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祁福全预想的还要好了很多,赵王的六万五千人马,再加上他自己的五万人马,他也是十多万大军的首领。
这种感觉就好比,有一次赵王喝醉告诉他的偷坐龙椅的事情,赵王说坐在龙椅之上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他当时还在心里笑话赵王,想要夺位就夺位,坏就坏的正大光明,何必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尽整这些骗人的话语。
不曾想,他看见名册的那一瞬间,居然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却顿时因着想起了到死都没能坐上皇位的赵王,而坏了心情。
转而他又想,祁家和赵王的情形并不一样哩。赵王至始至终都是赵王,从来都没做过储君。而祁家原先本来就手握十万大军。
如此,祁福全终于安了心。
有些事情就要赶着办一办了。
他叫来了祁家的大管家祁磊,对他道:“你去一趟邯郸,将福珠接回来。”
祁磊有些糊涂道:“五娘子不是已经从赵王府回来了。”
祁福珠在祁家姐妹中排行第五,而祁磊口中的五娘子却是那个冒牌货“祁福珠”。
这已经成了祁家秘而不宣的事情,逃婚到邯郸的祁福珠,已经被祁家抛弃。
祁福全此时却道:“那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为了给赵王一个交代,我不得不将福珠许给他。可福珠既然不愿意,我这做哥哥的当然不能勉强于她。如今赵王已死,我的妹妹自然是要接回来的。”
祁磊有些为难地问:“若五娘子不愿意回来,可怎生是好呢?”
祁福全道:“你事先与红鹃联系,告诉她,完好无损地带回福珠,我许诺她的事情说话一定是算数的。”
祁磊明白了,敢情五娘子能够偷跑出晋阳,不是她聪明,而是大公子放了水。就连五娘子的心腹丫头红鹃,其实是大公子的心腹才对。
祁磊是有些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公子的,磕头领命,正欲退去的时候,只听大公子又道:“路上恐怕不太平,多带几个人去。且,进出邯郸城可并不容易,你多费费脑筋。还要快,接回了福珠,祁家刚好可以过个团圆年。”
祁磊称“是”,躬身退了出去。
并不敢耽搁,这就挑了几个脑瓜子灵活功夫也不错的家丁,出城,往邯郸而去。
出城三十多里,走到一处山坳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祁磊勒住了马,下意识观察周围的地形,只见两山全是黑乎乎的石块,并不见什么可疑。这就放下了心里的怀疑,打马继续向南奔去。
祁磊不知,这两边的山上可是藏了很多很多人的。
裴七里的两万大军,就在这边山坳的背后搭营,按照裴金玉的指示,先隐藏,然后等待时间,做一支突然□□敌人心脏的尖兵。
就在祁磊一行走过山坳的时候,裴七里就得到了消息。当然没有人认识祁磊,他得到的禀告是有一伙可疑的人向邯郸驶去。
裴七里道:“让他们记住那伙人的特征,他们要么不回转,只要一回转就将他们截下。”
藏在这里不止隐秘,还是进入晋阳的必经之道,能找到这么一个宝地,多亏了有贺齐一家。
贺齐的媳妇张氏,本就是这山中的猎户出身,对这片大山了如指掌。
裴七里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贺家一家人也因着能出上力而特别的开心。
小人物的快乐是很简单的,知恩图报、孝顺父母、手足相亲,睡觉都睡得踏踏实实的。
这是皇帝用重金也买不来的。
皇帝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合眼了,不是不想睡,而是闭上了眼睛脑子还是很清醒,不停地运转,不停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会想起他父皇就算了,可以算作是对亡父的惦念。
会想起那个怀着他骨肉惨死的宫女也就算了,也可以算作是对亡子的内疚。
可特么的,老是想起赵王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想让赵王去死,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睡不好觉的皇帝,脾气的暴躁程度直达五颗星。
上朝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敢招惹他。就连一向嚣张的肖宰相,被无情地喷了几次后,也学得很乖很乖了。
可是皇帝觉得不过瘾,老是感觉胸中有一口闷气,发泄不出去。
下意识看了看裴天舒,心道,自从他病好上朝,就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譬如霸气、锐气,就连英气也没了呢。感觉他就跟个没魂的人似的,只剩个躯壳站在这里,从不对朝中的事物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皇帝想安在裴天舒头上的罪名。
最为一个新登基的皇帝,训斥一个也算是他师父的重臣,这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皇帝的小心扑扑乱跳着,清了清嗓子,正想叫忠义王出列挨训。
就忽听,朝堂外有人大呼,“六百里加急”。
皇帝顿时忘记了找裴天舒的事,道:“快,快呈上来给朕看。”
他第一时间在心里做了一个最好和一个最坏的设想。
最好的设想是刘通攻破了晋阳城,而最坏的则是赵王打下了几座几座城池,而今正在攻打邯郸。
皇帝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打开刘通的奏折,皇帝呆了。
奏折上的第一句话就是:腊月十九,赵王遇刺,身亡。
皇帝心道,敢情他这几天老是想起赵王,是他在向自己托梦啊。
皇帝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形容,头一个反应是太好了,以后就算他生不出来儿子,也没人敢正大光明地和他抢皇位了。可是说舒心吧,舒的又不太开,好歹死的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善于同情弱者的皇帝挤了又挤,挤出了两滴眼泪,骗骗别人,也骗骗自己。
底下站着的裴天舒真替他着急,哭个毛啊,他倒是接着往下看啊。
要是裴天舒猜的不错,下面刘通肯定还汇报了皇帝被扣了脏盆子的事情。
这儿的人就流行光明正大的讨伐,不时兴搞点儿阴谋诡计的暗杀,尤其“主谋”还是皇帝。
他女儿那儿来的消息是祁家联合汤隽已经出了声明,誓要同皇帝这个不敢正面应战的小人斗争到底。
皇帝擦干了眼泪,准备再看一眼奏折,就将赵王已死的消息宣布,然后还想大度地表示不再追究赵王叛乱的事情,让赵王还是以王爷的身份厚葬。
再一看,尼玛,又傻了。
皇帝大怒,尼玛,朕什么时候派人去暗杀赵王,朕怎么不知道呢?
