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吃了一口沙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道:“校尉久在西北之地,可否知道羌人马房?”
马老六摇头道:“某家是汉人。”
司马迁点点头道:“校尉就没有想过做一下马房的族长?”
马老六放下手中的酒坛子,低声道:“这是君侯的意思吗?”
司马迁道:“是的。”
马老六叹口气道:“既然是君侯的意思,那还说什么,末将遵命就是了。”
司马迁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需要幕烟他们的帮助,否则,无力侵吞马房。”
马老六楞了一下道:“不能明着下手?”
司马迁笑道:“脸面总是需要的,也不能寒了羌人大族的心。”
马老六不解的问道:“我们难道之吞并马房,对其余大族不动手吗?”
司马迁道:“马房这两年内战不休,他们族中的男丁已经伤亡惨重了,这时候,他们很想投靠一个可靠的人,他们希望能在君侯麾下做事,君侯不允许,算来算去,只有你最合适。”
“如此说来,君侯要把马房从武威郡迁出?”
司马迁笑了,人人都说马老六是一个棒槌,是一个傻子,可是呢,偏偏就是他在幕烟走了之后成了校尉,人人都说马老六听不懂别人的话,可就在刚才,他才说了几句话,马老六已经准确的掌握了君侯的心意。
“这么说,我还是清除掉马房的一些人是吧?”
司马迁不说话,马老六起身从简易烤炉中取出那只羊,羊肉的外表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
他运刀如飞,烤熟的肉片如同雪花一般落在木盘里,不一会,就铺满了木盘。
马老六继续给剩下的羊肉上面涂抹了香料跟蜂蜜,重新把羊放进烤炉里,肃手邀请司马迁用餐。
“还是在洞窟里作画有意思,我可以把我在这里的见闻全部画上去,如此,人们就知道我们曾经干过的事情,这非常的重要。”
司马迁道:“校尉在干跟我一样的活计。”
“你也在洞窟上绘画?”
“不,我在纸上写字,把我们现在以及我们知道的先人故事全部写出来留给后人看。
校尉如果喜欢,那就继续做画,只是别忘记了马房的族长,以及敦煌校尉这两个重要职责。”
马老六点点头,他想活的简单,可是,生活不允许,他并不缺少面对的勇气,所以,他无所谓。
戈壁上的风将火苗吹得朝一边倒过去,幽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有星辰在闪烁。
事情交代清楚了,司马迁也就不想说话了,马老六更是一个唇膜寡言的人。
两人就坐在戈壁上,就着一堆篝火吃肉,喝酒……
………………………………
李广利知道云氏的二夫人来酒泉了,也知晓云氏的重要幕僚司马迁来酒泉了。
他特意在玉门关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可惜,不论是苏稚,还是司马迁都没有来。
“校尉,关门吧,他们不会来了。”
李广利站在城门楼子上等待了一天。
“再等等……”
李广利的语气极为虚弱。
星辰布满天空之后,部将再次低声道:“将军,关门吧,否则,军律无情。”
李广利再次向前边看了一眼,确认,前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失落的挥挥手,算是同意了部将的建议。
六名军卒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城门,沉闷的落栓声音像是砸在了李广利的心头。
妹子死了,外甥被送去了长门宫,李氏多年的努力全部化为灰烬。
李广利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要老死在玉门关了。
回到城主府,大厅里空荡荡的,摆在那里的酒宴依旧丰盛,只是已经冰凉了。
李广利坐在主位上,提起酒壶,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扫视了一眼大厅,就发现一个青衣汉子端着酒杯站在帷幕前,青色的衣衫与青色的帷幕让他们混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青衣汉子举举酒杯道:“酒不错,羊肉也不错,就是那道野猪肉不好,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厨子。”
蓦然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李广利不惊反喜。
青衣汉子丢过来一枚腰牌,李广利放在烛光前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先生出自绣衣使者?”
青衣汉子收回腰牌,坐在长桌的对面,举杯邀饮。
李广利陪了三杯,就一言不发等待对方说话。
“李夫人以婕妤之位陪葬皇陵,昌邑王被李夫人在临终前托付给了阿娇贵人,这些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广利道:“清楚,家兄,舍弟的信中说的很清楚。”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把昌邑王托付给阿娇贵人,这是李夫人自己的选择,其中并无半点威胁之意!”
李广利拱手道:“阿娇贵人心胸宽广,仁慈厚道,李广利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生病,最终不治而亡,乃是病情如此,并非有人刻意陷害,这件事你了解吗?”
李广利拱手道:“舍妹生产之时,某家就守卫在舍妹身边,一干饮食用度,都是某家亲自检验,饭食饮水更是亲自尝过之后舍妹才会进食,如果舍妹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被奸人所害,李某认了。”
青衣汉子,无声的笑了,指指长安方向道:“校尉可愿意为昌邑王去死?”
