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古人讲古自然是可笑的,所以云琅坚决不说,活到太宰这个地步,无知是一种福气。
大门口的那两只巨鼎,被云琅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给搬走了,可是,那座高大的城门依旧没有关上,不论太宰如何晃动巨大的城门,城门依旧岿然不动,门坏了!
自从发现大门关不上,云琅就躲得远远的,他觉得太宰可能会非常的生气。
果然,太宰在气喘吁吁的搬弄了一阵子大门之后就冲着云琅大吼:“云琅——”
云琅无奈的挠挠后脑勺,苦着脸蹲在城门口道:“门口的那两座金人可能就跟这座大门有关,既然金人已经毁坏了,大门是关不上了,不如我们把千斤闸放下来算了。”
太宰无奈的坐在地上道:“千斤闸一旦放下来,凭我们两个人的力气再也提不起来。”
云琅指指蛇洞道:“那就继续钻洞吧!”
指望太宰爬城墙这不合适,云琅只好自己上,将拿进来的两架梯子绑在一起,勉强搭在城墙上,云琅就踩着软啦吧唧的梯子,一步步的往上爬。
“小心啊!”太宰在下面看的胆颤心惊的。
云琅自然不会太鲁莽,到了足矣摔死他的高度,他就往城墙上钉铁环,然后再把腰上的绳子拴在铁还上,基本上两步一个铁环。
就这样他踩着晃晃悠悠的梯子终于爬到了山洞的顶端。
城墙与山洞顶部混为一体,好在因为有垛堞的存在,云琅还有一些空间钻进去。
城头顶部都是巨大的梁木,被粗大的石柱支撑着,城头的垛堞不仅仅起到装扮城头的作用,同时也是支撑顶棚的柱子。
一架强弩就放在垛堞的口子上,操持强弩的军兵是一具陶俑,涂着大红的脸蛋,嘴唇更是红的吓人,脸上的皮肤不是贴在脸上的,而是垂在下巴上……
没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云琅一般是不会惊叫来吓唬自己的,城头是最潮湿的地方,这里的兵马俑受潮掉皮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第一二七章司马迁的漏洞(继续战斗,求月票)()
第一二七章司马迁的漏洞
即便是一座地下城,城墙的结构依旧与咸阳城一般无二,宽大的城头足以跑马,各色装备一样不缺,即便是滚木擂石,渔网,金汁,灰瓶,床弩,也样样不缺。
只是,看守这些城池的军卒都是陶俑罢了。
每一具陶俑都有真人大小,至少,身高比云琅还要高一些,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而阴森。
云琅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不断地单手作揖,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诸兄莫怪,小弟叨扰了,放下千斤闸之后就离开……”
一个陶俑的脑袋忽然掉了下来,居然没有摔碎,就在云琅的脚下骨碌碌的乱转,借着火把的光芒不断地变换着笑脸,就差发出笑声来了。
云琅浑身的汗毛直竖,僵立了很久,太宰焦急地在外面喊道:“你有没有事啊?如果没有就跟我说话,或者发出声音,让我知道你没事。”
“我没事——”云琅鼓足了勇气大声喊了出来。
说起来,他对始皇陵的记忆来自于《史记》,以前的时候,云琅对于《史记》上的记载是笃信不移的。
自从来到骊山之后,他对《史记》上的记载就多了很多的疑问。
《史记》原记关于秦始皇陵:“行从直道至咸阳,发丧。
太子胡亥袭位,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郦山。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
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二世曰:“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
皆令从死,死者甚众。葬既已下,或言工匠为机,臧皆知之,臧重即泄。
大事毕,已臧,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臧者,无复出者。树草木以象山。”
这一段的解说问题很大,疑问很多。
司马迁现在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小伙子,是史官司马谈之子,如今正在协助父亲整理史料。
这事云琅早就问过霍去病跟曹襄了,他们两人都只说司马迁此人好读书,除此之外再无名声。
云琅很想知道,我想知道司马迁是如何知道皇陵内部的情况的?
难道他进过皇陵?
这完全没有可能,太宰一族已经守护这里快百年了,没发现司马迁进去过。
既然如此,他是如何知道始皇陵里面的状况的?
如果他都能知道始皇陵在什么地方,以项羽,刘邦的能力,不可能放过装满财货的始皇陵的。
如果说司马迁是根据史书记载来描述的,云琅想问下他根据的是那本史书?
哪本史书可能会记载这么敏感的事情?
他是根据什么来写大秦历史的?难道全是道听途说?
《史记·项羽本纪》记载是:“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
难道大火烧了三个月,还能给你留下点什么东西?
云琅很想问问是什么样的大火能烧三月不灭?
据记载火烧咸阳是在秋季,难道三个月就不曾下过一点雨?
任其烧三个月?
除非项羽隔上几天就会放一次火!
