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见云哲有些激动,就拍拍他的脑门道:“既然你这样认为,不如你去找梁赞跟彭琪他们,要求他们后退一步如何?如果他们肯退步,我们这边退一步没有任何问题。”
云哲涨红的脸慢慢恢复了平静,伸出手掌道:“一言为定!”
霍光随便探出手跟云哲重重的拍一下,算是完成了承诺。
张安世的脸莫名的红的厉害,指着外间对云哲道:“梁赞代替夏侯静先生来家里拜谒了,彭琪也在外间,就是不肯进来。
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云哲放下手里装肉的盘子,匆匆的就出去了。
接替张安世烤肉的曹信对霍光道:“彭琪跟梁赞要离开我们了吗?”
张安世点点头道:“人家准备自成一家,不要我们了。”
“不是你们要把他们开革出去?”
张安世叹口气道:“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每一个人都是难得的人才,我们怎么舍得放弃他们。
只是有些人已经走得太远,太偏了,需要纠正一下。“
曹信点点头道:“阿哲是最好的人选,你们没选错人。”
霍光冷眼看了曹信一眼,淡淡的道:“你父亲已经向我大哥给你提亲了,我大哥已经答应了,霍二那里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过两年,就该你们成亲了。”
曹信闻言,惨叫一声,就丢下手上的肉片,如同屁股中箭的兔子向曹襄安寝的房间狂奔。
第一三九章论斤两的情义()
第一三九章论斤两的情义
宋乔为人温婉,上了赌场之后却杀伐凌厉,一改昔日之风,裸着一只胳膊摇骰子藐视四方。
苏稚拖着两个孩子在在一边为大师姐呐喊助威,一时间,将当利,李氏一干妇人杀的面如土色。
云哲只能听到二娘在里面大喊大叫却进不去,守卫在门口的靠山妇根本就不准他进去。
里面是妇人们的世界,唯一的男子就是喜欢趴在母亲怀里睡觉的云动。
卓姬跟云音倒是在外边,她们母女二人正坐在葡萄架下闲谈,那里的驱蚊香青烟袅袅,环境恬淡,云音伏在母亲膝盖上,仰着头似乎在撒娇,云哲自然不方便过去。
云哲觉得自己还是去找父亲比较好,尽管父亲已经喝醉了,这个时候才能跟父亲要到真正的主意。
才进门,就看到红袖阿姨的大肚皮,云哲非常担心,因为红袖阿姨的肚皮非常大了,就像一口吞下了一颗大西瓜。
红袖掏出手帕擦掉云哲脸上的油渍,轻笑道:“你父亲已经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不成吗?”
云哲探头瞅瞅酣睡的父亲,皱眉道:“等不及了。”
红袖拉着云哲的手坐下来道:“那就跟小娘说说,拿不定主意了再找你父亲不迟。”
云哲想了一下道:“光哥哥跟去病哥哥要把梁赞,彭琪开革出西北理工。”
红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掩着小嘴笑道:“傻孩子,你被骗了……”
云哲摇头道:“他们亲口说的。”
红袖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云哲的嘴唇道:“傻孩子啊,很多时候嘴巴不光能吃饭,还能骗人。”
云哲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在骗我,他们想开革梁赞跟彭琪是不对的。
我很喜欢梁赞跟彭琪,不能因为他们做了一些不符合西北理工利益的事情就放逐他们。
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耶耶说过,利益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光哥哥跟安世哥哥把利益看的很重已经足够了,到了我这里,利益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只想跟所有相亲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不见面,站在月光下回忆起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就足够让我欣慰了,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孤独过。”
红袖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云哲这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有权力让云哲吃饱穿暖,却没有权力指导云哲如何生活,更没有权力指导云哲的人生方向。
这个时候,云哲需要父亲的指导,也只有他的父亲才有资格指导这孩子未来的人生路该如何走。
云琅醉酒的程度并不深,加之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红袖呼唤了他几声,就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云哲,云琅笑着撩开薄毯子对云哲道:“打雷了吗?快快进来,有耶耶在,我儿不要害怕。”
红袖又好笑又好气,正要找凉毛巾让云琅清醒一下,云哲却迅速的钻进父亲的被窝,把脑袋靠在父亲胸口对红袖道:“我要跟耶耶说话。”
红袖撇撇嘴,放下蚊帐之后就继续去外间做自己的针线活。
云哲听着父亲平缓的呼吸,忍不住问道:“耶耶。”
云琅嗯了一声。
“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定要握在手中吗?”
“是的,只要你有能力,自然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如果是人呢?”
“男人,女人?”
“男人!”
“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如果这个人很有用呢?”
