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关系的!
花家只要富贵就足够了,守成就好,功名利禄,也因取之有道才是正理,似这般攀亲而来的,终究也是会担惊受怕的,更何况,还是这般危险的境地。
花博文的话让二人都沉默了下来,确实所有的隐忧都不如这个,清河王一旦谋反,夏氏一定牵连其中,临淄侯府将不能幸免,紧接着就是花家苏家,他们不得不承认,花博文的话说的极对,就算皇上相信旁人跟清河王谋反没有关系,这几家的境况也会大不如前,更何况,花凌天分明就替清河王做事了,而夏氏与云鹤又是夫妻,云之凡和云重华又是兄弟,花未眠跟花凌天又是父女,这些,都是斩不断的关系!
花未眠抿唇半晌,忽而抬眸,定定的看着花博文,一字一句缓缓的道:“若将来清河王谋逆事发,除却那些个跟他有瓜葛的人,云家苏家花家的人出力最多,甚至于清河王谋逆就是靠这几家的力量才拔除的,皇上还会戴罪连坐,要杀了我们这些人吗?”
皇上本就知道他们虽然有着亲密的关系,但是早就不睦,就像皇上和清河王本是兄弟,却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一样,花家也未必人人都是清河王的爪牙,总有一些人是恨着清河王的,难道他们这些人就不能作为皇帝手中绊倒清河王的力量吗?
花博文眉心一动,眯眼道:“你这是在赌,赌这几家的性命,你可想过,若你赌输了呢?”
“大哥说的是个必死之局,既然结局都是注定的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赌呢?再说了,结果也未必就是输啊,”
花未眠轻轻一笑,莞尔道,“皇上选中咱们,他本就是希望我们帮着他打击清河王的,他深知我们与清河王之间的恩怨,又怎会将我们视作一党?即便真有那样的心思,我们又为何不能在清河王谋逆之时对皇上效忠以表示忠心呢?皇上是明君圣君,他不会枉杀忠良的。”
花博文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笑道:“妹妹曾救过皇帝性命?还曾在竟陵山那发现茶树的山洞里与皇上清谈过一番,互相引为知己?”
花未眠一愣,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见花博文和云重华都眸光烁烁的盯着自己,只得答道:“救是救过,清谈也不错,不过我不曾引他为知己,是他觉得我是他的知己,不过那时他是骆老爷,不是皇上。”
“哦,这样啊……”
花博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瞧了二人一眼,弯眉温声笑道,“那是远虑不说也罢,也没有必要太过在意,或者是我杞人忧天了也说不定的,妹妹的话,我是相信的。花家的将来,也不是黯淡无光,若经营得好,再富贵百年也未尝不可。”
花未眠得了这话,便知花博文心里已有打算了,故意忽略了他那笑,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一边想着,便一边问出了口:“大哥好似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大哥是真心想要继承家业的么?大哥在黄家时,或是在外游历时,可有喜欢的女子了?大哥打算何时娶亲?”
金无足赤
花博文自五岁起,往后的十二年人生,就等同于随波逐流,完全不曾自己做主过。
花未眠抿唇,若非因为她的事情,花博文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未必要回来的,黄国安养育他十二年,生恩重要,难道养恩就不重要了么?
何况这十二年,是黄国安将花博文培育成现在的样子,就算是花博文长于花家,在花溱州身边长大,他也未必能长成现在这样,花未眠清楚的很,小时候花博文虽然聪慧,但是如今这样,却都是黄国安的功劳。
朝夕相处十几年,花博文对黄国安又岂会没有感情呢?
要知道,在花博文失忆的那十二年的人生里,她花未眠甚至是花家的任何人,都不曾参与进去,那十二年里,只有黄国安和花博文相依为命,那样的人生里,是花未眠所不熟悉的,更有着花未眠不知道的过往。
若非花博文知道她命不久矣的事情,也不会这般迅速的就决定跟她回来的,总会缓一缓,而当时的当机立断,花未眠看到了花博文的执事掌家之才,更看到了他的取舍。
她的话似有未尽之意,花博文却在瞬间就明白得猜透了她的意思,轻轻一笑——
“妹妹的意思,是觉得我受委屈了吗?”