这是赵王死了,也不让他安生的节奏?
肖宰相见这一会儿的光景,皇帝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就多嘴问了一句:“皇上,到底是什么紧急军情?”
皇帝将奏折递给了身旁的太监,沉声道:“念。”
肖宰相一听,心说怪不得哩,皇帝刚刚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又大怒的。原来是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偏偏又是亲弟弟,关键是又被人诬陷了呢。
众大臣听完,开始交头接耳。
有人说:“赵王身死的消息,会不会是赵王故意放出来抹黑皇上的。”
这种说法当场就被反驳了,“眼看快要除夕,赵王吃饱了撑得才会诅咒自己来抹黑皇上。”世人还是很在意吉利这回事的。
其他人一听有理,就又有人跳出来说了:“一定是祁家在搞鬼,害死了赵王,来抹黑皇上。”
这个观点大家一致同意,就连皇上本人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亏是一定不能吃的,万一载入了史册,是要被人指摘一万年的。
皇帝当下就吩咐了,快,快,哪个文笔好的,给朕撰文抹回去。
这时候,皇帝又想起了裴天舒,当然不是要训斥了,而是好声好气地问:“忠义王可有什么好主意?”
裴天舒心说,打嘴炮是文臣的必备绝技之一,老子就是耍大刀的。他摆出了“皇上我对不起你”的表情,道:“皇上,给臣三天的时间,让臣好好地想一想。”
皇帝对他的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他慢慢地靠坐回了龙椅,低不可闻地叹着气。
裴天舒赶紧请罪。
皇帝摆了摆手,表示就这样吧,反正没有一个是能帮的上朕的。
他还不忍直视似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想,大伯啊大伯,若是你遇上这样的事,该怎么解决呢?
裴天舒看着皇帝落寞的表情,一时间心里也是唏嘘不已,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孩子的心地不坏,可就是又糊涂又不聪明。
要是赵王老老实实地做赵王,没有搞三搞四地起兵,皇帝就是笨点儿,没准儿也能熬到儿子长大,不至于做个亡国君。
这么想好像也不对,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生出儿子来。
总之一句话,好像除了林青峦,林家就没有一个走时运的。
这就和代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与此同时,代王莫名其妙地就觉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
这是谁在想念他?代王不知道,更不知道念叨着他的人还不止一个。
但代王可以肯定,哪怕有百百千千的人惦记着他,里头肯定是没有裴金玉的。
代王今日的心情不是太好,换句话说代王这几日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不是因着赵王挂了的事情,而是因着好几天前,裴金玉说的那句“要你管”,实在是太伤人心了,以至于到现在代王还缓不过来那个心酸劲。
他从洛阳来的时候,裴天舒告诉过他若是有紧急的事情,可联系邯郸正云街上的书铺“颜如玉”。裴天舒虽没说过晋阳也有这样的一个书铺,可他想也能想到的。
他当时问裴金玉是存了些逗她的心思,谁知换来了那么一句……
代王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唉,努力了这许久,还是不被相信”的坏情绪。
又想着裴金玉的心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不止是油盐不进,连“刀枪”都不管用呢!
