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去准备东西,几个工人一抬,莫明海又是哀嚎,惹来工头一阵怒骂。
“你忍忍,还好我这有封闭,打一针止疼消炎,然后再包扎固定。”
一听能止疼,莫明海眼中闪过哀求和希望,巴巴望着医生。
医生打了一针下去后,过了一会儿,开始进行复位包扎等等,虽然打了止疼针,莫明海的腿在医生稍微用力的情况下,还是觉得钻心的疼。
在他的哀嚎声中,医生白大褂都汗湿了,好不容易把他的腿用纱布包好,然后两边儿用纱布缠着木板夹固定住,给莫明海开了一些止疼药和消炎药。
砖头全都砸在他小腿上,刚才撩开裤腿的时候,迎面骨那片鼓起一个大包,里面青紫青紫,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针消炎药进去。
“回去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挪动小腿,要是里面的骨头弄歪了以后就成瘸子了,还有不能吃辛辣的和发物,隔段时间还不好,就尽快去大医院就诊。”
“行了行了,你别说的那吓人,不就腿断了,我们村里郎中都能弄,开点药算账!”
工头打断了医生的话,有些不高兴,他说这么多,这人到时候不好了,是不是还要来找自己扯皮,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几个人把莫明海抬回去,也不知道小腿固定好了的缘故,还是刚才医生打的针起效了,莫明海明显觉得不是很疼,一路回去连哼哼都没有。
“你这腿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打断的,干活之前我也给你说过,身体不行就不要上,还告诉你出了事我是概不负责的,这算是你自己的责任,我还倒贴几百块钱的药费,这是你今天的工钱,以后不用来着干活了。”
工头从口袋掏出一张一百块钱,一脸不高兴地丢在莫明海身上。
莫明海眼角泛出泪花,他知道自己跟这些人说啥都没用,这些人是不讲道理的,自己要是不拿钱走人,下一刻他就能把自己丢大街上,自己要是敢扯皮,另一条腿都能被人打断了。
他捏住飘落在自己胸口的一百块钱,死死攥在手里,苦力命贱,自己就是天生贱命。
莫明海沙哑着嗓子,“工头,能不能找个人送我回去,我……这也走不了路。”
见此人识趣,工头安排了一个人,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因为车里的座椅都卸下来了,平时都是装工具的,让人把莫明海抬上去送走。
躺在门板上,随着车子摇摇晃晃,莫明海心中越来越难过,自己现在跌断腿,日子该怎么过,儿子该怎么办?就是住在大通铺,一天吃喝从哪来。
为什么日子这么难?为什么好好的来给儿子看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莫明海一个大男人,压抑着悲痛低声呜呜地哭着。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其实真要扯皮也能要到医药费,可是工头那人以前是混子出身,上面的老板还是大混子,他也惹不起,什么都不能说。
面包车一路慢慢开到莫明海住的地方,开上去后,司机打开后面的门,就要把莫明海往里面抬。
坐在里面摇着扇子的老板娘,看对着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起身走了两步想看看是干啥的,就看到打开后门,里面躺着莫明海。
“老板娘,找几个人帮忙抬一下啊!”司机招呼道。
“干啥,你这是干啥?”老板娘打量着莫明海,一脸痛苦难过,腿上绑着纱布,这是咋了?摔了?
“哎呦,金桂,金桂!”莫明海粗声喊着。
“这是咋回事?”
“搬砖头自己摔下来,腿打断了,他说住在这,我就把他送回来,老板娘麻烦你,找几个大哥帮忙抬一下吧,他这腿刚固定好,也不能动。”
摔断了腿?老板娘瞪大眼睛,眼中射出幸灾乐祸的光芒,真是老天有眼啊,活该!
然后她心里又无比庆幸,得亏几年上午把那个婆娘撵出去了,要不下午再招来一个摔断腿的,真拿自己这当医院养伤了。
“不行不行,你快点弄走,我这又不是医院,我这是旅店,你弄个摔断腿的住我这干嘛,真行!
再说了,他老婆已经不在这住了,你也别往我这放,你爱送哪就送哪,我这是旅店,不接收病人。”
说完话老板娘立刻把门关上,还插上插销,然后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大声喊道:“老公,老公,我告诉你件事,那女人一家都遭报应了,哎呀,今天可算出了口恶气了!”
门外莫明海一听,老婆不住在这了,急得一下子坐起来,正好扯到腿上的筋,疼得大口一声。
“我老婆去哪了,你出来把话说清楚,你们这个黑心店,我要告你们,打电话报警!”
在里面的老板娘一听这话,气得“刷拉”拉开大门,站出来瞪着莫明海,一只手指着他鼻子怒道:“你们两口子在我这白住十六天,你老婆伤口早好了,当初警察那说的是让她白住,不是让你白住,十六天一共一百二十八块钱,你先把欠我的店费补给我。”
此话一出,莫明海一下语塞。
“哼,咋地,不掏钱还想白住,我告诉你,今天上午你老婆拿不出钱自己走了,你有钱就把店钱还给我,不然我还报警告你呢!”
