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狱吏见霍光在看那些木头架子,就笑道:“进了中尉府大牢,不论是什么原因,三十鞭子的门俸还是要领受的。”
霍光微微点头道:“对付刁顽之徒,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也是该的,否则,无法彰显我大汉律法的威严。”
狱吏笑道:“公子说的再对不过了,我们狱监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进入了中尉府大牢的人,即便是没有罪过,也是与罪过有关的人,挨一顿鞭子不冤枉,这能让他日后远离是非,珍惜自家的性命。”
霍光撇撇嘴,不置可否。
随着狱吏很快就走进了高墙之内。
高墙之内有一大块空地,这里阳光灿烂,霍光听师傅说起过,师傅曾经来过这里,与很多有名的人一起晒太阳,聊天。
师傅说的有趣,霍光亲眼看到之后,就觉得这里的环境跟师傅说的完全不同。
即便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很多囚犯依旧愿意坐在太阳地里,弥补监牢中不足的阳光。
只有一个人坐在阴凉处闭目养神。
他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面颊,显得非常孤独。
“那一位就是凶名赫赫的兀鹫王温舒……哈哈哈想不到吧,曾经将无数人投进大牢的王温舒也有今天。”
狱吏说着话,就快步上前一脚踹在王温舒的肩膀上吼道:“站起来,让耶耶看清楚!”
王温舒默默地站起来,撩起了遮盖面颊的长发,好让狱吏看的清楚一些。
狱吏回头冲着霍光媚笑道:“公子,您看看,这就是那位差点登上三公之位的王温舒。”
霍光塞给狱吏一把金瓜子,示意他走开,然后走了过来,看着王温舒道:“为何不去死呢?”
王温舒原本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霍光道:“马上就去死。”
霍光点点头道:“如此,你就没有遗憾了。”
“信物,我已经毁掉了。”
“你两个儿子改姓为吴,到了下邳城,有一些不多的家业饿不死,也算不上富贵,长大倒是没有问题。
倒是你老婆似乎有些不甘寂寞,在到达下邳城的第二天就背着包袱跟一个人跑了。”
王温舒笑道:“我原本就该杀了她的,只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没有下手。
公子能帮我做这件事情吗?”
霍光摇头道:“你没有资格指使我西北理工。”
王温舒笑道:“我有一处秘藏。”
霍光厌恶的摆摆手道:“快点死吧,别丢人现眼了。”
王温舒见霍光不受诱惑,急忙道;“是真的,我没有骗人!”
霍光却不愿意多听王温舒再说半个字,将书本插在腰带上,准备去揍彭琪,这个混蛋的身手不错,估计要费一些功夫。
“富贵城昭阳位第二处……富贵城昭阳第二处……”
霍光充耳不闻。
彭琪听说有自己的同窗来了,欢喜的从官廨里出来,自从他进入了中尉府大牢,昔日的好多同窗就对他敬而远之,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前来,便兴冲冲的出来迎接。
才跑出来,就看到一脸怪笑的霍光,彭琪连犹豫的过程都没有,飞身撞开一扇窗户,逃之夭夭。
霍光冷笑一声并不追赶,只是留在原地等待。
他不信彭琪这个混蛋明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还敢避他不见。
片刻之后,彭琪一脸不情愿的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冲着霍光抱拳道:“大师兄!”
霍光道:“跑什么呀?”
彭琪陪着笑脸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见了大师兄就想跑,想来也是昔日被大师兄欺压过甚的结果”
霍光斜着眼睛瞅着彭琪,一言不发,彭琪等待片刻,终于受不了了,很光棍的道:“大长秋找我要办法,如果不给他出主意,他就要我去审讯王温舒,权衡过后,我就给他出了主意。
另外,我很想在中尉府干出些名堂来,王温舒不倒霉,我只能呆在狱监的位置上,这个官职跟我的才能非常的不匹配。”
霍光摇摇头道:“我没告诉你戒急用忍吗?”
彭琪摇头道:“忍不了了,王温舒一日不死,大汉国的律法就是一纸空文。
我希望大汉国今后处罚某人的时候遵循的是大汉律法,而不是谁的命令。
哪怕是陛下想要除掉某人,我也希望是按照律法来办事,而不是凭借一时的好恶。
早一些开始,就能给大汉律法多留存一些颜面,不能在处置百姓的时候用律法,在处理勋贵,官员的时候用权力。
只有人人都尊重律法了,大汉国才能长治久安,才会让百姓,商贾,官员,在律法的框架下安心的活命。
现如今,是陛下权势最重的时候,也是陛下最自大的时候,陛下有的是魄力去做任何改变,也只有在陛下的治理下,我们才有可能完成变革,而不至于弄得天下沸腾,大师兄,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
此事事关子孙后代,如果我们不做,很难想象后世子孙会有我们的魄力去做这些事情。
也没有哪一位帝王具有陛下这样的威势,胆量去做大的改变。
师傅主张所有的变革都应该是自下而上的改革,先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大势,然后逼迫当权者不得不变化,这些年虽然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可是呢,你也看到了,师傅做的所有变革对当权者都是有利的,所以才能推行的如此之快。
一旦改革到了当权者的身上,我不认为他们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师傅。
现在不同了,当权者们已经利用长门宫完成了对陛下的挟制,而陛下心中对长门宫已经非常不满了。
虽然现在还不至于爆发冲突,一旦阿娇贵人老去,死亡,陛下必然会收回长门宫拥有的所有权柄以及利益。
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维系在阿娇贵人的裤裆里,我觉得这很危险。”
“慎言!”
