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一拉裴天舒,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天舒翻了翻眼睛,心道,他说什么啊,他女儿这是明显地发现了他和代王的猫腻,发飙吓唬人呢!
这事真不好办,可是他有一绝招叫转移矛盾。
于是,裴天舒道:“我跟你们说个笑话,你们不许说给别人听,皇帝说要将皇位让给我。”
楚氏的第一反应是让他劝女儿,他说的是什么屁话。第二反应则是,神马?瞬间脑袋空白。什么他女儿要毒死女婿,还是缓缓再说,得等她先缓过了这个刺激劲。
这种事情,就算她爹再不靠谱,也不会杜撰的。裴金玉看了看她爹,又转头瞧了瞧代王,觉得这时候还是别追究代王的事情了。
她呵呵一笑道:“娘,我就说我和我爹联手一定会吓傻你的,我爹还不相信。”
楚氏眨眨眼睛道:“说要送代王一程是吓唬我的?”
裴金玉笑的更开怀了:“嗯啊。”
楚氏又道:“说皇帝让贤也是假的?”
裴天舒就“呵呵呵”,“你猜呢?”
楚氏不知道到底是丈夫惯坏了女儿,还是女儿带坏了丈夫,总之,她真是被这两人吓迷糊了。
她下意识瞪着对面的父女两人,长出了一口气,才嗔道:“讨厌。”
床上的代王也很想长出一口气,就是生怕吓坏了楚氏和他的两个小舅子。
他也心知肚明,裴金玉这是看穿了他的把戏。至于后来为什么不忙着揭穿了,只因她想让她爹当皇帝。
哎哟,反正代王伤心的次数太多,基本上已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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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朝堂上,皇帝突然就公布了要将皇位让给裴天舒的决定。
众臣哗然,根本摸不着头脑,却很有默契地都以为皇上被裴天舒胁迫了。
然后,叫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喊出了口号,要“誓死保卫林氏江山”。
当然,这口号的提议人正是肖宰相。
皇帝激动地从宝座上站起,一摆手示意众臣肃静,而后情真意切地道:“朕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朕是心甘情愿的。朕初登大宝之时,曾暗自发誓一定要让朕的子民安居乐业、家和万兴,做一个受万民敬仰的好皇帝。可朕……如今越来越力不从心,与其变成一个被世人不齿的昏君,还不如早早让贤,做一个被百姓赞扬的智者。这是朕的心里话呢!”
皇帝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刚才很多嚷嚷着忠义王是乱臣贼子的大臣选择了相信,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刚才的嚷嚷只是走走形式,演演戏而已。
才安静了没有多久的朝堂再一次哄乱起来,有人哭着说皇帝是个真正的明君,更有人已经开始向林枞飞眼。没办法,忠义王告假没来上朝,只能先从忠义王的死忠下手,先搞好了关系。
至始至终表示不相信的是肖宰相,他想了又想道:“就算皇上要让贤,也不该让给忠义王,那不是还有度乘大圣和代王嘛!”
其实连肖宰相自己都觉得他提议的这两人很悬,一个是孩子,另一个听说躺在床上就剩了一口气……
可还是得搏一搏呢!要是裴天舒当了皇帝,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
于是,他又道:“度乘大圣虽小,可以效仿百年前刘朝的孝帝时期,封几位辅政大臣,待大圣成年,方可独立处理政事。”
皇帝平衡不好朝堂上的关系,不过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和没有主见的性格,并不是因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百年前,刘朝为什么灭亡,熟读史书的皇帝可是很清楚的。究其原因还不是因着六个辅政大臣的乱斗,最后后宫干政,导致了五王叛乱,这才祸乱了大好的江山。
皇帝才说了自己要做个智者,肖宰相就拿他当昏君哄。
皇帝表示很生气,一瞪眼睛道:“刘朝的孝帝还未长到独立处理政事的年纪,刘朝就已经灭亡了,难道肖宰相没有读过史书吗?”
特么的,一着急被皇帝打了脸。肖宰相心道,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啊,我的傻女婿。
作为一个皇帝,可以昏庸无能,可以宠信妖妃,可以凶残嗜血,但是绝不可以任性地说自己不想当皇帝。
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你让史书怎么记载,你让后宫的那些一心做着母仪天下美梦的嫔妃们怎么想你,你让支持你的世家的大臣们何去何从?
