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亲卫检阅了这支军队之后,云琅多少有些羡慕李广利了。
自己当初开府建牙的时候,皇帝就给了一群郡国兵,到了他小舅子这里,不但有三千精悍的宫卫,还有四千食邑兵,是皇帝自己划分给自己的食邑!
其余不良人只有五千,乱糟糟的挤在一起,当云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居然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张嘴问云琅,什么时候才能与匈奴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云琅放过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反而鼓励他们要为国多多杀敌。
宫卫以及食邑兵们对云琅表面上非常的恭敬,但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云琅的军令很可能对他们不起作用。
这个时候一般就是隋越出马了,云琅不想多事,只想将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
二十万匈奴人听起来很多,假如让这些人来攻城的话,云琅并不是很害怕。
骑兵攻城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禁忌。
对匈奴人来说更是如此,而大汉军队中的很多骑兵,其实不算是骑兵,他们只能算是骑在马上的步军。
天空中终于出现了鸿雁的身影,而东风也渐渐地出现了,当东风吹动军旗的时候,风中隐约送来了,匈奴人身上的臭味。
云琅很是镇定,就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看着自家的斥候逐一奔跑进城门。
此时此刻,匈奴人的斥候,已经出现在了云琅的视野中。
李陵兴奋地发抖,见匈奴人纵马从阳关城边上飞驰而过,向云琅请命道:“将军,且容末将出击,斩杀此僚。”
不等云琅发话,在城下列阵的几十个河东游侠儿,居然脱离了本阵,骑着马大声吆喝着就向匈奴游骑追逐了过去。
云琅瞅了李广利一眼,李广利连忙躬身道:“末将这就下去约束军纪。”
云琅摇摇头道:‘等他们回来,让军法官直接斩首就是了。“
自以为强大的游侠儿,呼啸着向向匈奴人扑了过去,而那些匈奴游骑开始还在逃跑,在发现追逐他们的只有三五十个人之后,这些游骑就调转马头,向游侠儿对冲了过来。
仅仅一个冲击,游侠儿们就纷纷落马,剩余几骑见势不妙,也不顾掉在地上的兄弟,拨转马头就逃。
却被匈奴游骑追上,一一射杀。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三五十个游侠儿就被匈奴游骑杀的干干净净,头颅被他们斩下来,提在手上,向城头的云琅示威。
云琅深深的叹了口气,而李陵则大声对李广利呵斥道:“临阵辱军,这是必杀之罪。”
李广利怒极,朝云琅躬身道:“且容末将出击!”
云琅摆摆手,对身边的霍光道:“杀了吧!”
霍光点头,朝身后的床弩集群挥动了旗子,只听轰的一声,上百架床弩,就在一瞬间被激发,粗如长矛的弩矢,越过长长的距离,呼啸着向那些不小心靠近了城墙的匈奴游骑!
第四章篝火()
第四章篝火
床弩这种东西一般是用来遏制敌人冲锋势头的,对于骑兵冲锋能起到非常好的钳制作用。
而一根合格的弩枪造价不菲,为了对付三五十个匈奴人就一次激发上百枝弩枪,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不过,弩枪之所以被称之为弩枪,就是因为它强大的威力,即便是从半里外射击过来的弩枪,那些匈奴骑兵依旧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一百多枝弩枪覆盖了那些耀武扬威的匈奴骑兵,面对这种暴力武器,他们没有任何抵御手段。
只是看谁的运气更好一些。
粗大的弩枪撞击在匈奴人的皮盾上,皮盾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穿透了皮盾,也将皮盾后边的匈奴人,以及他的战马一起射穿,最终被钉死在地上。
地上出现了一片枪林,白色的尾翼如同发芦花一般在风中抖动。
刚才还在奔驰的匈奴人,似乎被定格了,尘土飞扬之后,地上就只剩下哀鸣的战马,以及垂死的匈奴人。
侥幸躲过弩枪轰击的匈奴人,大叫一声想要离开,李陵一声令下,十余骑立刻脱离军阵,追击片刻之后,就用手里的短弩将徒步逃跑的匈奴人一一射杀!
云琅命床弩射击,志在立威,李陵命骑兵出动,同样是为了立威。
只不过云琅是在立威给刘陵看,李陵立威是为了给李广利看。
战场上安静了下来,只是多了百十具尸体……
“再有无令出击者,斩首!”
云琅冷酷的就像一块冰冻的石头。
李广利想要解释一下,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
刘陵的大军似乎并没有因为死了一些斥候就打乱他们的修建营地的步伐。
这是云琅第一次发现,匈奴人在修建营地。
以前的时候,匈奴人从来不修建营地,仅仅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居住地,营地就算是完成了。
云琅见匈奴人正在往地里钉木桩,就命令李勇率领左翼骑兵出击。
三千骑兵离开城墙,绕过中间的空地,呈弧形向匈奴人的右翼发起冲锋。
在李勇奔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一支匈奴骑兵从右翼出发,迎着李勇扑了过来。
云琅微微摇摇头,霍光立刻命号手吹号,召回李勇。
李勇听到了号角声,回头看了一眼城头,见黄龙旗已经竖起来了,就很不甘心的带着全军在原地划了一道弧线重新回到了城墙的保护范围。
出来应战的匈奴人远比汉军多。
“这就是匈奴的优势所在!”