“男人能有什么用处?儿子,喜欢男人很危险。”
“就像您跟去病,曹襄伯伯那种喜欢。”
“儿子啊,你去病,曹襄伯伯这种人没人有办法将他握在手中,我们在一起是一种相互吸引的行为,他们觉得我这人不错,我也觉得他们不错,这才走到一起来的。
男人之间不叫喜欢,叫欣赏。”
“如果您欣赏的人干了您不欣赏的事情呢?”
云哲继续问道。
云琅的话说多了,神志也就慢慢的恢复了,见儿子似乎遇到难题了,就干脆坐起来,取过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摇摇脑袋瞅着儿子道:“那要看我欣赏的人是谁了。
如果是你去病跟曹襄伯伯干了我不欣赏的事情,不论我喜欢不喜欢,我都会认命,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
走通了算我运气,走不通,了不起一起完蛋就是了。”
“您不准备另辟蹊径?”
“不,另辟蹊径这种事不适用于你霍伯伯,曹伯伯,身为兄弟,必须在第一时间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们。
同样的,如果我干了他们不欣赏的事情,他们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云哲想了一会道:“这样做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云琅揉揉儿子的脑袋笑道:“这种事最好直接做,不要选择。”
云哲重重的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说完话,就从床榻上下来,扶着云琅重新睡好,给他盖好毯子之后低声道:“孩儿已经不怕打雷了。”
云琅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跟我儿子亲昵一下。”
说完,父子俩相视一笑,云哲就离开了父亲的卧室。
红袖目送云哲离开,来到卧室却发现云琅已经起床了,站在窗前看云哲离开。
“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害怕打雷了。”
红袖撇撇嘴道:“好几年前就不害怕了。”
云琅叹口气道:“上一次这孩子跟我睡觉的时候还是因为雷电交加,不害怕雷电,就说明这孩子长大了。”
“你就不问问这孩子来干什么吗?我觉得他好像有心事。”
红袖很担心云氏的嫡子走上歧途。
“孩子长大了,就该有自己的决断,我已经告诉他决断的方法跟立场,不论他做出何等决断,我都会支持这孩子。“
红袖摇摇头道:“我觉得今晚似乎对这个孩子很重要,他从来没有这么难以抉择过,您应该帮他。”
云琅摇头道:“不用,我的儿子我知道。”
红袖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对云琅道:“您马上又要多一个孩子了……”
云哲来到了前院书斋,梁赞跟彭琪都坐在书斋里,书斋不大,两人却一南一北坐的很远。
每人的桌前都点着一盏油灯,桌子上却没有书本,跳跃的油灯火苗,将两人的背影落在墙壁上,如同两个黑色的巨人。
来云氏却不能进入后宅,对他们两人的打击非常大。
此时此刻,不论是梁赞还是彭琪,都知晓得到这样的待遇意味着什么。
书斋的门被人推开了。
梁赞跟彭琪都没有回头看的兴趣。
梁赞冷冷的道:“我这就算是被开革出门了是吧?”
“这里是你的家,没人有资格驱赶你们离开自己的家。”
云哲笑眯眯的回答道。
梁赞跟彭琪发现不是霍光的声音,就转过头,立刻就看见了不算太胖的云哲。
彭琪从云哲手里接过木盘,将木盘放在桌案上,自己取过一碗面,用力的搅拌一下对云哲道:“你说了不算。”
云哲将一头蒜递给彭琪,把另外一碗面端给梁赞道:“我说了,这里是你的家,谁能把你们从家里撵走呢?
我父亲都不成。”
彭琪的眼泪掉进面碗里,却倔强的一言不发,埋头用力的吸溜面条。
梁赞叹口气道:“大师兄可能不这样想,我接手了谷梁一脉,已经不可能再顾及到西北理工了。”
云哲把另外一头蒜递给梁赞道:“好好地吃饭,在这里枯坐了大半天,你不饿吗?”
梁赞点点头,也学着彭琪的模样咬一口蒜头吃一口面,显得很是香甜。
彭琪忽然丢下空碗,拍拍桌子道:“阿哲,你去告诉阿光,就说我投降了,我不玩自己的那一套了,以后他说什么,我就干什么,这样还不成么?用得着把我从家里踢出去吗?”
正在吃饭的梁赞端着饭碗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终于没有停下进食,短时间过后,他的手就不再颤抖,显得坚定无比。
云哲笑道:“刚才我问过耶耶了,问他情义跟利益该怎么分割,耶耶说,情义这东西论不起斤两,尤其是家人的情义,做就对了,不能问,也不敢问。”
第一四零章分歧所在()
第一四零章分歧所在
梁赞吃完了面条,就跟彭琪一起走进了内宅。
云氏子弟从来都不缺少面对问题的勇气。
云哲目送两人走进了内宅,就愉快的去找父亲去了,他今晚很想跟父亲一起抵足而眠。
他回来的时候,云琅正在喝还魂酒,见儿子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就分给了他一小杯。
云哲豪气干云的一口喝干,将酒杯顿在桌子上道:“全部解决了。”
云琅笑道:“解决了什么?”