项羽对始皇帝的仇恨很深,灭国之仇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都不为过,按理说项羽肯定会挖掘皇陵,可也没见司马迁记载项羽是否挖过始皇陵,可是他对始皇陵内部的描述却如此详细,云琅非常的惊讶。
他记录的非常详细,却忘记记载兵马俑如此宏大的场面,这是何道理?
云琅的脑子转动个不停,看事物的眼光趋于理性,眼前这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对他就造不成多大的困扰了。
从那些人俑的背后走过,有时候会不小心碰到人俑身上佩戴的武器,有些佩剑的带子已经腐朽了,稍微碰撞一下武器就会当啷一声掉下来,总之,等云琅穿越过那一队人俑军队,当啷声就不绝于耳。
司马迁的有些记录看样子也是有问题的,很多事情经不起考究,而他用写故事的方式写出来的《史记》被称之为无韵之离骚,虽然很美,到底还是多了一些演绎的成分,少了一份学问研究上的严谨。
云琅穿过那一队军卒之后,眼前就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人脑袋大小的石块散乱的堆放的垛堞口子上,墙头还用木架子堆积着一些快要腐朽的木料,云琅如果用刀子砍断上面的绳索,这些滚木擂石就会从城头倾泻而下。
云琅行走的更加小心,他很怕一不小心触碰了这些快要散架的防守工事,会把守在城墙下边的太宰弄死。
“你躲远一点,城头上很危险,上面有滚木擂石,架子已经腐朽了,稍微碰一下就会掉下去。”
云琅大声地对城头下的太宰大喊。
“好,我离开了,你自己小心,别掉下来!”
云琅脚下一滑,摔了一个大跟头,火把也脱手了,两只手掌摩擦在石板上火辣辣的疼。
他连忙爬起来,捡回火把,瞅着不远处的绞盘继续想: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这样的神迹,明明是不符合事实的,最多,刘邦就杀掉了一条蛇,为什么司马迁还会把种种神迹添加在刘邦的身上?
很明显,司马迁在记录这些事情的时候依靠的是传说与口述……
“所听者信也,而听尤不可信,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云琅嘴里絮絮叨叨的背诵着孔子跟颜回说的话,烦躁的把扑倒在绞盘上的一具人俑推倒……
刚刚推倒了人俑,绞盘就嘎吱嘎吱的响动起来,支撑绞盘的圆木忽然碎裂开来,巨大的绞盘向外倾倒,一根暗红色的木头楔子猛地从中断开,缠绕在绞盘上的铁链子,明明都锈蚀在一起了,却忽然滑动了起来,带着一个巨大的绞盘飞舞起来。
城墙隐隐有些摇晃,不大工夫,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城下尘土飞扬,太宰呛咳着道:“好了,你慢慢下来,千斤闸放下来了。”
云琅趴在地上,耳朵里全是绞盘在半空里飞舞的巨响,才听见绞盘落地的声响,就看见城头上堆积的滚木擂石雨点似的从城头倾斜了下去。那些原本摆列成队伍的人俑也纷纷摔倒,磕在坚硬的条石上,摔的四分五裂。
云琅小心地举着火把从垛堞处探出头去,只见太宰就站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努力的举高火把,希望能看见云琅。
云琅从竹梯子上爬下来,跟太宰一起坐在城门口发呆,他们两个只想把千斤闸放下来,没想要毁掉咸阳城的防御工事。
太宰支起身子叹口气道:“走吧,今天在这里耽搁的足够久了。”
他没有责备云琅,很认命的以为这就是上苍的安排。
两人又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清理城门口的滚木擂石与那个碎裂的金人……
再一次见到老虎的时候,老虎却不愿意凑到云琅的身边,虽然它很想跟云琅亲热,可是,云琅身体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古怪的酸味,让它灵敏的鼻子非常的难受。
太宰见云琅自己也在抽鼻子,就笑道:“用醋浸泡衣衫可以预防尸毒?你从哪学来的?”
云琅笑道:“自己创造的,觉得醋是一个好东西就一时冲动,就倒在身上了,看样子不怎么招老虎待见,下回用烈酒试试。”
太宰疲惫的朝云琅挥挥手,也不言语,就孤身下了山。他知道,云琅必定是要去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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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被人尊敬的感觉
云琅想多留太宰一段时间!
太宰身上的积蓄的死气浓郁的可怕,只要看看他坐在泥人堆里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就知道,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
后世的时候有一种说法,叫做必死之人如果能够平安幸福的离去,也是一种幸福,至少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的生活质量很高。
因此,很多患有不治之症的人都会签署一种协议,希望自己不要被医院过度的抢救。
嬷嬷就是这种人,而云琅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嬷嬷多留在世上一段时间,以至于嬷嬷去世之后,他几乎崩溃。
现在,太宰也是这个模样,云琅当然不会干休,只要能让太宰多活一天他就要为止努力一天,哪怕这样做非常的自私,他也不肯放手。
曹襄在泡温泉的时候遇到了云琅,他没有问云琅一天一夜不见人去了哪里,云琅自然也不会问他跟阿娇之间的斗争到底进行到了那一步。
每个人都有隐私,各安其便最好。
“材官将军韩安国死在了右北平的任上,这事你不知道吧?”
