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裴天舒也没有料到武陵七子的名头居然会传播的如此迅速,都已经发展到街头巷尾老幼皆知的地步了。说好的比武夺魁大赛呢,在各种由头的争吵中又过了一个月,终于敲定了比赛的具体时间。
时间就在三天后,比赛的人数东拼西凑一共是四十二人,这不是怕人数太少,放眼都是武陵七子,会被人哄作弊。
至于比赛的项目……
肖宰相说了,未免作弊,当场出题。
皇帝:“……”当场就当场,二比一,谁怕谁呢!
可真到了当场,肖宰相的题目一出,皇帝差点儿当场跳了脚。
一共不是三道题嘛!皇帝出的第一道题是对垒。说白了就是对打,这项目好啊,代王不是从小就爱跟人打架,且从没输过嘛!
轮到裴天舒出题了,他的题目是射箭,一轮定胜负,现场不限制箭的数量,中靶者最多为胜。此乃君子六艺其一,比的又是快恨准,皇帝对代王这项技能也是颇有信心的。
这就该肖宰相出最后一题了,他的题目其实也算简单,不过是作诗一首,对对一副。当然,这是对常人来说的。
至于代王到底会不会呢……皇帝也不知道啊。代王从小就傻,头几年沟通都是困难,也就这两年才能听得懂人话,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去刺激傻子说“来,过来,我来考究你的学问,你来给我作首诗吧”。傻子要会作诗,还能叫做傻子嘛!
傻子代王能长成今日这个模样,个高腿粗,善于斗殴,已经是皇帝的最理想状态了。
作诗什么的,皇帝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
所以说,作诗什么的太讨厌了。
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他们这是在比武选虎贲中郎将的好嘛!
虎贲中郎将的职责是护送和保卫皇帝的好嘛!
皇帝想要的是忠心的,武艺高强的中郎将好嘛!
会作诗顶个毛用啊!总不能面对刺客的时候,还说“来来来,咱们来比比谁更会作诗”。擦哩个擦擦,会死的很快的好嘛!
皇帝差点儿被气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可让裴天舒和肖恩禄一人出一道题是老早就说好的事情,且他自己也没说什么样的题目不能出啊。
君无戏言,怪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
皇帝欲哭无泪,坐在校场的高台之上,憋着气没说一句话。就是在太子来刷存在感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老丈人的脑袋特么的进过水吧!
还可以延伸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大概就是,你老丈人的脑袋进水了,那他女儿的脑袋进水了吗?他女儿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脑袋也进水?影响实在太坏了。
皇帝在操心着自己儿子的下一代,才陡然意识到太子都成亲几年了,太子妃、侧妃、妾室的也有一大堆了,可那些女人怎么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的呢?
该不会是太子无能吧吧吧?这是又要出一个皇太弟的节奏吗?
想到此,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说白了,自打上回皇帝微服遇刺,太子主持了一把早朝,皇帝就对他各种看不上眼了。
不过欲废太子的念头,却是第一次动起。
62于()
比武夺魁;本就是男人的事情;一般来说女人不宜参合;就是皇后也没有特权不是。
可比武夺魁是为了选个合适的虎贲中郎将;虎贲中郎将是干嘛的?保护皇帝啊。皇帝是谁啊?皇后的夫君啊。
皇后这就有了参合的理由,特地告诉了皇帝一声;她也要去;还邀请了各家的淑女。
皇帝本想说男人们办正经事;女人们瞎搅合什么。
然而,帝后的感情正经历着有史以来的冰冻时期。
皇帝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不是想要赶快破冰嘛!
其他嫔妃一听皇后可以出宫,她们也想去啊。
皇后有傲娇的资本,想去可以啊,男人都分着睡了,带出去溜一圈也没什么不行,还可以避免皇帝说她不团结友爱。
至于都带谁去……
当然是要带几个看起来顺眼的,说话好听的。
像什么慧真道长啊是肯定不能去的,她不是道长嘛,就该清心寡欲,念她的经去吧!
她广发了帖子给各家的淑女,就连长公主府也没有漏下,她相信有武陵七子在场,长公主也势必亲自到临。
皇后踏上了皇帝所在的高台,高台的背后就是容纳各家淑女的棚子。皇帝笑盈盈地等着皇后坐在他的身边,只见皇后恭敬地向他行了礼,又道了一句“臣妾告退”,这就施施然地去了高台背后的棚子。
皇后一抬脚,跟在皇后身后的韦妃、荣婕妤、白充华和采美人也不好再往皇帝的身边凑,只好不情不愿地行礼,也告退了。
皇帝的脸色囧囧有神,心想,既然不想和他破冰,她是为了什么而来?
