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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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6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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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的雨下的极为干脆,连闷雷都没有,几点雨水从天上砸下来之后,暴雨就倾盆而下。

    雨幕笼罩天地之后,房檐水就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

    云琅站在屋檐底下,探出手接雨水,雨点子打得他手疼痛,却始终没有感受到冰雹落下来。

    很久没有经历过大雨的老虎跳进了雨地里,漫不经心的在暴雨中漫步,似乎在回忆他在骊山度过的岁月。

    蓬松的虎毛被雨水浇透之后,那只肥胖的老虎就变成了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再无往日的威风。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也越发的冰冷,老虎终于扛不住了,回到屋檐下抖动毛发,并接受两个仆役的服侍。

    这就是云琅担心的事情,雨水变冷,这是形成冰雹的前兆。

    家将们搬来一把椅子,云琅跟老虎两个就坐在屋檐下等冰雹落下来。

    独石城的房子确实很好,尤其是被雨水清洗之后,青色的石头颜色变得更加深沉,远比青砖房好看。

    西北的暴雨一般来的迅猛,去的也快,两个时辰的暴雨落下,城主府前面的涝池已经装了一半的水。

    好在,让云琅担心的冰雹终究没有落下来。

    不过,他已经非常肯定,住在山里的羌人一定没有逃过这场注定的雹灾。

    不是因为云琅有多么的神奇,他站在城头远眺,远处的山峦已经披上了一层白色。

    雨水还在不断地落下,石羊河开始变得浑浊,即便是围绕着独石城的护城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泥石流开始流淌进石羊河了。

    当护城河里开始出现淹死的羊的时候,云琅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山里面的灾害一定很可怕。

    “命武威郡守准备粮食,准备物资,扎帐篷,派衙役,军队入山救援。”

    云琅无可奈何的对司马迁一干属下下达了救灾令。

    新来的武威郡郡守赵毅连忙道:”君侯,山里全是羌人,并无我汉人在内。

    而且,羌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数百年,面对这样的灾害还是有应对之法的。”

    云琅道:“那是以前,以前的时候这片土地上没有管理者,羌人遇到困难只能自己扛。

    现在,我们是管理者,既然从人家身上收取了重税,那么,就有义务去帮助他们,让他们从心里觉得有人管理跟没人管理有很大的区别。”

    “君侯要收买人心?”

    云琅苦笑一声道:“这是我们的责任,去吧,如果觉得以州牧府的名义救灾有问题,就用陛下的名号去办。”

    听云琅这样说,武威郡守赵毅这才领命而去。

    灾害远比云琅想象的重。

    山洪在戈壁上狠狠的犁出了三十一条壕沟,最深的一条壕沟深答三丈。

    新近才修建好的官道也被山洪冲毁了六处。

    汉人眼看着就要收获的两田,也被山洪损毁了一千多亩。

    石羊河几乎被山洪带下来的泥石流给淤塞了,好在这里的河道宽阔,石羊河才没有改道。

    云琅瞅着眼前的满是巨石跟淤泥的河道,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昔日风景秀美的石羊河。

    欢快的只有夏侯静买来的那群羌人孩子,他们赤着脚在烂泥地里捉鱼。

    夏侯静扶着一根木杖从烂泥地里走出来,见到云琅就指指身后的石羊河道:“这里的水利还是要修啊。”

    云琅点点头道:“这才是一场不大的灾害,如果来了真正的大灾害,石羊河就会改道,这会危及到独石城。

    真不知道这里人以前是怎么应对的。”

    夏侯静笑道:“地广人稀,有什么好应对的,河水想改道就改道吧,人跟着过去就是了,反正就是一些烂茅草屋。

    现在不一样了,你的城池已经修好了,汉人的聚居区也已经修建好了,这时候再让这条河水随意改道是不成的。

    你的独石城想要成为西北重镇,就必须把这里整治的适合人生活,让人舍不得荒废,宁愿下大力气不断地整治这里才成。”

    云琅没看见第一名詹,而夏侯静很习惯的站在一群汉人的最前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来一群人附和。

    斥退了那些汉人农夫,云琅瞅着夏侯静道:“你怎么成了移民的领袖了?”

    夏侯静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云琅点点头道:“这对你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难度。”

    “君侯想要让凉州变成自己的老巢,那么,控制人心是必然之势,而君侯自己还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由老父出面岂不是更好?”

    “你已经在这样做了。”

    “总比董仲舒派人来做这件事要好。”

    云琅想想也对,夏侯静现在捏准了自己的脉门,做的事情看似都是在为云氏着想,实际上在为他自己做打算。

    还利用刘彻的存在,逼迫云琅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同他的做法。

    不过,云琅并不生气,有梁赞在,夏侯静今天做事有多么努力,将来云氏在凉州的根基就有多么坚固。

    由此看来,在这个世界上,谁的布局早,谁就能占到最大的便宜。

    “长门宫对建立学堂跟药房很有经验,也非常的有诚意,夏侯先生为何不去争取一下呢?”

