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长公主上了马车,勺子也想扶他上同一辆马车嘛,他机智里摇头道:“本王骑马。”
是的,他要骑马。
这可不是放弃了和裴金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儿要真敢上了马车,裴金玉也就真敢轰他出来。
是的,她真的敢。
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可不敢让旁人看出什么异状来。
代王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叫距离产生美。然后,带着车队,向皇宫进发了。
一路无事,进了皇宫,裴金玉立马变身病弱淑女,走一步喘三喘的那种,被嘉荣扶着,一路慢行,自然而然就行到了代王的身后,这是绝不肯落人口实的。
两人先去了乾元殿,给皇帝请安。
皇帝也没怎么难为裴金玉,相反还赏了不少的好东西,这就叫二人去见过皇后,再来乾元殿用饭。
皇后的赏赐几乎和皇帝的一样多,且她可比皇帝对裴金玉好,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不是知道她体弱,生怕震晕了她。
皇后本也想留饭,借机笼络裴金玉,但一听说了皇帝的旨意,也就只能歇了心思作罢。
放他们走的时候,皇后还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阿錾,虽说皇上那里的饭,你和金玉不一定吃的惯,但总归是皇上的恩典不是!”说话的时候,还特地瞧了瞧裴金玉。
这是打心眼里还觉得代王是个听不懂话中有话的,全指望着裴金玉能明白她的苦心了。
代王应了声“是”,一面向乾元殿走,一面还在琢磨着皇后的提醒。
陡然对裴金玉说了一句:“金玉,你身子不好,撑不住的时候且莫要强撑。”
裴金玉看了看他,故意扶着宫墙长喘了口气,故意与领路的太监拉开了些距离,这才小声道:“该晕的时候,我自然会晕。倒是代王你,可莫要忘记自己是个傻王爷,该犯浑的时候总要威武的让人抖三抖才行。”
代王本就没指望着她能回应,如今一听,顿时笑开了花哩。看来他的策略没有错,想搞好关系,还是得先从正事下手哩。
于是,很高兴地表示:“金玉,你且放心,只等着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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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裴金玉不吭声;代王也要准备出手了。
要不他嗓子不是白坏了一场;要不他不就白冬泳了一回!
代王是个小心眼,当然这得是看对着谁来说的。
对着裴金玉,他就算心眼很小,塞着塞着也就塞大了。
对着旁人;嘿……那就是;老子都够心塞的了,你还来给老子添堵;纯粹找死。
是以;这一回进宫之前;代王就想好了;就算那稠方不对他下手;他也要抖一抖了。
先前;到乾元殿的时候,代王就留了一手,故意没说话,给人营造出一种他嗓子还没好的假象。
而在皇后的慈惠宫之时,他说话了,声儿还挺大,估摸着这会儿那稠方已经得到了消息。
代王是一猜一个准,算计人算计的出神入化。
可把稠方大师给愁坏了,只因他已经放出了大话,说代王的嗓子唯有佛旨可解,连下佛旨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什么雾气啊,什么红光啊,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粉墨登场。
MD,这就得到了代王的嗓子已经好了的噩耗。
这戏唱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稠方大师急的坐立难安,皇帝那边来催他的小太监就站在门口,还带来了皇帝的口信。“大师,皇上说了,看你的了。”
稠方淡淡一笑,待那传话的小太监出了门,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看我的,看我的,看个屁啊!本以为当了大师,就不用坑蒙拐骗了,只用受万民敬仰就行了。谁知,不过就是升级了胆量,以前骗的是市井小民,现在改行专骗皇帝了。
今儿要是骗的不好,是不是又得升升级,去下头骗骗阎王!
稠方大师一肚子的火气,绞尽脑汁想对策,这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一时也拿不准这是个巧合,还是代王的背后有高人,想了又想,灵机一动。
他又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戴好,再跨步出门之时,又是那个有着一派风轻云淡之态的大师模样。
代王和裴金玉到了乾元殿之时,被春宝拦住,径直带到了偏殿,让他们稍作休息。
至于原因,说是稠方大师在殿内和皇帝谈心。
春宝和裴天舒的关系一向不错,对裴金玉也不吝啬,这就又卖了个消息给他们。
就是稠方大师说自己将才打坐之时,瞧见了先帝,先帝有话要他转告皇帝,皇帝这才将伺候着的人都支使了出来。
代王给了春宝丰厚的打赏,春宝呵呵笑着命小太监上茶,这才赶紧回了殿门口,等着里头什么时候往外传话。
代王真不想正视自己的微妙心情,主要是不敢在裴金玉的面前露出了异样。
实际上,代王一听了春宝的话,顿时只觉头昏。被气的。
代王为了掩饰面上不自在的表情,端起了小太监奉上的热茶,掀了茶盖,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只觉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但,这香似乎不那么正常。
代王又吹了一下,仔细闻了闻,猛地抬头道:“金玉,这茶……”
他故意停顿,待裴金玉将眼神转向了他,这才意有所指地道:“很香。”
裴金玉自然理解了他递过来的示警眼神,可她压根儿就没准备喝茶好嘛!