霍光皱起了眉头。
彭琪摊开手道:“我说的是事实,虽然淫猥了一些,你却不能说我是错的。
这世上最脆弱的就是生命,一根鱼刺,一口水,或者睡一觉都会死人。
总之,我觉得还是通过制度来保证我们的生命,利益比较好,一旦形成共识,不论是谁,想要改变都不会太容易。”
霍光瞅着房檐低声道:“我们可以等皇帝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之后再讨论这件事。”
彭琪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霍光道:“大师兄,你是我们这群人中最睿智的一位,您觉得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莫要说别人,我自己就曾经幻想过自己成了皇帝之后会不会按照我西北理工的形态来治理天下。
仔细衡量过之后,我发现,我如果成了皇帝,想要过足当皇帝的瘾头,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把你们全部干掉。
然后,我就能让全天下跪拜我一人,以全天下的财力供养我一人,让全天下人,随着我的手势去为我心底最深沉的梦想去奋斗,去努力。
你敢确定我心中的梦想都是对天下人有益的吗?”
第一三五章就是一滩死水()
第一三五章就是一滩死水
霍光最终都没有拿出鞭子。
这些混蛋一个个已经长大了。
小的时候,他们在鞭子的威胁下会干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随着逐渐长大,鞭子的威力在不断地减退。
肉体上的一些疼痛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更加在乎自己的独立人格,以及梦想。
直到此刻,霍光才忽然发现,西北理工从来没有教育过这些人去听某一个人的话,更多的时候,师傅都在告诉他们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梦想而活,谁都不是谁的奴隶……
阿娇披散着头发靠在一张锦榻上,淡紫色的纱衣随意的披在身上,见云琅进来了仅仅是把身体向上靠了一些,并没有遮掩什么,相反的,这样做让她茁壮的胸膛显得更加挺拔。
云琅回头看看大长秋,苦笑着说:“这样好吗?陛下还在长门宫呢。”
阿娇闻言大笑道:“现在是不是只有你还把我当成女人来看?这可是老妇今年听到的最让人欢喜的一句话。”
云琅拱手道:“贵人依旧艳光四射,何来老妇之说?”
阿娇满意的点头道:“明知道你在骗人,本宫还是生受了,年纪大了,就不以色相见人了,说吧,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想要与陛下回到昔日那种亲密无间的模样恐怕已经不可能了,你有什么新的章程就施行吧。”
阿娇坐直了身子,宫女给她披上一袭长衫,绾好青丝之后,那个高贵的人儿便再次出现了。
云琅笑道:“能干什么?我们什么都不干,就好好地过日子,贵人一心一意的养育昌邑王就是了。
我准备去太学当教书先生。
少年时心气高,觉得做学问不如去入仕为官,如今当官之后又觉得研究学问可能更加的有意思。
所以呢,就随着心情走,贵人也该随着心情走就是了。
闲暇之时跟去病,曹襄他们去打猎,不再过问朝政,不再动问军事,跟不与人来往,我们都去当隐士吧。”
阿娇笑道:“陛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所以呢,就等着我们先发动呢。
他以己度人,以为谁都跟他想的一样,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
哈哈哈,我们现在不要了,我们开始混吃等死,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应对法门。
不过,云琅啊,你要记住一件事,我们如果长久的不做任何事,时间长了就会让很多人失望,最后啊,别人就会忘记我们,你做好准备了吗?”
