何必说的这么生疏呢。”
林小桥不以为然,人家是侯府的小姐,真正的贵族之女,在没有弄清楚,那两位小姐的脾气秉性之前,她还是不要随意乱认亲戚的好。
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会当着郑寡妇的面讲,只乖巧的点头应下,免得她担心为难。
反正,林小桥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两位侯府小姐不是个难缠的,她也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即使忍气吞声一些,也无甚所谓,但若确实是个难缠的,她也就不奉陪了,出来露个面就找借口回屋躲着,反正有郑婶在前面顶着,想来她们也不敢真把她怎么的。
拿好了主意,林小桥也就不在这事儿上纠结,原本她还想着要向郑寡妇多探听些消息,力求表现好些,不过有了方才郑婶说的那些话,她心里也有底了。
临近巳时,门房来报说,武安侯夫人及两位小姐到了,郑寡妇带着林小桥前去迎接,在角门外等到了一身富贵的侯夫人,以及两位同样穿着富贵的侯府小姐。
武安侯夫人,面容白皙秀丽,相貌与郑寡妇有六成相似,只那一身的富贵与眉眼间的威严气势,与郑寡妇娴静淡雅的气质,相差颇大。
姐妹二人相隔数年未见,自又是一番紧紧的相拥而泣,互诉离别后的思念。
因为,昨日在郑府才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场景,因此,林小桥倒是没什么动容,只当自己是个布景,在那儿静静的站着。
同时,也在默默的打量着两位侯府的小姐,只见二人此时皆微垂着脑袋,似是也在为着这样的场景感伤,间或还拈着帕子擦擦眼角。
林小桥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量人家,因此,也未曾看清两位侯府小姐的样貌面容。
待到姐妹俩感伤结束,侯夫人拉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少女,将她们推到前面,揩着眼泪说道,“研儿,敏儿,快来见过你们的姨母。”
两个少女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很是乖顺的,对着郑寡妇屈膝行礼。
郑寡妇连忙一把拉起二人,又将身后的林小桥拉了出来,让她与众人见礼。
第二百零五章 无端的挑衅()
林小桥按着规矩,走上前去曲膝行礼,脆生生的道,“夫人安好!”
侯夫人神色淡淡,只虚扶了她一把,“这位便是林姑娘吧,生的倒也齐整”,又转过头去看了眼随身近侍的大丫鬟碧丝。
碧丝会意,拿了个秋香色的荷包出来,塞到林小桥的手里,“姑娘拿着把玩吧。”
林小桥攥着手里的荷包,只稍微动了两下食指,便知晓这荷包里面装着的,并非什么贵重物品,只几个金银裸子而已。
立时就有些气闷起来,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将她看成个破落户或是小丫鬟打发呢,头一次见面,竟是赏她半袋子金银。
虽说,林小桥并不稀罕旁人给的东西,但她跟着郑寡妇学了这么久,又在安平镇的内宅圈子里混过一段时间,自是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头一回见着晚辈时,给的见面礼的轻重,完全取决于彼此关系的亲厚,还有脸面的大小。
先前,林小桥收过的见面礼,有玉佩,有镯子,甚至有那先前并无准备的,只能临时从自己头上,拔个簪啊,钗啊的,只从没像今儿个这样,收到什么金银裸子,倒是绿竹那丫头,常常受到一些夫人小姐给的打赏,倒是攒了不少金银裸子。
武安侯夫人如此行为,不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嘛,或者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论哪种情况,这侯夫人确确实实的羞辱到她了,林小桥面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只抿着嘴站在一旁,心里着实气得不轻。
不过,为了郑寡妇的面子,她好歹拼命忍住了,没将手里的那个荷包,砸到对面之人的身上或是扔到地上去。
而郑寡妇自是也看明白了,心里也有些忿忿,暗怪自己妹妹不会做人,顿时收了脸上的笑容,冲着林小桥说道,“你这孩子,之前不是与你说好了的吗?唤什么夫人啊,与学文一样,叫小姨就行了,没得生疏了!”