皇后也算是想明白了,和皇帝在一起,皇帝是最大的;不和皇帝在一起,她就是最大的。她何必要吃饱了撑得去奋力讨好,各过各的没什么不好。
容纳各家淑女的棚子乃是临时搭建而成,皇后一来,自然要坐在采光最好,也是最当中的位置上面,韦妃、荣婕妤、白充华和采美人,依次按着品级紧随着皇后落座。
各家淑女们该见礼的见礼,该奉承的奉承,如众星捧月一样围绕着最大的皇后娘娘。
因着看见皇帝那张臭脸而心情不好的皇后娘娘,顿觉神清气爽。
她今天来此的使命,就是为了能气死了别人,痛快了自己。
诚信伯夫人肖氏带着女儿刘彩也在其中,只是刘彩却并不像其他淑女那般总想着往贵人身边凑,反而是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瞅着外头。还一个劲地在心里嘀咕,如松不是说过长公主会来的,可是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来呢?
来了,来了,就来了。
大老远,就瞧见了一个穿戴整齐约莫韶年的小儿郎,领着小厮朝这边走来。
众淑女呆了一下,因着来人的年纪不大,便也只当“他”是走错了地方,有几个厉害的本还预备着等到来人一到,说几句讥讽的话羞一羞“他”。
倒是刘彩的眼睛,因着来人突地一亮。
长公主裴金玉姗姗来迟,无视了众人探究玩味的目光,径直去给皇后娘娘行礼。
“金玉给娘娘请安。”
皇后愣了一下,这才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身打扮,我都认不出了。”实际上,差点儿没认出来不是因着她的打扮,而是因着几年不见,她长得越发的出挑了。这一身淡青男装,称的她的小脸白里透红。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一开一合,仿佛能把人的心吞掉。
皇后心道,都只当阿錾是个傻的,瞧瞧,傻子的眼光……不是最好的就是不要。
可惜了,这孩子要是早生个几年,太子岳家怎么可能是肖家!
皇后娘娘一面感叹,一面不动声色地对众人道:“瞧瞧,咱们的长公主越发的水灵了。”
“就是就是,长公主乃天女下凡。”
“再好的画师都画不出长公主的风姿。”
……众人附和什么的都有,却无一不是好话。就连那几个本想羞一羞他的厉害姑娘,也早就躲在了人群里不显山漏水地说着奉承话。
无他,就算是不惧怕忠义王裴天舒的权势,长公主可是还养着两头虎呢,且长公主还有不限次数的免死金牌。
表面上的恭敬不能少了分毫,但是私下里,却是个顶个的瞧不上她。
有觉得长公主无法无天的,譬如连太子妃都敢顶撞。
还有觉得长公主过得太好的,譬如韦妃见了她总要忍不住地磨一磨牙。
其实,韦妃今次还是头一回见着裴金玉,对她的仇恨却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深深地种下。
韦妃就是宜阳公主的亲娘。既然是亲娘,女儿有多么讨厌长公主,她这作娘的自然是要与女儿一个鼻孔出气的。
宜阳公主因着已经定亲,要给底下的六个妹妹做楷模,而被皇后娘娘关在慈惠宫亲自教导。
皇后压根就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带着她来给自己添堵。至于韦妃,这不是因着她的位分较高,还因着她很会哭嘛!
是以,一想起自己的真公主女儿还在深宫里头关着,眼前的冒牌公主却能到处欢快地蹦跶,韦妃就忍不住咬了牙切了齿,只想将裴金玉当场给嚼了。
然而,长公主就是既不属于后宫,又不属于朝廷的微妙位子,她不过是一介没有什么权力的妃嫔,想要跟长公主叫板,不说其他,就是眼前,皇后一定不会向着她。
韦妃的头脑还算清醒,也幸好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立刻马上就办。
她的女儿要嫁给诚信伯刘通的堂侄刘子骞,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可刘子骞是谁,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刘子骞的父母双亡,打小就是跟着堂叔和堂婶长大。说句实在话,如此的身世,韦妃委实瞧不上他。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者“箭”自己就是愿意啊。
宜阳公主说了,无父无母,就是没有公婆要侍奉,很好。无兄无妹,就是没有人会隔三差五的打秋风,也很好。重点是,这“箭靶”长得真特么的好,简直就是迷死个人了。
宜阳公主那儿是巴不得明天就出嫁,韦妃几乎每天都要劝一劝她:“矜持,矜持。”
好吧,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为此,韦妃私下里派人和诚信伯夫人肖氏接触了又接触,那诚信伯府还算是有所担当,说是从前将刘子骞当儿子一样养大,今后自然仍会当做儿子看待他,就连家业也有他的一份。
家业什么的,韦妃还真是看不上,她能看上的不过是“诚信伯府”这几个字。她女儿是公主并不需要靠山,可她娘家不一样啊。她的哥哥虽被皇帝封为了丹乡伯,也仅仅是一份虚荣而已。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要想长长久久地富贵下去,还得需要几门强大的亲戚。
女儿嫁给了刘子骞就等于是和诚信伯府挂上了勾,可韦妃还是想买一个双保险,若是丹乡伯的儿子能娶了诚信伯的女儿……
韦妃这就特地将刘彩叫到了面前,好生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着道:“瞧瞧这丫头生的还真是整齐。”有裴金玉那个美得人神共愤的夜明珠,眼前的这个不过算是小家碧玉。
可是,娶妻当娶闲,大不了这个抬进了门,再给文浩赐去几个妖艳可人的。
韦文浩,就是丹乡伯的儿子,也就是韦妃那个好侄儿了。
韦妃特地赏了刘彩一只翡翠玉镯,并不避讳他人,径直问她:“可定好了人家?”