    “你是说,准备将学堂与药铺绑在一起?”

    “对啊,阿娇贵人这些年之所以被百姓尊称’国母‘,最大的原因就是,长门宫舍得拿出三成的收息来供养这些学堂以及药铺。

    百姓家的孩子们上学堂,自家人看病都托赖长门宫,都说那是阿娇贵人省下来的钱粮,专门为百姓做好事。

    这么多年做下来,陛下都不敢轻易针对长门宫。

    我觉得我们凉州也应该有样学样。”

    夏侯静轻笑一声道:“梁赞在长安正在筹备这件事,前日来信说,他已经有幸拜见了阿娇贵人,贵人对凉州办学,开药铺很有兴趣。”

    云琅微微一笑,郑重的向前一步朝夏侯静拱手道:“如此,这石羊河堤坝,以及河边的水利,就拜托先生了。”

    夏侯静摊开手道:“没有人手,没有钱粮,你让老夫如何办成这样的千秋大业?”

    云琅指指远山上的冰雹道:“山地羌人遭了大难,某家已然派去了衙役,军士入山,接那些遭灾的羌人下山,想来先生很快就会有人手了。

    至于钱粮,武威郡守自然会调拨下来。”

    夏侯静愣了一下,指着云琅道:“下山的羌人还能回到山上去吗?”

    云琅摇摇头道:“他们失去了牛羊,回不去了。”

    “他们如何生活呢?就靠给官府做工?”

    “没错,官府的事情做完了,还可以给商贾,富户做事情,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有家产,这是不合适的,总需要一些一无所有的人来做工。”

    夏侯静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云琅道:“君侯好毒辣的绝户计!”

第一零八章怎么就失手了呢() 
第一零八章怎么就失手了呢

    “我留给了他们希望!”

    云琅背着手面对凄凉的石羊河道。

    “你所说的希望就是我?”

    “是的,昔日苏秦得意之时曾说,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上苍既然剥夺了他们放羊的本钱,我就给他们开一门更好的活路。

    从此不与天争,不与地斗,更不用葬身野兽之口,可以平安度日了。”

    夏侯静长笑一声道:“与天争,天有雨露润泽时,与地斗,地有五谷丰登时,与人争,恐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云琅笑道:“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君侯从一开始进入凉州,就没安好心吧?”

    “某家未来凉州之时,这里的人不识安居为何等感觉,不知活着为何种滋味,某家到来之后,贵者不敢苛待部曲,盗者不敢觊觎民财,驱野兽,开良田,修大路,开市场,盖坚城,民有灾难,本官彻夜难眠,不及天明就安排米粮赈济灾民。

    这一桩桩,一件件,夏侯先生别说没有看见,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夏侯静扶着木杖,摇着头转身离去,他以前觉得云琅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官员,还算体恤民情,现在看来,别的官员不过是一匹匹饿狼,而云琅自己,从根本上就是一头食人无数的猛虎。

    道理他全部都明白,甚至可以看透云琅做的任何安排,就眼前而言,云琅的做的很好,即便是最苛刻的羌人,也找不出指责云琅的借口。

    可是,只要把眼光放长远就会发现,云琅在凉州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着极其明确的目标。

    毁掉羌人!!!

    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之后,羌人只能依附在汉人身上求生,再过一段时间,羌人可能真的就只是人们记忆中的一个种族。

    夏侯静觉得心情非常的沉重,他认为人心中总有一些恶的因素存在。

    人做错事是必不可免的。

    如果说别人都是在用计谋害人,那么,云琅的出发点就是黑暗的,他知道羌人短浅的目光,所以把所有的恶包裹在善意中正大光明的害他们。

    云琅用这种方法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他出现在长安之后,他就处心积虑的在害人,水车,水磨,耕犁,纸张,雕版印刷,活字印刷,车马,平底船,新的庄稼,新的铁器,新的瓷器……每一件新东西的出现都跟云氏脱不开关系。

    每一件新东西出现,都给了长安人,乃至大汉人最大的震撼。

    十余年下来,追随云氏脚步,已经成了长安勋贵乃至百姓们的一种习惯。

    夏侯静相信,云琅此番在凉州也一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当荒僻的凉州紧锁着西域的咽喉,成为一个富庶之地之后,大汉国其余边州就会施行与云琅在凉州相同的政策。

    一旦实施成功,大汉国的疆域将会不断地向外扩张。

    原因很简单。

    云琅的政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当凉州成为大汉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之后,他对凉州的剥削力度就会逐渐放缓,想要弥补这一些损失,凉州的政策就会缓缓地向玉门关外拓展,换新一批的归顺者!

    直到无法拓展为止……

    回到茅舍的夏侯静在童子的伺候下洗干净了满是淤泥的双脚,抬头就看见了瑕丘江公。

    接过童子奉上的凉茶,痛快的牛饮了一碗,就迫不及待的对瑕丘江公道:“江公,你如何看待云琅此人?”

