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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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6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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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温舒冷笑一声道:“陛下要口供,你的生死并不重要!”

    说完之后,云琅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迁被两个狱卒推推搡搡的重新关进了大牢。

    而吕步舒却被狱卒们从绞盘上卸下来,又投进了一只大瓮里面,很快底下就点起了火。

    司马迁抓着栏杆努力的把脑袋伸出来瞅着旁边的云琅跟曹襄道:“我可能熬不过去。”

    曹襄往嘴里丢了一颗糖果道:“我们给了王温舒两颗糖,他应该不会太煎迫你。

    子长兄,其实陛下对你还是很忌惮的,如果你把陛下做的不好的地方在史书中稍微修饰一下,你就会没事,就可以跟我们两个一起坐在这里一边饮酒一边看别人倒霉。”

    司马迁摇头道:”老夫前半生跋山涉水,呕心沥血就是为了这本史书,如果修改了,老夫的前半生就白活了,用老朽之年换取老夫的青葱岁月,这才是极大的不值。”

    云琅苦笑道:“等到陛下百年之后,你再写这些事情不迟吧?”

    司马迁苦笑道:“写史书本身就是一个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的事情。

    真实才是史书的生命,老夫若是苟且于一时,那么,后世子孙就会苟且一世,既然老夫开了史家之先河,那么,这个头就要开好,没有苟且的余地。

    云侯,老夫知晓对看重司马迁的生命,然大可不必,老夫的《史记》已经基本完成,现在记录的不过是本朝正在发生的事情,有没有老夫已经无所谓了。

    云侯看轻些,莫要为此事烦恼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场地中央传来,只见吕步舒跳出大瓮,赤着脚在地上绕着圈子狂奔,一边跑,一边指着王温舒怒骂:“用如此丧尽天良之刑,尔就不怕天谴吗?”

    声音虽然惶急,却字正腔圆,那里还能见到半点疯癫之意。

    曹襄瞅着面前的奇景,吃惊的糖块都从嘴巴里掉出来了,指着还在狂奔的吕步舒对云琅道:“快看啊,王温舒把吕步舒的疯病治好了。”

    云琅瞅着司马迁道:“你确定吕步舒已经疯了?”

    司马迁皱眉道:“他连自己的粪便都吃,如何不是疯子?”

    吃饱喝足了正在遛弯的王温舒来到关押云琅的牢房跟前,嘿嘿笑道:“吃粪便算什么,老夫曾见过将自己的十指一根根咬下来当食物吃的。

    毕竟,十指没了,还能活,脑袋掉了,就真的死了!”

第三十八章大改变() 
第三十八章大改变

    王温舒的审判作业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东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他就结束了自己的审判作业,找了一间舒适的牢房倒头就睡。

    这一夜,没有人死亡,只有重伤……吕步舒在身体被拉长之后,奔跑了一段路之后,经脉断裂,他的双腿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从此,想要站起来,完全不可能。

    周鸿的双手插满了竹签子,指甲翻裂,这双手以后还想安稳的捉拿东西也成了梦想。

    那些伤害过王温舒的狱卒狱吏们也没有死……不是因为王温舒心软了,而是王温舒想要多玩一段时日。

    云琅跟曹襄两人,刚开始看王温舒施刑的时候,那残酷的一幕幕场景,让两人震惊了良久,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以至于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两人已经能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呼呼大睡。

    以前的时候,曹襄对私下里发展曹氏力量总觉得愧对自己的舅舅,经过这件事之后,他终于心安理得了。

    在饿狼太过凶残的时候,只有最强壮的兔子才能度过灾难,免于被饿狼吞噬。

    云琅也是这样认为的,或许,这些落入刘彻罗网的勋贵们也是如此看待问题的。

    此后家族需要强大,家族需要武力,家族需要分散,家族需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且是当务之急,是家族事务中需要优先解决的问题。

    中午的时候,正当云琅曹襄两人正在无精打采的吃饭的时候,隋越来了。

    他带来了皇帝的诏书,命他二人立即入建章宫面圣。

    匆忙洗漱之后,两人就被隋越的马车拉着直奔上林苑里的建章宫。

    一路上云琅很沉默,曹襄却活跃的多,跟隋越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进了上林苑,沿途的景色就变得美好起来,虽然只是初秋,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由于道路两边栽种了大量的槐树,让这条直奔建章宫的官道变得黄灿灿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由黄金砌造的大路。

    有些薄薄的,软软的黄叶会随着微风落下来,在风中打着旋,最终落在地上,被车轮碾成黄泥……

    “陛下的兴致不高,最近还总是咳嗽,御医说是人参进补多了,有些燥热,再加上陛下最近肝火旺盛,两火相煎,可能已经已经损伤了肺。

    御医还说,如果陛下再不能平心静气,还会有更大的损伤。”

    “阿娇贵人让陛下住到她的长门宫里去,还说长门宫是非少,不会有人刺杀陛下。

    服侍陛下睡着之后。

    阿娇贵人去了祖庙,听贵人口气,本来想要杀了卫皇后,后来不知怎么的,没有动卫皇后,自己回来了,一口气将宫中的近卫杀了两百余……太子被阿娇贵人一脚踢了一个筋斗,还把其余三个皇子,挨个鞭挞了一遍。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他们都是不能为他父皇分忧的废物,接下来,连文武百官都没有放过,从赵周开始骂起,除过金日剩下的一个都没有放过,还罚俸一年。”

    “百官们对阿娇贵人非常的感激……就是陛下睡醒之后就把阿娇贵人给撵走了,不准她再参与国事!”