花博文微微扯唇,看着自己的妹妹温声道,“我怎会从未替自己做过决定呢?那时被人抓住,若非我后来逃跑,只怕这会子都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这十多年,虽说变故良多,却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妹妹,我心里明白得很,我是什么样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我清清楚楚的呢!从前跟随在黄先生身边,我因着失忆,而不懂他为何不让我随着他姓,我总是想着,我既然父母双亡,又不记得从前一切事情了,我就该是他的儿子,他养着我,我就应随他姓,将来替他养老送终,这疑问我当初却也出了口,他却只答我说我r后会明白得,叫我不必多想,后来先生不提让我去应考,却要我四处游历,我也就不曾问了,那时候我就懂得,顺其自然是上上之策,一切的事情,都会有答案的。”
“在先生家中,我尽我所能做先生要我做之事,如今既然恢复了记忆,我回来花家是应该的,不管妹妹会怎样,我都是应该回来的,先生无后,将来我也会替先生养老送终,未必就非要做他的儿子跟着他姓才能如此啊!所以妹妹,你心中莫要觉得对不起我,像是你强制我如此似的,我心里也并不觉得委屈的,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呀。”
“黄先生真是个厉害的人,竟把大哥培育的这般善解人意,祖父从前总说我是个聪慧的,可我知道,大哥才是聪慧的,人言一分,大哥已知三分意思了,我原是怕大哥心中有什么想法不便明说才相问的,却不想大哥这般光风霁月,反而还来宽慰我,”
花未眠感叹一声,笑看着花博文道,“大哥幼时,也是有两个丫头侍候的,那时候大哥进学,身边跟着的是张妈妈家的小子,那小子如今也大了,我想大哥如今回来,身边也是不能缺人的,大哥若喜欢,再叫他回来就是了,大哥身边的小厮人选我就不管了,只是那两个小丫头,大哥走失时她们尚且不满十岁,那天又没有跟着去,娘也没有发卖她们,只将她们收在跟前,依旧做了一等丫鬟,平日里就是收拾茗湘苑和红梅小居的,也在娘跟前做些事情,我就想替她们问问大哥,可还想要她们继续回来服侍?咱们家虽然比不得仕宦人家,但是大少爷屋里,也不能没有服侍的丫头哇,现找的只怕也不好,依我说,还是旧日的好调/教呢!”
问及花博文房中丫鬟之事,也是追问花博文是否想娶亲,或者是说,娶个什么样人家的小姐。
她是不知花博文已经吩咐赖明给他找丫鬟了的,这会儿花博文听见这话,微微挑眉:“你说的是碧涧和流泉么?”
两个丫头的名字他还是记得的,他那时古琴刚刚启蒙,翻看曲谱时,瞧见了一首曲名《碧涧流泉》,就跟身边服侍了他两年的丫头换了名字,一个叫碧涧,一个叫流泉,碧涧脸蛋圆圆的,爱笑得很,流泉是不多话,很是沉稳。
“这两个丫头如今在母亲那里啊……也行,回头跟赖管家说一声,让他将人送过来,我瞧一瞧,若是好,留下就是了。”
言罢,看了二人一眼,眸光落在花未眠脸上,花博文忽而一叹,面上有些无奈之色,“妹妹不要那般看我,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么?我已十七,早已到了适婚之龄,先生不便为我做主,却在我十四岁时就曾经嘱咐过我,叫我不要轻易对人动情,我听了他的话,这几年从未对人动心过,从来都是心止如水,后来出外游历,与人都是萍水相逢,从未动过真情,也并非没有对我表露过心迹的女子,偏偏我就是没有半点那样的心思,就这般到了如今,现下我与妹妹明说就是,我这心里,还空无一人呢!”
“不过,我知道等母亲缓过来,我的婚事就该预备了,这是一件大事,将来这女子进门,就得接过家业,上要孝顺母亲,下要善对庶出的幼弟,她还得明白,花家如今虽富贵,却并非万事大吉,很多事情我一人筹谋不够,她得与我一同筹谋,做我的妻子,她得担得起这份重担,我不求什么两情相悦,只要她与我同心同德就好,毕竟在家族兴亡之间,爱是太微不足道的情感了,”
花博文抿唇,缓缓的道,“我娶妻,不能再与官家结亲,官家小姐低嫁商贾之家,怎能服气?将来夫妻之间只怕相处不好,我不愿多费心思周旋,原本妹妹你就算是高嫁了,所以,我不愿再娶官家小姐,我想的很简单,娶一户富足人家的商家千金就足够了,人只要贤良淑德,聪颖识得大体,再读过一些书就足够了,这样的女子对于我们花家来说,才能成为当家主母。”
官宦人家的小姐,从小到大,不论嫡出庶出,学得最多的是内宅家事,迎来送往,那是在各自贵族圈中淬炼出来的贵气,花家无人做官,又早已分家,内宅事并不多,反而外间事更多实在不需要那样的主母;而商贾之家的小姐自小学习的便是管家理财算账的本事,花家生意家业极大,正是需要这样的主母,花博文又要求这女子通文墨识大义会筹谋,若真的有了这样的主母,花家将来也可不必再愁了。
花未眠垂眸半晌,却抬眼望着花博文道:“大哥,你这说的都是为了花家着想,你自己呢?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就算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是男子又不是女子,并非不能为自己说话啊,我看娘的样子,也未必不会让你自己拿主意的,就算我跟娘替你参谋,你也得说说你自己喜欢什么模样的,才能替你选啊!若是又能得你喜欢,又能有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才能,岂不是两全其美么?而且,我并不觉得爱就是微不足道的呀,若你喜欢那女子,那女子也喜欢你,她不会的,她定然会为了你去学的!”