李广利霍然起身,单膝跪在地上道:“李广利生性无情,唯有舍妹与我那可怜的甥儿可让李广利忘记性命!”
“长安传言,昌邑王刘髆将取代太子刘据,因此,长安城中人人都说太子刘据将要对昌邑王行不轨之事。
校尉怎么看?”
李广利厉声道:“我不管我的甥儿能不能成为我大汉之主,我只希望这孩子可以长命百岁。
不管是谁想要对我甥儿不利,就是我李广利的生死大敌,某家必啖其肉,饮其血!”
青衣人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将奉诏回京,担任昌邑王洗马侍从。
有人认为这个职位非你莫属。”
李广利抱拳道:“某家当仁不让!”
青衣人笑了,还礼之后就要离开。
李广利连忙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青衣人摇头道:“我的名字对你而言毫无意义,我只是受人之托不远千里来问你这几句话。
如今问完了,你也就该忘记我的存在了。”
李广利笑道:“好一个相见不问名姓,无论如何先生为我可怜的甥儿奔波劳顿,某家过意不去,准备了小小的土仪,还请先生笑纳。”
青衣人摇头道:“我若敢拿你一个钱,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校尉,我们就此别过。”
李广利眼看着青衣人消失在庭院之中,没有让部属相送,也没有做任何安排。
回到长桌边上,就这残羹冷炙饮酒,直到天明。
第一二四章觉醒的少女()
第一二四章觉醒的少女
祁连山上多冰川。
即便是炎炎夏日,高山峡谷间依旧有厚厚的冰盖。
霍光的脚步轻盈,云音想要挪动脚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是没有体力,而是霍光用裘皮把她包裹成了一个球。
炽热的太阳照耀在白惨惨的冰川上,反射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好在他们都戴着用黑水晶制作的眼镜,这才没有被阳光伤害到。
霍光纵身跳上一个冰瀑,捉住一根冰锥,探出手希望把云音给拉上去。
云音皮球一样在冰川上蹦蹦跳跳却够不到霍光的手。
多跳了几次之后,她就气喘吁吁地坐在冰川上,抬头委屈的看着霍光。
霍光一松手,就从冰瀑上跌落,在冰川上滑行一段消散了冲力,来到云音跟前。
“你该让那些家将们跟上来!”
霍光非常无奈的道。
云音倔强的道:“我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丫鬟婆子家将跟着。”
霍光将云音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道:“也罢,你现在只有我一个能使唤了。”
云音用插满小铁钉的鞋子踩踩脚下的冰川,疑惑的对霍光道:“耶耶说这座冰川叫做七一冰川,还说这里远望似银河倒挂,白练悬垂;近看则冰舌斜伸,冰墙矗立,冰帘垂吊,冰斗深陷,神秘莫测,乃是世间一大奇观。
你说,耶耶真的来过这里?”
霍光笑道:“师傅身上有很多奇异之处,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是我们不该知道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问,总有一天师傅会告诉我们的。”
云音摇头道:“不会的,我耶耶以前对我母亲说过,他说谁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带进坟墓里才是正理。”
霍光笑道:“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冰斗深不可测,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进去。”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根指头粗细的绳子拴在云音的腰上。
云音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光滑的折叠木板,打开之后就坐了上去,指指木板上的绳子,示意霍光拖着她走。
拖着云音,霍光就没法子攀爬冰瀑了,遗憾的看看那座美丽的冰瀑,最终还是把绳子挂在肩膀上,拖着云音沿着冰川一路向上走。
一片阴云路过冰川,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进入冰川之后转瞬间就变成了雪花缓缓落下。
云音抬起手准备接一些雪花,却发现霍光奔跑的快逾奔马。
被颠簸的起伏不定的云音大叫道:“你慢一些。”
霍光头都不回的道:“再不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我们就完蛋了。”
云音疑惑的瞅瞅天上飘落的雪花不解的道:“下雪而已!”
霍光充耳不闻,继续发力狂奔。
云音疑惑良久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头的地方了,抱着脑袋大声道:“快跑,快跑,雪花变成冰渣子了。”
霍光闷哼一声,斜刺里窜了出去,脱离了冰川,刚刚到了乱石滩上,云音就从滑板上跳下来,被霍光抓着手踩着乱石朝山坡上冲过去。
冰川上见不到一棵树,更见不到自然形成的山洞,好不容易看见由两块巨石组成的一个小空间之后,霍光就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才进这个仅有的小空间,霍光就笑了,在他眼前站立着一头灰色的大狼。
此时,外边的冰渣子已经发展成了冰雹,龙眼大小的冰珠子在乱石滩上不断地跳跃,转瞬间,就填满了乱石缝隙,让整片乱石滩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灰色的巨狼冲着霍光龇牙咧嘴,霍光并不是很在意,把云音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就摊开手对那头狼道:“你出去,还是我丢你出去?”