    云琅笑了,探出手去,抓了一把黄叶回来放在手上用力的一吹,黄叶就飘飞出车窗。

    这个世界很有趣,每个人似乎都在竭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没个角色似乎都是独立的,却又似乎是相关联的,一个个都想用自己扮演的角色去影响别人,且乐此不疲。

    如同刘彻现在想要追求的不朽一样,阿娇明显也在追求母仪天下这个一个名头。

    刘彻鱼刺,是奇耻大辱,而刘彻又是一个自己不舒服了,全天下人都别想舒服的人。

    从王温舒死灰复燃一事就能看出来,面对挑战,刘彻总喜欢迎难而上,逃避从来就不是刘彻的特点。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刘彻只喜欢张,不喜欢弛,他就像一柄巨大的锤子,只想着用蛮力让这个世界向他屈服。

    一锤子不行,那就再来一锤子,直到砸无可砸为止。

    “长安城现在还安定吗?”云琅丢完树叶,坐直了身子问隋越。

    “很平安,长安城的百姓们甚至不知道陛下遇刺的事情,陛下只是命绣衣使者暗中追捕马合罗的族人以及同党,效果不好,马合罗府上人去屋空,只有几个老仆看守家园,严刑拷打之下,也没有说出马合罗族人的去向,只知道六天前,马合罗的族人就离开了长安。

    六天时间,足够他们快马离开关中。”

    云琅笑着对曹襄道:“陛下还是冷静的。”

    曹襄摇头道:“一点都不冷静,我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右手持长剑,已经斩杀了很多近卫了,尸横遍野啊,都是陛下亲手杀的人。

    去病去阻拦,被陛下连续劈砍了十几剑,先是责怪去病,李敢护卫不力,后来想起是他自己强行命令去病,李敢回家的,这才罢手。

    一点都不冷静啊!”

    云琅笑道:“已经很冷静了,廷尉大牢里面的犯人家眷没有波及,近卫军家眷没有波及,没有迁怒文武百官,拿去病泄愤,是因为他知道去病不会怪他。

    已经很冷静了啊。”

    曹襄奇怪的瞅着云琅道:“我发现你好像有些不满意的样子,难道冷静不好么?”

    云琅苦笑道:“我们伺候陛下这么些年,他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他是一个根本就受不得委屈的人!

    这一次遇刺之后颜面全无,为了大局却忍气吞声,将来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报复的。

    知不知道,上一个让陛下隐忍的敌人是谁呢?

    是匈奴!

    我宁愿陛下这一次在可控的状态下将怒火发泄出来,也不想他将来跟我们所有人算后帐!”

    曹襄惊叫道:“关我们屁事,我们兄弟两可是在监牢里面啊!”

    “在陛下眼中,我们这监牢里,说不定是提前做好的安排,妄图逃脱他惩罚的一种方式。

    好在,陛下还不至于认为我们会刺杀他。如果起了这个念头,我们兄弟两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啊,一会看到陛下的时候,我宁愿他怒火万丈,也不愿意看到他对我们和颜悦色,记住了,如果陛下开始向我们致歉,你一定要抱住他的腿大哭,我会立刻辞官,归隐。

    因为,那是最坏的一种局面。”

    曹襄连连点头,又把目光投向隋越。

    隋越苦笑道:“陛下要我观察两位君侯的神色来着……”

    曹襄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建章宫外多梧桐,这些梧桐都是在修建建章宫的时候栽种的,现在虽然还不算高大,十余年下来,树干也有人腿粗细了。

    当年栽种这些梧桐的时候,取招龙引凤之意,初秋日的梧桐树叶还没有经历寒霜,所以树叶依旧翠绿,只是在边缘处,隐约镶上了一道金边。

    云琅,曹襄见到刘彻的时候,刘彻正在高台上漫步,只是这一次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剑。

    跟云琅预判的不一样,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平静,更没有伪装出来的和善,有的只是淡淡的疏离感。

    这很合理,一个刚刚被自己的臣子刺杀过的皇帝,不可能再对他的臣子太过亲近。

    “陛下万安!”

    “朕躬安!”

    “有贼子行不忍言之事,臣等极为惶恐,护卫陛下不力,死罪!”

    “你们哪来的罪?

    是朕自作自受。

    是吧?

    云琅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云琅低头道:“君臣的情分不可疏离啊……”

    “如此,你要朕眼看着这些人心怀不轨,还要对他们无底线的忍让是吗?”

    云琅道:“总有法子处理的,杀人是最下等的策略。”

    “你的意思是,要朕忘记了自己被刺杀的事情,要不要朕放了马合罗,且给他加官进爵?”