曹襄趴在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泉池子边上对躺在另一个池子里的云琅道。
云琅摇摇头道:“不知道,倒是听说过韩安国这个人。”
曹襄喝了一口羊奶道:“好人才总是死的很快,没用的人倒是活的跟老虎一般勇猛。”
云琅笑道:“人才一般都会被用在刀刃上,你什么时候看见刀背上有缺口?”
曹襄笑道:“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就不愿意当人才是不是?”
云琅喝一口泡在温泉里面的米酒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才,你这样的人才是,等你身子养好了,陛下就该多重用你这样的人。”
曹襄笑道:“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就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弄得我都不好接话了。”
云琅摇头道:‘真的没有讥讽之意,我是真的佩服你们这些保家卫国的人,我没本事保家卫国,对有这种本事的人从不敢有看不起的意思。”
“当文官也没见你有兴趣啊!”
“你把我看成一个泥腿子就很合适,千万不要拔高了,钻营了一个军司马,就是为了日子能好过一些,不至于被胥吏豪强给欺负了,没有别的意思。”
曹襄又喝了一大口羊奶苦笑道:“我母亲说你看不起大汉的人……”
云琅怵然一惊,然后笑道:“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
曹襄想了想道:“我也觉得我母亲说的没道理。”
云琅大笑道:“这就对了。”
两人正说着话,孟大脑袋上顶着一只鸭子走了过来,把手里提着的篮子往云琅身边一放,然后就脱得赤条条的跳下池子,对篮子跟前的鸭子道:“看好我的衣衫。”
云琅跟曹襄一起瞅着孟大怪异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孟大一本正经的给他俩介绍道:“红鸭子家的老大。”
然后就舒坦的坐在温泉池子里,哼着没人能听懂的歌,心情看起来极好。
过了片刻,孟二也来了,他怀里有一只灰鸭子……
“鸭子今天的食量很好,我拌了一些麸皮,野草,它们全部吃光了,这几天准备继续减少麸皮的用量,添加更多的野草跟虫子,等到鸭子不再需要用粮食饲养的时候,鸭子就该能大量的饲养了。”
孟二同样让鸭子帮他看好衣衫之后就对云琅道。
孟大脑袋上顶着一块麻布闭着眼睛道:“冬天的时候鸭子就该产蛋了,这些蛋不要吃,留着孵化,鸭子不成群,就扩散不成了。”
曹襄呆滞的瞅着云琅,这两位如果不是行为表现的那么极端的话,这些话放到哪里都是金玉良言。
云琅耸耸肩膀,就从孟大的篮子里取出半块锅盔啃了起来,这东西也是这两兄弟亲自制作的,原因就是他们喜欢吃。
一个智力上有缺陷的人,如果知道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再有一点谋生的本事,这就比大汉的正常人都要正常!
孟大,孟二就是这样的,在云琅用棍子把两人喜欢含糊说话的毛病去掉之后,不知道底细的人只会认为这两兄弟爱鸭子成癖,属于怪人,绝对不会在他们归类于傻子。
想一下啊,当一个人人都说是傻子的人,穿的干干净净的站在面前,口齿清晰的跟你讨论着鸭子的饲养跟培育,并且拿出自己亲自制作的酥香的锅盔,端来滚烫的茶水招待你,你敢说他是傻子?
如果你对养鸭子一无所知,这时候,到底谁才是傻子?
既然孟大,孟二除过养鸭子,养鸡,养鹅之外对别的事情都一窍不通,干嘛要跟你讨论国家大事?
这世上有人爱竹成痴,有人爱鹤成瘾,更有人把梅花当老婆,把仙鹤当儿子,喜欢鸭子跟鹅有什么不对的呢?
这就是云琅这些天教孟大,孟二兄弟的全部内容。
曹襄擦干了身体穿上衣衫,愉快的活动一下双臂对云琅道:“这就是你解决他们愚痴的方法?”
云琅把头发扎起来随意地垂在脑后,很女性化的扭扭脖子笑道:“不好吗?”
曹襄叹口气道:“我还能说什么?刚才听他们两兄弟谈及扩大鸭子饲养种群范围的时候,我更像一个傻子!
连傻子都变得聪明起来了,这世上的聪明人好像一下子变多了。”
云琅笑道:’怎么,在阿娇那里吃亏了?”
曹襄点点头道:“今日里阿娇把话说清楚了,可以把长门宫卫借给我,却不能送给我……”
云琅看着曹襄道:“你要开始忙碌了?”
曹襄点点头道:“是的,长门宫卫已经四年未曾操演了,如今不知道他们还能剩下几分战力,必须重新训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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