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北风呼啸着扑到城墙上,总能带走一些泥土,才建成的阳关,被北风吹拂了半个冬天,城墙中固定泥土用的芦苇就暴露在空中,被风一吹就发出鬼怪一般的呐喊声。
“将军真的认为刘陵会来阳关?”隋越面对脸色阴沉的云琅,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大声说话。
“只有把我们堵在城池里,匈奴人才能在西域为所欲为,隋越,你应该知道,在西北地,我们才是真正弱势的一方。
这就是我为何一定要陛下改变战略的原因。”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不跟陛下要求援兵呢?”隋越大为不解。
云琅苦笑道:“我要求陛下改变战略的奏折,其实就是一封跟陛下要援兵的奏折。
陛下看明白了,所以,就把李广利给我派来了。”
隋越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知道他刚才说的就是一句废话,大汉国的军队正在四面出击,不论是北面,还是南边,都是战云密布,皇帝手中只剩下十二万人的近卫军。
这支军队是皇帝最后的底气所在,如何能够派到西北地来?
“刘陵提前离开北海,把我们害苦了。”隋越只能怪罪刘陵,怪罪敌人,没法子说这些都是刘彻计算失误的错。
云琅笑道:“敌人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让人笑话。
这时候,肩负起你长史的责任,我要你立刻开始统计阳关,玉门关,敦煌的所有男丁,并开始操练他们,时刻准备走上城墙作战。”
司马迁叹息一声道:“以前我总觉得这个冬天太漫长,我现在只希望这个冬天能够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第一八一章希望需要等待才能出现()
第一八一章希望需要等待才能出现
当兀鹫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霍去病带着两万人离开了阳关……
他给云琅留下了六千骑兵。
天气依旧严寒,白日里或许还能感受到春天到来的气息,到了晚上,又会成为滴水成冰的寒冬。
在装备了足够多的御寒衣物,与高热量食物之后,勉强能够应付。
当然,这仅仅限于汉军,对于匈奴人来说,此时出击,为时过早。
云琅送霍去病离开阳关的时候,笑容满面,潇洒的挥挥手,就像是送霍去病出门狩猎一般。
霍去病也同样笑逐颜开,对云琅道:“照顾好自己,在野外,还没有人能够让我吃亏。
城池是困住我的地方,而不是可以让我展现本事的地方,荒野才是我的天下。
而借助高墙壁垒让敌人无处下手,处处吃亏是你的领域。
我们兄弟就在这西北地漂漂亮亮的打一场仗,让世人知晓我们兄弟的厉害。”
说完话,就扬鞭离开了阳关。
霍去病离开了,这就预示着战争就要到来了。
阳关,敦煌的军营空了一半。
不过,隋越很快就用一些精挑细选的丁壮,填补了这个空白,这让云琅很是意外,他没有想到,隋越居然能在短短的十五天时间里就给他凑足了两万可以参加战斗的丁壮。
其中有五千人的战斗力居然非常的不错。
罪囚,犯官,赘婿,商贾中有一些人常年累月的被征调去军中,有些人充当敢死队时间长了,也就学会了一身的本事。
这要感激大汉国的国力,也只有在国力飞速发展的时期,军队才会战无不胜,加上霍去病,云琅不是很喜欢动用敢死队,这让很多原本早就该战死的人,得以活到现在。
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给自己装备铠甲,云琅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
他现在只希望,匈奴人可以真的如同霍去病他们想的那样,不来阳关,而是直奔乌孙国。
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一旦说出口,他就成大汉方最无耻的将军了。
虽然这样想的将军很多,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过,哪怕是战死了也没人说出来。
“城墙不够高啊!”
霍光还是把师傅最担忧的话说了出来。
“明天起,你就代替我走一遭镜铁山,跟曹襄商量一下准备在张掖筹建第二道防线的事情。”
“匈奴人不会去张掖,他们甚至不会冲进酒泉。”
“我们是这么想的,可是,刘陵的脑子要是万一抽了呢?”
霍光犹豫一下,低声道:“师傅您觉得此战非常的凶险?”
“不算凶险,我心中有数,快去准备吧。”
“师娘是不是也应该跟我一起走?”
“你师娘不会走的。”
“哦,那么,我也不走,我去准备好那两匹汗血马。”
霍光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云琅心虚的朝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一想到丧尸一般的匈奴人从瀚海潮水般的涌出来,密密麻麻的挂在城墙上,他就真的想跑。
“将军,城墙前边的伏桩已经安置完毕,三角刺也已经泡过马粪水安置完毕了。”
李陵那张阳光的脸出现在云琅面前,这让云琅的神情稍微恍惚了一下。
然后就亲自下了城墙,检查了安置好的伏桩,这东西只要连上钢丝,就能一刹那从地里钻出来,专门用来割断匈奴人的马腿。
三角刺铺出去足足三十丈,上边铺着一层浮土,只要马蹄或者人的脚踩上去,就会给匈奴制造大量的伤兵。
“末将以为,如果在前方,大黄弩覆盖范围之内,再挖掘三道壕沟,藏弩兵于壕沟里,只要匈奴人靠近,首先就能偷袭匈奴一阵,让他们未战先胆寒。”
云琅瞅着地平线笑道:“害怕吗?”