    江公捋着胡须道:“心中有奇谋可安天下,腹中胆量不足,说不上是英雄,却也不能称之为枭雄。”

    夏侯静惊愕的瞅着瑕丘江公道:“江公真的认为此人胆略不足?”

    江公笑呵呵的道:“在当今陛下的麾下,有胆略不是一个优点。”

    “为何?”

    “因为当今天下,陛下一人有胆略就足够了,好在天下鼎定,百姓人人思安,这就没有了产生枭雄的土地。

    如果,天下百姓离心,如果有胆略的人太多,大汉将会分崩离析。”

    “如此说来江公居然成了庄子门徒?”

    瑕丘江公笑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只会让争斗变得更加凶险。

    一介莽夫不过百人敌,云琅这种人堪称万人敌。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跑来凉州这种荒凉的地方,与你一起给我谷梁一脉留下一些种子。

    云琅在凉州施行的政策,虽然用心阴毒险恶,却只针对羌人。这些天来我也审视过羌人这个族群。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羌人分布之广,人数之多,堪称罕见啊。

    他们如今虽然开起来贫弱,可是数百上千年以来,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在凉州乃至西域甚至高山雪原上存活,只有其生存之道。

    这样的族群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如果有人能够一统羌人,西北之地立刻就会出现一个不亚于匈奴的国度,这对大汉来说非常的危险。

    云琅已经有目的的在吸纳羌人,多少给了羌人一条比较容易活下去的路。

    只要抹掉羌人对自己族群的认知,说他们是汉人,又有谁能辨别出来呢?

    牧民如牧羊,一味地宽厚并非监管之道,云琅的作为虽然看似抹杀了羌人的崛起之路,却也算是出手善良,牺牲一两代羌人,造福羌人后代,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侯静并非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即便是听了瑕丘江公的解释,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淡淡的道:“事情可以做,我们甚至可以帮助云琅归化羌人,道理却要说清楚,不能干了亏心事之后,还要涂脂抹粉,这不是老夫的做人之道。”

    瑕丘江公大笑道:“随你,随你,你可以写进自己的书里,事情却是要继续做的。

    既然云琅已经给我们搭上了长门宫这条路,那就该好好地利用一下。

    老夫尝闻长门宫富甲天下,如果不利用一下,也显得我们过于无能了。

    在凉州修建三百所学堂,夏侯兄以为如何?”

    夏侯静冷笑一声道:“也好,我谷梁一脉的弟子既然无法在长安大比中胜出,来凉州教学糊口他董仲舒总不能不允许吧?”

    瑕丘江公叹口气道:“董仲舒刚愎自用,不给我们半点活路,看来,我们也只好在边地求活了。”

    讨论过后,不论是夏侯静,还是瑕丘江公,又恢复了自己大儒的本色。

    重新点起了红泥火炉,点了一把干柴,就着火焰架上茶壶,准备泡茶,美美的享受一下雨后初晴的凉州美景。

    “去病儿飞天了?”

    刘彻抱着一只茶碗,惊奇的问阿娇。

    “是啊,昨天飞的,还从我长门宫上空飞过,那个大球似乎真的不错,带着去病儿飞出去老远。”

    阿娇点点头。

    昨日里,一颗巨大的彩球从长门宫上空低低的掠过,弄得长门宫鸡飞狗跳的。

    如果不是大长秋及时禀报阿娇,长门宫守卫几乎要用强弩射击这颗五颜六色的圆妖怪。

    “去病儿能飞,这就说明朕也能飞。”

    刘彻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知道你闺女去哪里吗?”

    阿娇又给刘彻倒满茶水之后用无所谓的口气问道。

    刘彻瞅瞅被放在地上也不乱跑的刘,就好奇的问道:“去哪里了?”

    阿娇怒哼一声道:“这时候应该被去病儿用绳子绑着挂在树上!”

    “云哲跟她绑在一起?”

    “何止,云氏一屋子的小妖怪都被挂在树上,包括,张安世跟金日!”

    听说是被霍去病给收拾了,刘彻毫不在意的道:“他们干了什么事情,把朕的冠军侯气到这个地步?”

    “第二次偷窃去病儿的大球,你闺女是主谋!”

    刘彻闻言惋惜的道:“怎么就失手了呢?”

    

第一零九章清凉如水() 
第一零九章清凉如水

    会飞的热气球对霍去病来说跟他的乌骓马一般珍贵。

    以前,他喜欢骑着乌骓马在大地上奔驰,现在,他更喜欢乘坐着热气球在天空飞行。

    只有独自一人迎着高空凛冽的寒风大声吼叫,高歌,呐喊,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匹狼,一匹孤独的狼,而匈奴人就是他要狩猎的羊群。

    羊群没有了,他这匹孤独的狼也就要活不下去了。

    现在,云琅给他装上了一双翅膀,带他去了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

    热气球越飞越高,慢慢钻进云层,全身都被水汽包裹住,这让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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