说着说着,老板娘突然看到莫明海裤子口袋露出来的百元大钞,她冲上去一把扯出来,然后重重关上大门。
第一三五一章 求救无门()
隔着门板里面传来老板娘的喊声,“这一百块还不够付房费呢,你快走快走,再让我见到你,欠的二十八你还得给我还回来。”
莫明海惊愕,继而愤怒,刚瞪起眼睛,可突然看到自己腿上的夹板,所有的火气全都泄了,脸上露出凄苦。
自己还能闹啥,腿都断了,刚才说两句话钱都没了,再说下去,怕是脸面啥都没了,“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去陆总门口的天桥哪里看看。”
莫明海估摸媳妇应该又回天桥了,司机一听开车往回走,来到陆总天桥下,远远果然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坐在天桥下面。
看到停在路边儿的车子,陆总门口的保安立刻上来,这个地方是医院大门口,不许测量随便停车,刚走过去看到后车厢打开,再一看里面躺着一个人,腿上缠着纱布。
“师父,你是送人看病?直接开进去,去急诊那边儿。”保安好心地指指前面的急诊处。
“金桂,金桂!”车里响起莫明海的呼声。
坐在天桥下的李金桂隐隐觉得有人在喊自己,站起来四处找,“大姐,你是不是莫师傅的媳妇。”
问完李金桂,司机又对保安道:“麻烦师傅,您能不能帮我一起,把人抬下来。”
李金桂见此人跟自己说话,走过来往车里一瞄,看到丈夫在车里直挺挺躺着,腿上那一大块白纱布格外刺眼。
她猛地扑到车门口,“明海,你咋了明海。”
莫明海苦笑一下,“不小心跌断腿了。”
“啊!”李金桂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朝后倒去,被司机一把扶住,“大姐,已经让医生看过了,好好养着就行,你别担心。”
“明海啊,呜呜呜,你疼不疼,咱们的日子可咋办啊!”
李金桂哭哭啼啼,司机一看没办法,给保安师傅递了根烟,说了两句好话,保安师傅跟他一起把莫明海抬着放在路边儿。
“那行,我走了。”事情完成,司机看李金桂越哭越厉害,生怕沾染是非在身,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哭哭啼啼的李金桂一下子扑上去拽住这个人的衣角,“你不能走,我男人跌断了腿,你往路边儿一扔了事,没这种事,你得赔偿我们,得送他进医院。”
“大姐,我……我就一开车的,我又不是老板,我只是按老板吩咐把莫师傅送回来,这事跟我无关啊。”
“那你们老板呢?我家老莫摔断了腿,咋办,你们一点赔偿都不想给,没门,你别走我要报警,没你们这样的!”
“大姐,莫师傅这事您具体问他,要是您想找我老板,我带您去,您别拉着我,跟我没啥关系。”司机一脸焦急,忍不住喊莫明海,让他劝劝。
“金桂,别扯了,这事怪我自己,你让他走吧。”
“是啊,大姐,你让我走吧,你好好照顾莫师傅。”司机见李金桂分神,立刻往驾驶室跑,上去后打着汽车油门一踩跑了。
保安在一边儿看莫明海躺在破门板上,这身边儿还扔着行李,知道他是保卫科说的那一家人,不过看莫明海跌断腿,躺在马路边儿格外可怜,忍不住出声道:“你这病得好好养着,睡大马路可不行。”
莫明海露出苦笑,也不知道是跟保安说话,还是喃喃自语,“谁愿意睡大马路,不都是逼得嘛,要是有钱,我也不能去搬砖,都怪我自己没用,搬了几趟走不动了,从上面摔了下去,被砖头砸断了腿。”
保安一听这话,眼中露出怜悯,不过在医院里见的可怜人太多了,他也没能力可怜,远远走开。
“明……明海,疼不疼!”李金桂含着眼泪,蹲在一边儿看着丈夫的腿,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下去,“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你去找找妈,让妈去求求莫若,别哭了,哭能顶啥用,快去让妈求莫若想想办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劲过了,莫明海觉得腿部火辣辣地疼,还发胀,神经带着里面的皮肉跳着疼,每一下都需要极大地忍耐。
李金桂一听丈夫这样说,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朝婆婆住院的地方跑去,来到住院部气喘吁吁地冲进去。
前台的护士和保安都快要忘记这家人了,看到李金桂披头散发地往里冲,吓了一跳赶忙喊保安。
李金桂急急冲进婆婆住的病房,“妈……”
刚喊了一个字愣在原地,69床的人不是婆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另外两床也不是婆婆,婆婆人呢?李金桂急得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你不能进来,快出去。”小护士带着保安,对李金桂说道。
看到护士,李金桂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抓着小护士两侧胳膊,“我妈呢,69床以前住的老太太呢,你们给我妈换到哪个病房了?”