云琅给不通军事的隋越解释了一下。
隋越刚刚攥紧的拳头里都是汗水,见李勇大军平安归来,就长出一口气道:“对面的匈奴人有两万吧?”
云琅摇头道:“没有那么多,两万骑兵不可能投在同一个战场上,对面的骑兵人数应该在八千左右!”
“八千?”
隋越惊叫一声。
云琅笑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啊,此时来到阳关的匈奴人仅仅是前军。
刘陵的心腹鬼奴军还没有到来,估计刘陵也没有到来。
看样子来到阳关的匈奴人恐怕是十足十的二十万人。”
“匈奴人退回去了。”
隋越指着停下追击脚步的匈奴人大叫。
就在刚才,匈奴八千骑兵出动之后,隋越几乎有些绝望,他非常担心这些匈奴人会直接攻城,八千骑兵一起冲锋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匈奴人的军纪森严了很多啊,不过也好,无意义的战斗就会少很多。”
云琅看了一眼缓缓后退的匈奴骑兵,决定收兵。
今日的试探到此为止。
云琅已经知道,刘陵并没有战斗的决心,或许她只想把汉军堵在城池里罢了。
时间对云琅是有利的。
开春之后,复活的不仅仅是匈奴人,同时也有卫青,李息这些人,在北海扑空之后,他们如今正随着匈奴人走过的路,一路向西追了下来。
六天前,云琅接到卫青的军报,说他们已经抵达了大青山,按照路程计算,卫青先期派出的公孙敖部,此时应该快要抵达狼山了。
只要让云琅在阳关拖住刘陵十天,公孙敖部就能分担阳关的压力,只要阳关的总兵力达到十万人,刘彻的愿望就很可能会实现。
所以,对于刘陵浪费时间的行为,云琅非常的坦然。
傍晚时分,匈奴大营里响起了号角声,不用听斥候的报告,云琅也知晓,该是刘陵抵达阳关了。
匈奴人的数量在迅速的变多,他们的营地布置也发生了变化,由一个营地变成了两个,一东,一西,关闭了阳关通往西域的道路。
刘陵站在高坡上,看了阳关好久,才对谢宁道:“从今后,过了阳关就是汉地了。”
谢宁沉声道:“从此后,过了阳关,就是故乡。”
刘陵潸然泪下,指着阳关道:“那是你汉家的家乡,不是我匈奴的家乡。”
谢宁拱手道:“我也算不得汉家了,这里也成不了我的家乡了,我是汉乡的弃儿。”
刘陵抹干眼泪,瞅着夕阳下显得格外雄伟的阳关,挥挥手道:“我们就要远行了,多看一眼吧,此生,我将永不再来此地。
汉乡虽好,却冷酷无情,不是良乡!
谢宁,我们去云琅所说的那片福地,在那里再造一个家乡。
我刘陵就是家乡,我走过的地方都将成为大匈奴的领地,谢宁,派人去告诉云琅,我今晚在两军阵前,点起篝火等他。“
谢宁愣了一下道:“我自己去?”
刘陵笑道:“你若真的投靠了我大匈奴,云琅必定会杀你,你若不是真心投靠匈奴,云琅将不再让你回来。
既然我们都要离开汉家了,你是不是真心投靠我大匈奴又有什么关系。
去了印度,我们即便不是一家人,也将成为一家人。
派鬼奴去。”
谢宁松了一口气。
云琅派他来到匈奴军中,不是要他现在就回来的,他需要长期留在匈奴人军中,唯有如此,云琅才能掌握匈奴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就很想告诉云琅,匈奴人并没有走到西边尽头的打算。
而是准备通过吞并大月氏之后,进入那个该死的印度。
天黑下来了。
距离阳关城两里之地,燃起来了一堆熊熊的篝火。
刘陵穿上离开汉家之时穿着的大红嫁衣,跪坐在一张巨大的羊毛毯子上,静静的烹茶。
在他身后,只有五位匈奴武士,以及她的贴身宫女,如意,红玉。
三千彪悍的匈奴骑兵就在火堆向后一里的地方,在这些骑兵的对面,是李陵率领的三千汉家骑兵。
云琅带着隋越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时候,刘陵挥挥手,那五位匈奴武士就躬身退下。
“先生,您不来品尝一下学生烹制的茶水吗?”
刘陵举起手中的银杯,遥遥的向云琅说话。
云琅取过隋越手里的酒葫芦冲着刘陵晃动一下道:“我自带了。”
刘陵娇笑道:“先生居然不信任您的学生!”
