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舒前脚才走,那儿只觉被晴天霹雳霹傻了的赵王也回了神,想追裴天舒来着,却被太子绊住了。
太子温和道:“二弟,一会儿宴毕,同我一起去看看錾弟可好?”
好!好你妈个头啊!这是赵王的心底话,可面上还是扯出了一记极不自然的笑来:“我原本这就想去的,既如此就等一等太子哥哥吧!”顿住了脚,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赵王一个人喝着闷酒,想对策,可他父皇亲自下了旨,君子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天子哩。
又想那裴天舒真的忍心女儿嫁给个傻子,不幸福一辈子?可他刚才为什么不抗旨呢?
赵王越想越觉头疼欲裂。
恰逢,太子又在对着他笑。
赵王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父不慈,兄不善,难道就是他的人声写照?
那厢骑马飚回了家的裴天舒则是气的心肝皆疼。他女儿,可不就是他的心肝一样。
他是在赵王和代王之间,更偏好代王。
MD,可他要的是个胳膊腿,连头发都不能少的代王啊。
楚氏正领着两个儿子陪裴金玉解闷,一看裴天舒这个架势,慌忙问:“出了什么事?”
裴天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女儿。
裴金玉了悟,出的事九成九和自己有关。
说不定和代王也有关。
遂道:“爹,说来听听。”
裴天舒这就将圣旨摆出来了。
楚氏一看,惊讶坏了,说:“这叫什么事呀?”听说过赐婚的,可也没听说过这么仓促就让完婚的。再说了,她女儿才十岁,嫁妆还没准备好,嫁衣连动针都不曾呢。
楚氏只觉心焦,还想说点儿什么,可这时候百威和雪津开始闹觉。
裴天舒本就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反正她除了哭和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就打发她带着百威、雪津兄弟俩先回了浮梦坞。
待到楚氏走远,裴金玉这才又问:“爹,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比嫁给代王还要出乎意料的事情,她都能承受,又何况是其他呢。
就见裴天舒一拍桌子,愤怒地说:“代王那儿生死还未卜,皇帝是打着让你给代王冲喜的念头。”
裴金玉笑了,她还当能有什么事呢!劝她爹道:“反正咱们的目的不也是代王嘛,现在成亲和将来成亲没什么区别,爹,你担心的是代王会不会死掉,我可一点儿也不担心哩!”就是真挂掉了,不过再做一次寡妇,没什么大不了。
且她知道代王不会死,就是赫连名花也没有真正的死掉。
裴金玉的心里真是难受之极,代王究竟是不是代王,她不知道,也不敢想,更不愿去想。却又不由自主地验证,甚至在回想代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是那么傻的。
这一想不要紧,就想到了林青峦死那天,代王毫无征兆地病倒。
有关联吗?应该是没有的吧?
可是她都可以死了又再次为人,林青峦呢,他会不会……
不会?还是会?
裴金玉不断地推翻自己推测出来的结论,推翻以后连自己也迷茫了,她从没有想过林青峦会不会重生这个问题是不错,那她到底愿不愿意看见他又活呢?
实在是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若是林青峦真的活了,她势必要同他算一算前世的总账。
86()
“既然是冲喜;就不用大办,穿一身红衣裳;我自己到代王府就行了。||”
裴金玉本已将她爹劝好;又说了这么一句,她爹眼眶一红,竟然——哭了。
能不哭嘛;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出嫁的时候,恨不得陪嫁金山银山,给她自己的整个身家。如今;居然成了这样。
裴天舒抹了把眼睛,仔细一想,不大办也行;万一代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他女儿不甚喜欢,等到他弄死了皇帝,他女儿也长大了,改嫁也方便不是!
是的,裴天舒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弄死皇帝,我要弄死皇帝。
以前不过是想想,如今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父女两个一直说到了快天明,大初一早上,一开了大门,居然被一队禁军吓了一跳。
负责领头的是虎贲中郎将高若凡,恭敬地进了长公主府同忠义王行礼,客气道:“末将是奉了皇上之命,特地来守护代王妃的。”
禁军何时来的,三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报。
裴天舒还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什么样,似笑非笑地道:“有劳了。”
高若凡得了皇帝的密令,说是让他时刻注意着武陵长公主府上的动静,还得顺便探探裴天舒的心思。
可他在裴天舒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不得已,又多看了两眼。
心情不怎么顺畅的裴天舒真的是烦着呢,一挑眼皮道:“我一会儿进宫一趟,你让你的人找地方躲好了,别吓坏了来我府上走动的亲眷好友。”
这是把禁军当自家的侍卫使唤了。
高若凡的面色一僵,还是忍了忍道:“忠义王放心。”
“嗯。”果然是高老鬼的亲儿子,和爹一样是个能屈能伸的。
“末将告退。”
“嗯。”快滚,快滚。
裴天舒可不是在忽悠高若凡,吃过了早饭,裴天舒真的进宫了一趟。
按理说大初一的,皇帝也不会办公,这不是有特殊的情况。
皇帝是冷着脸召见的裴天舒,预备着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就把他拿下。
一进了乾元殿,裴天舒就意识到了这里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可不,不定这周围藏了多少人哩,本来是冰冷的空气,都变得温热,好似就要沸腾一样。
裴天舒心知,皇帝就是要拿下他,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可他今天来,就压根儿没准备给皇帝任何理由。
他此来只有三个目的:一,瞧瞧代王可醒了没有;二,问问这婚是要在什么地方成,是在皇宫,还是在代王府;三,就是得将不想大办的意思向皇帝转达一下。
裴天舒委婉地说完了这三条,皇帝愣了一下,前两个问题属于正常人的思考范畴,这第三个不想大办婚礼,皇帝觉得裴天舒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哪有儿女结婚不大肆操办的,遂道:“堂堂的代王和堂堂的长公主成亲怎能不大宴宾客呢?”