这还同那种她没将他放在心里不一样,没放在心里还可以多刷存在感,而裴金玉是完全拿他当贼防的。
代王觉得自己委屈的同时,还觉得自己活该,要不是上辈子他抢了他们家的皇位……
总之,唉,代王除了心塞叹气,就只能叹气心塞了。
*******
困扰着代王的问题,也在困扰着祁福珠。
她也觉得刘元枫不是没将她放在心上,而是放在了心上,却把她当贼防了。
她的委屈可不是代王能及的,她上辈子又没有抢刘元枫的什么东西。
自打长公主搬出了这院子,刘元枫就一次都没来过了。
她花了不少银子想要打听长公主去了哪里,也使了不少银子打听刘元枫的动向,可这些银子都没花在实处。
换句话说,银子花了,特么的连声响都没有听到。
祁福珠着急的额头直往外冒火疙瘩,连嘴上也出了大燎泡。
每天只要一照镜子,或者一吃饭,她就开始嘤嘤哭泣。
红鹃劝了几回,都没用,索性也不劝了,冷眼旁观。
好在昨日,已经祁磊已经到了邯郸城里。
阿弥陀佛,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留在这里。
也就只有五娘子那个脑袋拎不清的,才会觉得刘元枫他们是自己人。
明明是死对头好嘛。
还傻啦吧唧地等着死对头垂青,纯属有病。
等祁福珠哭完了,红鹃才道:“五娘子,好歹吃一些东西。”
祁福珠道:“我吃不下去。”
红鹃强行压下了想翻白眼的冲动,道:“五娘子就是不吃东西,刺奸将军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红鹃说的明明是事实,可是祁福珠却总觉得她的话刺耳。遂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过问我的事情。”
也不知是哪个不想嫁给赵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什么“你就是我的亲姐妹”,果然都是骗人的。
红鹃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替五娘子着急,刺奸将军既然不来看五娘子,五娘子为何不去看他呢?”
祁福珠一听这话,好不惊喜:“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不过片刻之后,就又萎了神情:“长公主临走的时候说过不让我随便出门,再者,刺奸将军他们到底在哪里扎营,咱们也不知啊。”
红鹃不无讽刺道:“当初大公子还让五娘子嫁给赵王,五娘子不照样跑了嘛!”
想了想,怕话语刺激到了祁福珠,又道:“只要五娘子下定了决心,剩下的就交给我办,绝不会出错的。”
祁福珠当下就决定了要主动出击,红鹃借口出去打听消息,出去了片刻,回转之时,就道:“我已经打听到了,咱们换身衣裳,这就溜出府吧。”
红鹃和祁磊里应外合,早就放倒了暗地里看守的侍卫。祁福珠还只当她们很聪明,一直到出了府,还不曾见到一个侍卫。
红鹃带着她七绕八绕,走的都是小巷子,祁福珠下意识问了一句:“扎营不是得去空旷地大的地方吗?”
红鹃道:“走大路,万一被发现,岂不是没有了惊喜。”
果然又将祁福珠哄住了,走到了一个空无人的死巷子,祁福珠还道:“你这丫头真笨,走错路了吧!”
一转身,就看见了堵在巷子口的祁磊。
祁磊道:“五娘子,大公子使小人来接你回去。”
祁福珠道:“我死都不会回去嫁给赵王的。”
红鹃就道:“五娘子,赵王已经死了,大公子舍不得五娘子漂泊在外,特地让祁管家来接你的。”
祁福珠从小被人保护的太好,单纯的一比,相信红鹃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会相信。如今一不相信,自然是句句都不相信了。
祁福珠气她气的要死,赌气骂她:“背叛我的贱婢不要跟我说话。”
红鹃终于不用忍了,翻了翻眼睛,歪着脸对祁磊道:“我都说了你劝不服五娘子的,你偏不听。”
祁福珠顿时警惕,可这警惕也来的太晚了,她正要呼救,祁磊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也不知道硬塞到她嘴里一粒什么,反正下一刻她就晕了过去。
然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祁磊将祁福珠扛到了车上。
红鹃二话不说也跳了上来,叹了口气道“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了。”
祁磊看了看她道:“还不能放心,等出了城才能真正的放下心。”
红鹃问:“城门口查的严吗?”
“咱们不走往晋阳的北门,走南门。记住,到了城门口就说我们是城西王家的,家中小娘子生了疾病,要出城去寻王庄的名医。”
“如此就能放行?”
祁磊笑道:“你怎地也和五娘子一样天真了,借口要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祁磊用了一口袋的银子,顺利地将祁福珠带出了邯郸城,在城外十里,同他带来的所有人汇合,这就改道北上。
这时候,不止红鹃,连祁磊也放下了心。
可前头的路,会遇见什么,他们做梦也预料不到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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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就连裴七里也不知道,一天之后,自己出于无聊;没事儿找事儿,居然拦路打劫到了一条大鱼。
那时候,刘元枫还在又气又跳地发脾气。
负责暗中看着祁福珠的另一波侍卫到点换班的时候;没找见上一波人;就知道出了大事情。
赶紧和刘元枫汇报。
刘元枫当时就疯了,慌忙下了紧闭城门挨家搜索的命令。
裴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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