巨狼明显的不满意霍光的建议,张大了嘴巴就贴着地咬向霍光的小腿。
霍光很惊讶,这头狼很聪明,如果他闪开,这家伙就会扑向看样子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云音。
所以,他就抬起了腿,准确的将自己的小腿送进了狼嘴。
巨狼用力的合拢嘴巴,就听咔嚓一声,霍光粗大的小腿就瘪下去了……
眼见巨狼中计,霍光就长处一口气,拖着巨狼来到一块石头跟前坐了下来。
巨狼依旧死死的咬住霍光的小腿,黄中泛黑的眼珠子恐惧的瞅着眼前的这个人。
一股股鲜血从狼嘴角扯成线捶在地上,想要松口,却无力张开嘴巴……
云音扯起霍光裤腿,只见这头巨狼的嘴巴镶嵌在一具钢铁打造的护腿上。
两根尖刺已经刺穿了巨浪的上下颚,如同鱼钩一般牢牢地将狼嘴固定在霍光的护腿上。
巨狼很想逃跑,霍光的脚踩在地上如同铁柱一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反倒把自己嘴巴上的伤口弄得更大了。
云音探手摸摸巨狼脖颈上的硬毛道:“还算不错,比何公公养的那几头狼有血性。”
霍光道:‘何公公养的那些狼已经变成狗了,又整天被老虎大王他们戏弄,狼性早就没了,更不要说它们的牙齿都被何公公给拔掉了,喝稀饭跟肉糜的狼你指望它们能有多神骏。
这头狼怎么处理?你要不要?不要就弄死它?”
云音摇摇头道:“不要,带回去就会成老虎大王父子的玩物,迟早被折磨死,放了算了。”
霍光笑了笑,就轻轻按了一下护腿上的机括,两根尖刺啪的一声就缩回来了,巨狼的嘴巴得到解脱。
嘴巴刚刚被人松开,这头巨狼就毫不犹豫的一头钻出这两块石头的组成的缝隙,顶着冰雹逃向远方。
“那只狼好傻啊,要是老虎大王,他才不肯钻进冰雹地里。”
“大王是懒惰成性,好了,把毯子拿出来铺好,我们在这里歇息一阵,等乌云过去就离开。”
云音身上的包袱中装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梅子酒。
霍光取过一只烤鸡,吃的欢喜。
云音幽幽的道:“耶耶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家门?”
霍光吞咽一口鸡肉含含糊糊的道:“朝廷使者马上就要到来,师傅要塑造自己孤家寡人的形象。”
“我是他女儿,算什么外人。”
“王温舒不这么想。”
“来的人是王温舒?”
“是啊,整顿凉州官吏。”
“哦哦哦,怪不得那个叫任安的家伙会生病,怪不得司马迁会去找马老六他们。”
霍光宠溺的瞅着云音道:“我才是凉州最大的贪官,所以啊,我们要跑远些。”
云音大笑道:“可是,你很穷啊,今年的春衫都是我帮你做的。”
霍光笑道:“你为把金子装满屋子的人就是富人?”
云音道:“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富人吗?”
霍光摇头道:“不算。真正的有钱人平日可以粗茶淡饭,而金子不过是他们完成理想信念的一种物质。
我现在就是这种人。”
云音嗤的笑了出来,指着霍光道:“我娘说你这种被称之为大丈夫的男人守不住财,要我多备一些,免得以后跟着你会被饿死。”
霍光嗤之以鼻。
云音又道:“我发现自己只能嫁给你了是不是?”
霍光大笑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云音抱着膝盖摇晃着身子道:“别得意,你忘了我是云氏的大女,如果你以为云氏女儿只会靠男人生活,那你就想错了。
将来,我会成为你最有力的帮手,如果不能,我会离开!”
霍光吃惊的道:“离开?”
云音一把捏住霍光的脸颊道:“你如果以后还事事对我隐瞒,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我当然会离开,了不起就像阿娇一样自己打天下。”
霍光很想说云音这是没事找事,可是看到云音坚定的眼神,他决定退让一下。
揽住云音的腰肢道:“你想知道什么?”
云音盯着霍光的眼睛道:“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武威郡来这片洪荒之地?”
第一二五章说不明白的交易()
第一二五章说不明白的交易
云音不在,苏稚不在,红袖早早地睡着了,站在月亮下的云琅就变成了魔鬼。
准确的说,不是云琅想变成魔鬼,而是他面前站着一位魔鬼。
能跟魔鬼友好对话的人自然只能是魔鬼。
如果是天使一类的东西他们会打起来的。
“你先去了玉门关,然后再折道武威,所以啊,我很想知道你跟李广利都说了些了什么?”
“没什么,李广利很希望离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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