刘彩羞涩地低下了头。
一旁见识老道的诚信伯夫人开始紧张,生怕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金口一开,随手一指,就定下了她女儿的终身,慌忙道:“才十一,还小呢,不着急。”
韦妃抿嘴笑:“咱们的皇后可是十三岁就嫁给了皇上,开始勤俭持家了呢!”
皇后对韦妃的作为一直冷眼旁观,她从不会在意一个小小歌姬出身且再也生不出儿子的妃子,也更不在意烂泥糊不上墙的丹乡伯家,甚至不介意送她一程道:“韦妃这是想给谁家保媒呢?”
连皇后都开了口,诚信伯夫人的心底一沉,面色灰败。
韦妃本就打着主意当着众人迫一迫那诚信伯夫人,不过是话说到了那里,压根儿就没指望过皇后会接她的话。她喜出望外道:“皇后娘娘和臣妾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啊……”
“阿彩。”忽地,裴金玉出言唤了刘彩一声,打断了韦妃的话。
正不知所措的刘彩抬头望定了她。
裴金玉振振有词道:“阿彩,你说话不算话了吗?”
刘彩有些糊涂,心想,她都说过什么话啊!嘴上却很认真地回:“否,我刘彩虽不是男子,却也懂得言而有信的道理。”
裴金玉点点头,道:“那你就不许说亲,听见了没?你说过的要陪着我,一辈子都不嫁人。”
莫说其他人了,连刘彩都惊愕地“啊”了一声。
裴金玉气愤地说:“你果然是个说话不算话的。”
刘彩急急辩解,“不,不,不。”关键是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就不许嫁人,一辈子都陪我。”裴金玉依旧不依不饶。
诚信伯夫人想过了味,心道,长公主就是长公主,这是在和稀泥呢。
遂道:“长公主此话怎讲,身为女子哪有不嫁人一说。”
裴金玉鼓着嘴,突然就红了眼睛:“刘阿彩你说话不算话,我和你从此绝交。”
皇后笑了,说:“金玉不许这样孩子气。”
裴金玉低垂着头,不肯说话,还一耸一耸地抽动着肩膀。
嫁人什么的太讨厌了,咱们还是做闺蜜吧。
刘彩脑子一热,冲口而出:“长公主,我一辈子都不嫁人,陪在你左右。”
“真的?”裴金玉惊喜抬头。
“嗯,真的!”刘彩说的斩钉截铁。
裴金玉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转而又对皇后说:“娘娘,我想去前面看看行吗?”
皇后扶着惊掉的下巴,木讷地点了点头。
裴金玉一扯刘彩的袖子,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被打断了话头的韦妃,愤怒地在心中呐喊: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皇后终于回了神,还得安慰诚信伯夫人:“小孩子,说的都是孩子话,夫人且不可当了真。”
诚信伯夫人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面上瞧不出喜乐地说:“娘娘安心,臣妇醒的。”
63于()
皇后又象征性地劝慰了诚信伯夫人肖氏几句;这就转头嘱托了众人;不得将长公主的话往外传。自个儿却在心里暗地想;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可她比谁都还要明白哩。女人啊,千好万好;都不如在娘家的时候做姑娘好。
皇后一想起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感慨良多。
众人却在想;这话还怎么个往外传法?洛阳城中数得上的家族,今日可都在当场看着哩。这是不用往外传;也是满城已尽知。
不过;众人都知道皇后表明的不过是一种态度——就算先帝已逝,长公主还是尊贵无比的。
众人道了声“是”,只当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笑了一场,无甚损失,这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和乐气氛。
唯有韦妃独自闷闷不快。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好像又不是的。
就是跑去和皇帝告上一状,皇帝也多半会说她斤斤计较,连个小孩子的玩笑话都不肯放过。
这就越想越觉窝囊了起来,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刘彩弄给她侄儿当媳妇。
和韦妃一样闷闷不快的,还有刚刚还很欢乐的刘彩。
话说,裴金玉扯着刘彩一出了众人的视线,就撒开了手,同她各走起各的。刘彩,心想不扯着就不扯着,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她朋友的脸色貌似不怎么好。
裴金玉的脸色的确很臭,她实在是讨厌这样的场合,也很讨厌自己做出如此的应对。
那韦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一眼就可以看到底,若是换了旁人她自可以理也不理。可这刘彩,她们不是说过了要做朋友!
既然韦妃打的是她朋友的主意,那么她挺身而出就是理所应当。
但是挺身的方式实在是有够她纠结的了,如此装小充嫩,蛮不讲理,真的好!她也就只能仗着有身份,仗着年纪小,说出这样的话来才不会被人当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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