“梁赞跟彭琪不会被大师兄开革出门了。”
云琅给儿子手里放了一把煮熟的豆子笑道:“没那么容易。”
云哲惊愕的道:“大师兄他们也不希望梁赞跟彭琪离开啊。”
云琅道:“重点在于利益,梁赞跟彭琪必须有利于西北理工的地方,你大师兄他们才不会放弃梁赞跟彭琪,如果没有,你大师兄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开革出去。”
云哲皱眉道:“情义呢?”
云琅摸摸儿子的圆脑袋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云哲站起身愤怒的道:“他们怎么可以把情义跟人本身分开?”
云琅耸耸肩膀道:“你大师兄就是这样的,利益的归利益,情义的归情义,他总是能分的很清楚。
你可能不知道,在情义方面你大师兄远没有你来的丰富。
你从一生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场面,每个人都希望你能活的轻松写意,甚至希望你能够成为云氏家族的道德标杆。
所以啊,那些阴暗的,龌龊的,不好的事情从未出现在你面前。
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充满善意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每一个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所以呢,你觉得只要用情义去感化每一个人都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梁赞跟彭琪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爱你,维护你,帮助你,你只要对他们付出真心,他们就会回报你真心。
你大师兄是不一样的,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他又想杀死他的父亲,虽然没有这样做,却起了这个念头。
这就让他的心里对任何人都心怀疑虑,他不吝用最恶毒的心思去考量别人,就是为了不再受伤害。
因此呢,他做起事情来总是显得无情,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防微杜渐,不想让恶果出现在自己身上。
知道不,你大师兄曾经对我说过,此生不愿意再见负他之人。
那一刻,就连你耶耶我,心里也微微发痛。”
云哲愤怒的将手里的豆子丢出去,豆子丢出去了才想起这是父亲给他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想要钻进花丛里找回豆子,被云琅给拉住了,重新给了他一把豆子道:“你改变不了你大师兄,也改变不了梁赞,倒是彭琪这个小混蛋纯粹是为了名耀九州,他会被你大师兄弄垮的。
我觉得他现在恐怕正在怀疑自己的人生。
你大师兄之所以没有提前弄垮彭琪,目的就在梁赞身上。
梁赞跟彭琪不同。
彭琪对我西北理工的学问是笃信无疑的,而梁赞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疑问。”
说到这里云琅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背着手站在窗前幽幽的道:“西北理工的学问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改变人们生活条件的一种学问。
可是呢,前进的步子太快,就会有道德问题,道德一旦追不上经济的步伐,人就会变成逐利的野兽。
这些年关中百姓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失去了淳朴的一面。
你耶耶虽然一直在用‘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来哄骗众人。
现在快哄骗不下去了,关中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富足之后变得更加懂礼,反而一个个变得更加的贪婪狡猾。
梁赞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对西北理工有些失望,他觉得人性善恶比富足与否更加的重要。
儿子,如果你不能在这方面说服梁赞,很难有一个好的结果。”
云哲低着头很是失望。
半晌才看着无所不能的父亲道:“您出马也不成吗?”
云琅摇头道:“硬压下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不愿意这么做,会违背他们的本心的,耶耶创建西北理工并不是为了成就一个门派,而是为了传播学问,让我大汉的学子少走一些弯路。
另外,成为高人的必要条件就是少说话!
让别人对你讳莫如深,探不出你的深浅,你耶耶快要技穷了,这时候不想把屁股漏出来,最好的法子就是闭嘴。”
云哲张开手臂抱住父亲道:“您就是一位无所不能的人,谁说都没用,我都会这样认为。“
云琅同样抱住儿子道:“我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子,这一点谁诋毁你都没用。”
云哲脸上露出笑容,抬头看着父亲道:“我去看看。”
云琅点点头道:“小心,别让他们伤到你。”
“啊?”
云哲听父亲说的严重,就惊叫一声,迅速的跑了。
云琅宠溺的瞅着奔跑的儿子,对门外的竖起耳朵偷听的红袖道:“这醒酒汤滋味不够啊,我脑袋痛的厉害。”
云哲快快的跑到后宅学堂,才冲进去,就听见一股风声向他袭来。
赶紧躲到月亮门后面,就听轰隆一声响,彭琪的身子从亭子里飞出来一头撞进了月季花丛里去了。
然后就看见彭琪愤怒的带着一身花刺从月季花丛里钻出来,咆哮着冲进了亭子。
梁赞的身手了得,一个人对战霍光仅仅落于下风而已,至于彭琪刚刚加进战团,转瞬间又被霍光一脚给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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