李陵羞涩的摇头道:“本来有些担心,不过,有将军在后边看着,我就不害怕了。”
云琅叹息一声道:“你看这茫茫戈壁,中间唯一的凸起物就是我们固守的这座阳关。
在这个鬼地方,我们想要将城池修建在一个险峻的地方都做不到。
一旦开战,就是四面皆敌的态势,我们能够依靠的不是这座城池,而是我们自己。
李陵,交给你一个军务,如果我,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身陷敌阵不能脱身,你一定要杀了我!”
李陵干脆的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呢,末将一定会战死在将军前边的。
末将不死,还轮不到将军冲锋陷阵。”
云琅笑着挥挥手道:“李陵,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把匈奴人赶到天边去。”
李陵见云琅的脊背如同枪杆子一般笔直,不知怎么的,就笑了起来,回头再看看杳无人烟的戈壁,只盼着匈奴人立刻过来,好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把祖父没有达成的愿望全部实现。
云琅回到帅帐之后,再一次摊开地图,将手指重重的点在旱獭滩上。
旱獭滩的地形非常的特殊,全部都是一人高的小山坡,如果站在高处看,这里的地形如同波浪一般。
这样的地形,对骑兵来说是最有利的,不妨碍战马奔驰,还能有成效的避开汉军的弓弩覆盖。
霍去病之所以现在就出发,恐怕就是为了熟悉地形,准备在这里跟匈奴人大战一场……
此次匈奴迁徙,必定会有前后左右中军之分,前军最强,左右次之,以后军最弱。
前军用来穿凿军阵,左右用来合围敌人,至于后军,是断后的军队,必须要有死志,甚至还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所以说,此次匈奴人行军,必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整体行军,以军队为外壳,中间裹挟牧民以及妇孺,以绝对庞大的体量让所有的敌人胆寒。
至于分散行军,有霍去病在边上窥伺,刘陵只有在缠住霍去病,没了后顾之忧,才会派一支偏师进逼阳关,玉门关一线,让云琅无法出兵,从而让行走缓慢的牧民,妇孺先走。
“先后顺序很重要啊。”
云琅喃喃自语。
霍光不知什么进来了,见师傅一心扑在地图上,就在一边默不作声。
见师傅开始说话了,就低声道:“那两匹汗血马跑的真快!”
云琅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宝马,你记着,如果战事不利,你就带着你师娘快跑,跑的远远地,等匈奴人走了再回来。”
霍光楞了一下道:“不是我们两个?”
云琅摇头笑道:“怎么会想到是我们呢?我如果跑了,你让这里近十万汉人怎么办?
难道把他们送到刘陵的屠刀下去吗?”
“您以前说,我们西北理工绝不会轻易牺牲的。”
云琅想要摸摸霍光圆圆的脑袋,却发现这家伙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了,就放下刚刚抬起的手道:“西北理工弟子的命不是不能牺牲,主要看我们是否愿意。
目前局面,就属于可以牺牲的那种,我们惜命,却不能胆小,一旦没了胆气,即便是再辉煌的门第,也只能是二流门第。
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逃避能逃一时,逃不过一世。
我们有逃避的智慧,也一定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这种勇气是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很重要!”
霍光看了云琅好久,这才点点头道:“弟子不能陪您去战死!”
云琅道:“当然不能,你要是跟着我一起战死了,我在这里所有的坚持至少就没了一半的意义。”
“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待,等待!等待机会出现,等待刘陵犯错!”
第一章新局面的诞生()
第一章新局面的诞生
“匈奴的勇士们,今天,就是我们要开启新世界大门的第一天!
从今天起,我不再对勇士们有过多的要求。
我只要求你们冲过汉军的包围,冲过去,冲过去就是胜利,冲过去我们将会抵达昆仑神赐予我大匈奴的土地。
从这一刻起,我赋予所有大匈奴猛士勇敢作战的权力。我赋予你们保护所有妇孺的权力,我赋予你们拯救大匈奴的权力。
我赋予你们获得所有战利品的权力!
我的猛士们,此战,你们的大阏氏将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只希望我的猛士们,即便是战死了,身体也应该扑倒在前进的道路上。
那怕,在看到我战死之后,不要停下你们前进的马蹄。
一路前行,一路前行,直到抵达神赐给我们的土地!
原昆仑神保佑!”