肖宰相也顾不上辩解,立马提议了另一个方案,“还有代王不是嘛!代王只是生病,又不是治不好的。”
别提代王还好,一提代王,皇帝的心理压力更大,一仰头,傲娇地采取了不理不睬的姿态。
肖宰相越是着急,皇帝就越是淡定。
就算是软弱的人,身上也长了一根“执拗筋”。
皇帝下定了决心,还执拗的以为他想将皇位传给谁,是他自己的事情,做大臣的服从就行了。
皇帝看也不看肖宰相,下了道让贤的圣旨,当朝就让太监带着往长公主府去。
没想到的是,裴天舒正义言辞地拒绝了。
不是虚伪,其实也算是虚伪,说好听点叫客气。
虽然是志在必得的东西,但也没有别人一递过来,就立马伸手接的道理。
紧接着发生的就是皇帝三请,裴天舒三辞的事情。
最后,皇帝亲自去了长公主府,关起门说的是什么,旁人也不知情。
知情者裴天舒叹了口气,好吧,人一旦发掘了真实的自己,真的是神也难敌。
用皇帝自己的话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要一想起不用二更睡觉四更起床,也不用每天坐在堂上看大臣们掐架,真是高兴的很。活来活去,看看赵王、我,还有阿錾的命运,真是想要的越少越幸福呢。”
一说起代王,皇帝的表情很不自然,要不是他,代王如今还可以简单幸福着。
皇帝先说了一句:“我对不起阿錾,”紧接着又道:“我真是无心的。三叔,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才行。”
皇帝说的这些裴天舒早有预料,可饶是他再厉害,也预料不到皇帝接下来的话语。
皇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得已,真是豁了出去,什么话都说,说自己的隐私一点都不嘴软,仿佛说的是别人一样。
他道:“三叔,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同肖氏成婚了这么些年,就好像是被下了诅咒,一直在为子嗣的问题为难。想我还是太子的时候,肖氏隔三差五就要找人算一算命,每逢初一十五,整日我都是……下不来床的。甚至还有一次,睡的好好的,肖氏就像是突发了神经病,一定得……那个才行。说实在的,我记忆里的男女事情,一点儿都没有诗文里的美好,那感觉就像是被人追命。后来我做了皇帝,渐渐地就……不行了。不敢叫御医,也不敢去妃嫔的寝宫里。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所以才想了一个歪招。没想到阿錾他……”
裴天舒有一种想要去洗耳朵的冲动,一时觉得皇帝可气,一时又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一个半大的孩子面临各种的压力,有一对不靠谱的爹娘,还有不靠谱的岳家。怎么说呢,人的命运,尤其是皇家人的命运,还真得有天时地利人和,这是缺一不可的。
看着皇帝的难过表情,裴天舒真不好意思再拿代王吓唬皇帝了。
可是,也不好说明什么,只能一直默默无语。
皇帝又道了:“三叔,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我就想你对我能跟对代王一样就行。我也不要封地,我也不要官职,我也不参与政事,我也不养太多的近卫军,反正有三叔在就行。”
裴天舒听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潜在意思,那就是:三叔,你养着我,护着我,就当是为了报答我将皇位让给了你,让我舒坦一辈子可行?
裴天舒再一次默默叹气,林家的人有一个共性,就是比较黏,是属狗皮膏药的。譬如,代王黏上了他女儿。如今林浅之又黏上了他,看样子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
三请三辞也玩过了,再玩就真不是客气而是虚伪了。
裴天舒真怕林浅之再说些什么让人受不了的话语,干脆道:“那行,可你得有心理准备,朝中将有一次大清洗。”
皇帝默然不语,他又不是小儿,自然知道新帝上台,朝中自然是会有一次大的人事变动的。
可他没想到裴天舒会预料的这么准确,更没有想到不是新帝发难,而是有人要造反。
肖宰相表示,还不是被姓林的和姓裴的逼的。特么的他女儿都挂了,要让贤也该是让给他才对啊。
159()
所有的造反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你得占据道德的最高点。
哪怕只是自己骗自己呢。
肖恩禄为他的造反寻找了一个很好听的理由。
皇帝为什么要让贤?一张嘴两层皮,还不是谁想怎么说都行。皇帝说不是被人胁迫就不是胁迫了,那他还就非说皇帝是被胁迫了。
翻翻史书看看其他朝代的历史,哪怕是历来被人称颂的旦禅位于基;也不过是因着刘朝的四世祖刘旦在刘基平定了谭后之乱以后,自知无力控制刘基,这才退位的,说的是主动,却也带着无奈和伤心。哪怕刘基最后创造出了文基盛世;也照样被清高的文人骂了百年之久。
这还是禅让的同为刘姓;更何况皇帝现在是要禅位给外姓人呢!
说皇帝不是被逼的,也得天下的人全信才行。
肖恩禄先是鼓动了洛阳城中的几位名士;将裴天舒骂的一文不值。今天说他是乱臣贼子;明天又说他是狼子野心。
本来裴天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的;可天天被人骂;辣面同志还是来了火气。
像这种事情解释了真没用;那些狗屁不通的名士反倒会说他心虚。他要是说什么能者居上;特么的他们又该骂他不要脸皮了。
裴天舒心知,名士背后的挑事之人,不过是想用舆论压制他。这一招,放一般人身上说不定会管用,就算是为了祖宗八代少挨点儿骂,也可能会认真想想该不该接受林浅之的禅位。
可裴天舒犯了牛脾气,他们越骂,他就越来劲。本来还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再登基的,尼玛,不选了,择日不如撞日,老子明天就接管皇宫去。
至于兵权,本来就在他手里。
说一百道一千,我有兵权,我任性。
不服,来战啊!