武安侯夫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凛,她自是明白,这是大姐故意提醒自己呢,再瞧了眼大姐僵着的面容,迅速思量了一下,便也不想初初见面,就落了自己大姐的面子,立时勉强的换了个笑脸,从自己的手上褪了个翡翠镯子,套到林小桥的手上。
林小桥原想推托着不要,但想到平日里郑婶对她的疼爱,还是不想让她为难,忍着气收下,但面上却怎么都挤不出笑容,只低着头语气生硬的道了谢,“谢谢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见她这样,心中越发不喜,尤其是听到林小桥那声‘侯夫人’时,只认为林小桥不识抬举,但碍于大姐的面子,也没法发作,只想着私底下好好与大姐谈谈。
郑寡妇见着场面有些,便笑着拉起林小桥,走到两位侯府小姐面前,道:“你们小姐妹间的,也互相认识一下,待会儿也好在一块儿玩玩。”
林小桥不想扫了郑婶的面子,便先行对着两位侯府小姐,行了个礼,心里打定主意,只尽好自己改尽的礼数,并不想与面前的这二位千金多有瓜葛。
侯府大小姐程静研,倒是笑的一脸和气样,扶起林小桥,并对着她还了个礼,二小姐程静敏见着姐姐如此,便也跟着上来行了礼,只她面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古怪。
既已互相见了礼,林小桥也没想与她们深交,便自发的退到了一旁,岂料程静研却是主动走上前来,与林小桥打招呼道,“我叫研儿,今年十四岁了,不知该称呼林姑娘为姐姐,还是妹妹啊?”
林小桥一时有些摸不透,这位大小姐的心思,便看了眼郑寡妇。
郑寡妇见此情形,笑着走上前来,说道,“你们都是同岁,只我家小桥是八月生的,应是比研儿小了几天。”
“大姨说的没错,我是六月里生的,看来今儿个还平白捡了个妹妹呢。”程静研显得有些欣喜的说道。
又拉着林小桥的手,说道,“既是平白认了个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要送个见面礼才行的。”
林小桥一听这话,刚想推托,便被她塞了个荷包过来,林小桥也没来得及看那荷包长个啥样,只隔着布料摸了摸,立时便有一团怒火,窜上心头。
再抬起头来,细看程静研眼里透出的讥讽和蔑视,瞬时便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母女两个也忒欺人太甚了,竟是接二连三的,拿那种玩意来羞辱她。
郑寡妇并没看清,程静研塞了什么东西,只察觉到林小桥面色不愉,甚至有些发怒的样子,便问道,“这是怎的了?”
林小桥听到郑寡妇的声音,暂且压了压自己心里的怒火,但却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僵硬着行了个礼告退,“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郑寡妇见她如此模样,心知定是方才程静研惹到她了,细想下来,估摸着矛头也在出在,方才自己没看清的那个荷包上头了,里头装着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小桥那丫头也不会如此不顾场合的,愤然离去。
果然,只见小桥那丫头没走几步,便随手将一个荷包狠狠的扔到了地上,一看就晓得这丫头,是真的气得狠了。
想到此,郑寡妇看向程静研的眼神里头,便透了股子深思和失望,她也没有去让人将林小桥唤回来,既是已经撕破脸了,还不如让那丫头躲个清净呢,免得又出来受气。
“没成想这林姑娘脾气还挺大的呢!这般没有礼数,怎么成呢?”武安侯夫人还不清楚,自己女儿的行为,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善举,却也不肯责怪自己女儿半句,故作不满的说道。
郑寡妇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心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咱们先进屋再说吧!总不好让客人站在外面,免得被人说是失了礼数!”
武安侯夫人被自己大姐,说的面上有些讪讪,对于这个姐姐,她还是存着些许真心和情谊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有些拿不准,大姐对那林姑娘的态度了,她原本想着那姓林的乡下丫头,虽是与学文定了亲的,但要论起亲疏来,总是亲不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吧,却没想到,大姐竟是对那丫头这般维护,甚至还因此不给自己好脸。
看来,自己大女儿心中所想的那事,怕是不能成了,也不知研儿她自己看出来了没有!
一行人来到花厅,郑寡妇将事先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送给了侯府的两位小姐。
程静研因为心存着那个念想,便在郑寡妇的面前,一味的卖乖讨巧,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大姨的喜爱。
而郑寡妇,因为方才的事情,已经对这个大侄女,没法心生好感,甚至有些隐隐的厌恶,因此,面上一直淡淡的,也并不多与程静研说话。
倒是小些的那个侄女程静敏,看着倒是挺乖巧可爱的,郑寡妇便搂着她多问了几句,表露了一下自己对于晚辈的关心之意。
武安侯夫人自然看出了,自己大姐对于她两个女儿,态度的迥然不同,因此,待到姐妹俩私下独自说话时,便也没藏着掖着的,对着自己大姐直截了当的,质问了一句,“大姐,今日研儿到底是怎么惹着你了,她在你面前百般乖顺,你怎么就跟没瞧见似的,光搂着静丫头说话了?”