倒不是裴金玉猜出了什么,她又不是林青峦,她向来都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日子,她不过是本着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的基本原则,预备着在宫里管好了自己这张嘴。
不管是皇帝也好,稠方也罢,他们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不想猜,也懒得猜,只要自己小心谨慎的别出了差错,就没人敢明打明地难为她。
除非,皇帝想和她爹彻底翻脸。
裴金玉这是有爹万事足,一点儿都不稀罕代王的示警,飞快地将头转向了别处。
代王:……好吧,还得装模作样的“喝着茶”,趁门口的小太监一不留神的机会,代王眼疾手快地将茶倒进了身后架子上的凸雕龙凤纹彩绘陶壶里,然后举着空茶碗“一饮而尽”。
不多时,就又有小太监进来换茶。
代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太监抬起脸,冲他嘿嘿一笑,身不颤手不抖地将空茶碗放置在了茶盘之上,道了一声:“王爷、长公主慢用”,又低眉垂首地出去了。
瞧那小太监镇定自若一点儿都不心虚的小模样,代王觉得自己又猜对了,茶里确实加了料,但不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多半就还是那哑药了。
细想一下,那稠方还真是不弄出个“佛旨”誓不罢休。
代王心里有了数,再不发一言,只等着乾元殿往这里传话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春宝就来唤他俩。
按照正常的程序再次向皇帝请安,和上一次不同,这回稠方就坐在皇帝的下首。
皇帝受完了礼,指了指稠方大师道:“阿錾已见过稠方大师了。长公主,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稠方大师。”
嗯,这抬举的可够高的了。皇帝亲自介绍,裴金玉面无表情地对着稠方行佛礼。
稠方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瞧着长公主的面色不好,老衲祝愿长公主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佛家讲究加持一说。有德高僧对他人说一句“吉祥如意”,那他人就是真正得到他“吉祥如意”的加持,以后便会因此吉祥如意起来。
但如果仅是一只会学舌的鹩哥,对他人说一千遍“吉祥如意”,都只是嘴上的重复而已。
那稠方大师在裴金玉的眼里,不过就如一只鹩哥,是以对他所谓的加持,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欣喜。
反倒是皇帝,一脸酸酸的表情,道:“还不快谢过大师。”
裴金玉忍着心底的烦躁,又向稠方行了一佛礼。然后一脸什么也不懂的表情,不动不笑地站在那里。
皇帝心说,本想着她已经嫁给了林家当媳妇,多少会有一些改变,唉,裴天舒的女儿还是跟她爹一样的讨厌哩。估计再见一百回,皇帝的心思还是不会改变。
这同爱屋及乌差不多的道理,不过皇帝对裴天舒的怨念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虽说疼爱代王,也做不到对裴金玉一视同仁。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帝王的宠爱不过是笑话一场。
代王从进了乾元殿开始,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稠方大师心急着想要确定究竟有没有得手,趁着三人不备,忽地惊叫一声。
吓得皇帝顿时一抖,赶忙问:“大师,你,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其实皇帝本想问稠方是不是又看见了他大哥,可代王和裴金玉还在场,这就换了一种和稠方,你懂我懂别人不懂的说话方式。
稠方大师这会儿入戏太深,没空理他,指着代王的头顶道:“代王……”
代王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将疑惑的眼神望定了他。
稠方大师满意了,心想,果然已得手。
立马恢复了镇定,转而对皇上道:“无他,我方才在代王的头顶仿佛瞧见了祥云。”
皇帝很高兴:“在哪儿呢,让朕也瞧瞧。”
稠方大师又抬手指了指代王的上方,“回禀皇上,先前就在那里飘荡,不过老衲发现的时候,那祥云就化作了一缕金光,汇入了龙体哩。”
皇上更高兴了,满面都冒着红光。
稠方大师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端着茶水,轻轻地送到了口边。
这时,代王说话了。“二伯,祥云长什么样?”
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要顺嘴给他解释一下,就听稠方大师那里,“噗”的一声,喷了口茶。
皇帝道:“大师,你怎么了?”
忽而想到了什么,惊喜道:“阿錾,你的嗓子什么时候竟好了?”
代王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子模样:“前天啊,前天就好了。”
“那你为何早不说话?”
“大夫说了,嘱咐我要少用嗓。”
皇帝想起了稠方大师那句“代王所患并不是疾病,而是佛祖对他不肯遵旨的惩罚,药石无医,只有履行了佛旨才能痊愈”的话,瞅了瞅代王,又看了看稠方,故意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大夫,医术居然这么高超?”