对于裴天舒的提议,林浅之那里表示完全没有问题,只要裴天舒给他找好了能住的地儿。
裴天舒想了想,许久没住人的空房子不行,地方不够大也不行。要不然让林浅之住到忠义王府邸?其实赵王的府邸也空着呢,不过害怕林浅之想的多了,裴天舒就没敢提。
林浅之一听,就道:“这就等于咱俩换了换房子,行。”怎么可能不行,那里离长公主府近,离代王府也近。再一个占地面积够大,修的也够豪华,也算是能配得上他前皇帝的身份。
好吧,那咱们就立刻马上换房子吧。
裴天舒没想到的是,林浅之还挺高兴的,抱着宝音公主,立马就让人备车说他要出宫去。
禅让的比被禅让的还心急,真是……裴天舒老有一种要被人坑了的错觉,仿佛林浅之要让给他的不是什么皇帝之位。
裴天舒稳了稳心情,说他,就这么走不行,你就不带点儿财产什么的?
林浅之眨了眨眼睛,满脸不明白他说什么的表情。
裴天舒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知道林浅之为什么当不好皇帝了,这孩子就是个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不管是一家之主,还是一国之君,自己不知道操心经济问题,甩手交给别人。我去,大家都知道皇帝长了一张好骗的脸,完全乱套了好嘛。
林浅之不知道自己的财产有多少,裴天舒也不好叫他把内库都搬空吧。不是他贪财,这不是还得接着过日子!
裴天舒左思右想,还是等他先查查帐,再说给林浅之分多少东西,反正最少是内库里所有东西的一半,最多……哎呀,还没正式登基,头疼的事情就来了。
裴天舒一副牙疼的表情,最后一挥手道:“你先出宫,剩下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总不至于让你不能开府过日子的。”
林浅之连皇帝的位子都让了出去,更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摆摆手道:“没事儿,三叔,我信的过你。”现在是他为鱼肉,人为刀俎,关键这刀俎还是他自己选的。嗯,做人可以不相信别人,但总要相信自己。
就这样,林浅之带着必备的他女儿,后头还跟着十好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驶向了忠义王府。
其实按照他的理想,那些女人真是一个也不想带的。
可裴天舒说了,尼玛,那是人又不是东西,你不要了,老子也不能捡漏啊,实在不行,全送到白华庵去。
林浅之心一软,又全都带上了。
历史洪流中的男人和女人,就好比是水和鱼的关系,水可以离得开鱼,鱼却是一离了水就活不成了哩。
林浅之将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一齐带到了忠义王府,没人去问她们是否愿意,甚至很快人们就会将她们彻底忘记,她们的喜怒她们的生死,全都埋没在了同冷宫一样的深深后院里。
不知她们会不会甘心从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位,一下子沦落成了家庭妇女。但事情发展到了这里,比她们不甘心的大有人在。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后知后觉的众臣们才发现变天了。
昨天上朝的还是姓林的,今天坐在宝座上面的已经是姓裴的了。
虽说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这发展也太快了有木有,登基大典还没有准备好有木有,感觉也太奇怪了有木有。
可这话没人敢说啊,管你是心甘情愿跪在姓裴的面前,还是不心甘情愿呢,反正有种血溅宝殿,没种的都乖乖地……都跪吧。
肖宰相表示,心里头都窝出了血,可还是没节操地跪了下去。
这不是没办法嘛,裴天舒也是个没节操的,他来上朝,外面还有一万裴家军。
肖宰相除了想说擦擦擦,真的就没其他的了。
可其他的人话多啊,一会儿提议,皇上,咱们要不要改个国号年号什么的呢?
裴天舒很任性地说了句,麻烦,不改。
这就又有人提议了,那皇上,您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还有要不要起个尊号呢?
裴天舒又道:“这事先不着急。”紧接着他又表示,今天是上任第一天,虽说大家都很熟悉,但还是只当第一次见面,相互熟悉熟悉的最要紧。尊号那些个哄自己开心的事情,还是放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提。
众大臣面面相觑,压根就摸不准新帝的心思,可……上朝总得找个事情议一议吧。
裴天舒点点头,很认同地道:“那就议吧!”
众大臣:“……”我去,议什么呢亲?
都知道裴天舒当了皇帝,一定比林浅之难搞,实在是没想到难搞程度破了顶,不兴这样玩的。
裴天舒看着下头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老子才上任第一天,虽说老子不是什么新人,顶多算是升了个职而已,但有些事情没有摸得清清楚楚,还是低调一点儿才行。
不打无准备的仗,不止可以用在两军对垒,也可以用在把握人心之上。
裴天舒决心要做一个低调又充满神秘感的皇帝。
当然这是他自己以为的。
众大臣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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