理由裴天舒早就想好了,无非是以代王的身体不宜折腾为由。
可关于代王不能亲自迎亲这件事情,皇帝也想好了,甚至还和赵王打好了招呼,让赵王代弟迎亲,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裴天舒装作很为难,最后才似下定了决心道:“皇上,我就直说吧,我本来准备初三就将小女送至代王府上,可照皇上的这个要求,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也得两月之后。”
两月?代王要是真醒不过来,两月之后都下葬了,还冲个屁的喜啊!
皇帝想了又想,沉声道:“那就依你之言,不大办就不大办吧!”反正朕就是铁了心让你女儿冲喜,打你脸打的啪啪的。
裴天舒的目的达成,这就告退了。
不走,难道等着被人射成箭靶子嘛!
想想皇帝也是真够蠢的,他既然敢单枪匹马进宫,肯定是早有思量,但凡有一分无法全身而退的可能,他也不会来啊!
如今,而立早过,他的命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裴天舒才踏出宫门,这就遇见了进宫参拜的赵王。
赵王一看见裴天舒,心里头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估量。
他父皇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说是要让他代替林錾迎亲。
这是什么节奏啊?
分明就是我接的新娘,可是新郎不是我的节奏。
想想就够憋屈的,可是在生命和要娶裴金玉之间,无疑还是生命更重要。
命都没了,还怎么当皇帝呢。
还是那句话,裴天舒心情不好,看见棵树都能想起来姓林的,在心里发一次飚,更何况是看见赵王呢。
他假装没看见,直接上了马车。
赵王……好吧,其实裴天舒的心情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代王还没醒,他可是知道。
其实他觉得,裴天舒就和他一样是个苦逼。
真不知道,他父皇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反正,不管他父皇到底藏了什么想法,林錾的死活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这是不怕林錾他死,就怕他不死。
要是林錾死了,他还是不介意接收一个寡妇的,做不了正妃,可以做侧妃啊。
到时候,忠义王一定会特别的喜欢他,还得是感恩戴德的。
赵王想到此,顿时精神振奋,这就觉得代替林錾迎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当是自己成亲,先将女人寄存他那里一段时间。横竖他人都还没醒,什么都干不了。
赵王终于想通了,乐呵呵的去找他父皇,又哭着出来了。
真是的,自己不是皇帝就是这不好那也不好,譬如说好的迎亲怎么又变卦了呢?
赵王怀着一种又被耍了的感觉,想要去看一看代王。主要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死。
进了偏殿一瞧,擦哩个擦擦,你怎么就醒了呢?
才苏醒的代王没有一点儿力气地靠在床头,任由勺子喂着米汤。
赵王的嘴角抽了好几下,这才说道:“錾弟,你终于醒啦。”
代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散发着慑人的精光。
一旁的勺子,赶紧道:“赵王莫怪,代王的嗓子被毒烧坏了,现下根本说不出话。”
赵王心说怪不得,转而又问勺子:“可曾禀告过皇上?”