代王嘿嘿一笑,“什么高超不高超的,就是我大师兄谭中秀,他给我了一颗药丸,我一吃就好了。”
武陵七子的来历,皇帝知晓的很清楚,点点头道:“颜御医的徒弟,怪不得,怪不得哩!唉,委实是天妒英才。”这不是因着純方保胎保的很惊心,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的皇帝,也念起了妇科圣手的好来,言语之中颇为惋惜。
忽地,就听稠方大师又大喝了一声:“休得胡言!妖孽,还不快快逃跑,不然休怪老衲无情了。”
稠方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将要失信于皇帝,干脆使出了绝招。
皇帝正纳闷呢,稠方对他道:“皇上,代王的嗓疾根本不是小小的药丸就能医好。此代王非彼代王,皇上你运功护好了龙体,待老衲收了代王身体里的妖。”
皇帝兴许是不大相信的,但不管信还是不信,稠方的那句“运功护好了龙体”至关重要。
皇帝盘腿在宝座上坐好,正想闭目运功呢,就见裴金玉眼睛一闭,躺倒在地。
“这……”皇帝指了指裴金玉。
稠方大师煞有介事地道:“长公主的身体虚弱,抵挡不了妖气,这才晕倒的。还请皇上命人将长公主抬到殿外去,以免受到更深的影响,这就大事不好了。另,闲杂人等不许在场,紧闭殿门。”
万一裴天舒的女儿死在了皇宫里,皇帝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当下就喊来了春宝,命其将裴金玉送至偏殿。
至始至终代王都没有出言阻拦,只因他忽然想演一出戏,这出戏是确实不可以让裴金玉看见的。
好了,这下就等于清了场。代王无所顾忌,瞪眼看着稠方。
那稠方大师被瞪的心里直发麻,又一指,大喝道:“妖孽,看你那是什么神情,莫以为你凶,老衲就会怕了你。”
代王嗤鼻一笑,道:“你真让我失望。”
稠方大师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代王并非在冲着他说话,而是在说皇帝呢!
皇帝也傻了,这什么意思啊?你是我侄儿,怎么说话跟我哥似的!
真的,那感觉太特么的像了。
皇帝的脊背发凉,正想怒吼一声壮壮胆的时候,代王又说话了。
“我生前嘱咐过你什么,你都忘记了吗?我嘱咐你要勤政,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可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嘱咐你要头脑清醒,时刻记着世家、武将皆不可专宠一方打压另一方,要记得时刻保持朝堂上的平衡关系,可你又做了什么?我嘱咐你莫贪女色,可你自己看看你这乌烟瘴气的后宫。老二,你真的是太让大哥失望了!”
那儿本准备收妖的稠方大师,只觉得自己弱爆了。他不过是代先帝传话,这个厉害,直接附身了。
心说,果然是以前看走了眼,这代王是个厉害角色。
稠方大师的代先帝传话回回都是胡诌的,自然么以为代王被先帝附身也是假,可他一转脸看了看皇帝……居然是泪流满面的!不会吧,难道还能是真的?
皇帝也在想啊,代王身上的难不成真的是他大哥?感情上是真不愿意相信,可理智告诉他,代王说的那番话真的就是他大哥死前反复交代的。
然后,他就哭了。被吓的。在这之前,就已经被稠方大师吓过了一次好嘛!
哎哟,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实的。他大哥活着的时候,就让人害怕,更别提已经死了呢!皇帝没有吓尿就算是胆大的了。
皇帝极其需要心理上的安慰,换句话说,他需要壮胆,可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呀!
反正,稠方大师那儿已经有些迷糊了,想他代先帝传了好多遍的话,皇帝可是一次都没有哭过的呀!
本想再大喝一声“妖孽”的,这就有所犹豫,一犹豫,也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良机。
一开始,代王还真瞧不上这装神弄鬼的招式,还是受了稠方的启发,如今一试,真爽啊!不骂白不骂,将窝在心里许久的想要教训皇帝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还得多说两句,毕竟机会难找。
代王闷哼一声,指着皇帝的鼻子又开骂了:“我喜欢听有容大师讲经,乃是因为有容是真材实料的有德高僧,尽管如此我何时也不曾将他招进宫门过,更不会让他接触大臣。
看看你,不仅弄了这么个装神弄鬼的东西进宫,还有那两个女子,自称菩萨,却又以色事人,你是真不长脑子,想不清楚这其中的事,还是被人喂了迷|药晕了头。
我在下面看着,委实好痛心。你若做不好这个皇帝,干脆让位吧,给浅之,给默之,不管给谁,也好过林家的江山垮在了你的手里。”
代王顿了一下,还不忘继续吓唬皇帝:“你做这些之时,有没有一次想过如此做,是对得起还是对不起列祖列宗。这一次是我,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三弟,下下次是祖父,要是他老人家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看你还有何脸面自称林家子孙。”
这是什么节奏?
这是没事翻翻林家族谱,数数林家挂了有多少位先人,然后想一想,这些先人会组团来看他的节奏。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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