刘陵袒露右胸,饱满的胸膛就那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虔诚的匍匐在地上,随着大鬼巫怪异的吟诵经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向昆仑神祈祷。
狼山下,一望无际的匈奴人跟随者他们的大阏氏面对雪山的方向,一起虔诚的祈祷。
刚刚祈祷完毕,一个精壮的少年人就一跃而起,率先跳上战马大叫道:“谁愿意跟我一起先行一步?”
无数的匈奴少年跟着跳上马,挥舞着长刀道:“我们一起去!”
左手只剩下两只手指的匈奴少年扣着缰绳,右手挥舞长刀再次大叫道:“我们是前军,出发!”
在所有匈奴人的赞叹声中,少年人率先离开狼山,向着自己选定的目标狂奔而去。
如狼,似虎!
“卡布叻!我等着给你庆功,会把最美的女人留给你!”
刘陵在后边大笑着许诺。
引来匈奴人齐声喝彩。
卡布叻带着两万多匈奴少年走了,剩余的匈奴军队也缓缓启程,与此同时,由蒙查率领的匈奴人大队也驱赶着牛羊,洪水般从狼山出来,踏上了荒原。
如意给刘陵换上了匈奴式样的甲胄,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在披挂完毕后,就变成了一个威武的女将军,被白狐裘包裹中的那张美丽的脸,也多了几分男子的刚强。
她就坐在路边的巨石上,热情洋溢的向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匈奴人问好,鼓励每一个失落者,病困者……
直到蒙查无数次邀请她上马,这才起身离开,骑在一匹白马的背上,与匈奴人并行。
“霍去病的大军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蒙查多少有些忧虑。
刘陵笑道:“霍去病再强大,他手中的兵力不足这一点是无法弥补的缺憾。
蒙查,派赵信去对付霍去病,不求他取胜,只要求他死死的拖住霍去病,给中军留下足够的时间攻伐乌孙。”
蒙查点点头道:“云琅这边呢?我去!”
刘陵摇头道:“你要管理中军,要知道中军才是我们的要害之地,至于云琅那边,我去!“
蒙查狞笑道:“荒原中的一座孤城罢了,大阏氏不必太看重,中原地的城池骑兵没有靠近,可是呢,阳关,玉门关这样的城池,攻破不难。”
刘陵左右看看,见周围都是亲卫,没有外人,就一巴掌抽在蒙查的脸上,将蒙查打的愣住了。
“你这个该死的野蛮人,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一定要读书,一定要读书,你可曾听过我一句话?
我大匈奴将要迎来数百年来未有之机会,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一切都要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大匈奴如今之所以处处失败,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我们自己,汉国有了云琅一群人,如今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才几年啊,刘彻就从弱势走向了强势,继而逼迫的我大匈奴一退再退,乃至于退无可退。
你还敢小看云琅,不说别的,就我带来的马蹄铁跟双边马镫,你认为这个东西重要不重要?”
蒙查挨刘陵的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出错的时候都是用鞭子抽的,只是最近两年,才变成了抽耳光。
对此,蒙查并没有多少意见。
所有匈奴勋贵中,刘陵对待蒙查的态度是最差的,却意外得让蒙查感到欢喜。
“你也不教我……”
“我知道些什么,你该向男子学习一些男子该学的东西,你看不起赵信,看不起那些从汉地逃来的人,却不知道,这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你来告诉我,匈奴人除过放牧牛羊之外,我们还会干什么?
作战?你是不是正在这样想?
你打得过霍去病吗?
这些年有那一场战事是我们胜利了?
战败了不要紧,关键在于要学习。
只有不断地采纳别人的长处,我大匈奴才能源远流长的将自己的族群传承下去。”
刘陵讲道理的时候极为迷人。
别的女人来到匈奴地,这朵鲜花就会枯萎,陨落,只有刘陵,来到匈奴地之后,不但没有因为北方的寒风,以及腥膻的牛羊肉而变得丑陋,反而愈发的娇艳。
站在很多时候,权力是男子最好的春药,也是女子最好的驻颜利器。
蒙查只顾着看刘陵别样的装束,满脑子想着与刘陵昔日一起嬉戏的场面,哪里能听得进去她说话。
于是,他又挨了一记嘴巴子。
百万人出动,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举动,想要瞒过别人基本上不可能。
先头的卡布叻已经跑到百里之外,后队负责断后的匈奴左大将还在狼山里,等待牧人们尽数离开。
天上的苍鹰看到了这一幕,也纷纷掉头向别的地方飞去。
浩瀚的匈奴人群,呈一条黑线,从狼山中扯出来,一路向西。
在这条粗大的黑线两边,还有两处色彩浓重的黑点,这些黑点的移动速度很快,一会出现在黑线前方,一会出现在黑线后方,如同黑线的两条腿,在前后滑动。
刘陵有些骄傲!
匈奴人之所以有如此壮观的迁徙行为,都是出自她的命令。
一想到自己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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