“69床的老太太几天前就出院了。”
“出院了?去哪了?”李金桂心狠狠往下一坠,满脸慌乱,死死捏着小护士的胳膊,把小护士疼得哎呦叫出声来。
“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你想干什么,松手!”保安见这女人跟疯子一样,瞪着眼睛咬着牙,脸上肌肉抽搐,一把扯开她的手,把小护士往后拉了一步,自己往前一步。
“病人治疗结束出院了,至于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救治病人,去哪你该问家里人。”
李金桂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唯一的希望也被小护士狠狠击碎,婆婆出院了,肯定是被莫若接走了,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李金桂边走边哭,莫明海躺在路边儿的门板上,因为腿疼忍不住哀嚎,过来过去的人看着他样子可怜,还有人给个一两块,把莫明海当医院门口那些残疾要饭的了。
看到丢在自己手边儿的硬币,莫明海又疼又气,对另一个正准备丢钱的女孩子大吼,“我不是要饭的,不是!”
把小姑娘吓了一跳,捏着钱绕过莫明海,“疯子!”
冷冷两个字砸在莫明海脸上,他听了眼色突然癫狂,“滚,都他妈滚!”
持续不断的疼痛,折磨得莫明海脾气暴躁,面色疯狂,“莫若,小贱人,我现在这样全都是你害的!”
第一三五二章 毒计()
看着李金桂大步跑来,莫明海心里涌起一丝希望,是不是妈已经给莫若打电话了,是不是要送自己进医院看病。
“明海,明……海。”李金桂站定,大口喘着气。
“咋样,妈说咋样?”
“妈不在医院了,妈已经出院了,咋办啊,明海,呜呜呜!”李金桂没了主意,只会一味地蹲在路边儿哭。
莫明海跌断腿的消息,何思耀在第一时间得知,而且听到李金桂还去医院找老太太,何思耀心中冷冷一笑。
这就是报应,让这些人昧着良心欺负人,这些也让他们尝尝难受的滋味,他安排闵军牢牢盯住这两个人,只要他们有一点异动就跟自己报告。
“何先生,只要他们敢闹事,我第一时间阻止他们。”
“不,让他们去,我现在就等着他们去闹,也好让他们知道,莫江对他们已经恨之入骨。”
闵军一愣,立刻想明白何思耀的意思,挂了电话脸上带着一丝佩服神情,到现在他才真正弄明白何先生的意思,他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和时间,请自己的公司盯着这家人。
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为了怕他们报复,或者说想报复他们,但是一直到现在,闵军都没见何思耀对这些人下阴手,就好似猫捉老鼠似的,慢慢逗弄。
直到最后,他现在才看清何思耀的意图,莫江是他最大的底牌,他再想,这两口子如果看到儿子出现,不知道是什么场景,再听到儿子嘴里说的话,不知道有是什么场景,一定很有趣吧。
五月中旬,天气开始闷热,加上前两天下了雨,潮气又重,比起四月天,是又热又潮,而莫明海被妻子哭得心焦。
“哭哭哭!劳资还没死,你他吗哭什么,是不是等劳资蹬腿了,好出去找下家!”
“不是,明海,我这是心疼你!这可咋办?你的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告诉我工地在哪,我去找工头,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再睡在大街上。”
看到媳妇眼里是真得关系自己,莫明海心中一软,压下烦躁低声道:“你去了也没用,那些全是混子,根本不讲道理,好歹还给我包扎了一下,只要不动弹就行。”
“呜呜呜,就是不动弹,也要给你找个地方养着,总不能在大街上躺着,明海咋办啊!”
妈也找不到了,两个孩子也跑了,自己腿断了,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莫若,因为她不肯给儿子治病,看着全家人痛苦,疯狂地报复自己,否则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金桂,去买个毛笔和墨汁,明天一早,咱们去莫若学校闹,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非要让她被学校开除,身败名裂,这样我看何思耀还要不要她!”
“对,就是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咱家不能到这个地步,见死不救还不肯卖房子,她就是要活生生折磨咱们,江江还不知道在哪,你这就……”
说到这,李金桂又忍不住掉眼泪。
莫明海恨恨地说道:“不怕,明天去学校,我要让大家看看,这人心多毒,对咱们家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我都要写出来,我要到学校去鸣冤!
我要让学校知道,他们居然教出这种人渣败类的学生,这样的人就该开除,让她也尝尝痛苦地滋味。”
李金桂眼前一亮,“对,就改写她怎么霸占老人财产,虐待老人,强行把老人送去养老院,还拐走我女儿,对了搞不好我儿子失踪也是她干的。”
既然是泼脏水,李金桂那就是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
说了一大串后,她顿住喘口气,“明海,你有钱吗?我口袋就一块钱买啥都不够了。”
一提到钱,莫明海心中就一阵恼火,自己今天腿都断了,才换了一百块钱,结果刚才还被老板娘拿走了。
“我就十几块,算了你买瓶便宜墨水回来就行。”
李金桂拿着钱,花了一块多买了瓶黑墨水,就这瓶墨水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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