云琅笑道:“陛下能做的无非是更换臣子而已……”
听云琅这样讲,阿娇的眼睛一亮,点点头道:“好啊,好啊,反正我懒得理会朝政上的事情。
我自己手头就有大汉施药局,大汉稳婆,大汉蒙学,长门宫仓这些事要忙,没空理会更多了。”
云琅抚掌赞叹道:“这才是贵人该干的事情,只要贵人的恩泽能够遍及天下百姓,能让大汉孕妇幼儿得以成活,又能让所有愿意进学的幼童都有所学,这便是天大的恩泽。
只要做好这些事情,贵人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阿娇指指未央宫方向神情有些黯然,低声道:“卫氏如今对我恨之入骨,刘据也视我如寇仇。
就算是你那个母亲,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长门宫了。”
云琅笑道:“这是必然的,所以呢,这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让岁月告诉那些不理解贵人的人,什么才是对的,错的。”
阿娇自动过滤掉了云琅的废话,轻声道:“可怜,可怜刘据,那孩子快要疯魔了。
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孩子会做,他跟他父亲一样都是急性子,都没有什么等待的耐性。
陛下想看我们乱动弹,很可能等到的是他那个儿子在胡乱动弹,你知道的,我也是大汉国的主人,也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乱糟糟的。
有规矩自然是最好的。
昌邑王不过是陛下塞给我,让我胡乱动弹的一个理由,如果可能,我还是认为刘据继承皇位比较好。”
云琅笑着道:“陛下喜欢斗争,喜欢在激烈的冲突中完成自己的主张,我们不跟陛下对着干,这样做除了伤害大汉国百姓之外没有什么好处。
昌邑王将来能登基,那也是太子亲自把昌邑王送上去的,与我们无关。
将来如果太子登基,我们就自动流放就是了,凉州就是我给大家准备好的避难地。”
阿娇伤感的道:“你看着办吧,别让我们这群为大汉国出过死力气的人没一个好结果。”
云琅轻声道:“已经安置好了。”
阿娇点点头,示意大长秋送客。
不大功夫,大长秋回来了,阿娇解开外袍,站在巨大的铜镜跟前瞅着自己的身影对大长秋道:“看来我真的老了。”
大长秋摇头道:“贵人光彩如昔。”
阿娇摇摇头道:“以前见云琅的时候,他总会找机会偷偷打量我,这一次他可没有呀。”
大长秋皱眉道:“以前也没有吧?”
阿娇嗤的笑道:“你一个阉人知道什么叫做风月?”
大长秋毫不客气的道:“奴婢净身的时候已经二十有四了,并非一窍不通。”
阿娇嘟囔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我遇见的时候偏偏已经嫁作他人妇,否则定不放过。”
云琅离开长门宫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
隋越向皇帝禀报的时候,刘彻停下手中的毛笔,瞅一眼沙漏低声道:“一柱香的功夫,看起来云琅已经安排好应对事宜了,否则不会这么淡然。”
隋越不解的道:“他没有资格跟陛下争锋。”
刘彻叹口气道:“朕知道,你知道,云琅如何会不知道呢,所以他不会跟朕争锋的。
不行啊,这天下如今安静的厉害,如同死水一般安静,这对朕来说不是好事情。
如果在这个天下间,人人的诉求都能够得到满足,谁还在乎朕的存在呢?”
隋越更加的不解,他不明白天下太平难道不是最好的一个局面吗?为何陛下会如此的不满。
“传旨,昭告天下,朕已经聘请永安侯云琅为昌邑王师傅,束脩三千金。”
隋越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刘彻看的很清楚,就问道:“你抖什么?”
隋越吞咽一口口水道:“微臣担心太子殿下。”
刘彻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身为朕的太子如果连这点坎坷都无能应对,还当什么太子,如何继承朕的江山?”
隋越拱手应命,去偏殿寻找信任的秘书监丞梁凯,去拟定旨意。
梁凯很快就你定好了诏书,亲自将诏书拿给皇帝过目。
刘彻看完之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就让隋越用了印,挥挥手示意梁凯将这道旨意连夜送去丞相府加盖印信,好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
宋乔背对着云琅趴在澡盆边上,身体酸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云琅靠在她身边,用脑袋碰碰宋乔的腰肢道:“想我了没有?”
宋乔洁白的身子滑进澡桶,把脑袋靠在云琅的胸膛上梦呓一般的道:“回来了就好。”
“不回凉州了,也不想当官了,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就这么活着就很好了。”
云琅将宋乔重新抱在怀里,宋乔一口咬在云琅的肩膀上,直到那里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牙印这才松口道:“一走就是三年,也不想想妾身是怎么熬过来的。”
云琅笑道:“我们还有时间,如果老天给脸,我们应该还会有几个孩子的。”
宋乔惊叫一声,搂住了云琅的肩膀,呢喃几声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指着窗外对云琅道:“卓姬今晚可是睡不着了。”
第一三六章人与兽()
第一三六章人与兽
老婆数量多了,很多事情就变成了责任。
毕竟在某些需要上,男子来的热烈去的快速,不如女子来的隽永。
老夫老妻在一起,相互安慰的成份要多于取乐的成份。
这是维系亲情的一种方式,也是男子宣示主权的方式。
卓姬瞅着自己已经变粗的腰身有些难过,拖过薄毯子掩盖住了肚皮。
云琅抚摸着她光洁的肚皮道:“遮掩做什么,天热。”
卓姬把头放在云琅脑袋边上叹口气道:“谁家家主还会宠爱自己四十几岁的妾呢。”
云琅不满的道:“我刚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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