    云琅连忙道:“臣以为,马合罗按照律法处理即可,为后来者戒。

    微臣说的是廷尉大牢里的那些人,如果陛下愿意放过他们,就立刻放过他们,臣担心,一旦陛下的旨意传达的晚了,陛下也就不用下赦免旨意了。”

    

第三十九章群魔乱舞() 
第三十九章群魔乱舞

    任何威胁的语气落在刘彻耳中就成了莫大的讽刺。

    所以,云琅什么都没有得到。

    曹襄被皇帝留在宫中,云琅则被近卫们送回了家。

    霍光已经在书房等候师傅很长时间了。

    伺候师傅洗漱完毕轻声道:“陛下是大汉国如今最大的变数,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是因陛下而起。”

    云琅擦着手淡漠的道:“西北理工是社会的建设者,是国家前进的指导者,想要把自己弄得高尚,手上就不能沾太多的血。

    尤其是不能杀皇帝!

    这一点,你要注意,一旦杀皇帝杀成了一种习惯,西北理工以后就找不到合作者,只能自己下场当皇帝。

    如果你成了皇帝,就会有自己的私欲,就会利用权力来做自己私人的事情,再也做不到公正,公平,而西北理工也就消亡了,而且是彻底的消亡。”

    霍光道:“感化皇帝?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云琅转身瞅着比他高出半头的霍光笑了一下。

    以极为肯定的语气道:“不要杀皇帝,这不是最好的选项,皇帝应该成为你的合作者,是你的伙伴,是你意见的执行者,直到皇帝这个工作消亡为止,直到这天下百姓直到怎么使用自己的权力为止。

    最重要的是,你一旦谋害了皇帝,会让很多人失望,比如你的哥哥,还有曹襄,李敢,阿娇贵人,甚至还会有云哲,蓝田,以及我……

    这是你经受不起的损失。”

    霍光沉默片刻,点点头道:“我们袖手旁观?”

    云琅道:“这样做最好。”

    “皇帝已经踏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弟子以为不用我们推动,他也会因为疯狂而死掉。”

    “别小看皇帝,我今天见了皇帝,他虽然疯狂,却很冷静,就目前而言,还知道收敛,没有大开杀戒。”

    霍光轻笑一声道:“一次刺杀,皇帝可以冷静,两次刺杀皇帝可以淡漠,我就不信,三次,四次,刺杀之后,皇帝还能保持如今的心境?”

    云琅淡淡的道:“别人要刺杀皇帝,是别人的事情,我们不参与,绝对不能参与,甚至不能在背后推动此事,一旦你兄长,曹襄,阿娇贵人他们知晓,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可言,想要别人不知道,那就不要做。”

    “郭解被皇后抽了上百鞭子,他的那些奴隶贩子兄弟被皇后斩杀了六成之多。

    他家中蓄养的西域奴隶,也被皇后全部杀掉了,人数达到了六百七十一人,全部是郭解这些年辛辛苦苦从西域收集的人中之龙凤。

    可以说,皇后此次下手极狠,几乎彻底的摧毁掉了郭解的势力,如今的郭解据说心如死灰。”

    “他会裹挟太子谋反么?”

    “太子不允许……”

    “你估计时间会有多久?”

    “弟子觉得郭解伤势好了之后就会进行,同时,因为皇后出手教训了郭解,很多人认为郭解已然失势,开始侵吞他的产业,下手很是凶狠。”

    “谁?”

    “最狠的是赵冲!”

    云琅脑海中闪过那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看门狗,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皇帝对郭解开始不满了,否则赵冲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霍光笑道:“弟子还发现长门宫的某些人似乎也在推波助澜,出手的人不是阿娇贵人,而是已经掌握了一点权力的昌邑王刘髆。

    他做的极为隐秘,替他出手的人来自犬台宫。

    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那人的来路,弟子还不知道那个看似木讷的刘髆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云琅缓缓地将身体靠在锦榻上,瞅着房顶道:“皇帝开了一个很坏的开头,于是,天下间有野心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皇帝开始不把自己当皇帝,当成了阴谋家,就不能怪别人对他用所有的手段。

    许莫负留给刘据的五道箴言,弄清楚了吗?”

    “没有,还有三道箴言装在三个小小的锦囊里,刘据从不离身,沐浴的时候也是如此。

    弟子以为我们不用理睬这些箴言,只要盯着太子的行踪即可,鬼神之事太过缥缈,弟子以为不可信。”

    云琅缓缓地闭上眼睛,算是认同了霍光的意见。

    直到现在,云琅依旧对许莫负五道箴言的准确性存疑,他甚至觉得这很可能是刘据自己编造出来的一种天命所归的假象。

    朝堂上的纷争是复杂的,云琅并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所有的阴谋诡计。

    想要彻底的超脱,那就什么都不要做,眼看着他墙塌了,屋倒了,反正此时的大汉国强横无匹,从头再来不算什么大事。

    人只要参与到某种阴谋当中,整个人就会变得阴测测的。

    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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