不用勺子回答,他立时就知晓了答案。
只因,他听见了他父皇的声音。
“阿錾啊,你终于醒了……”
皇帝是哭着进来的,喜极而泣啊,终于不怕做梦梦见他三弟了。
亲自坐在床前,拉着代王的手,一个劲询问他什么地方不适。
恭敬立在一旁的勺子,又将代王不能说话的原因复述一遍。
皇帝一听,又极其愤怒地将那赫连解语狂骂了一顿,这才说了重点。
对,就是告诉代王,“你要成亲啦。”
皇帝一脸慈父的模样,还笑的很神秘,卖了好半天的关子,最后才道:“娶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裴金玉,高不高兴啊?”口吻就如当年哄五岁时的林錾一模一样。
代王实在是惊喜坏了,咧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着。
皇帝说:“只要你高兴,朕也安心了。”
说完,他开始哈哈大笑。
一旁的赵王,哎哟,鼻子好酸,好想大哭一场。
赵王还真想问一问皇帝,其实林錾才是他的儿子吧。
*****
所谓的冲喜,并没有因为代王的苏醒而就此作罢。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想看看裴天舒到底会不会绝地反击,还是想将他戏耍到底,反正特地隐瞒了代王已经苏醒的消息。
裴天舒熬过了三个不眠之夜,却是越熬越清醒,越熬越振奋。
再熬就熬成骨头渣了。裴小七实在看不下去了,扎了他一针,直接将他放倒。
故意让裴天舒错过了裴金玉出门的时间。
按照和皇帝事先说好的,一身喜衣,一顶花轿,十岁的裴金玉要成亲了,名义上是要嫁给代王,实际上谁知道呢!
裴金玉上了花轿,还在安慰一个劲往她怀里塞各种防身药包的裴小七,“二叔,看好了我爹,我去代王府给你找媳妇去了。”
裴小七咧嘴笑笑,可还是没能掩饰的了发红的眼眶。
他还算是好的。
后头的刘彩已经快哭瞎了。
裴金玉觉得自己不过是要去一趟代王府,怎么就跟要上刑场似的。
只能一掀了盖头,安慰大家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大家都以为长公主是在开玩笑,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还没到三天回门的时间,长公主就回来了,还表示,嗯……住在家里不走了。
就听裴天舒支持道:“对,长公主成婚了就应该住在长公主府里,谁也不敢说一句废话,就算夫君是代王又怎样。”
随后赶来的代王,就只能咧嘴苦笑了。
唉,定下来的只有名分,至于其他……这是千里之行,才迈出了一步,连老丈人都还没哄好的节奏。
87()
以前吧;代王还作为武陵七子之一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ziyouge;c|
譬如,刘彩还因为一时冲动对他暗许过芳心。当然;冲动过去;那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毕竟谁还没有过仰天哭泣,从嘴巴里灌一脑袋水的时候呢。
如今吧;代王陡然成了长公主的夫婿。
深受裴天舒影响,一想自己也有女儿,心情顿时愉快不了的刘通在家就跟儿女们说了;这是皇帝逼迫的,长公主她苦啊!堂堂的长公主出嫁;连婚礼都没有;真特么的让人难受。
一不小心;皇帝背了个大黑锅,可没人知道啊。皇帝就是解释,也没人相信啊。谁让他一看就长了一张嫉贤的脸呢,谁让他自打当上了皇帝,也就靠谱了一两年,剩下的特么的是在用生命演绎着什么叫做不靠谱啊。
是以,为了这个,刘彩生生哭了两天,眼睛还没消肿呢。一听长公主回公主府了,也不管开课没开课,就奔长公主府去了。
结果……还没到后院,就撞见了在前院里晃悠的代王。
刘彩龇着小牙表示,这人真讨厌。虽说逼迫她闺蜜的人是皇帝,可代王也讨厌。
闷哼一声,围着代王转了三圈,又闷哼一声,扬长而去。
代王实在是摸不清楚这小姑娘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但她那一脸的鄙视,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可是他都多大了,她才多大啊,就是想跟她生生气,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好嘛!
于是,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后头跟着的刘元枫和刘如松表情怪怪的,他们和刘彩可不一样,第一与刘彩的性别不同,第二与代王相处的时候较长感情较深。对同身为雄性的代王,怎么说呢,也就是老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了,讨厌却是讨厌不起来的。
前头的刘彩无礼了,他们总得说点儿什么补救补救不是!
刘元枫正在想,是说新年快乐好呢,还是说新婚快乐好呢?貌似,代王这两头都不好。过年了他中毒了,成亲了媳妇不到回门的时间就回门了。怎么看都是不顺心的节奏啊!
刘元枫委实害怕刺激到了代王,主要是看他比年前分别之时瘦了不止一大圈,害怕他万一承受不了刺激,气了个仰倒,自己的罪过岂不是太大了。
遂只能嘿嘿笑笑。
可就是这个时候,明明已经走没影的刘彩又回来了,倚在秃了的桂花树旁,鬼叫:“刘元枫。”
刘元枫一听,也鬼叫起来:“你个鬼丫头,敢直呼大哥姓名。”
刘彩道:“叫你名字怎么了,你再和我不喜的人说话,我回家就告诉娘你管我借银子,给人伤药费的事情。”
刘元枫:“……”一想起,威武的他娘。好吧,妹妹,你赢了。
他看了代王一眼,意思是:兄弟,再见。
后头跟着的刘如松还没什么表示呢,刘彩就又道了:“刘如松,哪一回大哥打架,你都是帮凶。”
好吧,姐姐,你赢了。
还有,代王师兄,你好。代王师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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