花未眠这话,足足让花博文愣了一刻钟,脸上温润的笑也僵了半晌,才讪讪道:“我不知道啊。”
“啊?”
花未眠一愣,“大哥你说什么?”
花博文微微有些赧然:“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至今没有动过心,所以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完全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喜欢上别人是什么滋味了。
顿了顿,轻咳一声,又道,“其实我,只知道被人喜欢的滋味。”
花未眠听了这回答,早已瞠目结舌的呆在那里了,她聪明绝顶几乎什么都知道的大哥,居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瞠目半晌,不禁轻声叹息,果然应了那句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己大哥好久:“大哥总有一日会知道的。今日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又说了这许多的话,问了大哥不少问题,不如就再问一个吧,大哥可有想过入仕为官?父亲不是做官的材料,他那个宣抚使也是用钱买来的,大哥博学,如今又已经回归本家,可有想过走科举之路,将来博取个功名,当个官?”
她方才听花博文的意思,他是不愿意娶官家小姐的,无非是因为花家是商贾,可若是他博取功名了,娶官家小姐也未尝不可了,而且花家有个人做官,又能让皇上看到花博文的才能,说不定将来,可保花家无事,荣华富贵都不会失。
“不,我不会考取功名的,”
花博文已经恢复了固有的淡定从容,“花家在我这一代已是富贵已极,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但若将来我有儿子,定让他入仕为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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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会长
“大哥的意思是——”
花未眠顿了顿,才感叹道,“世人都是希望富贵的时候再富贵些,偏偏大哥与众不同,富贵的时候反倒不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偏偏要等有儿子的时候再许他入仕,如今大哥连成亲的对象都没有,这儿子更不知在哪里了!”
“鲜花着锦之时,也是烈火烹油之时,我宁可不要那眼见的富贵,也不能让花家毁在我手里呀,何况登高跌重这四个字,我可是知道的,不过,我也并非不能做官,料想要做也是能做的,只是,”
花博文微微一笑,“只是我自在惯了,实在是不愿意去往官场受那样的束缚,这几年间在外游历,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万事随心,所以压根没有想要做官的心思,再者,家中产业遍布江南,茶庄与胭脂铺子皆要打理,我怎么能抛弃家业去做官呢?人只有一心,也只能做一样事情,我宁愿做个商人,也不要去那官场里,两者只能选其一,我自然是要秉承家业的,至于我的儿子,那就是将来之事了。”
花博文轻轻一笑,“我若有儿子,他父亲是巨商富户,姑姑是侯府夫人,姑父是侯爷,那时根基已稳不再有血雨腥风,我们都可以护着他,待他长大,将来官场商贾,皆会有他一袭立足之地,要做官便做官,要从商便从商,自然不在意什么锦上添花的事情了,要怎样都是可以的。”
花未眠垂眸半晌,抬眸对着花博文轻轻笑道:“大哥凡事都设想的很妥当,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娶亲的事儿,我也就不替大哥费心了,大哥自个儿跟娘商量吧,府里的事儿大哥也做得很好,今儿大哥和我回府的消息应当都在外头传遍了,我想,那个许大人也该上门了吧……”
很多该交代的事情,她都已经交代了,很多她需要放下的责任,她已经放下了,而花博文将这些都已经担负起来了,对于花博文,她是极放心的。现下唯一的事情,就只剩下皇帝交代给她的事情了,江南茶务总揽。
在京城时,她就曾是户部组建茶司时的总顾问,那时徐贤利还未到京城去,她应是京城里最熟悉江南一带茶市的人了,再加上有皇上早先的话,秦有隗和孟安阳自然有事就要来问她的,偏偏那时她又怀了身孕,虽不曾宣告众人知道,但云重华却不许她劳累了,多半户部的事都是他代劳的,她其实自己也想过,她是女子,就算名扬四海,名满京城,也绝不可能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且当初她就不愿意入江南商会,若真有什么江州茶商商会,她也是不能去的。
自然,云重华这个侯府世子就更不能去了,她心里的人选,还是花博文,花博文执掌家业,又打理花家的茶庄生意,加入茶商商会是理所当然的。
而这件事,却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只有许枫平才可做主。
花博文微微眯眼,凝眸看了花未眠一眼,淡淡的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妹妹不必着急。”
他的话音犹未落下,外头就有小丫鬟来报:“大少爷,世子爷,世子夫人,外头说许大人来拜访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了。”
花未眠一愣,看了花博文一眼,心下一叹,对着那小丫鬟笑道:“还不快请进来!”
许枫平倒真是来得极是时候,这才念着他了,他就来了。
许枫平确实比徐贤利要年轻得多,清隽挺拔的模样,就跟那竹松一般,眉眼清冽,花未眠瞧着这人,唇角微微带了一丝笑意:“许大人好。”
她如今已是世子夫人,又有诰命在身,许枫平的品级比不上她,自然不必像当初见徐贤利那般恭敬,唤一声许大人是足够了,心里却在掂量这个许枫平,眼神清亮,确实比徐贤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