郑寡妇听她这么发问,顿时便冷哼一声,难得面上带着些怒容的说道,“按理说,我离京十多年,也从没给过两个侄女什么,就连她们出生,我也没能看上一眼,她们若是不认我的话,我也没什么话说。但是,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大姐’,那便说明你还是认我这个姐姐的,也没忘了咱们自小在一起的情分。那今日做姐姐的,就提醒了几句,你那个千金闺女,是该好好教教了!”
武安侯夫人没想到,自己原是在质问的,却反被自己姐姐说了一顿,还扯上了自己的女儿,立时便想反驳过去。
郑寡妇见她那样儿,也没理会,接着说道,“你也不服气,她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我也不清楚。但今日,研儿对小桥那丫头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有些失望。小桥是招她还是惹她了,怎么初次见面,就赏她银子,做出那样羞辱旁人的行为来呢?我们家小桥,虽说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小姐,但也不是那等破落户的门户出来的,况且,要真的论起来,研儿还得叫小桥一声‘表嫂’呢?哦,我倒忘了,研儿那行为多半还是跟你学的呢?”
武安侯夫人被自己大姐,训的有些抬不起头来,完全不复刚进门时的那股威严之势,她倒不是真心信服郑寡妇的话,只是,长幼有序,况且她又是大姐一手带大的,就连幼时读书认字,也是大姐一手教起来的,因此,对于这个文文雅雅的大姐,她少时也是又依恋又有些畏敬。
“我哪里知道,你把那丫头看得这么重啊!何况,我那大丫头,今日如此行为,也是有原由的”武安侯夫人小声的辩驳道,心里着实也有些不服气,原想着过来与大姐,重温姐妹情谊的,却没成想,大姐为了个完全没有血亲关系的丫头,与自己倒是生分了。
郑寡妇难得发火,今日也是真的心疼林小桥,这么些年她一直都当林小桥亲闺女似的疼着,且林小桥也对她向来孝顺,两人之间的感情,比那亲母女也少不了多少,这突然见她受了委屈,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因此,这才会发作到自己妹妹身上。
至于,自己妹妹说的‘原由’,郑寡妇也是已经看出了苗头,自是心里也有了数,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果真是小儿女情愫惹的祸啊!
于是,正当武安侯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女儿,对学文的小情怀说出来的时候,却已经听自己大姐,说道,“那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常言道‘一女不侍二夫’,自然一男也不能定两家,学文早在几年前,就与小桥定下了亲事。且他们二人也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分。”
“我那研儿还比不上,那乡下来的野丫头了?大姐怎么就拎不清楚呢,不论从哪里算,都是咱家研儿与你更亲啊!亲侄女做儿媳,向来不都是美事一桩吗?”武安侯夫人说道。
“什么叫乡下来的野丫头啊?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注意点用词!不论怎么说,学文是已经定了亲的,若是没有定亲的话,咱们什么都能商议,但现在来说这些,不都晚了吗?你也好好劝劝研儿,她是侯府的嫡出小姐,真正的贵女,哪里还寻不到一门好的亲事了?何况,研儿年少不懂事,有些小儿女情怀,难不成你也糊涂了不成,要跟着瞎闹?”郑寡妇语气有些重的说道。
武安侯夫人自也是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事儿摊到自己闺女头上的时候,她这个做娘的哪里还明理得了,想想自从学文出现之后,女儿再也无心其他男儿,不论说什么亲事,都一概摇头不要,只一心想着嫁给学文那孩子。
她这个当娘的,也曾试探过,只不过学文却是一早放出话来,说是自己已经定了亲事,只等女方那边及笄就能成亲。
当时,女儿得了这个消息时,整整哭了三天,哭得她这个做娘的,心都快要碎了,待到女儿情绪稍稍稳定,她也是劝过,说过,可是,女儿哪里就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哭求自己成全了她。
武安侯夫人也暗恨,自己女儿不争气,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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