云琅冷笑道:“当你的先生会折寿,这两个字还是少说为妙。”
刘陵轻轻地咂了一口银杯中的茶水,摇摇头道:“先生为何要这样说呢?
刘陵远嫁匈奴是我皇兄的主张,如今我成了匈奴的大阏氏本就是我皇兄要求的结果。
我与先生虽然没有师徒之情,却有师徒之实,当年若非先生教导,刘陵如今恐怕早就死去多年了。
如今,学生准备远行,先生难道就不送行一下吗?”
云琅笑道:“我自然会带兵送行,将你送上西天为止!”
说着话,也大大的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
刘陵笑而不答,终于将目光放在隋越身上,稍微愣了一下,就诧异的道:“难道说我皇兄也来了?”
隋越上前施礼道:“回禀翁主的话,陛下没有来,来的只有老奴隋越,如今为云侯军中长史。”
刘陵大笑道:“我皇兄对先生忌惮到如此地步了么?居然派自己的大长秋来监视您。”
云琅呵呵笑道:“是我要求的,只要有隋越跟着,我就能干任何我想干的事情,而不必担心陛下误解。
这样做,简单明了,方便,而隋越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我何乐而不为之呢?”
第五章七日谈()
第五章七日谈
“我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啊,就知道我跟很多人不同。
有时候甚至觉得,我除了跟大家长得一样,就再也没有多少共通之处了。
万重大山隔绝了我与世界的联系,我的父兄们给我创造了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只是,那个世界很小,到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也知道,一个人是没办法生存的,所以我就走出了大山,抛弃了我的世界,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当我突兀的出现在你们的世界的时候,我曾经想要努力的融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结果不太好,可能是我身上怪异之处太多,与你们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我原先的世界里,没有君王,没有奴隶,所以,当我开始有了一个叫做皇帝的君王之后,我要学着去接受。
这么些年下来,好像也习惯了。
刘陵,说真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的最厉害的女性,真的,这一点我不隐瞒。
你也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女人。
不说别的,仅仅是放弃匈奴祖地决定西征,就这一条,你已经比所有的匈奴王更加的伟大。
从去年六月左右,你能屏蔽所有消息外泄带着匈奴人一路向西,做到这一点很难,这让你的成功有了基础。
卫青,李息这两路主要的西征大军被你完美的避开,而我跟霍去病这一路负责堵截的人马,如今看起来,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刘陵,这又是你的胜利!
从这两点上来看,你其实已经赢了。”
云琅说着话隔着火堆朝刘陵举举自己的酒葫芦表示敬意。
刘陵举起银杯饮了一口,算是回敬。
“先生说,刘陵是您最钦佩的女人吗?”
云琅点点头道:“是的,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跟随刘陵一起去您说过的神赐之地去看看呢?”
云琅听刘陵说到了神赐之地,瞳孔在不断地缩小,半晌,才艰难的道:“你的目标是印度?”
刘陵轻笑一声道:“您应该说安息!”
云琅笑了,隔着火堆指着刘陵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那片土地了?”
刘陵喝了一口酒道:“很久以前,当我在匈奴遭受匈奴单于,大巫师,左右贤王,左右将军们羞辱过后,为了安慰我自己,我就会努力的回忆一些美好的往事。
回忆来,回忆去,我最终发现我的人生真是失败,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欢喜的时候。
反而在你云氏养伤时期,成了最让我怀念的一段时光。
虽然那时候您总是拿我当丫鬟使唤,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每天最想念的就是我那张被你安置在粮库边上的那座有人字形屋顶的砖房小床。
那间屋子很干燥,我每天都要泼水,我的床单是麻布的,有些粗糙。
不过呢,用太阳晒过之后,就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香味,洗过一个舒坦的温泉澡之后,一头扎在那张小床上,就想睡到天荒地老。
知道不,你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跟我开的每一个玩笑都让我心里暖和……
你跟说印度人的故事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
离开云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那种心境了。
云琅,我遭遇了世上最残酷的羞辱,付出了一个女人能付出的一切!
今日的一切,我享用的心安理得!
云琅,你有意见吗?”
云琅遗憾的摇摇头道:“如果你没有带着二十万大军过来,我可能会有很多意见。
如今,二十万大军在我城下枕戈待旦,我即便是有意见,估计你也不会听。”
刘陵轻笑一声道:“不要指望你的兄弟霍去病了,他在旱獭地那片满是旱獭洞的地方跟赵信捉迷藏呢。
昨天,霍去病在旱獭地以西一口吞掉了赵信的四千部族,在这之前,他还吞掉了我的前锋将军卡布叻的三千少年军,这一战霍去病亲自上阵,以三十亲卫为锋刃,凿穿了卡布叻的军阵,亲手斩下了卡布叻的一只耳朵。
如果不是其余少年军竭力接应,卡布叻很可能会被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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